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猪老人之死

赶猪老人之死　　　文 / 十年没笑

早晨，天高气爽，陈老汉赶着猪走在路上。     他家的老母猪发情了，他要把它送到五里以外的王村去交配。他们村没有种猪，害得他七十岁高龄还得赶猪去。     一路上，老母猪哼哼唧唧，东跑西窜，很不听话，累得老陈上气不接下气。老陈气得用柳条抽打老母猪的屁股，骂道：“老了还这么骚！”     后来累得实在不行了，他坐下来，抽支烟。老母猪看到主人不走了，也在原地打转，拱老陈的衣服。老陈气得把母猪抽走了，可一会又来了。老陈破口大骂：“妈的，连一只猪也和我作对！”     老陈的脾气忒大了，猪就是畜生吗！     可老陈有自己的伤心事。就在今天早上，那个“泼妇”——老陈的儿媳桂花来了。她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找老陈的不是，一会怨家里穷，一会骂老陈有钱不给她。老陈一脸委屈，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一发就不可收拾。儿媳妇骂了半天，老陈借口上茅厕，走出院子。     谁知儿媳妇紧跟其后，老陈觉得身子很酥软，这个泼妇要干什么？     这时院门开了，涌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村里的妇联主任山枣，她大喊：“桂花，快点，你去不去镇里，车在外面等着。”     “大嫂，去哩，等一下，我和公公拿些钱。”桂花接口道。     又拿钱，老陈头都大了。他问道：“干什么去呀？”     桂花没有言语，把头扭向山枣。     与此同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有的人笑得捂着肚子，有的人笑得弯下了腰。     怎么了，老陈不知所措，他看着这些人，呆了。     “大爷，桂花要到镇里医院带节育环，镇里照顾，只要十元钱。”山枣仍旧笑着。     山枣话刚落，又引发一阵笑声，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老陈的脸猛地通红，心里骂道：什么东西，大庭广众面前也不嫌丢脸，这种钱也好意思在大家面前要，你忒有脸了。     大家看到老陈的表情又笑了。老陈忙拿出二十元给了儿媳妇，因为他知道儿媳妇的脾气，所以多给一点。     桂花接过钱在笑声中上车走了。     老陈长出一口气，自语道：“自从有了这个泼妇，我老陈的脸丢尽了。”他靠在墙角想心事。     刚过一会，门又开了，老陈站起来，一看，又是那个泼妇，真是冤家路窄。     “我差点忘了，老母猪发情呢，你快点赶它交配去。”自从上次吵架后，桂花从来不称公公“您”。话音刚落，人已不在了。     一说老母猪，老陈的气又上来了。要知道，这头老母猪原来是老陈的，最能产崽了，可一年前被儿媳妇要走了，这可是老陈的经济来源呀。     老陈没有办法，朝儿媳妇家里走去。     一路上他想道：谁让儿子没有本事呢，只会在建筑工地打工，一年赚不了几个钱。     他把蠢蠢欲动的老母猪赶出来，老母猪望着他，不住地拱他，他扯了一根柳条，赶着它上路。     就这样，一路上，老陈累得气喘吁吁。     老陈坐在土埂上，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这是卖完牛犊子的钱，已经花的不多了，想到这里，老陈不由得老泪纵横，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呢？     老陈觉得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继续赶路吧。”他叹了一口气。     老母猪早就等不住了，一开始赶路，它跳着往前跑。     “慢点，”老陈喊道，追逐着它。     走到一处密林处，老陈又累了，他跌坐在树边，猪见主人不走了，没有办法，转来转去。     老陈靠在树上，感到腰酸背痛，两眼昏花。他闭上眼睛，叹道：“老了，不中用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感到身边有人在吵闹着，猪在叫嚷着。     老陈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三个人在拉扯他的老母猪。他大喊道：“干什么，要抢吗！”他嚯地站起来，冲过去。     那三个人停了手，回过头来看着老陈。为首的一个黄牙笑了：“大爷，卖猪不，我们买了。”     “不卖！”老陈气死了。     “不卖得卖。”黄牙皮笑肉不笑。     说着三个人又开始捉猪。老陈急了，忙跑过去，其中的一个胖子飞起一脚，把老陈踹倒在地。老陈这下子伤的不轻，他挣扎着却起不来。他哭喊道：“不要捉我的猪……”     一切无济于事，猪被抬上车，三个坏人绝尘而去。     老陈不哭了，他张着空洞的嘴，觉得天塌下来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他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自己的村子走去。     一路上，村人和他打招呼，他充耳未闻。     正午时分，他回到了家。     他傻坐着，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一窝蚂蚁。     儿媳妇闻讯赶来了，她在院子里找了半天，没有发现自己家的老母猪。     她大声嚷道：“猪呢？”     老陈没有说话。     桂花急了，一连问了几句。     “被人抢走了！”老陈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怎么抢走的？”     沉默。     “说话！”     沉默。     桂花哭了，她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是问不出半个字了。她火冒三丈，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公爹两巴掌，然后转身哭出去了。     “啊？！”     老陈懵了，他摸着火辣辣的脸，傻了：这么多年来，谁打过我？     他彻底绝望了，他觉得周围被黑色笼罩了。     他站起身子，拿来一个板凳放在门框下，慢慢地爬上去。     他把裤带解下来，穿到门头上，绾了个小圈，打了个死结。     他把下巴伸进圈子，一脚踢开了凳子。          后记：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绝望的老陈走上了不归路。这悲剧是谁造成的？我不想再做评价。可是事后，当地派出所没有追查此案，我感到很心寒。     2010－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