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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母 亲(二) | 作者:苍劲

 大河文学 2020-09-15

2018年

3月28日

 母     亲(二)

文/苍   劲

人民公社时期,工分是农村家庭收入核算的主要依据。我家人多,就父母二个劳动力,他们全年出满勤也挣不够口粮钱,何况母亲还只是出半天勤(因我在上半耕半读)。村里壮劳力多的人家的意见可大了:有的说,我家不该有那么多孩子;还有人说,我家孩子就不该去读书。不管他们说什么,母亲总对我们说:“你们好好念书,将来长大了,个个比他们都強。”母亲也真是拼了,任凭他们骂破天,她再苦再累也不让我们耽搁学习。后来,村里同龄的妇女们说:“四嫂可真有远见。她家当初那么困难,可娃娃们个个高中毕业,都有了出息。”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的鼻子却是酸酸的。

母亲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不是去上工,就是在做饭,忙里忙外,好不容易点灯上炕了,针线活又开始了。有一次,我半夜起床尿尿,发现母亲斜依在窗沿上打着酣, 手里还拿着针线和鞋帮子。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闭实的双眼连成了一条线,左眼角窝那颗泪痣显得格外饱满突出,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岁月雕刻上了四道鱼尾纹。三十多岁的母亲看起来就像一位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母亲的嘴唇随着酣声微微颤动,那是身心俱疲之后才有的轻松模样。看着母亲,我的心一揪一揪地疼。我轻轻给她盖上了被子,没想到却弄醒了她。她说:“足啥里?(干什么)“我说:“尿尿。”母亲揉揉眼,坐直了身子,又开始了她手中的活计,嘴里嘟囔着:“心里一糊,还真睡着了。”我尿完回到炕上,看着一群只知吃穿,睡得咬牙放屁的一炕兄弟,无奈地钻进了被窝。母亲飞针走线,针针扎在了我的心窝。我的心又一揪一揪地疼了起来,眼睛湿湿的,竟没了睡意。

记得有一天,一个工分大户人家的汉子冷嘲热讽道:“我们一年辛辛若苦地劳动,却都在养别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什么也捞不着……”那意思是说,他们挣的工分都被像我家一样人多劳力少的人家拖欠了。母亲当然听得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毫不客气地回应他们说:“我家娃娃不是你们养的,我们只是欠工分,生产队又没给我们免,等我家儿子长大了,肯定都比你们強,会加倍还你们的!”

工分大户们后来却被县里轰轰烈烈的截水工程打了脸。截水工程吃粮全由生产队供应,一个壮劳力,一天要吃二斤粮,那就是三毛四分钱,而他一天十二个工分还不值三分钱呢!这样,挣工分越多就越亏钱。不过,他们毕竟吃饱饭了,这在当时,还是令我们挺羡慕的。因为为了保证县里重点水利工程顺利修建,在家所谓的闲人就不再分给粮食吃了。

好在这年,我和我哥也开始干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了,比如翻粪、抬粪、除草之类的轻巧农活。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不依又挠,说我哥俩是混工分的,虽然我们其实也没少干活。

作者简介

张尚俭 , 笔名苍劲,甘肃省古浪县人,现居广州。退休工人,读书不多,喜欢文字;生性直率,做事谨慎。

出品:大河文学dahewen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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