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娟/文 每个艺术家身边都该有个像弗兰克·邓菲 （Frank Dunphy）这样的人”，达米安·赫斯特（Damien Hirst）说，“他应该成为标准。”
肯定不是每个人都能同意赫斯特先生的这番言论，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在经济人邓菲的帮助下赚到了那么多钱——传说二人在斯诺克球桌上结识，那是1995年，赫斯特刚刚获得了特纳奖（Turner Prize）。有人评价说，人们总是低估了弗兰克·邓菲，但是谁也别想打败他，他相信赫斯特超过相信上帝。这次他们并肩跳过代理画廊，直接进入了拍卖现场。
9月14日和15日两天在伦敦苏富比（theSotheby’sLondon）进行的赫斯特作品拍卖被命名为 《美在我头颅内永存》（Beautiful Inside My Head Forever），共56件作品，创作于过去两年间，其中54件作品在拍卖中卖出，剩余的两件也在随后被藏家买走。作品 《金牛》（The Golden Calf）刷新了他的个人拍卖纪录，以1034.5万英镑（约合1866万美元）成交，之前的估价为800万到1200万英镑。这是这位43岁的英国艺术家第一次不通过画廊，直接把大批作品交给伦敦苏富比拍卖行进行公开拍卖。对于伦敦苏富比来说，这也是在264年的历史上第一次以它位于新邦德路上的13家画廊全部用来展示一场拍卖、一位仍然在世的艺术家的作品。他们雇佣了30个保安人员，负责“照顾”所有的装置作品；空间的楼梯也经过整修，以便承重。11天面向公众的展示对伦敦苏富比来说也是首次，其中9月13日，拍卖的前一天，展览持续到了午夜。单是这次印制画册就花掉了24万美元，每本售价在130美元左右，1300本画册都被前来参观的人买走。
尽管在这次拍卖前有人质疑赫斯特将彻底毁掉自己的神话，理由是他的作品的升值已经在减慢——就在前不久在伦敦进行的一次拍卖上，有23件作品流拍，占到整个拍卖品的四分之一，但赫斯特还是成功地打破了各项纪录，有媒体分析说，现在赫斯特的价值已经超过了在相同年纪时安迪·沃霍、毕加索和达利的总和，而这几位艺术家在辞世前就充分享受了自己的盛名带来的巨大财富。
被甩开的代理画廊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情，他们被推到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位置上。虽然在这次的拍卖中他们无权获利，但是画廊还是要出现在拍卖上，哪怕只是为了向他们的客户们表示，看，我们没有完全出局。但是在纽约代理了赫斯特作品8年的高古轩画廊的画廊主拉里·高古轩（LarryGagosian）仅派了一位代理去拍卖现场，自己则去了莫斯科主持画廊新展览的开幕。而赫斯特在伦敦的代理画廊WhiteCube在拍卖前则说，他们曾经试图劝阻赫斯特这种大规模地销售艺术作品的举动，虽然它最终也跟其他任何人一样参与了竞拍。不过也有藏家认为展出的作品大多是他早期作品的重复——这次拍卖的作品中，玻璃药柜、鲨鱼、腐烂的牛头以及各种尺寸的蝴蝶随处可见，并且几乎成为作品的全部内容。
早在2003年时，赫斯特和WhiteCube就曾经从萨奇画廊买回部分他的早期重要作品。艺术家从收藏家或者画廊手中买回自己作品的先例鲜见，艺术家不是没有足够的资金就是没有足够的自信买回自己的作品，这样一来必然要承担作品价格下降的风险，但是对于赫斯特来说，也更容易控制自己的作品在博物馆的展览和收藏的走向，以至市场价格。
“我一直觉得我还没有充分挖掘出赫斯特的价值。”经纪人邓菲说。他“追踪”赫斯特每件作品的每次交易，在他看来，这些作品卖得再贵都不为过。《华尔街日报》的报道说，从1996年起邓菲就开始致力于重新和画廊谈判并修改赫斯特同画廊的合约，以保证在画廊卖出的作品中艺术家将获得90％的收入，而一般的规则是艺术家仅能得到50％的分成。除此之外，他还帮助赫斯特建立了他在英国西南部的5个工作室，雇佣了160名工作人员。二人的合作关系也不仅止于赫斯特作品的市场运作，赫斯特的私人资金也由邓菲管理，据他本人称，包括价值4亿美元的艺术品收藏和位于英格兰和墨西哥的至少50处地产。2004年，就在他拥有股份的伦敦时髦餐厅Pharmacy关门一年后，伦敦苏富比提议赫斯特拍卖餐厅里原来的装饰品——他自己的蝴蝶绘画，玻璃门的药柜，甚至是印有餐厅logo的瓷器。赫斯特一开始回绝了这一提议，邓菲说服了他。结果这场在伦敦苏富比进行的特殊拍卖最后为他赚得了两千万美元的收入。现在赫斯特还经营着自己的零售品牌OtherCri－teria，出售他作品的印刷品、书籍和T恤，据说这个品牌每年的获利在1.2亿美元。这对艺术家和经济人的组合创造了巨额财富。
金融危机与当代艺术市场
就在赫斯特作品拍出高价的当天，俄罗斯富豪罗曼·阿布拉莫维奇（RomanAbramovich）的25岁女友达里娅·茹科娃（DariaZhukova）主持的“车库”画廊开幕，“希望把它做成一个像伦敦的泰特现代美术馆或者像MoMA那样的非盈利博物馆”，茹科娃说。开幕式上名流云集，展出的也都是重要的俄罗斯艺术家的作品。这样的景象下，很难想象同时传来的投资银行雷曼兄弟 （LehmanBrothers）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艺术市场好像一切安好，甚至更加蓬勃和盛大，只是底下似乎暗流涌动，让观者心生紧张：金融危机之于当代艺术市场究竟有何影响，影响又会在多长时间内以何种形式表现？
从历史来看，1987年美国的股灾过后，艺术市场受到的影响一直到1989年才有了明显的反应。很多人议论着金融危机对艺术市场影响 “滞后期”的可能性。10月在香港的苏富比秋拍也许会成为第一个印证。香港苏富比负责中国当代艺术部分的林家如说，现在普遍担心的问题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是否会有很多藏家把作品抛出，再就是购买力是否下降。“我觉得媒体是过于紧张和悲观了”，在北京进行的香港苏富比秋拍预展上，她被问到的最多的问题便是作为最明显指标的拍卖行对于当下情况的反应，“第一这个影响不会那么快，也不会那么大，不至于全盘崩溃。第二这可能带来中国艺术市场的调整。市场的调整并不见得是件坏事，一些在市场最热的时候进来的二三流的画廊可能会被淘汰。对于投资者来说可能要更加谨慎，与此同时艺术品价格也会变得更合理。”她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一些老的藏家曾经在市场过于膨胀时停止或者减少收藏，现在也可能是他们再次入场的契机。谈到赫斯特的拍卖成绩时她说这更多是个个例，毕竟少有艺术家能像他那样活跃和多产，“在西方这种方式可能很少见，可对我们中国来说，直接送拍、高价，这些都很司空见惯的，当然同市场没有西方那么规范有关”。
苏富比最近也在拍卖和部门职责的划分上做了新的调整。以前在纽约进行的亚洲当代部分的拍卖全部转至香港，这样会变得比较集中，而且亚洲当代艺术的收藏最大的部分还是在亚洲地区，在纽约可能没有在香港的效果好，林家如说。9月17日最后一次在纽约进行的亚洲当代专场的成交成绩为65％。10月的香港苏富比秋拍也首次开始举办夜场拍卖，地区包括中国、日本、韩国，以及新增的印度和东南亚国家，拍品总数为47件。
纽约佩斯·威登斯坦画廊（PaceWildenstein）在北京的画廊 “佩斯北京”（PaceBeijing）不久前刚开幕。负责人冷林说：“对于画廊，尤其是像佩斯这样有很长历史的画廊，它的计划都是长期的，可能是一个十年的计划，而且它也经历了很多历史上经济的沉浮，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等等做太多的变动。艺术品市场遇到经济波动是很常态性的，而且至少有六到九个月的滞后期。中国的艺术市场是个新兴的市场，整个看来还是很好的，至少比90年代没有市场时要好。当然只是从投资和升值角度在这个市场里玩的人会变少，投机会变少。包括艺术家的心态和对待市场的态度都会有所变化，也可能是好事。”
“重新洗牌”，这个词从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开始过度膨胀时就不断有人提及，而中国艺术市场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来自整个国际经济形势的下滑，更多也来自在膨胀过程中内部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巴塞尔艺术博览会（ArtBasel）中国顾问田菲宇（PhilipTinari）说，中国的当代艺术市场就像美国金融市场，一种“次贷艺术”（sub-primeart）。如同复杂并且具有蒙蔽性的股票评级体制，中国的当代艺术的评价标准也非常混乱，加上博物馆体系的特殊性，很多作品仅仅是具备了“交易价值”，“中国很多作品的评定是根据交易指数来确定的，很多基础的工作没有条件去做。美术馆体系又很特殊，要受很多外部条件影响，而且私营的艺术机构也没有真正找到自己的独立性。村上隆在洛杉矶当代艺术馆（LAMOCA）做个展，被发现其实很多作品还是在他洛杉矶画廊的手上，于是很多记者抱怨说这简直就是为了让作品升值做的展览，但这毕竟是少数，而且有很多人去指责”。
田菲宇说今年巴塞尔艺术博览会已经失掉了几个赞助商，但是对于博览会本身来说，作为交易的平台，所受到的冲击没有画廊、拍卖行这样的一级市场那么大，而且巴塞尔作为最负盛名的博览会，也处在瑞士以及当地政府的保护下，但是经济问题对于一些规模较小的博览会可能会产生一些影响。这让人联想起香港国际艺术展 （HongKongInternationalArtFair），它在2008年最大的赞助商就是如今申请破产保护的雷曼兄弟。
纽约艺术评论人泰勒·科文（TylerCowen）最近谈到2008年的艺术市场，他认为艺术市场不同于其他的生意，艺术这门生意里的买家从不 “杀价”，相反乐意对艺术品价格不断冲破新的纪录推波助澜。艺术市场在1987年股市大跌时仅受到一点点影响，这次也许仍会如此，而且，来自卡塔尔、迪拜或者阿布扎比、俄罗斯的藏家们，足够保证西方艺术家们几年时间内不会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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