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捶碎红楼(32)重评《红楼梦》中的人物--贾琏

 沙仑玫瑰 2009-01-23
捶碎红楼(32)重评《红楼梦》中的人物--贾琏 (2008-08-16 11:36:08)
七、贾琏:仅是些风流罪过  

在《红楼梦》书中,除了宝玉和带有浓郁女人味的秦钟、蒋玉菡、柳湘莲等寥寥几人外,男子们的形象大都污浊不堪。这也难怪,书中
早就声明:男人们都是“泥做的骨肉”嘛。江湖夜雨一开始读《红楼梦》,对贾琏也是嗤之以鼻,把他和贾珍、贾赦、薛蟠等归为一类,这
群家伙,无非是像薛蟠唱的那样:“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
近来重读《红楼》,却发觉在这群人中,贾琏还算是品质比较好的。依我来看,贾琏只不过有一个毛病,就是风流好色。其他方面并无
大恶。而且就算是好色,他的行为也比贾珍、贾赦等人要“高尚”了不少。像贾珍,天下有的是女人,却非要和自己的儿媳“扒灰”,从秦
可卿郁郁而终(原稿为上吊自杀)的情形看,这份孽情也并非她心甘情愿的。
贾赦这厮,年轻一大把了,却左一个右一个地买来年轻的女孩子放在屋里糟蹋,可想而知,虽然名义上这些女孩是被“买来”,走“正
儿八经”的途径成为贾赦的侍妾的。但实质上,这些女孩们的洞房之夜,面对的就是一大把胡子的贾赦老儿对她们的“合法强奸”。这还不
满足,贾赦老儿连贾母身边的鸳鸯也要算计,鸳鸯不肯,他就挟怒报复,逼得鸳鸯最终在贾母寿终失去了庇护后,只好自杀,以求解脱。
薛蟠就更不用提了,为了抢香菱,直接打死人命,这几人称之为人形兽类,毫不过分。 
而贾琏虽然也好色无厌,常和“鲍二家的”、多姑娘等不三不四的女人寻欢偷情,但是贾琏和她们却是你情我愿,既没有用暴力强迫她
们,也没有用无形的权势威胁她们,只是给些“金帛”,这些人就狗颠屁股儿似的跑来。像“鲍二家的”、多姑娘这类人本就是荡妇淫娃,
连小厮们都经常和她们勾三搭四,她们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能勾搭上琏二爷这样有身份的公子爷,恐怕还求之不得哪。
依现代的道德观念看,贾琏的行为当然也甚为不端,但比起贾赦、贾珍之辈却好了许多。而且在《红楼梦》那个时代,贾琏的行为,
更不算什么很出格的事。第四十四回中贾母得知贾琏和“鲍二家的”偷欢时就这样说:“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
那里保的住呢?从小儿人人都打这么过。”
确实,社会环境不同,道德观念也不同,如果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有人偷情或者搞婚外恋,被人知道后,简直就如过街老鼠一般,
人人喊打。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地。那时候出轨的女人被称为“破鞋”,简直都没有脸活下去。而现在,这个词除了思想陈旧的老农外,
越来越少人提及,而代之于“情人”、“二奶”这样的词汇,蒙上一层粉色的浪漫感。这说明人们对婚外偷情现象的厌恶感已降低了许多。
对于和他偷欢的这些放荡女人,贾琏也并非毫无感情。贾琏和多姑娘片刻欢情后,私藏了她的一缕头发,带回家时曾被平儿发现并代
为瞒过,贾琏当时抢回去后说烧掉完事,但却始终没有舍得烧掉,以致于又生出事来。据说在后半部佚稿中,这缕头发又为凤姐发现,成
为和贾琏再起争端的导火索。(脂评道:“妙说使平儿,再不致泄漏。故仍用贾琏抢回,后文遗失后过脉也。”)。
贾琏对于尤二姐更是很有感情,贾珍等人和尤二姐、尤三姐厮混了许久,也没有说想着为她们真正长久地打算过。贾琏却并不是玩玩
就算的那类人,他一开始虽不敢将尤二姐娶入贾府,却也搞了个小型化的“结婚典礼”――用轿子将尤二姐抬来,拜过了天地,焚了香烛
纸马。将尤二姐身上头上收拾得焕然一新,还“买定了一所房子,共二十余间,又买了两个小丫鬟”,安排尤二姐等居住,每月拿出十五
两银子(按购买力,大致合二三千元人民币左右)来给她做生活费。最后尤二姐含恨自杀后,贾琏痛哭不已,还取出一条尤二姐平时系的
汗巾儿让平儿收着,做个“念心儿”(念想)。这都说明贾琏并非只顾自己发泄性欲的“皮肤滥淫”之辈,他也是有情有意的。书中曾这
样写道:
 (尤二姐)要论温柔和顺,却较着凤姐还有些体度,就论起那标致来,及言谈行事,也不减于凤姐。但已经失了脚,有了一个
“淫”字,凭他什么好处也不算了。偏这贾琏又说:“谁人无错?
知过必改就好。”故不提已往之淫,只取现今之善。便如胶似漆,一
心一计,誓同生死。
 
我们看,书中以作者口吻给出的评价尚是:“有了一个‘淫’字,凭他什么好处也不算了”,但贾琏却说的挺好:“谁人无错?
过必改就好”。从这里可以看出来,贾琏也是挺尊重爱护女性的。
另外,贾琏偷娶尤二姐,说起来似乎和现在某些人“包二奶”的行为很类似,但古今社会环境大不一样,所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古时富家子弟三妻四妾是家常便饭,单只一妻的反而罕见。道貌岸然的贾政号称“身自端方,体自坚硬”,不照样有赵姨娘、周姨娘
等这许多小老婆吗?旧时《女儿经》就这样说:“最不孝,斩先脉,夫无嗣,劝娶妾,继宗祀,最为切”,也就是说所谓“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贤德的妻子要主动劝老公娶妾,来多生子孙,光大门户。这在旧时,是男人想娶妾时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王熙凤自己没
有生出儿子,这在当时本身就很“理亏”,所以当时贾蓉撺掇贾琏偷娶尤二姐时也是执这样的道理:“叔叔只说婶子总不生育,原是
为子嗣起见,所以私自在外面作成此事”。
本来贾琏也是有妾的,那就是平儿。但王熙凤太过凶悍,把贾琏管得很死,平儿虽名义上是“通房大丫头”,也就是妾的身份,
但慑于王熙凤的淫威,平儿却不敢多接近贾琏。这事其实平儿心中也有怨言,只是不敢说罢了。贾琏曾埋怨道:“她(指王熙凤)防
我象防贼的,只许她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她就疑惑。”又说过:“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
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这并非贾琏的一面之辞,第六十五回中,家人兴儿也说:“虽然平姑
娘在屋里,大约一年里头,两个有一次在一处,她(王熙凤)还要嘴里掂十个过儿呢。”第七十一回中,尤氏也对平儿说:“难为在
这里熬”,平儿也是眼圈一红。所以,就算是在《红楼梦》的书中,也没有严厉斥责贾琏偷娶尤二姐的行为,反而却将“尤二奶”称
为“苦尤娘”,把凤姐称为“酸凤姐”,凤姐百般设计刁难欺负尤二姐的行为,书中也是持否定态度的。所以,贾琏偷娶尤二姐这件
事,性质不是太恶劣,错误也不算太严重。
其实旧时文人,多以风流放荡自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像明代袁中道就说:“游冶之场,倡家桃李之蹊,或未得免缘……偷
淫两犯,为损大矣”,张岱也说:“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梨园,好鼓吹,
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枯虐,书蠹诗魔……”所以从旧时的眼光看,贾琏的所为,确实像贾母说的那样:“什么要紧的事!”
 除了这些风流事外,贾琏还是相当正直善良的。最为突出的例子,就是四十八回中,贾琏挨了他老子贾赦的一顿毒打,但和宝玉
被打不一样的是,贾琏完全是无辜的。书中没有正面写,而是通过平儿之口转述的,事情是这么一回事:
有个叫石呆子的破落户,穷的连饭也没的吃,偏偏他家就有二十把好扇子,画有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等古人的写画真迹。贾
赦这老儿知道了,就命贾琏弄来。贾琏好不容易烦了不少人情,终于见到了石呆子,但是这石呆子是那种倔驴脾气的主儿,他说:“我
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贾琏再三抬价,石呆子只是不卖,声称:“要扇子先要我的命!”到了这个地步,贾琏无计
可施,只好作罢。但是贾雨村听说后,设了法子,诬蔑石呆子拖欠官银,将他锁拿到了衙门里,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顺
便就把这扇子抄了来,送给贾赦。书中说那石呆子不知是死是活,依我看多半要气死在狱中。贾赦办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还质问贾琏
说:“人家怎么弄了来了?”贾琏比较正直,看不惯这等事,于是反驳道:“为这点子小事弄的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结
果贾赦恼羞成怒,就打了贾琏一顿,连脸上都打破了两处。
从上面这个事例,我们可以看出,贾琏虽然好色,但却不像贾赦、贾雨村那样心黑手狠,坏事做绝。 前面也大略提过,第七十二
回中, 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人蓄意报复,故意将和贾环关系比较好的彩霞安排给来旺家的小子,那小子长得极丑,很对不起观众倒还罢
了,并且酗酒赌博,不成样子。贾琏知道后就很不平,说道:“哦!他小子竟会喝酒不成人吗?这么着,那里还给他老婆?且给他一顿棍,
锁起来,再问他老子娘。”后来贾琏又对王熙凤说:“听见他这小子(来旺的儿子)大不成人…若果然不成人,且管教他两日,再给
他老婆不迟。”但凤姐坚持道:“我已经和他娘说了,他娘倒欢天喜地,难道又叫进他来不要了不成?”贾琏无奈,只好说:“你既
说了,又何必退呢?
明日说给他老子,好生管他就是了。”在这件事上,贾琏虽然没有坚持正义,尽力为彩霞讨个公道,但他的态度还
是比较值得称许的,远胜于王夫人和王熙凤的歹毒心肠。
贾府中的男人,贾珍、贾蓉等都污浊不堪,贾赦用贾母的话就是:“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做,成日和小老婆喝酒”的
色鬼,贾政是个迂腐腾腾的家伙,整天装模作样地看书。所以,真正干点实际事情的,只有贾琏。元妃省亲前,大观园的整个建设工
程,想来千头万缕,复杂得很,比王熙凤料理东府的丧仪要繁复得多。是谁主持的?书中没有明写,说是“只凭贾赦、贾珍、贾琏、
赖大、赖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个安插摆布”,但除贾赦、贾珍外,其他人都是奴才,不可能掌握大事,担负起主
要事务的,当为贾琏无疑。
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中,贾政带人去视察将要峻工的大观园,书中有这样一段描写: 

(贾政)问贾珍道:“这些院落屋宇,并几案桌椅都算有了。还有那些帐幔帘子并陈设玩器古董,可也都是一处一处合式配就
的么?”贾珍回道:“那陈设的东西早已添了许多,自然临期合式陈设。帐幔帘子,昨日听见琏兄弟说,还不全。那原是一起工程
之时就画了各处的图样,量准尺寸,就打发人办去的;想必昨日得了一半。”贾政听了,便知此事不是贾珍的首尾,便叫人去唤贾
琏。一时来了,贾政问他:“共有几宗?现今得了几宗?尚欠几宗?”贾琏见问,忙向靴筒内取出靴掖里装的一个纸折略节来,看了
一看,回道:“妆蟒洒堆、刻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一百二十架,昨日得了八十架,下欠四十架。帘子二百挂,昨日俱得了。
外有猩猩毡帘二百挂,湘妃竹帘一百挂,金丝藤红漆竹帘一百挂,黑漆竹帘一百挂,五彩线络盘花帘二百挂,每样得了一半,也不
过秋天都全了。椅搭、桌围、床裙、杌套,每分一千二百件,也有了。”
 从这里可以看出,贾琏才是具体负责诸般琐碎事务的人,偌大的一个大观园,在短时间内能够造成,贾琏应付的事务绝不会
比凤姐少。可见,贾琏也是有相当的才干的。第七十二回中,写宫中的什么周太监和夏太监再三索要贿赂,数额巨大,张口就是一
千两银子以上,都是贾琏来小心应付。又说贾琏得知贾雨村被贬了官,就说“他那官未必保得长,只怕将来有事,咱们宁可疏远着
他好”,然而据林之孝家的说:“东府大爷(贾珍)和他更好,老爷(贾赦贾政之类)又喜欢他,时常来往,那个不知?”大多数
红学家都认可,在后半部佚稿中,贾府事败正是和贾雨村有极大的干系,这说明贾琏的政治眼光也是相当不错的。
另外,经江湖夜雨细读《红楼》一书,发现众红楼女儿中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喜欢贾琏,她就是鸳鸯。在鸳鸯严词拒绝贾赦那个
老色鬼时,贾赦曾对鸳鸯的哥哥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说给你,叫你女人和他说去。就说我的话:‘自古嫦娥爱少年’,他必定嫌我老了。大约他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
玉,只怕也有贾琏。若有此心,叫他早早歇了。我要他不来,以后谁敢收他?这是一件。第二件,想着老太太疼他,将来外边聘个正
头夫妻去。叫他细想:凭他嫁到了谁家,也难出我的手心!除非他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服了他!
要不然时叫他趁早回心转
意,有多少好处。
 贾赦怀疑鸳鸯心爱的对象是宝玉或贾琏。其实对于宝玉,鸳鸯明显不喜欢他。书中第二十四回就有这样的描写: 
 宝玉坐在床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工夫,回头见鸳鸯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坎肩儿,下面露着玉色绸,大红绣鞋,向
那边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围着紫绸绢子。宝玉便把脸凑在脖项上,闻那香气,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以下。便猴上身去,
涎着脸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一面说,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鸳鸯便叫道:“袭人你出来瞧瞧!你跟
他一辈子,也不劝劝他,还是这么着。”袭人抱了衣裳出来,向宝玉道:“左劝也不改,右劝也不改,你到底是怎么着?
你再这么着,
这个地方儿可也就难住了。”一边说,一边催他穿衣裳,同鸳鸯往前面来。
 我们看鸳鸯并不像金钏等那样,在宝玉对她挑逗时,半推半就地迎合。鸳鸯的态度很决绝,马上就变了脸,叫出袭人来,使
得宝玉再不好进一步“动作”。从这里明显可以看出,鸳鸯对宝玉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根本谈不上喜欢。虽然鸳鸯后来声称“一
辈子不嫁男人,落得干净呢”,但是一般来说,一个女孩子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年纪轻轻抱这种“理想”的,所以鸳鸯钟意的对象
极有可能就是贾琏,只是因为王熙凤太恶,才只好把这个念头藏在心中。联想到鸳鸯坚决拒绝贾赦后,不久贾赦就借上面所说的石
呆子一事痛打了贾琏一顿,想来和此事也不无关系。
在贾赦欲娶鸳鸯的事件中,贾琏的表现也耐人寻味。当时贾赦即刻叫贾琏来说:“南京的房子还有人看着,不止一家,即刻叫上金
彩来。”金彩是鸳鸯的父亲,古时儿女婚事,父母作主,如果金彩开口,鸳鸯更难违抗。比只叫她的哥哥来施加压力要管用的多。但
贾琏回道:“上次南京信来,金彩已经得了痰迷心窍,那边连棺材银子都赏了,不知如今是死是活。便是活着,人事不知,叫来也无用。
他老婆子又是个聋子。”这番话,是否借词推脱不好判言,但证明在贾琏的内心中,是不情愿让金彩过来的,也说明了他其实不愿意
让贾赦能顺利地娶到鸳鸯。贾赦听了,果然大怒,喝了一声,又骂:“‘混帐,没天理的囚攮的,偏你这么知道,还不离了我这里!
’唬得
贾琏退出”。这证明贾琏对鸳鸯也是有好感的。
 鸳鸯喜欢贾琏的另一个例证就是,她可以自己担负起非常大的责任,从贾母身边偷出大量的东西来给贾琏典当后花用。我们知
道,这件事非同小可,鸳鸯是贾母身边的大丫头,不经贾母知晓就偷偷弄走那么多的东西,虽说是过一段时间就赎回来,但天知道会
不会有什么变故?这个风险可是非同小可,如果不是鸳鸯对贾琏特别有感情的话,她凭什么要为贾琏出这样大的力气,办这等冒险的事?
 所以说嘛,贾琏还是有几分可爱的,并不是坏得透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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