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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入诗韵味长

 留住梦想 2010-07-15

随手翻翻唐诗宋词元曲等,你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不少的诗词作品中都嵌着数字,有时想找一首不含数字的诗,还要多翻几页书才行。

翻开唐诗,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南陌北堂连北里,五剧三条弄三市”;王勃的《别薛华》:“悲凉千里道,凄断百年身”;杨迥的《从军行》:“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沈佺期的《独不见》:“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证戍忆辽阳”……

又翻开宋词,李煜的《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柳永的《望海潮》:“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晏殊的《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欧阳修的《朝中措》:“文章太守,挥毫千字,一饮十鍾”;苏轼的《水调歌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再翻开元曲,元好问的《喜春来·春宴》:“春盘宜剪三生菜,春燕斜簪七宝钗”;胡祗遹的《阳春曲·春景》:“一帘红雨桃花谢,十里清明柳影斜,洛阳花酒一时别”;严忠济的《天净沙》:“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大丈夫时乖命蹇,有朝一日天遂人愿,赛田文养客三千”;鲜于枢的《八声甘州》:“群鸦噪晚千万点,寒雁书空三四行”……

为什么数字会被如此大量地引入诗词之中呢?这是因为那些看似平凡枯燥的数字,一旦和量词、名词、动词等结合,就具有相当广泛和准确的表现力,能够担当起一些较为复杂的情感和场景的表述描写任务。

比如杜甫的《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诗中的几个数字均有很重要的作用。“两个”和“一行”正好把黄鹂和白鹭的特点描述出来了;“千秋”是指时间的古老,暗示国家的命运将千秋万代,不会因为安禄山的叛乱而夭折,万里则指路途的遥远。当时正好安史之乱被平定,黄鹂成双鸣叫,表现了诗人心情的喜悦;万里航船可行,则暗示了社会的安定。

李白的《襄阳歌》为了表达自己纵酒行乐的旷达胸怀,也使用了一串数字:“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这两句诗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人生一辈子应该每天都喝很多酒。但由于用了一串数字,特别是“三百杯”的夸张用法,更是很好地表达了作者对人生对世事的深刻理解。用数字的夸张来状物抒情,在李白的诗中可说是俯拾皆是,比如“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金撙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等等。

由于律诗讲究对仗,所以,数字在诗中也大多以对偶的形式出现。数字相对有时是很难的。清朝时,梁启超去拜见驻守江夏(即武昌)的两江总督张之洞,张知梁学问超群,便出一对联难他:“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先生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这副对联里的几个数字对起来难度极高,特别是“第一”“第二”两个序数词,张的意思是问我们两谁强谁弱。如果还用数字相对几乎不可能。梁略一思索便对道:“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前?何敢在后?”梁巧妙地以“在前”“在后”与“第一”“第二”相对,意思是我不敢说比你强,但我也不承认比你弱,不卑不亢,高明之极。

律诗中以数字相对的情况相当多,如张祜的《宫词》:“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三千里”指离家之远,“二十年”则指入宫之久,“一声”即引出“双泪”,可见宫女心中苦痛之深。此外如“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之涣《登鹳雀楼》);“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柳宗元《江雪》);“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孟浩然《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档百万师”(王维《老将行》);“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杜甫《蜀相》);“一心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陆游《夜泊水村》)等,都是十分工稳的例子(古诗词中的‘再’字往往有双重含义,既可以当‘再一次’讲,又可以当作‘二’与其他的数字相对)。

数字入诗,有时层层递进、回环往复,更有助于思想情感的表达。如张可久的《天净沙·春情》:“一言半语恩情,三番两次叮咛,万劫千生誓盟。柳衰花病,春风何处莺莺。”曲中的数字层层递进,把一个弃妇对负心人那种又留恋又怨恨的矛盾心态刻画得淋漓尽致。又如徐再思的《水仙子·夜雨》:“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这支曲子表达的是雨夜思亲,由于运用了数字的回环复沓,一种单调寂寞之情便油然而生,感染力极强,收到了很好的表达效果。

数字人诗,有时还相当有情趣。传说清乾隆年间的四川才子李调元因才气纵横而为时人所重。一次在杭州与当地的六位秀才泛舟西湖,欢饮达旦。那六位秀才有点不服李调元,便想难为他,要求他把从一到十的十个数字按顺序写到一首诗中。李调元笑了笑说:“一数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买上五六七包粉,打扮八九十分娇。”诗虽然意义不大,但应时应景,也还算不错。可那六位秀才心里还是不服,又要求他把十位数字按倒序也作一首诗。李这时感到有点为难了,他望着天上水中两轮明月沉吟起来。月色清辉可爱,可惜月已不圆,便随口问道:“今天十几了?”答曰:“十九。”李心中一动,才思涌现,便朗声吟道:“十九月亮八分圆,七个才子六个颠。五更四点鸡三唱,怀抱二月一枕眠。”此诗不仅倒着嵌入十位数字,而且情趣盎然,终于让那六位仁兄佩服得五体投地。

  数字入诗,使诗的节奏更加明快,语调更为清新,令人百读而有余香。如果在一首诗中嵌入较多的数字,而且用到好处,那就更称得上奇了。如人们最为熟悉的一首儿童启蒙诗:“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楼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全诗共二十个字,竟嵌入十个数字,又用得自然而不堆砌,人们称赞不已。

  西汉武帝时,司马相如被召入宫后,陶醉于豪华的官宦生活,对远在家乡的结发妻子卓文君慢慢淡忘,起初还有书信来往,后来连信也很少写了,在最后的一封信中,却只写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等一些数字给妻子。文君见信后先是落泪,后悟出在司马相如眼里,往时的夫妻恩爱早已像数字一般枯燥无味了。伤心之余,她给司马相如回了一封信:“一别之后,两地相思,只道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这是一首咏叹别离之情的数字诗,回答了司马相如信中的一堆数字,读来令人柔肠寸断。

  南朝时,鲍照诗云:“一身事关西,家族满山东。二年从车驾,斋祭甘泉宫。三朝国庆毕,休沐还旧邦。四牡曜长路,轻盖若飞鸿。五侯相饯送,高会集新丰。六乐陈广坐,祖帐揭春风。七盘起长袖,庭下列歌钟。八珍盈雕俎,绮肴纷错重。九族共瞻迟,宾友仰徽容。十载学无就,善宦一朝通。”诗共十韵二十句,嵌入十个数字,诗意高古,“俊逸鲍参军”果然名不虚传。

  郑板桥一次到扬州,与好友柳先生一起到“小玲珑山馆”参加一个诗会,会上作《咏雪》诗云:“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看不见。”诗中嵌入十二个数字,获得满堂喝彩。

  乾隆皇帝下江南,舟过长江,见江边有一只渔船,一个渔翁正在忙着,时正秋晚,明月悬空,景致迷人,乾隆即命纪晓岚作即景诗,纪晓岚随口吟道:“一帆一桨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俯一仰一顿笑,一江明月一江秋。”诗中竟用了十个“一字”,摹景壮物非常得当,得到乾隆的赞赏和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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