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的终极指向
姜 鹏 http://bbs./viewthread.php?tid=201502 一.乌托邦的终极指向 乌托邦一词来源于希腊语“无”和“场所”这两个词,没有场所,也即“不在场”和“不站在对面”,相对于现存一切,它是一个“非在”。 对于“乌托邦”一词的历史由来与历史含义,可以说众所周知,它所指向的是“任何理想而臻于完美境界的地方和国家”,“它既指个人自身的和谐,又指持久和平,需求的充分满足,愉快的劳动……等等,而乌托邦思想家则是面对一片荒野却看到了乐园的人。” 翻开人类文化史,人类对“乌托邦”的追求与设计源远流长,柏拉图的“理想国”是西方经典形态的理想主义的诞生地,并为他之后的乌托邦灵感提供了持久不衰的 启迪,从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康德德福一致的“至善”、到保罗·蒂利希“超越上帝的上帝”,从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康帕内拉的“太阳城”,到法 兰克福学派关于“解放的乌托邦”的诠释与重建……,一部“乌托邦”史可谓蔚然壮观。然而千百年来在人类众多的构想的背后,乌托邦最终指向何处? 作为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之一的布洛赫以其独特的术语、独特的观点和独特的表达方式,用深刻的思想对乌托邦一词作了独特的阐释。 他认为,“乌托邦”与纯粹的“无”以及纯粹的“空想”是不同的,相反,“它是一种理想的维度,是一种目前在现实中尚不存在,但人们期望在未来得以实现的理 想的社会图景。作为这样一种理想的维度,‘乌托邦’对于现存世界和现存社会制度具有强烈的超越和否定的价值指向”①它是“人的生存结构中和人类社会中存在 的超越现存的不合理的现实的一种批判的维度,一种批判的精神”。布洛赫用乌托邦来表征历史运动的内在的、本质的维度,即不断否定和超越现存,不断指向未来 的维度。这种发自于本真生命的充满活力的、充满超越精神的乌托邦精神、乌托邦冲动、乌托邦热情,使人成为乌托邦的真正主体,在历史中充满创造性的展开自 己。 正是这样一种乌托邦激情的涌动,使人的存在表现为一个尚未生成的过程,在不断地否定既存、超越现存的过程中,从一个乌托邦走向另一个乌托邦,从一个希望走向另一希望,而这最终的指向则是人的自由,人的解放和人的全面发展以及适合理想的人的合理的社会。 二.人的现实状况 与理想的存在状态相比,现存的人只是局部的人,“单向度的人”。特别是进入19世纪之后,“随着马克思所分析的物化现象或异化现象的加剧,技术理性越来越 由解放人、确认人的本质的文化力量转变为束缚人、统治人的异化力量”②。在布洛赫的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所生活的年代,人们在利用先进科学技术显示出前所 未有的创造力的同时,也越发的在自己的造物面前显得软弱无力。人们用技术的力量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与此同时,人也在逐渐适应着生活的改变,并且这后一种趋 势正愈发表现出其改变人思想的力量。“技术理性本身,以及与此相关的意识形态,大众文化等等,都变成了统治人的异化的力量,人处于普遍的异化之中”。它使 人的存在变得支离破碎。 布洛赫在以人的存在方式为基础,唤醒人内在的乌托邦冲动,从而使人作为希望的主体不断超越自己的文化-历史困境,实现人的自我拯救与解放的主题下,认为“哲学对明天要有良心,对未来要做出承诺,要拥有关于希望的知识,否则,哲学就不会获得知识”。 同时在那一段特定的历史时期,一战也加剧了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末世情怀。他们不是对没落的欧洲彻底绝望就是对新天新地充满热切的渴望。布洛赫也是自然的分 享了这一“时代精神”。他以“希望”作为其乌托邦哲学的基本范畴,强调希望是人之根本,是人的一种本真的存在状态,是人的一种基本结构。 三.对乌托邦的具体理解 以否定性、超越性为其本质特征的乌托邦在人和世界这两方面中存在着两种不同理解。 1.在人的存在状态上表现为在新奇性指引下展开的对希望的不断追求,或者说这是一种寻求自身完整性和自由的追求。这种新奇性一旦展开就不能满足于静止的存 在,它使顺应现状、满足现状成为不可能,作为激情涌动的开端,它指引着人的渴望之箭不断的射向更远更远的前方。在前方等待着我们的是在人的理想中最完美的 存在状态,它在理想的情景中生成,吸引和引诱人向它走去,推动人朝着发现他自己的潜在的人性走去。 新奇性是一种人的本能,它源自人对生命的激情。激情使人具有了主动性、自主性,但是在不断展开自我本质、获得自由和完整性的过程中,激情的指向又是盲目 的、易变的。在这个过程中,人包含了许多的可能性,而在最终究竟哪一种可能性将被实现,还不取决于客观规律而取决于人的意志和人克服人生道路上的障碍的能 力。归根结底,我以为这是取决于现实社会现状各方面的影响。然而正像在前面的理论背景中提到的,物化、异化已成为现代人和现代社会的存在特点,并且随着物 化在一切领域中的普遍和泛化,人对于物化现状的认同也趋于明显。这一种消极的发展趋势也加强了激情指向的盲目性。人们普遍地把单纯的物质需要和空虚的精神 消费当作了本质需要,于是虚假消费就成了当今这种以消费为主要特征地社会的主流。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看来,如何摆脱这种物化的存在方式,如何实现人的全面 解放和自有发展,就成了他们理论研究的主要问题。 2.在布洛赫看来,一方面理想的人――即实现了全面解放和自由发展的人――要想实现,必须以合理的社会现实为基础,这种合理的社会现实也就是“具体的乌托 邦”。在这样一种理想未来社会的状况中,人达到了现在还在躲着他的本质。人不再是单纯的现象而是由于认识到他自己的人性而成为某种本质的活生生的东西;另 一方面,要想实现这种理想的社会状况――具体的乌托邦,人就必须在改变他自己的同时也改变他周围的世界。人应该认识到,不仅人具有一种爆发的可能性,围绕 人的整个世界也是如此,不仅自然和社会历史因为具有能够加以实现的趋向和潜在因素而生气勃勃,而且物质本身也是发展的。但是也只有在人的帮助下自然和社会 历史的可能性才能转化为现实和必然。而这一切的实现又都是以激情和希望为前提和基础的。 在希望中一直闪现着的乌托邦精神指引着人为实现人与世界,即主观与客观的同一而不断的否定现存,以不竭的热情去获得自身的完整性,从而摆脱现实的物化状况达到人的全面解放和自由发展。 四.二十世纪的激情与二十一世纪的乌托邦 二十世纪刚刚离去,在怀念那一段革命激情岁月的时候,面对现实,人们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这是一个从来就不缺少激情的世界,然而在科技时代、市场准则的大背景下,我们的激情应该指向何方,理想主义的激情应该怎样表现? 在一个新世纪里,在一个大踏步前行的时代,我们需要继承上一个世纪的激情去寻找新世纪希望的指向和理想的彼岸。这不是复古的取向,也不是感性的冲动,恰恰是面对欲望横流的理性应对。 有激情便会有希望,很难想象没有对未来预期的我们还能生存下去,我们总相信今天不是最好,最好只应该存在于未来,这种可能性在充满革命激情的年代里被叫做信仰或理想,在布洛赫的乌托邦精神中,我们称之为希望。只不过现在我们的希望很容易改变自己的指向。 希望隐藏在每个人的存在结构之中,一旦人们发现了这一点,执着坚持的人便有了一种信仰,而忽视放弃的人则变得盲目。当大多数人都已经放弃了精神的追求而痴 迷于物质的满足时,文化便成了一种快餐,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人的观念。于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信仰空前缺失的时代。 海德格尔曾应说过:没有信仰的时代就是世界之夜。这世界之夜已经漫长到进入夜半,夜到夜半就是时代的贫困,痛苦、死亡、爱的本质都已经晦暗不明――在历经 了重重绝望和幻灭之后,在体认了所有的荒谬和存在主义的冷漠之后,也许我们只有再度回到一种全新的确认:只要人还活着,只要人类作为整体的生命还在延续, 信仰就必须存在,希望就必须坚定!而当尼采宣布了上帝的死亡,当科学理性不能给我们任何更多的依持,每一个人就只能重新体认:个人选择的自由和可能。而激 情,也在选择的过程中有了点燃的基点。 用乌托邦的理想去检验信仰和激情是不切实际的,在乌托邦的精神中传递给我们的只能是一种不断超越既存、否定现存的批判精神。正是这种批判精神构成了人――这种受激情所支配的动物的存在本质。他永远是他前面的那个他。 在新的世纪,我们重燃起乌托邦的希望之火照亮时代的夜空,让迷途的行旅找到前行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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