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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父亲 吃饭时，突然想起父亲。是在无意识时突然想起的。 当时不知出于何故，饭后想想，才想起七年前的今天，是父亲去世的日子。那晚吃晚饭时，父亲一口都没吃，只是看着我在吃，当时他是睡在炕上，眼睛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我。 父亲是在阴历二零零二年腊月二十三临晨三点左右离开我们的。那晚我和母亲陪在他旁边，旁边的房子还有两位堂哥。晚饭后，父亲就一直没好好睡着，一会趴，一会坐，母亲和我就那样一直陪着他，临晨两点多，我突然特别瞌睡，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父亲的呻吟惊醒了我，才发现母亲不在，给父亲热羊肉去了，我扶着父亲，他说要小便，接了半天，只有一点，又突然说想大便，我要接，他执意不肯，要自己下炕，我掺着他下到地上，只是一点，我帮他清理了一下，上到炕上，他跪爬在炕上，头埋在两臂之间。此时我突然好饿―――晚饭我是吃过的―――特别得饿，正好窗台上有亲友拿来的油饼，我问父亲可吃，他点点头，我便用开水泡了点，喂了他一口，他便不吃。侧睡在床上，我便自己吃起来，当第二个快下肚时，我突然叫声“爸”，他不作声，再叫，他还不作声。我赶快到外边叫母亲，母亲端着羊肉碗进房就“啊… …”，我只是不停的忙，没出一声。 我已经知道我为父亲喂的那口饭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做后一次了……接的小便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做后一次了……擦的大便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做后一次了……我生平就为父亲敬孝就这么一次，一点… … 母亲热的羊肉是我在回家后特地在母亲的要求下买的―――我在读大三，寒假没准备回家，代点家教准备来年的生活费。前五天我接到堂哥打来的电话，前四天回家，前三天和堂哥带父亲到平凉专院，前两天在医生的宣布下雇车回家，前一天为父亲买羊肉―――刚买回时他只是吃了几小口。 父亲生平最爱吃的就是羊肉，只是很少吃。特别是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就从来没下过羊肉馆子。父亲一个月要差不多七次到街道，每周两次，母亲后来告诉我好几次走到羊肉馆子门前，都只是向里看看，然后便离开,为我送吃的和一点钱。我现在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走进馆子。记得上小学时，每年到秋天，村里就会“打平火”―――几家凑在一起，买一只羊平分。那时是多么的高兴，父亲脸上洋溢着快乐和满足，亲自操刀，杀羊，剥皮，掏肚，分肉… …是那样的麻利，潇洒。母亲烙饼，烧水，炒肉，炖汤。先给父亲盛一碗，再给我们姐弟三人，最后才是她自己。父亲三大碗羊肉泡馍下肚，脸色红扑扑，黑悠悠的，褶皱堆起更多，满足的一边用笤帚刺剔牙，一边猛吸一口自种的老旱烟。随着我的年龄增长，年级的递升，父亲那种满足和快乐越来越少… …直到我上高中，再也没见过父亲的那种表情。 父亲是为这个家，为我才积劳成疾。我在念初三时就已经知道父亲是“肺气肿”，每年冬起到春末的每天早晨，父亲就咳的喘不过气来，半早上只是坐上边喝茶边咳嗽，这种情况随着我的年纪增长越发严重。在母亲的监视下后来连一生的仅有的一点嗜好都戒掉了―――那个旱烟袋母亲珍藏了好长时间。 在平凉专院的那天早晨，值班医生把我单独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你是干啥的” “念书” “哦… …”“家里困难，不要再浪费钱了”“准备回家吧”“注意不要影响老人的情绪” 这宣判书到现在我只字不差的记着。当时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簌簌只是往外流，不敢大声哭出，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走到水房，走到楼道拐角，走到医生办公室想问个话，却又走出在楼梯口，只觉的整个楼道的人都再看我，有几声叹气声传来，算是对我的安慰，或许是同情！堂哥来催我情况，我没告诉他，我走到水房，拿水清醒了一下，告诉堂哥，我们雇车回家。 迷信里有种说法，人去世时，是要吃一点，但不是自己吃，而是别人代吃。我想，我是代父亲吃了最后一口吧。 今晚，在吃饭时父亲在冥冥中注视着我吧！
2010.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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