|
书房是放养心灵的开阔地，从古到今宛若一泓溪流穿行于沟壑古刹，茅舍殿宇，汩汩滋润着，只有读书人的到来，才会产生风雨雷电，呈万千气象。当我一走进书房，一天的劳作疲惫顷刻洗却，顿感一身的轻松，一排排的书像一个个知己在等待着和我交谈，宠辱得失皆抛九霄，打开书来，走进属于“我”的天地，合上书卷，走进了一个“无我”的境界。在书房里，我神来便读，兴来便写，笔锋遣兴，乐哉趣哉！长年累月自然悟得：养身莫过于养神，养神莫过于养气，养气莫过于养心。散落于旷野戈壁的石头居然要搬进居室养护，方能成为上品。人心岂能不养！而养心实在莫过于读书！
我喜读书始于中学七十年代初，但当时无书可读。“焚书坑儒”后，便是“竹帛烟消帝业虚”了。偶尔得到一二本，也不知要翻多少遍。书橱却是多余的，谈何书房。八十年代初文化复兴后，家中书便慢慢堆砌起来，我向母亲要了一个柚木的旧鞋柜，把书排放进去，那是我的第一个书橱。九十年代初，居室改善，便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书房，而第一要着就是把自己青春时代崇拜的偶像“鲁迅”肖像悬挂其中。坐拥书房，仰视鲁迅肖像，便时时想起先生在北京八道湾“老虎尾巴”里向“藤野先生”坦言的：“每当夜间疲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见他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便使我忽又良心发现，而且增加勇气了，于是点上一支烟，再继续写些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恶痛绝的文字。”而我现在的书房实在要比鲁迅先生的“老虎尾巴”好多了。
为养心静气读书，古人发现了很多清供雅玩，诸如文房四宝。为书所累时把玩掌中，益智益脑，仍在文化氛围中神游。由此我也常去老街一带的古玩地摊上走走，清代以来文房四宝全品相的已很少见，倒是偶尔见得几盏油灯，油垢满身，沧桑岁月尽可见得，价格也不贵，几十元至上百元便可求得。于是买回几个，置于书房中，权作清供雅玩，书房里坐累了，便拿起油灯漫无边际地琢磨一番，从史前马家窑灯盏
到汉唐宋元明清，陶、瓷、铜、铁的，遥想当年青灯黄卷，翰林学士、举人秀才品十年寒窗之清苦，尝一举中榜之甘味，人生跌宕，全都印记在斑斑驳驳的油垢上。
记得那晚突然断电，我点燃一盏清代青花书房灯置于桌上，看着墙上摇曳的光影，环顾四周的书橱，那种氛围那种气息，难以言传。为我这现代人的书房营造和注入了一种历史的古朴感和启发神思的灵感。
坐拥书房几十年了，至今未冠于名。到底谓之于“斋”还是“屋”。于无名平头来讲还不是一件紧要的事，倒是想道：没有书房的时候想书房，有了书房的时候赶快多读几本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