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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第五十二章读解:“望道而未之见”-陆沉的博客-搜狐博客

 梦中家园 2010-06-18

《道德经》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塞基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

读解:

第一段。理解这一段,也是理解这一章的关键,是要搞清楚,这里的“母”“子”是指什么?“母”、“子”的含义,实际上在第一章,已经讲过了:“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老子讲的“无”,绝对不是物理学意义上的没有,真空。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空变出万物来,就不可思议了。所以说,“无”,应该是“无名”,也就是庄子讲的混沌。但是混沌,也不可以理解为是一锅粥,没有伸展开的状态,而只是没有命名。那么,“有”,就是命名。那么这样一来,“无”就是本体,“有”就是对本体的称谓,所指称的,还是那个“无”。这是第一章的思想。

    根据第一章的思想,我们可以说,本章所指的“母”,就是没有命名的本体。而这里,老子又提出了一个“子”,“子”是什么呐?说它就是本体的称谓,就是“名”,这也没错。但本章的语境,把我们引向另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是根据什么来给物的本体命名的?根据的是它的表现、效验。比如人家叫你张医生,因为什么?因为你会看病;叫你李教授,因为什么?因为你能讲课。昨晚看了个电视片,现代物理学研究的最前沿学者谈研究心得,说越研究越感觉,我们是在按照物质的运动来给物质命名,而不是对物本体本身命名。因为我们所感知到的,只能是物质的运动。运动,就是功效,就是表现。因此,结合后面的论述,我们说这个“子”主要是强调物本体的“效验”。近代有个学术对子,叫做“体用”。没有体,就没有用,所以这章说“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案:但是这里面有个陷阱,就是物本体不可知。如果“知”是外观的话,你知道的永远只能是本体的外观,效验,而不可能是本体。那么这里的“既得其母”的“得”作何解?显然不应该是“知得”。今天我们经常说要把握一个事物,怎么把握,就是把它拆开来,看看它的内在结构。这是西方科学的路子,按照这个路子,现代科学发明了大量的机器设备,都是走的这个路子。但这个路子本身也有个矛盾,就是对本体的解构,最终不能得到他的灵魂和神韵,做出来的机器,都是死的东西,没有灵魂,需要另外的灵魂,人的灵魂,来统摄它。人对机器可以这样,那么人对人,人对生物是不是可以这样?人对自然是不是可以这样?沿着这个路子,将会是对西方科学基本思想的一个反思。好比我们研究人,那要研究人的行动,人的行动哪里来的?根据什么?根据他的思想动机。思想动机又怎么来的?那我们研究一下人脑,研究一下他的心理结构。可问题是这个心理结构,又都是人的脑子想出来的。结果,我们碰到一个悖论:张飞自己揪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以张飞的力气,举起自己的体重不成问题,但为什么不能把自己拔起来?问题在就于,支点就在自己本身。所以这个“得”,只能是一种内在的体悟。一种内感。一种理解,一种领会,却不可言说。由这种不可言说的领会,来把握外在的效验。】

    “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我们已经知道了,有本体,才有功用效验,也才有因效验而得的名。所以,你要是想要得到那个效验、那个名,只要务本就好了,所以孔子说:“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甚至,我们应该“淡化”对效验和名的追求,应该“望道而未之见”。但是,人容易犯的毛病就是一个浮躁,不好好烧火,老是急着去揭锅盖,看白薯熟了没有。甚至把功夫都用在揭锅盖上了。怎么办呢?

第二段。塞基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这里的“兑”,就是门户,注家说,就是欲望之门,功名之门。只管拉车,淡化效验、结果,自然是成就自我的唯一出路。所以说:“塞基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反之,“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不务本,急于求成,那就是劳而无功。所以终身不救。

第三段。这一段的意思,进一步深化。第二段的意思,让我们只管拉车,不管结果。好像通常说的“只管耕耘,不问收获”。那这有个问题,人的行动,总是要得个功利的效果,每一步行动,效果好坏,注定对人有影响,而且还有很大的影响。成功了就自我肯定,失败了就自我否定,都从这个效果来看。行动努力有效果,接着干起来就有劲,否则就沮丧,没干劲了。老子在这一段的话,好像是专们针对这个心里而说的。他说了什么呐?

    “见小曰明”。这里的“小”,是老子常用的概念,比喻极微小,其实就是不可见,指称的实际上是表象背后那个不可见的事理。那就是说,做一件事情,首先要体察事理。“守柔曰强”。什么是守柔?就是因循物理,不要主观妄作,逞强好胜。你的目标是合乎情理的,你的行动是顺应事理的,那自然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即使不成功,那路走对了,也是成功的唯一希望。如果主观妄想,路都没选对,那自然希望渺茫,成功是偶然的。如果一味逞强,事半功倍,还有恶果。“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这话讲得最精彩了。“光”,好比月光,是向外发出的,比喻效果,功效。比喻你的行动得到外在的认同了,有效果了;“明”,好比月亮有光,我们就说月是明的。好比说这种外在的效果,外在的认同,给我们一种内在的自信,回复到与道同行的淡淡的愉悦状态。“无遗身殃”。这个意思就更好了。我们看看,一个人成就了,却陷入为名所累的烦扰。记得有个上海女作家,好像是叫张抗抗。打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写小说出名了,她大概比我大不了多少。前年偶然在《作家文摘》上面看到她的自我陈述,说她如果再活一次的话,一定不选择这么早出名。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少年成就,往往是靠才气。小小年纪,搞出大人都佩服的东西,那自然是有才气的,了不起。可是我们说,真正的好东西,不仅仅是才气,而是需要对生活的深刻体悟,看看《红楼梦》,看看《战争与和平》。所有伟大的作品,都有伟大的心灵,对于社会人生有深刻的经历,深刻的体验,才成就出来。好东西,实际上不过是社会自然借助作家的笔流淌出来的罢了。所以有人说,好想是傅斯年吧,说一个人四十岁以前写的东西,基本都不用看,没价值。结果你年轻轻的就出名了,成就了。这本身倒没什么?问题是人在年轻的时候,还很难把握这些东西,于是便容易逞强,自持才气,就难免陷入浅薄,甚至追求浮华,江郎才尽。所以程颐说,人生三大不幸,其一就是少年成名。其实成就无所谓大小,没必要非憋着自己干什么大事,关键是把自己该展开的都展开,该开放的都开放。不要半路枯萎就好。

   但是就“无遗身殃”这话,也可作另一个角度的读解。看不开外在的功名,成功固然会给你遗下身殃;而失败,同样会给你留下身殃。总不成功,郁郁不得志,害死的人远远多于被成功害死的人。失败的伤害,根本上还是把外在的名利看得太重了。很多失败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理想主义。苛求自己必须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必须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必须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苛求自己,便找不准自我定位,生命之水不得顺畅流淌,结果总不成功。最后病死了,枯萎了。“是为习常”。这就是解决问题的钥匙,注家说,“习”,当袭解,沿袭的意思,沿袭“常”,也就是说,保持平常心。以平常心看待人生的各种遭遇,好的也罢,坏的也罢,都能接受。有,也好;没有,也好;有没有都好,多好。放下一切,才能拿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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