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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续红楼之妙玉外传16-红楼书话-文化纵横-搜狐社区

 寒江雪凝 2010-05-08
31. 梅祝

凉意渗入手心,洁白中透着隐隐的绿意。每天,水溶都会手握着那玉,痴痴地看一会。或许在他看来,那玉亦非彼玉吧。犹记当日她谈吐佛经时的清雅,想不到如今这玉反倒成了唯一的寄托。

轻轻地,小厮送上一壶美酒,几个清淡的小菜,又悄悄地退了下去,此时的水溶是无人敢去打扰的。玉上刻着的字迹水溶早已烂熟于心,今儿是她的生辰,今儿他特意免了一切朝务,今儿他要在这梅树下好好陪她一日。妙儿,如果…如果你能听见,就让这清风来传递我们的心语,好吗?

掷起箫来,吹出的依然是梅花三弄的曲调,梅乃她的珍爱,她亦如梅一般高洁不屈,只是如此的你,反让如今的我痛彻心肺。

曲声悠悠扬扬,那繁茂的梅叶似乎也随之起舞,那躺在石桌上的玉似乎亦懂得此时人的心扉,竟越发灵透起来。

一曲终了,水溶抚玉长叹:“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难道我们真的无缘?难道妙儿真的离我远去?难道这剩下的余生,只能从这玉佩中独自感受你?

一阵嘈杂声从小门外传来,水溶皱眉,不知是谁此时竟闯了进来。

“王爷,你一个人在此饮酒,不怕凉了身子?”这声音透着些锐利,亦有着不得不臣服的意味。

水溶蹙起眉头,“今儿我在家,只想一个人清静一日,你且去吧。不必理我。”

来的是水溶的正妃,如今担当着北静王妃名号的人,亦算是一个美貌的女子,只是多了几分富贵之家的傲气。太妃要为王爷纳侧妃,她原本只得听从,却没想到天从人愿,想纳的偏偏去了,如今府里虽住着一个什么林家的女子,终无大碍,任谁亦是瞧得出来那弘的心思。她不能这么败了,不能这么拱手将王爷让给一个已死之人,她就是要来拽回王爷的心。

“王爷!”女子撒娇,黛眉粉面反靠近水溶。

浓烈的脂粉香让水溶越发不快,只是对这应当今之命娶进来的正妃,他尚以礼待之。“你自去吧,若想要什么体己,只管报到掌事官那里就是。”

“谢王爷,我先去给太妃请安了。”女子眼里透着欣喜。从小看着金银古玩长大,不想大了竟越发对这些东西上心,藏了一屋子,却不舍得与他人相看。正如适才,在金银与水溶面前,她自然选择前者。

太妃常暗叹,谁会想到这官宦世家长大的女子,竟如此沉迷于这些;如此眼皮子薄,将来可如何撑起一个王府,可如何担了这“北静王妃”的名号?故此,她以无子为由,为水溶纳妃,却不料这好不容易瞧上的人,偏不能遂人心愿。好在没有惹出是非来,好在还有一个黛玉,生得与那妙玉一般,才气亦是上等,原先她竟错看了。

一番至情至理之言让那黛玉留在府中,原想着时间一长,与水溶纳了亦罢了。不料却听人悄悄回报,十五阿哥弘似乎对那林黛玉颇为有意。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偏偏他是阿哥,自来婚姻大事由当今做主,那容得他胡来呢?况似乎宫里亦晓得一些风声,弘的母妃亦请了她去,问三问四,必是不能接受的了。

唉,这些个孩子,不知自己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北静太妃暗自叹着,瞧着丫头们收拾那成堆的衣裳,不觉走了神。水溶今儿未上朝,必是又躲在园子里,唉,若长此下去,亦非明智之事。
起身往那园中而去,恰听见这正妃缠磨水溶之言,瞧着那一脸喜滋滋而去的神情,太妃越发叹息,一个心里没有水溶的女子,怎能与他共度一生?不由颇为后悔当日听从宫里所谓的贤淑之言,故她要亲自为水溶选一个可心的人,只是这人现在在哪里?自然又引发了太妃的另一番长叹。

吱呀一声,庵门开了,必是风吹的吧。妙玉起身,走了几步欲关上庵门。却瞧见那大夫带着几个人拎着食盒立在外头。“大姑娘,我带来些小菜,虽比不得往日所用,终还是京里厨子的手艺。”

妙玉笑笑,“多谢你的好意,今儿你偏还想着来。”

“怎能不来呢?昔日咱们南府每逢此日便如同过年一般。”瞧见妙玉转而忧伤的神情,大夫止了言,却又接着道:“姑娘吩咐的事,我去打听了。那北静王爷近来朝内颇为得志,只是听说那性子竟冷清了许多。林姑娘仍在北静府里,说是……说是太妃快要替他们二人做主了。”

是喜是悲?妙玉嘴角竟绽出一丝笑意,“那就好。”又对那大夫道:“这几日的用度够了,且不用送了,待回南那日再做打算吧。”

这样岂不是最好的结果?送走大夫一行,妙玉掩了庵门,立在那荷塘边,瞧着那碧水清荷,心底如这水面般平静,该去了,此时不回,又待何时?这消息倒却是今儿最好的贺礼了,好歹过个生日,怎能无酒?妙玉打开食盒,果然美酒佳肴,样样俱全,索性在这荷塘边吃酒,就着这淡淡的花香,岂不美哉?

一杯又一杯,向来冷静,索性今儿就放纵一回,难怪古人常赞美酒,原来酒真真能让人忘却一切烦忧!只是为何心底竟流过一丝苦涩,只是为何他的影子竟在水面上浮现?一身白衣白群、梅花簪青丝的妙玉,仰头饮酒,紧握着小小的银壶,却浇不灭心中的情思种种……她不明白,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32.风起

晨曦初露,日光初升,黛玉却早已起身来,先抄习完十遍经文,一万遍方能求佛祖一个心愿,快了,终于快了。

净了面方来至院中,瞧那繁花似锦,蝶舞蜂飞,缠缠绕绕,不由思至往日姐妹在大观园欢闹,拌嘴绕舌,终好过如今孤身一人,寄身在此,等待着妙玉姐姐的消息。

早已发誓不再流泪,今儿却没忍住,想至妙玉,越发心痛。远处梅树隐隐,必是水溶最爱去的梅林了,好歹有他对妙姐姐的情意,亦算是一种告慰。那副梅花三弄图被弘拿了去,他说有办法找到知情人,但愿如此,但愿早些有妙姐姐的消息。

“姑娘,王爷来了。”紫鹃的声音。扭头见水溶青衣款款站在别院门前,黛玉行礼,“王爷一早来此,有事吗?”多日不见,他竟清减不少,可见他的煎熬。

水溶点头,顿了顿,方道:“一会子若有宫里人来传唤,一定使人先报与我。”

黛玉心下一紧,“王爷,是否……”水溶摆手,放缓语气,“一切无碍,有我和十五阿哥,断不会危及至姑娘。”

黛玉点头,水溶又道,“梅花图的事,十五阿哥已说了,对我真真是一大惊喜,犹如一道日光将这数月来的阴霾一扫而光。你……你放心就是。”水溶的眼神发亮,若此图真真为妙玉所绘,若妙玉真真活在世间,一切皆已不再重要。

“王爷亦要放心,如此姐姐回来,方能安心。”黛玉劝慰。

水溶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丝笑意,深深地瞧了一眼黛玉,也只有如此聪颖的女子,方能与她结为知己吧。只是妙儿你可知,如今的她,比全无音讯的你好不到哪里。弘三番四次来这里的缘由终于被揭了去,后宫自然有人要插手,即便德妃娘娘能过得去,又如何来堵住其他人的悠悠之口呢?

水溶忍住心头的叹息,告辞而去,身影憔悴而挺拔。

黛玉却心道,他如此亦对得起妙姐姐了。妙姐姐,你究竟在哪里?

姝儿今日没来,必是宫里有事消遣了。弘亦出乎意料地没来,以往不愿多与他相见,今儿却不知为何竟惦记着他的出现。或许是那副梅花图的缘故吧。

天晴朗得紧,园内花团锦簇,树荫连绵,夏日的午后燥得很,却又静得紧,细心的紫鹃早在那廊口石桌上收拾妥当,一壶清茶,一架古琴,几本诗词。

抚了一段琴,翻了几页书,黛玉的心却静不下来。忽然别院门外一阵嘈杂之声,一队身着内宫衣衫的人闯了进来,紫鹃被唬了一跳,失手将那紫砂壶落在地上,顿时粉碎。

黛玉却想起一个时辰前水溶的言语,必是宫里的人了。缓缓起身,看向中间为首的一位,“有何事吗?”

尖尖的嗓音响起,“今儿你的造化大了。德妃娘娘听十五阿哥说了你的品行,特命我等来召你入宫。”

黛玉一惊,“待我换了衣裳,自然跟着公公进宫。”到底是黛玉,身弱心灵。看向紫鹃,紫鹃会意,挪步往那侧门而去。

最后一根衣带已系上,听听门外,似乎还没有动静。黛玉越发焦急,不知紫鹃见到了王爷没有。罢了罢了,果真我命如此,此去尚不知福祸,索性一去又如何?

开门走出,众内监顿觉眼前一亮,好一个娇弱标致的女子,如雨后春花般不得不让人疼惜,那气质却又如梨花般清雅脱俗,怪不得这京里里里外外多少郡主小姐,都入不了十五阿哥的眼呢。怪不得那忠顺妃在娘娘面前巧舌如簧,说此女非一般人物。只是可惜了如今的身分,恐连内宫亦进不去,况忠顺妃那一句“非福寿之人”,大家都听得真真的。

黛玉径直走向内监,心在颤颤,努力稳着身子。

一阵疾风过来,竟是弘!他竟抓起黛玉的皓腕,怒视着为首之人。后面跟着的正是水溶。

“来我府里抓人,竟连我也不知会一声!哼!”水溶怒气隐隐。

“是谁?快说是谁?”弘焦急中透着愠怒。被母妃唤去耳提面命了半日,方才腾身出来,骑马得了妙玉的消息,便一心冲到这里,不料却听到如此的讯息。

瞬间跪倒一片,“十五阿哥饶命!王爷恕罪!这……这是娘娘的意思,娘娘听说北府里藏了一位出众的人,心下好奇,特命我等来此。”

弘眼内闪过精光,一丝冷笑,“我陪母妃半日,尚不知她哪里来的功夫传出这意思。今儿你们若不说实话,仔细你们的皮!”

“娘娘要召见,我等自然会堂堂正正的去。况连太妃亦不知此讯,又是哪里来的旨意呢?若老老实实说了,这项上的脑袋亦能保住。”水溶深知这些人,语气缓和许多,他们为保得性命,必会说了。

果然,为首的开口,先重重叩头,又颤颤地道:“回十五阿哥,回王爷,确是德妃娘娘的意思,娘娘早就吩咐了,说今儿宣林姑娘进宫瞧瞧,然后……然后就送入庵中,以保十五阿哥周全。”瞧着这二人凌厉的眼神,不敢不吐实情。

水溶与弘对视一眼,又瞧这几人神情,竟是实情不成?“为何母妃要如此待她?”弘急切。
水溶重重地拍他肩膀,长叹一声,“还不是老生常谈?你的身分是你最大的障碍。”

“我一直知道,所以不敢过分地露出情意;所以不敢过分地亲近于她;想不到多来几次,竟带累了她!”弘低低地诉说,送进黛玉的耳朵。她是自己吗?敏感的黛玉早有所觉,尽管这位十五阿哥每次来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却能感受到他每次掠过的目光的炽烈。只是他不知道,曾经沧海,心如死灰,自己已没有任何的幻望。唉,这又何苦呢?

黛玉无言,心下叹息一番,眼角竟有了点点泪光。这是为何?许是多日不哭的缘故吧。

水溶打发走内监,又劝着弘速速离开,“你越多呆,越对她不利。”弘又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同在人世间,为何我却有如此的无奈?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弘方转身而去。

行至院门,忽回转身,“大哥哥,林姑娘,有好消息!竟忘了说了!”为恐黛玉多心,弘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合着他的心境,此时俊朗中反倒多了几分凄楚。

“妙姑娘有讯了,那副梅花图乃一樵夫上山打柴时无意拾到。她寄身的地方,就是无清山上早已破败的庵堂。”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掠过,水溶竟顾不得王爷的体面,冲了出去。黛玉亦喜极而泣,对着弘深深地行礼。瞧着她的泪眼笑颜,弘顿觉暖意,为她再多几分无奈,为她再有更多风雨,换得如此笑靥如花,已然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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