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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牟尼传(二)

 金戈铁马秋风 2010-05-02
3.深山断发


  悉达多太子就这样踏上了他伟大的追求真理的道路。
  悉达多太子骑着白马,身后跟着马夫车匿。主仆二人一路前行,到天亮时分,已经走出了三踰阇那(古印度计程单位,又称由旬。大约一踰阇那相当于三十里,或者四十里的距离)的路程。国都已经离他们远去了。
  晓风扑面,还有些凉意;露水打在他们的头上,使得悉达多太子和马夫车匿的头发都有些潮湿。两人走了一程,都觉得有些累,头上也开始像蒸笼一般地直冒热气。太子按住了马,使它缓缓前行。这时,天色已经大明,初日的阳光透过浓重的雾气照射下来,顿时使大地充满了温暖和生机。不久,雾气散尽,天一下子就晴朗起来,新鲜的空气吸进肺里,使人感到异常舒畅。
  前面一座高山挡住了太子的去路。这座山山顶终年为积雪所覆盖,因此便有了雪山的称号,山上有座苦行林,有一位名叫跋伽的仙人住在这里。太子和车匿缓步走上山去,在雪山跋伽仙苦行林中停了下来。山上长满了树木,葱郁浓密,鸟语花香,泉清石白,自然清静秀美。太子见到这里园林静寂,没有丝毫人间的喧闹,正是修行的好去处,心里顿时感到非常欢喜,四肢百骸因之无一处不妥帖,无一处不畅快。太子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抚摩着马的背说:“最难做的事你已经做到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又对随从车匿说:“这马非常健壮,速度非常快,就像金翅鸟王一般。你平时常跟着我,从没有离开过我。世间的人,有善心的未必能形影相随于我,能用身体和力气帮我做事的却未必有好的心肠,你现在是无论从心地还是身体都是做得非常好的,使人无法挑剔。世间又有一种人,当我既富且贵的时候,他们都争相跟着我,服侍我;但我已经舍弃了国家,来到这树林里面修行,他们却未必能跟我一起来到这个地方。而能够跟随我,相伴我到这树林里的就只有你一人了。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为少见的忠良之士。现在我既然已经来到这安闲静谧的处所,你尽可放心,就随白马犍陟一起回去吧。”车匿听到这话,心中十分难过,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他悲号着,继之以啼泣,哭到伤心之处,身心迷闷,无法控制,突然倒仆在地,差一点昏了过去。白马犍陟得知它和马夫车匿一起被遣返回宫,触动了生灵的本性,当即屈下膝来,依依不舍地舐舔太子的足趾,泪落如雨。
  过了许久,车匿回答说:“我怎能忍心听太子说出这样的话呀?我在宫中已经违背了大王的命令,将白马犍陟备好供太子您坐骑,因此一直相随至此,断没有贸然回去之理。国王和摩诃波阇波提王后见到太子不在了,必定会十分忧愁烦恼,宫里宫外也一定会骚动异常。而且这个地方,山高路险,困难必多,猛兽毒虫,交横道路,我怎么能就这样舍下太子单独回宫去呢?”太子当即答道:“人活在世间,是单独生,单独死,难道还会有生死相伴的人吗?而人身又有各种生老病死的苦痛相随,难道我就应当和这些苦痛作伴吗?我现在是要消灭这各种苦痛,而来到这里。苦痛若消灭净尽,那时,我就会和天下一切众生共作伴侣了。而今,各种苦痛尚未离开人间,我怎么能和你作伴而居呢?”车匿听到太子如此坚决,心里十分犹豫,但想到这里艰难的生活,于是又忍不住劝谏太子道:“太子您从生下来之后,就一直生长在深宫里,身体手足触碰到的都是轻细柔软的东西,眠卧的床褥也无不精细滑软,怎么能一下子就置身于荆棘丛中,脚踩瓦砾泥土,而止宿于树下呢?”太子回答车匿说:“确实是像你这么说的,我在宫中完全可以免除置身荆棘之患,然而另外的人生大问题如老病死的痛苦却会侵袭我的身体。我能忍受苦行的苦楚,为的是有朝一日解脱人间老病死的各种苦痛啊。我的主意已定,你牵着白马犍陟一起回去吧。”车匿听到太子这话,虽然心中更加悲痛,但无法挽回太子修道之心,于是,除了默默垂泪,便只好停下来,不再跟随太子。
  太子于是从车匿身上取下七宝之剑,一边朗声而作狮子吼,说:“过去各佛,为了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都要舍弃漂亮的装饰,剃除胡须头发,我现在也应当依照过去各佛的办法,剃掉胡须头发,舍弃华丽的服饰。”太子说完这话,当即将宝冠脱了下来,和发髻中的明珠一起交给了车匿,并对车匿说:“你拿着这顶宝冠,和这些明珠,送给大王,你可为我上白大王,说我现在不是为了修仙求得升天的快乐,也并不是不愿意孝顺父母,而且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忿恨、嗔怪和不满之心,只是因为害怕人生老病死的苦痛,为了将这些苦痛消灭净尽的缘故,才来到这里出家修行。你应当帮助我,应当为我感到高兴,不要对这吉祥之事,横生悲愁之心。父王倘以为我现在出家,还不到时候,你就将我的话上启大王:‘老、病、死的苦痛转瞬即来,岂有一定时间的限制?人即使处在少壮时期,难道就能免除这样的苦痛吗?’父王倘若还要责备我,说我王孙尚未长大成人,就这么早地出家修行,而且出宫之前都不曾启闻父王,你就将我的话仔细转告于他:‘儿子虽未长大成人,但不久就会长大,父王身体尚称康健,不必过分焦急。而且,过去也曾有过许多转轮圣王,厌弃国王之位,遁入山林,出家求道,但从来没有一位在修行中途还接受五欲的。我现在已经出家,也绝不会再中途回宫的了。未成菩提(觉悟)之前,我绝不再踏宫中一步。’另外,内外眷属,也都于我有许多恩爱之情,恩爱聚合,终有别离的一天,你可以替我向他们一一进行解释,不要让他们为我而横生忧愁烦恼。”
  太子说完,又从身上将璎珞脱了下来,交给车匿,说:“你可替我拿着这璎珞,奉呈姨母摩诃波阇波提,说我今天是为了消灭人生苦痛的根本,所以才逃出宫城,出家修道,以求满足我巨大的心愿。叫她不要为我而反生许多痛苦。”太子又将身上其他华丽的服饰脱下来,交给车匿,说:“你将这些东西交给耶输陀罗,也同时告诉她这些话:‘人生在世,恩爱终有别离,离别即有痛苦,我现在就是要消灭这种种苦痛,所以才出家修道,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而陷入痛苦之中。’”太子又告诉车匿对其他亲朋好友们也都一一如法解释。太子一一叮嘱完毕,就对车匿说:“你走吧!”
  车匿听到太子要他马上就回去,心里异常悲痛,但他不忍违背太子的命令,因此强忍悲痛,当即长跪于太子之前,恭敬地捧受宝冠、明珠、璎珞以及其他华丽的服饰,他流着泪对太子说:“我听到太子如此坚决的志愿,全身震颤,无法抑制。即使是一位心如木石的陌生人,只要听到太子前面说的话,也应当为之悲痛和感动。何况我生来就侍奉太子,不离左右,听到太子发出如此坚决的誓言,岂有不感到万分悲痛的呢?只希望太子舍弃这种志愿,不要使父王和摩诃波阇波提、耶输陀罗和其他亲朋好友们横生巨大悲痛和苦恼。如果太子决意不回去,那么我只希望太子不要在这里将我抛弃,我现在归依太子足下,发誓将来永远跟随太子,不离开太子一步。”车匿的恳求遭到太子坚决的拒绝。“假设我回到宫中,大王必定会责备我,为什么将太子您丢下,而我一个人单独跑了回来。我拿什么话回答大王呢?”车匿见到太子心意无法挽回,改而以退为进,以求使太子将自己留下。太子说:“你现在不应当说出这样的话。世上到处都有离别之事,人生岂能长久聚合?我生下来刚七天,我母亲就离我而去。母子之间尚有死生之别,而何况其他人呢?你不要对我单独生出恋慕之情,你还是和白马犍陟一起回去吧。”
  太子反复开谕车匿,但车匿还是不肯离开。太子见到如此情状,心想,“我必须用更果敢的行动才能使他相信我的决心。”于是,太子当即拔出利剑,自剃须发,并起誓道:“今天我将头发胡须一起剃去,愿从此与世间一切脱离关系,断除烦恼,以及人生所有虚妄困惑的障碍。”车匿见到太子如此坚决,当即呆在了当地,不能作声。
4.跋伽仙苦行林


  悉达多太子剃掉了胡须和头发,觉得很像一个出家人了。但有一桩缺憾,就是衣服还是王宫所著七宝之衣,华丽希有,为修行求道所不宜。太子当时心里想道:“过去各佛出家时,是不应当穿着这么华丽贵重的衣服的。”然而,喜马拉雅山的气候尚不允许在初春季节轻易将衣服脱下。正当太子左右为难之际,只见前面的山林里走出一位猎师,身穿袈裟之衣,正从太子身边经过。太子一见之下,大为高兴,于是对那位猎师说:“你穿的衣服,是适合寂静修道的衣服,是过去各佛修道时所着的样式。你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而去干那些杀生的勾当,犯下杀生的罪行呢?”猎师回答说:“我穿着这袈裟,可以方便地诱使群鹿上当。因为这袈裟之服,为修行者所用,牲畜都知道他们是不会来伤害它们的,因此那些鹿见到穿着这样衣服的人,都会前来亲近,表示友好,我正好趁机向它们下手,因此每每都能满载而归。”太子说:“如果像你这样说,你穿着这袈裟之衣,就只是为了杀死那些鹿,而并不是为了求得人生解脱才穿上它的了,那么,我现在将我身上所穿的七宝之衣,和你交换,你觉得如何?我穿着这袈裟之衣,是为了要救护一切众生,使他们各种烦恼都得到消除。”猎师听到太子这话,一看太子身上所着七宝之衣,华丽贵重,觉得十分划算,因此很高兴,于是当即答应交换。太子便脱下七宝之衣,交给那位猎师,从猎师手中接过袈裟,随即按照过去各佛所穿着的法式将它披在身上。
  车匿见到太子刚才剃除了胡须头发,现在又跟山中的猎师交换了衣服,知道了太子的意志无法挽回,心里一着急,又闷绝于地。太子等车匿醒转过来,便对他说:“你现在不应当再悲愁了,赶紧回宫去吧。回去之后,就将我的意思一一向各位亲朋好友禀明。”太子说完,就慢慢地向前走去。车匿唉声叹气,知道无法劝解,于是跪下来,向太子头面作礼,目送太子向苦行林中冉冉而去,直到看不见太子的身影,才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回头看看身边的白马犍陟,白马犍陟发出哀鸣。车匿从地上捧起宝冠以及明珠、璎珞等物,仿如人亡物在,悲不自胜,竟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哭得地动山摇,哭得山川变色。哭了许久,车匿才牵着白马,一步一回头地向着都城的路走了回去。
  悉达多太子于是缓步走向跋伽仙的住处。太子虽然换了一身袈裟之服,又将须发剃掉,全身打扮,极像一位苦行僧人,但他高贵的气度,庄严的外表,使人心生敬畏,就连林中的鸟兽见了太子也不禁为他的奇特庄严的仪形所慑服,都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跋伽仙苦行林中的仙人远远看见太子向他们走过来,都不禁为太子庄严的气度和仪表所打动,他们心底下想道:“这是什么神啊?是日月天吗?还是帝释下凡了?”他们猜测着太子的身份,不由得聚集在一起前来迎候太子。太子对他们非常恭敬,说:“你们好吗?你们是真正的仁者啊!”太子见到众位仙人,感到十分高兴,心意即时变得十分柔软,言语也不知不觉中透出一种温和的气息。各位仙人因为太子的到来,都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因此,他们都纷纷前来向太子施礼问讯。
  太子在盛情邀请下,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他看到这些仙人修道的方式,各各不同,不禁大吃一惊。他们有的以草为衣,有的只披着树皮树叶,还有的只吃些草木花果,有的一天只吃一顿饭,有的是两天一顿饭,有的甚至三天吃一顿饭,他们就这样实行简陋的、饥饿的修行方法。有的苦行僧奉日月为教,有的则奉水火为教。有的翘起一脚,只用另一只脚站立;有的就睡眠在尘土里,有的甚至睡倒在荆棘之上,还有的成天睡卧在水火之侧,使身体经受水深火热般的考验。他们的修行方式是自惩性的,是痛苦的。太子见到他们这样的苦行,非常感动,于是上前问跋伽仙苦行林中的仙人:“你们现在修炼这样的苦行,非常奇特,请问你们要用这种修行方法求得什么样的果报呢?”仙人们回答说:“我们修炼这种种苦行,为的要升天。”太子又问道:“各种天界虽然快乐,但一旦福德用尽就会从天上降落下来,依然要轮回六道,最终还是要受尽种种痛苦。你们为什么要修炼这种苦(因)行,最终得到的仍是痛苦的果报呢?”太子问完,当即默默地不作一声,心下自思道:“商人为了得到宝物,所以不惧艰难险阻,到大海里去寻找;国王为了拓宽国土,于是不顾民劳国困,动辄兴师征伐他国。现在这么多仙人也是为了升天,所以才修此苦行啊。”想到这里,太子不觉发出了一声感叹。然后,又默默地停住了。跋伽仙见到太子如此模样,心中不解,于是当即探问太子道:“你这位仁者为什么喟叹一声后又默然不再说话了?莫不是我们的修行不是真正的办法吗?”太子回答道:“你们的修行,不是不苦,可以说是达到非常高的苦境了,然而求得的果报,与愿相违,最终总是不能脱离苦痛。”跋伽仙听到太子如此言语,心中大是不服,于是和太子争论起来。太子将这层意思与跋伽仙苦行林中的仙人们反复论说,还是无法说服他们,唇枪舌剑,一直争论到太阳落山。
  太子见到无法说服这批仙人,于是,就在这苦行林中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起来,又将昨天议论的话题反复思考了一番,觉得这些仙人修炼这种种苦行,都不是真正的解脱之道。他想,“我现在不应当留在这里,我应当再到别的地方去寻求最终解脱之道。”太子一想到此,于是就跟那些仙人告别,准备到别的地方去。当时众位仙人听到太子要走,就纷纷对太子说道:“你这位仁者来到我们这里,我们都是十分欢喜的,而且你使我们这么多人陡增了许多威仪道德,我们都很感谢你。但现在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这里呢?是不是我们有失礼仪,在言语方面有所冒犯,得罪了你呢?究竟是什么原因不在这里住下来呢?”太子恭敬地回答道:“不是你们有什么过失,也不是礼仪上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我只是觉得你们修炼的苦行,只是增长苦痛的因,而我现在要学的道,却是要消除苦痛的根源,因此之故,我才决定离开这里。”众位仙人听到太子这样的话,个个面目相觑,纷纷议论道:“这位仁者修行的道极为广大,我们有什么福德能将他留住下来么?”
  当时跋伽仙苦行林中有一位仙人对相法非常精通,他仔细研究了悉达多太子的相貌,于是对众人说道:“这位仁者,各相具足,一定会得到一切种智,他将来定当做天人间的导师。”他说完这话,便率领苦行林中的仙人们一起来给太子送行,并对太子说道:“我们和你所修行的道各有不同,不敢留下你和我们在一块修行。但如果你要离开,你可以向北走,那里有两位大仙,名叫阿罗逻和迦兰。你可以到他们那里去,和他们进行讨论研究,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收获。不过,我看你这位仁者,也绝不会在他们那里停留很长时间的。”太子听了他们的劝告,于是当即和他们告别,往北而行。各位仙人见到太子离去,一个个都有留恋之意,他们合掌相送太子,到看不见了太子的身影才回去。
5.王宫的悲苦


  暂且按下太子北去修道不提。且说迦毗罗卫国王宫中一旦发现太子出家,全宫上下已经是乱成一团。天亮后,耶输陀罗醒来不见太子的影踪,预感到有不祥的事情发生了;又问及众位宫娥采女,都不知道太子的去向。太子妃于是率领上下人等到殿中各处搜寻,特别是到太子常去的树林、池边一切幽静的地方四处寻找,可是找了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什么人发现太子坐骑不见了,马夫车匿也已失踪,因此都纷纷猜测太子肯定离开王宫前往山林野地出家修行去了。耶输陀罗见此状况,知道太子不辞而别,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嚎哭。她一路哭着,一路往摩诃波阇波提住处奔去,她要赶紧告知王后摩诃波阇波提太子失踪的消息。摩诃波阇波提听到太子已经出家,心里一悲痛,即时昏倒在地。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她们第一桩要做的就是双双前往将此消息禀告净饭大王。
  净饭王听到这个消息,也一下子惊呆了,好半天没有作声。这个消息真有如晴天霹雳,使得净饭王一时魄丧魂消,茫然无措,浑不知身在何处。太子出走的消息迅速传播到宫里宫外。宫中上下,国都内外,都顿时为太子的出走而沉陷在悲切哀苦的氛围中。王宫大臣四处派人巡查太子的踪影,王宫四处,以及都城四门,各个处所都严密查访,可就是杳无音讯。只有都城北门门户洞开,查问守门人,“是谁打开了此门?”守门人回答说:“我们不知道有谁打开了此门,这门是自然而开。”又讯问守城的兵士,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北门是如何打开的。大臣们当即心下思量道:“北门既然打开,太子肯定是从这里出去的。因此应当根据这个线索向城外派人搜寻太子的下落。”于是,大臣们派出许多快马,络绎四出,追寻太子,可是,一个个都因迷失道路而中途回返,他们向大臣们报告说:“到处搜寻太子,可是不知道太子究竟到哪里去了。”
  正当净饭王以及众大臣、王宫上下各色人等都束手无策之时,只见马夫车匿牵着白马犍陟一路步行而回,举城百姓上下人等见到如此情状,大为惊愕,一个个都竞相前来问取太子出家的消息。车匿听到这么多人打听太子的下落,心中更加悲苦,竟至无法回答他们的问话。他一手捧着太子的宝冠、明珠、璎珞以及七宝服饰等,一手牵着白马犍陟,跌跌撞撞地一路向王宫奔去,他奔走一路,悲悲切切地哭泣一路,连身边的犍陟也因为车匿的悲伤而不禁自然悲鸣起来,引得马厩里群马也一齐大放哀声。顿时,王宫上下笼罩在悲苦的气氛里而不可自遏。
  外臣们赶紧禀告王后摩诃波阇波提以及耶输陀罗,“马夫车匿牵着白马犍陟独自回来了。”二人听此消息,越发伤心,更是哭倒在地,宛转不起。摩诃波阇波提勉抑悲声,说:“我抚养太子长大成人,辛辛苦苦近二十年,可是,他却一旦不告而别,舍我而去!现在不知道他到了哪里,也不知道情形如何,他真忍心做得出啊!这就好比果树,开花结子,将要成熟,却一旦掉落;又像饥饿的人,刚巧遇上众多美味佳肴,将要食用它们时,却忽然翻倒。”摩诃波阇波提哭一阵,诉说一阵;诉说一阵,又哭一阵。引得在旁的太子妃耶输陀罗重又嚎啕大哭起来。耶输陀罗一边哭着,也一边诉说着:“我与太子,行住坐卧,从不远离。现在你却舍我而去,也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过去各位国王入山修道,也都带着妻子儿女,从不相弃;而你则为了修道,将我们一旦抛离!又世间百姓,倾盖相交,别后总能记着;而我们夫妻之情,恩爱之深,反不及世间寻常百姓相交之厚!”耶输陀罗一边哭诉着她的怨恨痛苦之情,一边将满腔怒火发泄在马夫车匿身上:“俗话说得好:情愿和聪明人作仇敌,也不和愚蠢之辈相亲厚。你这个呆痴顽钝之人,将太子偷偷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的行为使释迦族遭临不再兴盛的命运,你真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耶输陀罗又责骂白马犍陟说:“你驼着太子,离开王宫,临去之时,寂然无声,而现在却独自一个回来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再加悲鸣呢?”
  车匿当即强忍悲痛,回答耶输陀罗说:“您不要责备我,也不要责备犍陟。为什么呢?太子出家,这是天意如此啊,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那天晚上,您和宫娥采女们都已经睡着了。太子命令我,叫我起来备好马匹,当时,我不能违抗太子的旨意,却又不愿太子就这样离家出走,因此,我大声地劝谏太子,意思是要让夫人您和宫娥采女们都听到我们的声音,以便起来阻止太子。可是,你们一个个都没有醒转过来。平时,城门开启,声音在四十里外都能听到,可是那天晚上,城门自然而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种种迹象,都说明这是天意要如此,不是人力所可挽回的啊!凭我微小之力又怎么能阻止太子出家呢?我跟在太子身边,走了三踰阇那远的距离,来到跋伽仙苦行林中,又发生了许多奇异的事……”马夫车匿将太子如何走到苦行林中,从马上跳下来,手抚马背,命令自己回家,自己如何发誓永远跟随太子,不再回宫,太子见我不肯回来,又如何发下重誓,拔剑剃除胡须头发,又脱下宝冠、明珠、璎珞等服饰,又如何将身着七宝之衣与猎师交换袈裟,然后前往跋伽仙所在之处等等过程,又将太子托自己转告的话一五一十地禀告给摩诃波阇波提和耶输陀罗等人,王后和耶输陀罗等听了,默然无语,黯然神伤,到现在她们方始醒悟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天意所安排,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啊。
  这时,净饭王昏倒后又醒转过来,见到车匿,忍不住心头怒火,劈头盖脸就给车匿一顿臭骂,说:“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使释迦种姓蒙受如此巨大的苦恼?我有严厉的命令,无论内外官属,小心守护太子,就是怕太子提前出家。而你心中却安藏祸胎,拒不执行我的命令,还要给太子备马,送太子出去?你老实交代,将太子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好好回答,不然有一句不中意,我就叫你皮开肉绽。”车匿见到大王发怒,心中十分害怕,于是,就将太子如何备马,如何出家,如何到苦行林,如何落发,如何发遣自己等情况巨细无遗全都向净饭王讲述了一遍,同时将太子的宝冠、髻中明珠等放在净饭王的脚下,又将七宝璎珞送给摩诃波阇波提,其他服饰都送给耶输陀罗,又将太子要他转告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净饭王见到这些宝物,真是倍增悲感,痛不欲生,处此情景,虽复木石都会为之感动,何况是父子恩爱之深呢?净饭王耳闻目睹太子出家种种异象,本已感觉十分奇怪,同时回想刚生下太子时,就有仙人相士预言太子必将出家,现在都已应验,而且太子虽已出家,但儿子已经出生,即将长大,既然天意如此,人力也是没有办法的,言念及此,心情方始稍稍放宽。于是,净饭王一面叮嘱耶输陀罗看护好孙子,一面免除车匿的刑罚,并对车匿说:“我要前往寻求太子,不知现在他在什么地方,你在前面引路,带我去寻找他。他现在既然舍弃我们前去学道,我又何忍单独生存在这个世界?”
  众位大臣听说净饭王要出城寻找太子,都纷纷前来谏说。“大王,您不要自寻烦恼。我们看太子的相貌,过去世中,久已修习出家之业,即使现在叫他做天帝释提桓因,他也不会感到快乐的。况且现在区区一个转轮王位,怎么能留得住他呢?您不记得太子刚生时的情形吗?太子刚生下来时,就周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我这是最后的一生了,各位梵天王释提桓因等都下来跟从我。……’当初就有如此奇特之行,他又怎么能在这个世间感到快乐呢?后来,阿私陀仙人等又预言说太子年至十九就会出家学道,他将来一定会成就一切种智,现在已经到了预言应验的时候了,这都是天意啊,大王如何又要为此而转生愁苦之情呢?后来,您严敕内外,好好守护太子,唯恐太子出家,但种种奇异接引太子出城,这更说明是上天的安排,不是人力所可阻止的。您应当为此感到高兴,而不是忧愁懊恼啊。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太子,我们现在派一些人可以替您前去寻找。”净饭王听了大臣们的话,心想,“虽然太子出家的决心不可挽回,但我不忍就此抛弃他不管,如果大臣们肯前往寻找的话,我也就可以稍稍放心了。”于是,净饭王命国师和大臣们一行人众即时出发,前往寻找太子。
  国师和大臣们闻命当即告辞国王,出城追寻太子去了。
6.途中的考验(上)


  国师和大臣们遵命前往寻找太子,来到跋伽仙苦行林中。他们将马匹拴缚停当,除去从人后,国师和大臣们才恭恭敬敬地走到仙人的住处,向他们问候请安。仙人们请他们坐下,互相问讯之后,国师和大臣们就将来意向这些仙人作了说明:“我们是本国净饭王的国师和大臣,今天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国王的儿子,也即太子,他厌恶生老病死的痛苦,为了解脱这些痛苦,而离家出走以修行学道,他曾经由这个林子,不知各位大仙们见到过他没有?”跋伽仙苦行林中的仙人们听到国师们道出来意,一下子明白了前些日贸然而来的那位年青人正是这位太子,于是,他们对国师说:“我们前些日确实在这里见到过一位年青人,五官端正,相貌齐整,他来到这林子里,和我们一起讨论了许多问题,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离开了这里,没有料到他就是国王的太子。他因为鄙薄我们的修行方法,因此到别的的地方寻访更高的道去了。他是往北边走的,准备到著名的有道仙人阿罗逻、迦兰那里去。”国师和大臣们听到这话,便当即马不停蹄地向北边赶去。
  国师和大臣们的马快,走到半路,他们就远远地看见了太子的身影。太子坐在一棵树下,仪容端正,正在思考问题。他那沉静的脸上极端地舒展着,流露出满足而光辉灿烂的色彩。这种庄严光明的形象不觉感染了国师和各位大臣们,在这些人心里激起了超过太阳和月亮的威力。国师和大臣们高兴万分,他们当即下马,屏除侍卫,并且将身上所有耀眼的服饰都脱了下来,穿着平常简单的衣服,静静地轻轻地走到太子坐着的地方。因为怕妨碍太子的思考,他们就默默地坐在另一边。
  太子看到国师和大臣们到来,向他们点了点头。国师和大臣们赶紧向太子请安问候,太子也即向他们回礼问安。国师便向太子说明了来意:“我们的受大王委派,前来寻找太子的。”太子说:“父王叫你们来,想对我说些什么呢?”国师回答说:“大王早知道太子极盼出家,也知道您的这种意志难以挽回。但大王对于太子您恩爱情深,因此日夜忧愁,以致情怀郁结,转为烦躁,常常一人独自心火烛燃,难以按捺。我们对于大王反常的举止十分担心,我们知道,只有太子回去才能将大王的心火熄灭,因此,希望太子您能及时还驾,回返宫城。您将来做上转轮圣王,即使有许多俗务需要处理,但我们将尽力辅佐您,为您分担更多的事务,不至使您将修道的事业全然抛弃。再说,静心之处,也不必都是在山林里面,所谓大隐隐于市,也不是不可以做到的。现在,王后摩诃波阇波提以及您夫人耶输陀罗等人都为忧愁烦恼之海所淹没,都盼着太子您回去将他们从苦海中拯救出来。您能答应我们的请求,尽速回返宫城么?”
  太子听到国师和大臣们诚恳的请求,心里虽然有些犹豫,但随即镇定了下来。他用非常沉郁的语调回答国师们的话说:“我难道不知道父王对于我恩深义重?我只是畏惧生老病死的苦痛,所以来到这里修行,为的是消除断绝它们而已。如果为了恩爱之情,终日相聚在一处,而又没有生老病死的苦痛,我又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今天所以违背父王的意愿,远离父王出家修道,就是为了将来能和父王长久相聚,共享天伦之乐啊!父王现在忧愁万端,有如此烦恼大火,正熊熊燃烧,我知道我和父母在今生也只有这一个痛苦了,到将来,这样的痛苦就将永远根除。如果像你们所说,让我回去,在宫中修行解脱之道,这就像七宝之屋,屋中燃烧大火,烈焰腾腾,有谁能在这个屋里呆下去吗?又有如饭中加进许多有毒的食品,碰到这种情况,即使一个十分饥饿的人,他也不会去吃这样的饭的。我现在已经舍弃了国家,前来修道,为什么还要我再回到宫里去修行解脱之道呢?世上的人,处在巨大的痛苦中,为了暂时小小的快乐,尚且沉溺而不能自拔,何况我在这极端寂静的地方修行,没有各种烦恼痛苦,却能轻易舍弃现在的悦乐,而转就于恶劣的环境中么?过去各位国王,入山学道,没有一位是中途还俗的。父王如果一定要我回去,那就违背了祖宗定下的制度。”国师和大臣们听太子讲到这里,知道太子求道心切而且坚决,然而难以违抗净饭王的旨意,因此只好拿道理来说服太子:“太子讲的确实很有道理。然而先圣中曾有一人说将来必定会有果报,有一人却说一定不会有果报,这两位先圣尚且不能知道未来世界中究竟是否真有什么果报,太子您却为什么一定要抛弃现在的快乐,而去追求那将来尚不能确知有无的果报呢?生死果报,尚且不能决定究竟有没有,怎么竟要一意孤行去求什么解脱的结果呢?(前提既不能确知存在与否,结论自然就很虚妄了。)因此,只愿太子放弃虚幻的追求,现在便回返王宫。”太子回答说:“那两位仙人说到未来的果报,一人说没有,一人说有,都是因为心中怀疑,才不能确定,并不是斩钉截铁地说他自己就绝对不相信随顺这种宗教,你们不应当用这个例子来诘难我。为什么这样说呢?我现在不是为了希求羡慕果报才来到这里的,我是因为亲眼见到生老病死这些过程,我将来也一定会经历,所以才想到要寻求解脱,以免除这种种痛苦。我会使你们不久见到我所追求的大道终于成就。我的这种志愿是绝对不可以中途而废的。请你们回去,将我的意思禀告父王。”
  太子说完这话,就从树下座位上站了起来,和国师、大臣们拱手作别,然后独自一人直往北面阿罗逻、迦兰仙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国师和众位大臣见到太子离去,不禁都流下了眼泪。一来因为十分想念太子,担心太子的安危;二来奉国王委派,请太子回去,现在既然不能使太子回心转意,任务未能完成,无法回宫复命。因此,他们一行人徘徊路边,凑在一起,互相议论道:“我们既然为大王所委派,然而无尺寸之功,现在空手而归,怎么回禀国王呢?我们应当留下五个人再伺机劝说太子,这五个人都应当是聪明智慧,情意和顺,秉性忠直,又是释迦族中信得过的身强体健的人。让他们悄悄地观察太子的言行举止,以及去向等情况,然后适时向我们汇报。”话一说完,国师、大臣们一眼就注意到身旁的憍陈如等五人,觉得他们最适合留下来,于是,就对他们说:“你们都愿意留下来吗?”这五个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好,遵命。我们将注意太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然后伺机劝说,并适时回来向你们禀报。”这五人当即向国师和大臣们辞别,追赶太子去了。国师和大臣们就原地驻扎,等候憍陈如等人的消息。
7.途中的考验(下)


  悉达多太子迤逦往北而去,他的目的地是当时最有名的道行最高的两位仙人阿罗逻、迦兰住的地方。悉达多跋山涉水,日夜攒程,风餐露宿,虽然旅行的辛苦与王宫的生活迥然相异,但初尝奔波风尘之苦的悉达多太子并未被旅途的困难、险阻所吓倒,而是意志若定朝既定目标风尘仆仆地奔去。
  一天,悉达多渡过了恒河。(恒河是印度最大的一条河流,它流经现在印度与孟加拉国境内,印度教将它视作圣河,佛教将它视作福水,这是一条在印度历史文化中起到了非常重要作用的河流,它不仅在生活上提供印度人民无限的福利,同时在印度宗教传统上也具有无可替代的神圣的意义。后来佛经常到恒河边宣说妙法,超渡众生。)当日悉达多太子渡过恒河后,就进入了摩揭陀国地界。摩揭陀国的都城叫王舍城。王舍城为悉达多太子必经之地。悉达多太子路经王舍城的时候,由于他的相貌庄严端正,神态非常奇特,自然而具十分威严,而且威而不怒,严而可亲,使王舍城人民油然兴起欢喜敬爱之情,于是全城上下像见到了希世珍品一样奔跑着前来观看。这一下轰动了整个都城,喧哗声响彻云霄,竟至惊动了摩揭陀国国王频婆娑罗王的王宫。
  国王听到外面如此喧闹,不禁跃然离座而起,忙问身旁的大臣们:“这是什么声音,如此喧闹,连我们这里都能听到?”国王的话声中带着非常惊讶的语调。大臣回答说:“这是净饭王的太子,名叫乔答摩·悉达多的,路经这里。以前许多相士都预测他如果不出家,就会荣登转轮王位,统一全印度;如果出家,就会成就一切种智。现在他来到我们都城,外面的人民都奔跑着竞相前来观瞻悉达多太子,因此整个都城都为之沸腾起来。”
  频婆娑罗王听到有如此希奇之事,心里顿时感到非常欢喜,这种欢喜之情传遍全身,使国王不禁跃跃欲试,也想前往观看,一睹风采。频婆娑罗王当即命令其中一位大臣前去侦察悉达多太子现在顿足何处。使者遵命寻访太子行踪,见到太子在般荼婆山,坐在一块石头上,端坐思考。当时,使者见此情况,即刻回宫禀报国王。
  频婆娑罗王听到报告,当即传下旨意,立刻命驾出发,率领臣民浩浩荡荡前往悉达多太子所在的般荼婆山。
  国王一行到达般荼婆山,便远远地看见悉达多太子相貌端正地坐在石头上,整个脸上洋溢着欢快的情绪,有如日月放出光明。频婆娑罗王见此景象,深为感动,于是,他当即从马上跳了下来,命令诸般仪仗就地打住,并脱下华丽服饰,屏斥侍卫,独自一人走到悉达多前面,向悉达多作礼问讯。“太子在这里,还习惯么?我一见到太子您,心里就十分欢喜,但有一个疑惑,不能明白,太子本是太阳的种姓,世代相承为转轮王。而太子您相貌堂堂,完全能够胜任转轮王位,却为什么要舍弃王位,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在深山野岭,践履沙土,遍尝奔波之苦呢?我见到您这个样子,心里又油然涌现出悲悯之情。”频婆娑罗王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太子如果只是因为父王今尚健在,所以不想取得转轮王位,故而离家出走,那么我倒有个折衷方案,请太子拣择。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将我国一半土地分给您来统治,如果觉得太少,我情愿舍弃国家,将全部土地奉献给您,并以臣子的礼节来奉事于您。如果您再不愿意统治我国,我还可以借给您许多军队,让您率领他们四面征伐,夺取别的国家。您有什么愿望,我都会尽力使您得到满足。不知太子您意下如何?”悉达多太子深为频婆娑罗王的言辞所感动,他当即恭恭敬敬地向频婆娑罗王回了一个礼,回答说:“大王您的种族本来是明月,禀性自然高洁清凉,所作所为,也无不清净高妙,从不做那些鄙秽之事,您现在说出这些话,因此并不足为奇。但我观察大王您,中心诚恳肫挚,世所难得,您应当宁可从现在身体、命运、财产这三者着手,修行三坚法(三坚,即上面所说的身体、命运、财产三者坚固持久),也不应当用那些不能坚固持久的方法来劝奖他人。我现在既然已经舍弃了转轮王位,又怎么会要您的国家呢?您发善心,将国家施舍给我,我尚且不去获取,又怎么会率领军队攻伐别的国家呢?我现在之所以辞别父母之邦,剃除须发,舍弃国家,就是为了要断绝生老病死的痛苦,并不是来求取五欲的欢乐的。世间的五欲,有如大火堆积,它焚烧众生,使他们沉陷在火海中不能自拔,您为什么还要劝我贪恋执着于它呢?我这次出来,是前往两位仙人阿罗逻和迦兰处,去寻求最高解脱法门的,不会在这里久留。我不曾答应大王您的建议,希望您不要见怪。同时还希望大王您用正当的方法治理国家,不要使人民受到委屈。”悉达多太子说完这话,就当即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和频婆娑罗王作别。
  频婆娑罗王见悉达多太子马上离去,惆怅万分,他双手合十,流着眼泪对太子说道:“刚见到太子,心中十分欢喜;现在太子又要离去,不油得倍生悲苦之情。您现在是为了使人生得到最大解脱才离开的,我也不敢强加劝留。只希望太子所期望的结果尽快得到完成。道成之后,希望您率先度我脱离苦海。”太子点了点头,当下辞别而去。频婆娑罗王在路边目送太子,直至见不到太子的身影方才命驾回宫。
  据说,太子到摩揭陀国时,频婆娑罗王出城游猎,远远地看见太子走在山泽中。当时,频婆娑罗王和年高德劭的老人以及大臣们一起追上了悉达多太子。频婆娑罗王问道:“太子您的相貌非常奇异,形貌端正,精神焕发,应当统一天下,为全天下的转轮王。天下人民都盼望着您做他们的君主。您为什么要放弃天位,独自一人跑到深山野岭中去呢?您一定有不同的看法,请您讲给我们听听。”太子答道:“依我看,天地、人、物,有生有死,其中最痛苦的情形有三种,那就是衰老、疾病和死亡,这三种痛苦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我想,人的身体是痛苦所寄托的器具,忧愁害怕之心永远没有穷尽之时。如果我在君主之位,就会变得娇逸放肆,为贪求快意,就会役使人民以供我一人娱乐,这样,天下就会蒙上灾难。这种行为是我所厌恶的,因此我要入山修道。”那些年高德劭的老人们仍感到有些不理解,于是就问道:“衰老、疾病和死亡,这是世上自然的规律。您怎么独自一人陷入这种忧虑之中,而抛弃国王美好的称号,隐遁山林,潜居岩穴,使形体劳悴,这样做不也太艰难困苦了吗?”太子回答说:“如果像你们所说的,我不当陷入忧虑之中,让我做转轮王,身体一天天衰老,疾病自然也随之来到,假若死亡一旦来临,当此之时,难道会有代替我接受这样厄运的人么?如果没有代替我的人,为什么不能预先忧虑呢?天下有慈父孝子,即使爱彻骨髓,一到衰老、疾病、死亡之时,也无法互相代替。像我们这样虚假的身体,痛苦来临之日,即使身居高位,六亲在侧,也就像替盲人点上蜡烛,对于盲人来说有什么益处呢?我观察种种行为,一切都没有恒久不变的品质,它们都会变化成为不真实。人生在世,快乐少痛苦多,身体并不能自己做主,又且世间一切都是虚无,人很难得在其中长久生存。万物有生有死,万事有成有败,有安全就会有危险,有收获就会有亡失,万物纷纷扰扰,都将归于虚空。精神没有形质,如果烦躁污浊,不能洞察事机,就将招致生死大厄。世上的人只因为贪爱五欲,为痴愚之网所蒙蔽,因此陷身于生死之河,没有人能从中觉悟。所以,我要一心思考宇宙人生痛苦的根源,求得解脱的法门。如果我的愿望达到了,我才能得到最大的安全。”频婆娑罗王听了悉达多太子的一番道理之后,非常高兴,他怀着满腔喜悦之情,对太子说:“好啊好啊,您的志愿真是太好了。”
  又据说,悉达多太子渡过恒河之后,走了几十里,碰到两位梵志。(梵志一说为婆罗门,一说为一切出家修行的异教徒。)他们各与弟子离群索居,住在一条小溪的旁边。太子经过他们的居处,并向他们请教。有一位梵志自称说,“我奉事梵天之神,奉事日月之神,每天举行火的祠祀。世上之物只有水是干净的,因此我傍水而居。”悉达多太子回答说:“这只是生死之法,并不是真正至高无上的道。为什么这样说呢?水不可能永远流注不息,火不可能长久燃烧下去,太阳一出来就转移了位置,月亮刚圆满就已经亏缺,一切流转无常,万物均不真实。道是在清净空虚之中,水怎能使心变得清净呢?”悉达多见到他们这样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修行,内心十分伤感,于是独自默默地离他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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