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消灭煤老板是进步更是倒退》 《投资者报》评论员 席梁村 看到了众多关于山西煤老板即将消失的报道，令人心潮起伏，这大部分来自于我两三年前的一段职业经历，作为一名财经记者，我和我的同事们曾幸运地闯入了这块陌生的领地。 北到大同，南到运城，从寻找红顶煤商到调查焦炭大案，我们几乎跑遍了三晋大地的每个角落，给人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这几乎是一个毫无规则可言的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确定的，一如大部分中国人在财富面前的心态。 上午我们还在北京东三环充满了衣冠楚楚的白领们的国贸大楼里开新闻发布会，下午在就几百公里之外山西大同左云县看到了拉着牲口下井挖煤的黑矿工，无论生活方式还是生产力，这一天的差距何止百年，你很难相信，进步和落后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异，并能够奇怪的共存在一起，这种波澜壮阔的景象，全世界恐怕也只有在今日的中国能够看到。 现在，政府似乎已经不愿意看到这种景象的存在，落后的东西就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箱，山西省政府强势出手，以国有企业为主体，收编规模小于一定标准的民营企业，政府的逻辑很简单，煤老板是万恶之源，他们攫取了巨额财富，却没有造福当地，他们是矿难和生态恶化的罪魁祸首，却在北京上海一掷千金。山西的治理思路也很简单，全盘国有化，国有矿山的安全事故总归比煤老板的要少。 现在的煤老板确实是个落后是“怪胎”，确实需要消灭，以国有企业替代煤老板确实有可能在短期内减少安全事故的发生比例，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我们在扫掉垃圾的时候，同时也扔掉了里面的金子。 在几年前，山西的煤炭政策曾经金光闪现，这就是煤炭的私有化政策，民企可以出资购买矿权，成为煤矿真正的主人。这样的景象一度令人惊喜，很多私营企业开始了有恒产者有恒心式的投资和管理，他们给工人盖上了拥有淋浴设备的宿舍，兴建了现代化的厂矿。 在此之前，因为实在找不出煤炭治理之策，像广东和北京等很多省份都选择了将煤矿一关了之的做法，以永决煤炭安全生产的后患，山西省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选择煤矿私有化的政策，实在是充满了智慧，是一个长治久安之策。 而这个政策面临着两个意想不到的挑战。一是，山西省不能一下子全部私有化，除了真正民营企业之外，还有大量处在灰色地带的煤老板存在，后者的一声声巨响，矿难和爆炸，将直接将好的民企拖下水，矿难之后，政府几乎都在选择一律停产检查的政策。 第二，即使全部私有化之后，民企的外部环境不变的话，还是难以逃脱被吃掉的命运。以前煤老板的都不干净，一些政府部门吃拿卡要，权利寻租，煤老板不但是敢怒不敢言，往往还是上下勾结，形成蔚为壮观的红顶煤商现象，现在干净的民企来投资民企了，政府部门还是拿老眼光看人，民企可以改最先进的厂房，却不能消除一些政府部门多年来的积弊与陋习，这些都是民企难以承受之重。 内有不法煤老板劣币驱除良币，外有一个无法正常交易的市场环境，再加上国企虎视眈眈，即使有一个好的政策，也很难诞生出好的民企。 现在看来，山西此次国有化政策，首先对于这些按商业规则办事的民营投资者是不公平的，也彻底失去了一次利用民间投资改善安全生产的大好计划。其次，对于那些不法的煤老板，这样的做法也欠公平，煤老板被国有化挨了一板子，那么当地政府的官员呢，和煤老板勾结的另一面为什么没有受到处理。在山西，每个煤老板后面几乎都是来自政府的保护伞，这是一个路人皆知的秘密。 国有化并不能带来安全生产效率的提升，以前的文章中我们曾引用这样一组数据，以2002年4月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通报的７起特大煤矿安全生产事故为例，7起中至少有4起是老牌国企，分别是安徽省淮北矿业、黑龙江鸡西矿务局、四川攀枝花矿务局和河北省开滦集团。 除了安全问题，另一个国有化的理由恐怕就是，煤炭都是国家的，煤老板无偿获得这样的资源，获得暴利去挥霍，与其这样不如给国企，给国家。 这样的判断也有问题，首先政府可以通过征税和资源有偿转让来解决无偿占用的问题，其次，煤老板之前的无偿占用是表面的，打通各种政府关节和应付各种检查都要花钱，更重要的是赚的钱的相当比例要分送给政府中的保护伞，有的老板甚至赚到钱自己只拿不到一半，其他都作为行贿成本分送给地方政府中的官员了。 再次，即使山西煤炭全部国有化了，煤炭财富也未必能够落到国家口袋里，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石油行业，在经过巨大的冲突赶走了陕北的民营油老板后，中国的石油领域是绝对的国企大一统，但是看看现在超过美国市场的油价和财政对石油企业的巨额补贴，就知道这些垄断利润可能大部分都被国企内部消耗了或被像陈同海之类的不法国企高管非法占用了。 山西煤炭国有化之前，煤炭暴利被煤老板和一些基础政府官员分赃了，现在的国有化改革，可能只是在利益分配上改变了，省级国有企业将垄断这块巨额利益，国企高管及其背后的利益关联方将取代煤老板和基层政府官员。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