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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怪爸妈没本事,我妈笑我投错胎

 昵称1297235 2010-07-03
我怪爸妈没本事,我妈笑我投错胎

------与城市新平民聊天记(之二)


 
有一亲戚,算远亲吧,今年有四十多岁了。七八年前投亲靠友从乡下来到一城乡结合部租地搭棚,携妻偕二子住下。谷贱伤农。“农村学校象乱放羊呢”。且不敢望子成龙,但总想儿子们比他有出息。所以他又说:“所以我们出来了”。生活呢?做生意既少本钱又无此本事,可他有一身力气和一手扎实的泥水匠手艺。所幸,这么些年城市房地产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他没日没夜投身于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妻子或去工地做小工,也养点猪鸡动物来贴补家用维持生计。大儿子在一较好高中就读,小儿子也快上初中了,都还聪明,分数不错。夫妻双方之双亲老人均在农村,都己将七老八十了,都靠各自子女们给点儿钱粮将就活着,各村都一样。

春夏两季,不是建筑市场旺季。南方更多雨水,更少活干。他只能在汽车站和各交通叉口当摩的司机搭客挣钱谋生。各类车多,雨天更显客少。真难!

在一个多月前,我听说他想去现住处不远的一胶合板工厂做工,因听招工布告上说月工钱有三千元人民币呢!我心中当下一惊,想起了去年的一件事。

我有一位医生朋友,他讲给我听的故事叙述如下:妻子有很多表亲堂亲兄弟姐妹。很多都在农村,几十年了,很多后来都出来了,也成家生活在各城镇。其中有一个表妹,初中好象刚读完,就进城务工了。她相貌一般,但很聪明伶俐。说话做事时反映很敏捷。也是七八年前,她突然带着一身材长相都算俊伟的丈夫和一三四岁清秀聪慧男儿同来探望。当然,我们都为她高兴。她一直务工挣钱后又接着做小买卖,结婚后又在丈夫家所在的县城里置下了三房一厅的房子。小生意真不太好做了,为还债,夫妻二人只得同来城郊一胶合板厂作苦工,已做一段时间了。因每月工钱除在此一家吃用.房租,孩子入托外,能有盈余还房款和其他家用。饭后聊天时,妻子见她表妹脸色腊黄带青,问她身体有什么毛病否?回说无,计件工资,无任何保险,经常超时劳动,每周只休息一天,只觉得累。我凭常识说疑,因此类工厂,甲醛苯酚之类化学品太多,太有毒!又无有效有力的保护工具设施,为健康计,不宜久做!夫妻二人立即诉说厂房虽围墙又透风工棚,但厂區内周围上空气味难受得刺鼻,有时以至刺眼流泪!日夜只得带大口罩。又见他丈夫脸色尚好,何故?回说她在板上加添涂抹粘合液剂,丈夫只检验产品质量和点数入库工作故乎?应该当然!时近春节,于是一月余后,就知她一家借节辞工回家生活了。

又两年多后,她又带五六岁儿子和她自己母亲来看望我们,说为稳定生活计,夫妻俩又来城郊一稍大点,工作条件或曰机器设备稍好一些的胶合板材厂工作了。老板还是老板的代理人跟他们有些熟吧,丈夫还做检验工,她自己宁可少要工钱,在厂里做食堂之类的后勤活,不知是厂区大了还是其它原因,空气好象不太难闻了。我还是轻摇头问:外欠债款还要多久能还清?回说还要一两年吧。我和妻子主张,如债还得差不多了,为生命计,就应该快脱离此工。她说,他们也知道应该,厂里面很多人也知道,最多做三几年就不做了。告别离去时,我们再三讲,越快离去越好!

时间又过去四五年了,去年端午节前后,表妹进城不知是上货还是另有事,顺便又来看望我们。知道她那聪颖小儿已上小学四五年级了。丈夫在本地一还算干净的小工厂干活。她自己还做点小买卖。债还得差不多了,一家生活不算很美满但也算平安。我们又为她高兴。说至此,她突然又噢地惊叫一声说;表姐啊,我真为自己庆幸啊!你们知道吗?我们那时只作了不到一年就离开那个厂子,转干别的事了。去年时,我们才知道有两个以前厂子男工友不到三十岁就得血或肝癌之类绝症死去了。老板们不管吗?她说刚冶病时花了一两万,死时他们想不管,怕人闹,又给了一两万了事!打官司?证据呢?打官司更出不起那么多钱啊!我听说还有两个女工友又得了肝之类的绝症在家等死啦!又听说也给了一点点钱。我们工友那时去医院探视都不敢细看工友惨相!我问他们具体是干什么的,她说上涂料工是毒,最毒的工作是把已快干的大块板面按各尺寸规格机鋸成型,切割时木花毒屑飞溅成雾,口罩怎挡?我当时只觉心伤如痛,至今想起犹痛于心。

我把医生妻表妹所说之惨痛之事托人转述于泥水匠,要他坚持熬过困难时期,下半年也许会好起来的。他那上高中的孩子也坚决劝阻做自己父亲做这可怕的工作。现今,他的一些亲友也帮他找了些室内装修等小活计干,坚持生活着。

在今年春节前,某一个周末,我坐在一郊县返程的公交车上。从始点到终点,车行需时近三个小时。车上坐的大都是返城准备明早上班的年轻的打工族。一路上,总有人抽烟。我靠窗坐,开一小缝,躲避着他们的吞云吐雾,默默无言,有时闭目养神。静听他们的似是信口开河的激烈言谈。其中有几段对话画面,总是记得:一身穿灰黄茄克衫的,模样才二十上下,小个子,但很精干的男青年说他母亲在前年刚进城时对他说,某某啊,路上小心看住行李箱包,免得被人扛了去。他回说,妈啊,他扛我的包,那我扛谁的包啊!呵呵笑声。又一身着大路货西装的黑壮青年接上去大声说,我妈更好笑,叮嘱我上街时不要东张西望,不要装阔佬挎皮包,免得被人盯上,你那脾气,不要被砍手党砍了手去!我大笑着对老妈说,哪个敢砍我的手!他要砍我的手,不知谁的手先掉地!一边哈哈哈狂笑,一边右手拍打着腰间作声响,真似腰插利刃般。几个年青人跟着是啊.对啊大笑。而后,一车默然好久。

我后座是两位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女青年,长相都还可以,青春,但感觉似早熟了一些,她们一直是轻声谈着日常生活遭遇,不平,不满的小故事,又听出来,她们是同学且又同事,在一处宾馆作服务生。在那阵狂笑声过后,那稍高一些的姑娘一声长叹道:哎,我怪爸妈没本事,妈妈笑我投错胎啊!

我一惊,稍回头,只见姑娘们满脸落寞凄然。我心慨叹;此邦青春总轮回,心态言语世代传啊!叹息中,又觉清泪盈眶,江湖风尘好大颗粒!我把眼睛揉了又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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