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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关于土木堡之变的个人看法

 李灏 2010-01-10
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曾经揭示出战争的两个基本特性:1、战争具有极大的偶然性,2、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我对土木堡之变的理解也是以此为基础的。

战争的偶然性和英宗、王振的责任

先说偶然性,很多伟大的统帅都有战败的时候,因此,以一场战争的失利来认定英宗是昏君,王振是奸臣,是没有道理的,何况这种失利是被文官集团无限放大的。从英宗整个一生的表现来看,他始终在和日渐腐化的官僚集团在不断斗争,维护着大明的盛世局面。站在统治者的角度,也许他伤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但站在人民的立场上来看,英宗无疑是应该被肯定的。

再说王振,王振也是被文官集团极力丑化的人。但我们看看王振到底有哪些祸国殃民的行为呢?土木堡之变被认为是王振挑起的。也先派人来骗贡,被王振拒绝了,于是蒙古人找到了挑起战争的借口,王振被认为是罪魁。但试问,蒙古人到我大明来骗钱,难道就应该如数照给?大明国体国威何在?所以王振做得一点都没有错。到蒙古进犯,边军连败,王振力主皇上亲征,乃是延续了自成祖以来天子巡边的传统,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大明天子必须承担起保卫国家的责任,这更是一点没有错。当时反对亲征的文官,很多是自己怕死,不愿随驾,又不好明说,只好抬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止皇上亲征,体现了书生本色。

关于土木堡的战斗细节,各种记载非常混乱,前后矛盾,这也说明了有人在刻意篡改这段历史,借此丑化王振为代表的阉宦,同时还连累了英宗也被丑化了。因为掌握话语权的是文官集团,所以人们得出了英宗是一个昏君的结论,他重用太监王振,不顾爱国文官的劝阻,非要跑到塞外和蒙古同胞进行无聊的战斗,最后50万明军被5万蒙古军包围,明军大败,英宗也被俘虏了,实在是万古昏君,而文官们起初就不愿意打,真是有先见之明。

战争的细节经过文官们的处理,显然不利于英宗和王振,比如说明军有50万之多,实际上小小的土木堡的物理空间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并且明初京营的编制也没有这么多人,所以显然是为了夸大王振的误国和英宗的昏庸,对明军数量进行了艺术加工

战争失败的主因应该来自内部

刚才已经说了,以一场战争的胜负去否定英宗是不对的。然而,从战争的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场战争又是明朝内部政治斗争的延续,明军的失败,是偶然因素和必然因素辩证统一的整体。

英宗朝的郑智状况,要从英宗本人说起。之前的仁宗、宣宗都是在文官的教育下长大的,思想上比较接近于当时的士大夫阶层,被文官集团称为仁君。但英宗在成长中却更多地受到了王振这个来自社会基层的人的影响,他称王振为老师,而总是和文官集团貌合神离,格格不入。英宗的性格,非常善良而爱国,但又缺乏城府,和今天社会基层的很多小愤青们类似,这不可能是文官们教育出来的结果,而只能是受到来自社会基层,同样很愤青的王振的影响。

英宗以他的善良,果断制止了士大夫之中殉葬风气在皇族中的蔓延,堪称千秋圣德。关于殉葬,一些亲满学者和新闻工作者往往用非常煽情的笔调,绘声绘色地描写了明朝宫廷的殉葬情况,以此来突出明朝皇帝的残暴和灭绝人性,但这种春秋笔法是对真实情况的亵渎。其实当时的殉葬风气,主要流行于文官集团,皇族只是受其影响而已。

殉葬在消失了两千年后又死灰复燃,是程朱理学过于强调忠孝节烈的副产品,它的出现,是历史的必然。在宋朝,周边异民族一个接一个地崛起,再加之五代以来社会的颓废风气,华夏民族的生存发展面临严重威胁,所以迫切需要一种思想去凝聚民族精神,于是理学应运而生。理学所弘扬的忠孝节烈等价值观,确实在当时起了重塑民族精神的作用。在蒙元统治的几十年里,理学维系着华夏的民族意识,并最终引导着人民推翻了异族统治,在明朝初期,理学也为在百废待兴的土地上重建强大帝国作出了贡献。

但理学是一把双刃剑,在创立之初,就被指责为过于矫情,违背人性,朱熹等理学大家也被称为伪君子。理学流行造成在读书人之中流行夫死妻妾从葬的风气。当时往往是某个文人死了,当地有名望的士绅就会劝说(实际上是强迫)他的没有子女的妻妾自杀从葬,并在她们死后写文章赞美其节烈的行为,整个家族也将因此而感到荣耀。很显然,这就是理学“动以不情之论责人”的极端化产物,理学要求每个人都做圣人,都遵守忠孝节烈的道德规范,这是违反人性的行为。

明朝皇帝受士大夫风气之影响,也先后搞过三次以宫妃殉葬的活动,分别是建文帝、宣宗各搞了一次以及英宗亲政前“三杨”主持下的那一次【1】,建文帝、宣宗这两位皇帝都是从小受文官影响很深的,被文官们称为仁慈而有孝道的君主;而草莽出身的明太祖和明成祖却从未搞过殉葬,被文官们指责为很残暴。由此可见,在文官集团掌握话语权的情况下,善良和邪恶的概念变得非常混乱起来

到了英宗时期,理学的弊端已经非常明显了。文官集团经过仁宣两朝君主的善待,逐渐故态复萌,又开始“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了,成为了一群伪道学,明太祖大杀百官换来的近百年清明盛世,面临消失的危险。英宗这样一个小愤青,实际上在和整个文官集团斗。他斥责殉葬的虚伪和矫情,也是对理学的否定,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英宗并没有彻底结束殉葬的历史,只是不让皇族再搞殉葬了,在他十三岁亲政前,就写信给一些亲王,痛斥殉葬制度,死前又下诏禁止后人给他搞殉葬。但对文官集团内部的殉葬风俗,则鞭长莫及了。殉葬的真正结束,是和陆王学派的兴起,代替理学成为明朝思想界的主流有关。充满人文精神的阳明心学,反对理学的伪善,为资本主义的兴起奠定了理论基础。不过,到了满清,统治者打压心学,利用理学维护统治,殉葬在某些地方又再次出现。

殉葬的重新出现和消失,有其必然的社会规律,这并不是哪个皇帝能够左右的,有些亲满学者,一定要把殉葬当成明朝黑暗残暴的证据,是毫无道理的。可以负责任地说,正是因为明朝皇室的平民出身和责任感,才有效抑制了殉葬风俗的蔓延。换作其他出身贵族,为了当皇帝而当皇帝,只要能当皇帝就什么都好商量的家伙,肯怕殉葬之风,会更加厉害

殉葬一事,能很好地反映出英宗的真性情和文官集团的虚伪。但英宗和文官集团的矛盾远远不止这些。经历仁宣时期,文官掌握实权,并开始逐渐府化。仁宗、宣宗感到明显被架空,于是让司礼监分内阁之权,对文官集团进行监督约束,因此朝政还比较清明。但到了英宗初期,因为皇帝年幼,“三杨”完全凌驾皇帝之上,内阁彻底失去了监督,“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府拜”,在正统初年,明朝官场出现了一个贪府横行的小高潮,而这显然是来自社会下层的王振和他的学生明英宗无法忍受的。

于是史书上记载,英宗逐渐掌权后,任命王振为司礼太监,屡兴大狱,屡用重典,抓了很多高官。文官集团称这些高官都是冤枉的。但英宗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这些高官确实不法,残害百姓,肯怕王振是没有权力逮捕他们的。所以王振实际上是在恢复明太祖时期的重典治贪,整顿吏治,而其背后的支持者,便是英宗这个愤青皇帝。 

因此整个文官集团便和王振结下了非常大的仇恨,到了瓦剌进犯,文官们无法劝阻英宗亲征,于是千方百计开始搞破坏。因为一旦战争胜利,王振就建立了不世武功,政治地位将更加巩固,这显然是被整得很惨的文官们无法接受的,于是明军失败的命运,在还没有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战争的细节我们今天很难考证,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在明军行动中,文官们和王振一直不断地争吵,一些勋臣宿将也因为希望王振倒霉而冷眼旁观。在这种内部极混乱,不断制肘的情况之下,即使是孙吴再世,肯怕也很难获得战争的胜利,何况王振并没有多少军事经验。土木堡之变,实际数字大约20万的明军败于数万蒙古军队,是内部原因造成的,这证明了《战争论》的伟大论断: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后记

土木堡之变后,文官们在朝堂之上,将王振的部下打死,之后又撺掇景帝,将王振族诛,可见他们对王振痛恨到何等地步。夺门之变以后,历经大难的英宗对文官集团老实了不少,只有几次不大的抗争。几十年后,蒙古自也先之后又出了一位优秀人物——达延汗,他统一了蒙古各部,想重建成吉思汗的伟业,率大军南下。大明武宗毅皇帝亲征迎战,这次他吸取了土木堡之败的教训,下令文官一个也不许出关,果然获得了胜利,一雪国耻,草原帝国最后一次崛起的希望被扼杀于摇篮。文官集团拒绝承认此次战役的胜利,称战争只消灭了16名蒙古人,至于到底真相如何,肯怕与“土木堡之变”一样,都属于不可考的范畴了

注【1】:成祖死后,仁宗有没有以其嫔妃从葬,棒子国坚称有,但也有明人说没有,鉴于棒子经常说谎,所以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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