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洪 来源：科学时报 发布时间：2007-6-6 23:4:45
在商务版的《现代汉语词典》里，“文化”的释义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特指精神财富，如文学、艺术、教育、科学等”。因此，一般所说的文化应当包括科学在内，或者说自然科学也是社会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
可是，在我国，自古以来所说的文化和学术并不包含科学。这种观念的影响遗留至今，例如，人们现在仍然常常把科学和文化当做两个对立的范畴；又如，以“文化”和“学术”为名的期刊是不会接受自然科学研究的稿件的。国外亦曾经有类似的情况。半个世纪之前，英国科学家斯诺提出“两种文化”的观念，其用意就在于在文化方面为科学争取足与传统的文科相抗衡的地位。
但是，由于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文科的势力逐渐不敌于理工科。例如，我国著名的国学家和文学家黄侃、钱玄同、鲁迅和郭沫若等，他们的下一代纷纷选择了物理学，成为我的师长和同学。在国外，后来又有两位获得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更是公然宣称： “……对这个奇妙世界的欣赏以及物理学家看待它的方式，我相信，这些乃是现代的真正文化的主要部分”和“像其他许多科学家一样，我也认为科学发现属于20 世纪文化中最宝贵的部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说呢？我想，这是因为科学理论是当今人类知识当中最经得起实证考验的，因而是最可靠的真理的缘故。当然，今天被认为是真理的科学理论，明天也可能需要修正甚至被推翻。但是科学以外的理论从未受到过那种性质和程度的严格检验。
所以，科学家实质上就是一些通过自己的研究工作为世界文化添砖加瓦的人，那种把科学家排斥于文化人之外的观念是完全错误的。
可是，我国却存在着一个自诩为“科学文化人”的群体。他们从事的行当包括着科学史、科学哲学、科学美学、科学社会学，也许还可以算上科普作家和科幻作家。这是一些以科学为研究对象和写作内容的学者和作者。我在几年前发表的一篇文章里，建议把这个群体称呼为“科学文人”，因为我国自古以来就将史学家、哲学家和作家称为“文人”。另一方面，在国外也有literator （文人）的相应称谓，却很少有人说“文化人”、至多有cultural worker（文化工作者或者文化从业者）的说法。
另一个国人独创而新近流行的类似名词是“文化学者”，英语里似乎没有相应的称谓。如上所述，人类社会的所有精神财富都可以归入文化的范畴，所以不论哪个研究领域的学者皆有文化和皆懂文化。那么何以会冒出“文化学者”这样的行当呢？“文化学者”是不是一种没有任何专攻学科的“学者”呢？凡学者皆有知识，凡专家皆有学问，“文化学者”这一称呼不就像“知识学者”或者“学问专家”一样的荒唐吗？
这些“文化学者”经常露脸的场所乃是电视台那样的媒体，实际上是传播业的从业者。依我看，他们至多能够算做文化的传播者。或者，把他们称为上面所说的cultural worker——文化工作者或者文化从业者——更为合适。当然，即使不是学者，传播者亦有其存在的理由，而且他们的影响面常常比学者们要广泛得多。
我这样说并不是对他们不敬，其实我要表达的是，明确了这些文化的传播者或者普及者的本质，就不必用学者的标准来要求他们。万金油虽然不是高层次的药物，只要运用得法，亦有其存在的价值。所以，“万金油文化”也应该有它的市场，只要褪下“学者”的桂冠，不必过多地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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