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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庸关关城云台的历史再现
编辑/任虹
古代居庸关作为京城往西北高原的必经之地，具有重要的战略、交通意义。两山耸峙之间，其险要地势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直到今天也只有窄窄的公路和铁路从中穿过。随着岁月变迁，长城失去了当年的防御作用，古居庸关也不复存在，如今眼前所见雄关漫道，实乃近年为招徕游客而新修的假古董。唯有类似烽火台的云台一座，为元代遗物，位于古时狭长的关口之上，从居庸关下抬头北望，此基座如位于云端，故称为云台。客人经此地南来北往，也算是华北平原和内蒙高原的一道分界线，蕴含丰富的人文地理价值。
居庸关关城云台原是居庸关城的一座过街塔的座子，位于关城中心。云台最早建于元至正年间(1345)。它用白色大理石砌成，台基下部约15米。从外观上看，是1座下大上小的石台，台正中有l道券门，门宽6米，高7米，券洞长17米，马车可以畅行。
据载，初建时，云台上原有3座石塔，名过街塔，塔毁后，在原址建1座庙宇，1703年被大火烧毁，最后只剩下现在的云台。云台的雕刻主要集中在券门和券洞内，券门上两旁刻着交叉金刚杵组成的图案，象、怪狮、卷叶花和大龙神，正中刻有金翅鸟舌；券洞内两壁的四端刻四大天王像。这种由许多石块拼起来的大幅浮雕，在中国雕刻史上是不多见的。 四大天王像之间刻有梵、藏、蒙、西夏、维吾尔、汉6种文字的经文，对中国佛典和古代文字的研究具有很高的价值，券顶上布满“曼陀罗”花图样，花中刻有佛像，是元代石刻艺术中的代表性的作品。 当公路铁路取代徒步远行之后，云台也失去了交通意义，如今成为居庸关停车场中一座孤零零的建筑，去八达岭途中都能看见的一道风景。所谓云台，实乃过街塔座。元代喇嘛教从西藏传入中土，带到了作为统治中心的元大都，成为蒙古朝廷对汉人实施思想统治的宗教工具。另一侧面看，这又是一次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只是这回早已成形的汉族文化处于被动接收者地位。据考证，元代时云台之上原有三座喇嘛塔，后毁于地震；明代又重建佛祠一座，又毁于战火。历经沧桑枯荣，只有金刚宝座保存至今。在古代大概此类建筑很多，如近代毁掉的法海寺过街塔，幸存至今的妙湛寺金刚塔、昭关石塔，而最终成为昙花一现的作品，也因此犹显珍贵。近古时代佛教世俗化以后，更加贴近民众、贴近生活，往来于京城与漠北的商人旅客，从此塔之下穿过，便等于朝佛一次，希望佛祖保佑他一路顺风，能够坚强面对去国离乡的孤独生涯。 （拱券代表了古代中国驾驭石材的水平） 居庸关云台被列入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不仅在于它是长城的一部分且历史比明长城还悠久，也不仅在于其拱券结构代表了古代中国驾驭石材的水平，还在于其承载的文化符号——藏传佛教风格的众多浮雕杰作。从券门到内部，无不布满形形色色的佛像、动物、云纹及各种文字，济济一堂，热闹非凡。浮雕正是雕塑与素描画的结合，在平面空间中体现动感和立体感，颇为不易。云台则恰好通过朴素的外形和精致的浮雕对比，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写实的大象，以及大象背上非羊非马的怪兽。骑士的形象和怪兽的姿态很有古罗马风格） （拱券正中的大鹏，想起西游记狮驼国那个武功高强的三大王，如来的外甥） 首先券门边框浮雕都带有藏传佛教风格，正中为大黑天神（大鹏），形似神鸟，舒展双臂（翼），正襟危坐，威风凛凛。两旁胁侍菩萨的裙底露出蛇形——在各国古代神话中，人与动物的灵性都是相通的。更为精致的是内壁主体浮雕——四大天王，手持剑、琴、伞、蛇，寓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大天王整体动感强烈，姿势夸张，怒目圆睁，且脚踩厉鬼，象征着正义战胜邪恶。藏传佛教更为直接地源自印度，还保存着婆罗门教—印度教的一些特点，即黑白善恶分明，充满斗争精神，却略带恐怖色彩。从细节看，四大天王又带有明显的中土艺术特色，动作虽大却身体四肢过渡自然，衣带飘飘，而云纹及盔甲上的装饰细节刻画极其精细，与早期石雕的粗犷风格迥异。有的天王身旁有文官形象陪衬，更完全是中土风格。这或许正是元代艺术的融合特点。
 （增长天王魔礼青/司风：扬眉剑出鞘） （广国天王魔礼红/司调：手掌碧玉琵琶一把，是有音乐细胞的天王） （多闻天王魔礼海/司雨：手持混元伞一把，这是保护得最差的一位，明显有被烟熏的痕迹，让人怀疑古代是否有人在他面前给过路行人买过烤羊肉串） （持国天王魔礼寿/司顺：手持花貂，脚踩厉鬼，身旁的文臣为中土形象） 云台又恰似石窟造像的万佛洞。内壁上部布满无数佛龛——石窟艺术本身就源自观佛的说法，即凝视着佛祖形象最终达到精神升华，而免去钻研佛学皓首穷经之苦。因此万佛洞内众多佛的形象给信徒们带来不同的心灵体验。大佛龛整齐排列其间，佛祖盘腿于莲花须弥宝座上，静默不语，似乎在为过路人祈祷。背景装饰多采用圆形花纹或卷纹，庄严和谐。 （类似石窟造像万佛洞） （广国天王魔礼红右脚踩着一名女子，不知来历，难道是巫婆？可见天王的靴子装饰刻画细腻）
（顶上的浮雕曼陀罗，乃佛祖坛场，上刻如同花瓣的五方佛，内外三圈象征欲界、色界、无色界，类似印尼的婆罗浮屠） 云台内壁还留下了元代盛行的六种文字刻印的佛经——汉、藏、畏兀儿、西夏、八思巴。作为横跨欧亚的草原帝国，自然要心胸广大地向各种语言的子民布道。其中西夏文在蒙古灭西夏后不久便灭绝，如今已罕见（武威文庙有块碑首刻有西夏文）。八思巴文取名自蒙古国师八思巴，忽必烈帝下令创作该拼音文字作为通用，然不久后也被废弃。因此云台内的这两种文字乃弥足珍贵之活化石。仔细端详着七百年的文字，虽不能得其具体含义，对古人的崇敬却油然生于心底。
人类是百代的过客，而丰碑永存。居庸关云台正昭示着文化的积淀和交融、百姓的勤劳和虔诚。穿心门洞犹如同时光隧道，在平静中消逝了多少悠悠往事，唯有日月光影不变地映照其上。所幸的是，门洞下当年的路基仍然保存，并加上了玻璃框予以保护。那时的地面比现在低不少，巨大的石块布满了的斑驳印痕，或许今人能从中读出古人的艰辛岁月，读出几分沉重。然而举目望关外，山峦叠嶂，长城蜿蜒起伏，万里晴空中，飞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磅礴气势回荡于山谷之间。“雄关漫道古幽州，浩浩风沙朔气遒；不上长城看落日，哪知天地有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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