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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衣食住行(之:卖咸酸)

 虾子 2009-07-26

□莫依慈

我的姨妈是上世纪50年代的能人。虽然很瘦,头发永远电成“椰菜花”。五十年前,像姨妈一年到头电发的人真的不多。多年后才明白,她肯花那钱,是借电发防止自己长“虱?”。

人瘦不足90斤,一穿起大襟衫的肚子像孕妇,外衣盖住她

的内衣有几个大口袋,一个装粮簿、粮票及五花八门的票证和十元大钞。另有一个装零钱、硬币,还有一个,装超过半斤的瓜子,365天不停地嗑。我们奇怪,春节配四两,没到初二都吃光了,她为何那么多?原来,她是为人家“加工”成瓜籽仁,“工具”就是她的嘴和黑黄牙,走到哪剥到哪,吐出瓜子仁放另一个内衣口袋。知道答案后,母亲从此不敢买有瓜子点缀的点心和五仁月饼了。

姨妈还有一样本领,一边经营“咸酸”摊位,一边照看人家的三个小孩,还加工“瓜子”,有时还兼拆“纱屎”(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家庭副业。用纱布碎拆成线团擦机器用),简直是多面手。特别是制作咸酸,姨丈是忠厚人,每到收工时,帮姨妈又洗又切又腌做“咸酸”的萝卜、黄瓜、辣椒,最高级的莫过于冬季的大芥菜,是“咸酸”里的“贵族”,做好后卖5分钱至2角钱一段不等。就凭着姨妈、姨丈两双手,两个表哥、一个表姐、一个表弟都养大了。

当年,羊城的“咸酸”长盛不衰,又酸又甜又脆,可搽甜酱或辣酱吃。当又湿又闷又热的漫长夏季,广州人又累又乏又滞,兼情绪低落之时,吃根“咸酸”后,神精气爽;当怀孕娇娃又饿又反胃又无处撒气时,吃根“咸酸”后,胃口大开;穷人要四大碗糙饭落肚而干力气活,有几根“咸酸”佐餐特爽!富裕人家饱饱滞滞,用景德靓瓷碗装几条搽了酱的“咸酸”,也平衡肠胃。

所以,姨妈当年的“咸酸”长盛不衰,半捡半买回来的下脚菜,歪萝卜孬辣椒,烂沙葛、芥兰头,往家门前大摊污水的台阶前一堆,经表哥姐和姨丈一洗一切,泡进乌黑的几个大小木盆内,又黄又黏稠的水洗两遍,就放进竹菜篱内晾水,再用“猫爪”般的手放进大口玻璃缸内腌制,第二天尝尝,变成人间极品美味了。每次我们和妈妈去探姨妈,父亲总要警告母亲,千万不能吃你堂姐的东西,太脏不像话。每次母亲到了姨妈家,总是吃起来,又“皇恩大赦”准许我吃两条……还打包拿一盅给在我家的外婆尝尝。一次,看见凶巴巴的父亲也偷偷在吃,他尴尬了,忙说:“试一下看有多难吃多脏……”一个时辰就“试”光了。

卖了十几二十年咸酸,成十万人次街坊吃过她的产品,我们也超过100次,幸运,都还活着。“脏”怎么说呢?

图:卖荷柴,曾是广州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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