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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野史(卷中)

 昵称191190 2010-07-30

南明野史(卷中)

作者:清·三余氏  来源:拙风文化网

  自成奔至紫荆关,遣降贼将唐通守之。通复降于清师。自成复至陕西,部署残兵,尚余五十万。而清师三千卒至。自成曰:“来何神也。”遂发兵围之。三日夜人马寂然。自成不敢击,欲伺其动静,方剿灭之。而清兵复至,三千骑从中奋起,金鼓齐鸣,左右冲突,内外夹攻。自成复大奔。追至黄州,自成单骑先奔,及通城九宫山,乡寨王氏兄弟击杀之。时自成余众尚三十万,锦代领之,与自成妻高氏、氏弟一功并左营郝永忠等渡洞庭,窜踞山寨。吉翔招之,不从。而督师何腾蛟与堵胤锡往抚,乃受封号。封锦为左军侯,挂龙虎将军印,赐名赤心;高一功右军侯,赐名必正。其他部将皆通侯,号忠贞营。并封高氏贞淑夫人。颁敕谕云:“朕念赤心昔日托身非所,乃今翻然悔悟,竭奉中兴。虽名臣必待真主,亦赖其有贤母而端慈训也。据督抚连章报其至诚归戴,已挂印封侯。俟朕驻跸武昌,然后面锡铁券,再允督抚之奏,钦旌母德之贞。尔以善教为慈,赤心以遵母为孝,慈孝既萃于尔门,忠义必恒于功业。特赐尔封,给与恩诏。仍著有司竖坊,敕文用淑赞中兴,朝廷风标万方,尔门芳留百世。皇后闻之,再三嘉叹,面请加恩。赐尔珠冠一顶,表里四疋。令闻远被,以显恩纶。尔高氏当时以大义训赤心,俾其一德明良于终始。全恢江省,立复金陵,一统功成,尔子拜爵于奉天殿,尔身奉恩于坤宁宫。史册昭然,岂不伟欤!尔母子其钦承朕命。”时楚督何腾蛟疏:“闻闯贼既灭,其党郝摇旗有指示之功。”故特赐郝名曰永忠。

  时严州告急,三衢震惊,督辅黄鸣俊具疏入告。特敕行在兵部连发兵三千,应援衢州。

  敕处州道臣董振秀以丽水、青田、缙云、宣平、景宁五县饷银给勋臣刘孔昭,以龙泉、遂昌、松阳、庆元、云和五县饷银给杨文骢。时二臣互有争执。复手谕之曰:“师饱在饷,师克在和。与其同饷而涉于争,不如分饷而归于和。今复两臣同心协复,勿再争竞。近闻年荒饷急,民困难支,仍将民粮分限催征,以息民力。两臣亦不许差人至县,辱官虐民。违者该管官具疏参奏。”

  金衢道臣疏陈衢州士民惊窜,库藏空虚,藩宗乌合之兵盘踞于内,淳遂鸱张之寇蹂躏于外。如此艰危,速宜救援。乃敕都督同知施福提兵出关,以壮声势。

  归化县复征十七年已免之粮,以备王师。诏禁止之。

  谕兵部尚书郭必昌曰:“朕自登极以来,诸臣未有催发事件者,今始于卿见之。具见慎重关切,朕心嘉悦。每日文书甚多,俱经朕之手眼方行。此后卿部凡有要紧本章,即于封上搭一红签,上书六字曰‘要本乞速批行’,庶即先批发。以后卿切记着。”

  兵部尚书朱大典拥重兵于金华,与方国安势不相下。帝敕其协心和气,共济时艰。至是赍和本至,乃加阁衔。大典疏辞,帝谕之曰:“卿忠勤干济,劳苦功高(校者案:《大纪》此下有“在辅臣振飞,固有同心”语)。朕衷实切眷倚,宜祗承明命,以慰朕远怀。”大典因疏荐使臣兵科给事刘中藻思苦虑深,学纯力定。帝召对,称旨。

  松江捷书至。赐督臣荆本彻、镇臣黄斌卿、张名振各银二十四两、表里四端,以示激劝。余将帅各升级有差。

  命户科给事李日炜督催汀、邵、惠、潮四府粮饷。其借助过者,准作三年预征。

  帝欲不次用人。镇江诸生钱邦芑者,芝龙门下也,召对中旨,擢为监察御史。熊开元执不可。不听。已而邦芑论开元。开元辞去。

  中旨以王期为总督,彭遇觊为佥都御史。路振飞、曾樱封还内降。帝曰:“方今多事,用人必欲循调,非休休之度。”振飞言:“遇凯新进士,降贼西南。乞怜马士英,巡抚浙江,搜括民财,至于激变。期升在太湖,奉剑州知州朱盛征,始称通城王,继称皇帝。卖官夺女,两山百姓不容。故尔逃来,非臣等之私隙也。”帝乃罢二人。

  先是,建宁行在即巡方署,阁臣蒋所营也。以湫隘喧哗,屡形责让,乃于三月初一日移驻城外伽蓝。初六日,登舟。十一日,抵延平,以府署为行宫。

  兵侍东阁陈洪谧在籍。遣内官邓金趣之,不至。

  马金岭兵变。命路振飞至浦城告抚。

  广东布政使汤来贺运粤饷十万,由海道至,擢兵部右侍郎,督师江右。御史艾南英言:“来贺奸忄佥小人。周钟自北逃回,来贺匿之扬署。其解饷之任,指挥僚佐所优为,岂曰能贤?遽膺显擢,何以示后?”不听。

  敕黄斌卿曰:“卿孤军久处舟山,援饷不继,朕每以为念。今得张名振资助万金,克复苏、松可望。其大鸟镜、硝磺、枪刀、铅弹等项,一并给发。”

  郑芝龙进浙江(校者案:《大纪》作“浙直”)水陆图。帝曰:“观斯图,备悉奇正之著。五路并出,与合太湖义兵为策应,使西兴将士为我出力,俱是全著急务。卿其速规进取,毋但仅托条陈。”

  总兵胡来贡纵兵抄粮焚劫,特诏禁之。

  敕朱成功招置郑彩逃兵,毋得令其惊扰地方百姓。

  下游巡抚吴之屏疏陈时事孔亟,内防宜周。帝曰:“泉州新旧兵额一千一百余名,岁需饷银七千余两。除绅衿每田一顷助银一钱及典铺、车铺、湾(校者案:《大纪》“澳”)船、海船资助外,可足岁支之额。足见尔用心料理。务使兵民相安为要。”

  谕唐、邓二王曰:“京中民情安堵,市肆不迁,朕心慰悦,亲征原以安民。闽都根本重地,王等还多方晓榆,禁戢逃兵。朕若早觐孝陵,自有蠲免恩诏。”

  帝将取道于汀。饷部侍郎李长倩以汀属空虚,请留饷三万,以训练土著而备缓急。帝可其议。楚兵复霄粤饷,以前十万两不足用。李长倩以为言。帝云:“留饷已有前旨。该镇共事一方,著与通融接济。俟朕至军前,再行酌处,毋得纷争。”

  谕大学士熊开元曰:“卿以聪敏执持,受知简用。朕昔不以人言而用,今岂以人言而舍?著调理安痊日,即来行在办事。马借人乘,尚为厚谊。岂君臣之际任重纶扉,何必缴进?著留为病愈入朝之用。”

  敕浙东巡按御史郭贞一赈恤驿递曰:“祖制,地方设立驿递,原为上下通达道路,流贯血脉,事关非细。近日文武诸臣忠上之心既微,恤民之念更短,累我百姓,苦窜驿官。先帝屡下明禁,诸臣欺蔽相仍。今日残疆,驿骚尤甚,朕所痛恨。温、处、衢之免应副,已奉明旨。其金、严、绍、宁、台五府,所当一体恩恤。非是紧急军机,一切不许应副。如有抗旨害民,三尺俱在。该抚恪体,以苏吾民。”

  马士英叩关来朝。先是,曹学以罪辅不可入关揭士英,故帝数其罪,不许,谕守关官兵毋纳士英。士英前后七疏,列件自理。帝命付史馆存案,以俟公论。

  监国鲁王遣柯夏卿、曹惟才来聘。帝加夏卿兵部尚书,惟才光禄寺少卿。手敕谕监国曰:“朕无子。王为皇太侄。同心戮力,共拜孝陵。朕有天下,终致于王。取浙东所用职官,同列朝籍,不分彼此。”寻遣佥都御史陆清源解饷十万给东浙。清源散饷不平,兵哗而遁。或曰士英唆方国安斩之。

  左都督杨鼎卿固却鲁藩令印,王手敕嘉之曰:“若鼎卿者,可谓忠荩能明大义矣。朕与鲁王,原无嫌疑,前付柯、曹二使臣启答王书,或未之见乎?”

  谕左都御史熊开元曰:“宣德达情,全藉巡方御史。近来积弊因仍,贪者工攫取,傲者喜逢迎,以致民穷无告,盗贼繁兴。殊可痛恨。卿还严访详谕,务令激扬得法,吏畏民怀。有不称职的,即参来重处。”特设建言簿以壮敢言者之气。从开元请也。

  广西抚按报一僧自称弘光,谓黄得功营所获者,非真也。帝召九卿科道议迎请。群臣曰:“即真弘光,甫经失国,有遵奉而无迎请。”抚按续报,有侍弘光者验之,果伪。下狱究之,妄人假托以惑众耳。即时处决。

  十四日,清师下吉安,又下抚州。初,汀、韶间有大帽山,洞蛮强甚,屡征不伏。永宁王诱之出降,遂与清师屡战屡捷,因复抚州。清师围抚,郑彩屯广信,永宁请救。其监军给事中张家玉以三营往,抚围暂解。已而复合。彩遂弃广信入关。抚州复陷,永宁王死之。洞蛮亦散。帝削彩爵,戴罪立功。

  楚督何腾蛟遣长沙知府周二南诱降李贼余众四十八部。二南中流矢死。贼帅欲得腾蛟亲至乃降,腾蛟即往,贼帅皆惊喜下拜,至军前听用。一时骤增兵马数万。帝喜,告太庙。封腾蛟为定兴侯兼东阁大学士,降帅皆授总兵。而长沙饷缺,降者稍稍解体,贼帅袁宗第及田、高诸部掠舟而去,独郝永忠、王进才留麾下。

  有泉人蔡鼎者,多言,李密疏荐为前知。召至,以方外服见,封国师。然所言庸鄙,试以占策,亦无验。彩既败回,鼎请自试。一战而蹶,逃回。帝谓国家元气之削,由于靖难。命礼臣追复建文帝年号,忠臣方孝孺祠设姚广孝像,跪于阶下。

  自吉安失守,督师万元吉、都宪陈赓、兵曹王其宦议列栅守张家渡。而溃兵势不可止。陈赓收散亡入赣,万元吉退守皂口,惟安远江起龙兵三百人。时苏观生以阁部督师于赣,同乡李陈玉、杨仁愿、丘埙、杨文荐、范六吉、周待诏、刘李矿皆请发师援皂口,观生发新威营二百人。元吉以监纪程亮督之,下守端津滩。楚帅曹志建以二千人至,一夕即噪而去。

  四月初一日,关警频传,人心惑乱。敕唐、邓二王力行保甲法,以固根本地方。

  太仆寺少卿凌超疏陈“急做实做,不出‘君谋臣断’四字”。帝称其要言不烦,下部议之。

  兵部主事张俨上《定庙算而后动疏》,帝览之,叹曰:“此疏洞晰军国事机,朕三复之,不忍释手。行在该部,其力行之。”

  滇抚吴兆元疏辞敕书印剑。帝谕其加意料理,曰:“卿久抚滇疆,弘宣猷绩。正资善后,毋贻朕南顾忧。扫除沐天波,业有成命。不准辞。务令南人不反,以成一统丰功。朕复另有酬叙。”

  谕德兴王由兮(校者案:《大纪》作“枵”)曰:“江民苦兵,甘为夷用,情罪可原。赦过之条,已括于‘有发为义民、无发为难民’十字中。”

  敕谕阁部诸臣曰:“国家虽当抢攘,乃文事武备,两难偏废。近据两广、云、贵俱已开科,岂福京八府劝进全节、守关措饷之人不在大比之例?江浙绅衿向风,尤不可不俯答其望(校者案:《大纪》此:下有“宜定五月内,阁中乡试,浙东附试另卷,以便各省同来会试”等语),行在礼科确议奏行。”

  先是,靖庶颁伪诏至贵州,巡抚范矿固却之,且厉兵固圉。至是,矿进拱戴疏。帝以其忠义,加右都督。

  黄斌卿久托舟山,未有寸功,虚糜廪饷,乃削伯爵。

  鲁监国以公爵封芝龙兄弟,遣左军都督裘兆锦、行人林必达奉命而来。帝以其惑众欺侮,兼以芝龙兄弟愧愤不出,谕令囚之,以候常朝日面质。后兆锦以金赎刑,必达亦复原官。

  谕辅臣黄景曰:“福京讹传惊避,溃兵窜逸,山寇乘机抄掠。兵单饷绌。根本之地,动摇如此,深为可忧。所议归并事权,以宪臣兼制二抚及兵道移驻福清等事,卿其确议力行之。”

  答谕吏部主事郑赓唐曰:“朕独居不御酒肉,力行已久,岂为难事?若王言屡易,时势使然,朕岂得已哉?至求治过速,止为心切觐陵。尔言言药石,远识深心,朕心嘉悦。”

  谓侍臣曰:“近日两京覆后,武臣冒滥骄贪已极。怯御夷而勇杀民,巧凌蹿而无法纪。何能破其积习?”

  初五日,帝诞辰,诸臣先一日请贺。帝不受,曰:“朕奉大统,已近十月。孝陵不见,百姓不安。文因循于内,武扰害于外。中兴事业,茫无端绪。蔬菜自勉,岂可晏然自居以听群工庆祝耶?惟于行在所总用太牢一分,遥祭二祖列宗,唐国祖宗另设于旁。”

  清师逼崇安。帝敕施福速统兵出关驱剿,命辅臣蒋德督之。福顾迁延,德复疏趣之。帝叹曰:“如此情景,与郑彩进关、张家玉守新城何异乎?”

  工部尚书郑为国姓成功请发鸟铳,帝曰:“国姓图功,虽是急务,御营兵器关朕躬命身,鸟铳岂可全发?如此等事,该部以司空大臣全无执裁,惟请朕躬为推卸之地,郑何无骨力至此!姑且不究。”

  郑芝龙疏陈闽省守关兵饷器械衣甲,共用银一百五十六万。帝谕之曰:“卿兄弟纯忠大节,拥戴朕躬。中兴大事,非卿谁托?据奏即竭三省之物力,亦不能不穷于接济。地方钱粮,只有此数。若不内外兼顾,剿守并行,大害大祸必然飙至,中兴事业必不忍言。从未有藩篱不顾(校者案:《大纪》作“固”)、止靠家门堵贼者。此理至明,不待再计也。前卿两次议奏用兵四万,犹恐用饷难继。今必先议守,后议兵,以三万守关口,一万守腹里。此数之外,再不可增。若持议不决,旷延时日,即朕自误高皇也。卿当遵依,以全守关之事。若复再有争执,再有推卸,是彼苍不欲中兴,朕亦只有避贤路而已。”(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分配兵饷,和盘打算”等十数语)。

  是月六日,清师至皂口。新威营先溃,江兵次之。万元吉亦遂入赣。赣城民仓皇争窜,元吉欲杀其妾之出署者,人心乃定。十一日,杨文荐自任城守。命中书康范生乞师于南雄。旧赣督李永茂遣副将吴之蕃、游击张国祚率兵五千人至。十四日,清师临赣。苏观生率所部退守南康。滇粤诸军先后至南康者以数万计,皆惴惴莫敢下。二十九日,阁部杨廷麟自雩都力促新抚阎总及张安各营兵四万余至赣。江抚刘广胤自宁都召募二千人亦至。然皆未敢逆战。

  帝命建祠祀江西死难曾亨应、黄端伯、萧汉、李大觉,名曰四忠。以曾筠、徐蜚英配享。时有王锡者,亦同死难。并敕礼部予谥以表之。

  处州府贡生李瑞庚(校者案:《大纪》作“唐”)疏陈恢剿三策、治安五要。帝览其疏曰:“以捣淮为恢金陵、复江浙之神著,以出兵九江为破南昌、固岭南之急著,以奇兵袭江口、以偏师复徽为上下应援之紧著,三策俱说得是。治安五要,于养民、任贤、生财节用、奖廉惩贪诸务,深明洞晓,应是通才学古”(校者案:《大纪》作“学古通才”)。

  敕谕杨文骢曰:“大明宝祚,启自太祖,两遭覆陷。凡为太祖亲孙,有能攘臂先立,则太祖神灵有依,大明国祚斯立。朕与鲁王,大义正在于先后,名分尤在于叔侄。鲁王先立,朕虽叔辈,断当北面鲁王,以存太祖。若复后立,是名为争。总一立也,先立以存太祖为孝,后立以坏祖宗为不孝。今朕先监国登极四十日,在万古自有至公,岂今日一二佞舌可以颠倒?杨文骢受知最早,杀苏寇以明大义,劝鲁藩而笃尊亲,本末甚明。人言虽如其面,朕心自有鉴裁。所进陈函辉启稿,不堪一笑,鬼蜮满纸,宜靖夷侯参奏以为食肉寝皮之可恨也。朕爱侄王,万不得已,业允勋镇所请,以明太祖大法。该督尚慎终如始,善保地方,善行宣抚。得觐孝陵,朕必不负元功”。

  赠松江死难原任长乐令夏允彝右春坊右中允,给祭葬,谥文忠。

  帝览户科给事黄周星疏,曰:“奏内三寒心处,真可寒心。盗贼公行,民生凋敝,兵将退缩,左藏罄悬,罪訾蜩沸,角户分门,全不以国恤为念者,大小文武诸臣之罪也。政教不行,威令不信,举措刑罚失中,廷议纷纭狡窃者,是则朕躬之过也。从今君务改弦,臣亦须猛省”。

  敕谕御营内阁传示臣民曰:“臣民拥立朕躬,朕志誓救民雪祖。外(校者案:《大纪》作“逆”)寇虽狂,尚可暂守而养战锐。诸臣议论纷纭,殊为道旁筑舍。今征士蔡鼎回报关上情形甚确。国姓成功巡关回来,迎驾暂至邵武,相机出关。二十八日之行且止。总之,自古创业中兴,谁不危而后济?朕惟以宁进死不退生六字自誓,并以六字察验臣工。此后除战守驻跸一听条陈外,若有敢请驾回天兴并请退避广东者,诸臣必从重议罢,余必立斩以徇。朕心通于上帝,臣民仰体钦承。”

  副都御史荆本彻疏请小踞(校者案:《大纪》作“船”)可资战胜。帝谕以闽中方用水师,览此奏诚为要著。下部议之。

  闽县、侯官县耆老诣延津请驾回福京。帝感叹曰:“即位十有一月,无时不思靖祖救民。飞跸既久,岂得回銮?固知入虔岚险艰辛之状,但恨在闽不能安闽,闽民不负朕,朕负闽实多矣。”

  建宁诸生请驾再临建水。帝曰:“朕进取之念,甚坚甚切,万无转跸之理。但谓农家力作,征役宜宽,朕亦耿耿于中。”

  敕于华玉迎驾兵须严加约束,曰:“朕之焦劳日夜,誓救汤火之民。于华玉豪爽忠敏,才敌万夫,受朕深知重倚。必要严约兵将,令民间草木不惊,方为扈驾时雨之师。”

  江抚刘广胤以行宫刻期告竣,疏请驾临。帝答之曰:“朕跸位(校者案:《大纪》作“驻跸”)虔南,收复江右,即移师入北,庙谟久定矣。只以闽省三关严商守御,乃尔耽延时日。太庙奉先,肃修备举,诸臣分任功次,俟到日议酬。”

  礼部右侍郎曹学疏陈驾驻延津,所有关切四事:一浚延河堤防,一汰随征冗役,一通福京米船,一事例银两许以生铁准债。帝嘉纳之。

  谕户部侍郎梁应奇曰:“览尔所陈祛衙蠹、清隐匿、革火耗、禁牌票、去飞诡、除陪税六事,皆去其害足以裕国者。着逐款力行,遍为严饬。有踵前弊者,监司守令府佐立行纠参,以副委任至意。”

  上游巡抚吴闻礼纠内臣戴照贪婪蔑法。帝命辅臣黄鸣复先行提问后奏。

  命兵部多给奖功释罪榜文,星驰军前宣布。

  敕顺德知县蔡楠曰:“顺德系东粤巨邑,地方多故,亟当轸恤民隐,加意抚绥。况履残酷之后,倍宜施恩者乎?惠良兴治,以俟报绩。”

  礼科给事龚善选进大势攸归疏,有曰:“楚留辰州,蜀留遵义,江留赣州、南安,浙留金华、温州。信天意之有归,人心之有待者乎?”帝然之。

  嘉兴起义旧冢臣徐石麟殉难死,其子尔谷疏称先臣起义独先,殉难独苦。帝伤悼之,官尔谷为中书。敕再从厚加恤,与同难侯峒曾一体。

  礼部主事吴峦(校者案:《大纪》作“吴钟峦”)请首克南昌,选锋锐进,最为上策。倘舍此他图,关门一有骚动,全闽震惊矣。往虔非时,且人力舟车俱有未便。帝然之。谕饷部侍郎李长倩曰:“大师飞挽方亟,中兴事业尤仗转输。该部一力担承,以副倚畀至意。”

  江督万元吉、御史黄赓(校者案:《大纪》作“黄广”)疏请再召滇黔兵马,以图恢复。帝曰:“东南只此幅员,生民只此膏血。不难于调兵,难于措饷。虽土司官兵忠义勇敢,必先议饷银出于何处,然后召兵不难也。”

  工部左侍郎葛寅亮疏言务去饰治繁文,必收近取实局。帝目为“老成格言,朕当书铭座右”。

  敕督辅苏观生曰:“自卿行后,朕拟即幸虔州,以慰待。奈闽、浙士民恋恋难释,不得不少为迟留,安此赤子。迎驾各兵,卿暂令其并力齐心,克复湖东。清道之功,与扈跸等。至措饷艰难,卿所久知。切戒以兵无扰民,勇必堪战,勿致虚耗粮糗。湖西正在战守,著于梁应奇饷内发三万两接济。”

  郑芝龙于泉州建寺,名曰报恩。帝赐名敕建报恩禅寺,僧官赡田,俱如议遴选置买,以永梵修。

  江南布衣翟翠疏进直言。帝曰:“此疏于古今得失之局,亦有所窥。至规切朕躬处,言言药石,诚可嘉尚。准随便候对。”

  谕兵部侍郎于华玉曰:“朕痛两京继覆(校者案:《大纪》此下有“全非夷寇之能”句),止因兵民扛恨,致危宗社。今日仅有弹丸,资此民生,以期恢复一统。若复伤民,即促国脉。卿宜仰体朕意,实令民安。新兵哗噪扰民,乃未经节制者,卿当亟振刷陋规,毋徒忧畏谗谤。”

  谕户部曰:“纳贡事例,原非得已。大县量准四名,中县三名,小县二名,不得滥收,事平即止。”

  时清师逼湖东,乱民逃窜。有致恨于政令不一者。帝敕揭重熙与辅臣傅冠同事,何三省与督臣汤来贺同事,诚恐权任太分,翻多掣肘,号令重出,莫知适从也。

  衢、广警报狎至。御史郑耀星疏陈诸臣虚声多,实际少。帝深以为然,曰:“尔既知之,自当力挽之,毋仅托空谈可也。”

  谕兵部尚书吕大器曰:“卿所言用人太滥,所用之人又转相援引,虐民丛盗。望治何由?所见甚是。朕自今当急省改。”

  谕辅臣曰:“朕为天下臣(校者案:《大纪》作“生”)民之主,未能拯救苍生,心实恻(校者案:《大纪》作“歉”)然。况可令官兵肆虐,小民受害乎?闻沿途阎兵抢掠终日,所议招抚,是为何用?还着该督抚各官申严约束,毋得任其骄纵害民。”

  御史朱盛浓疏请实行训练兵卒。帝曰:“兵宜练,必练心,练胆,练力,练气,练忠义,方成劲旅。不可徒放炮呐喊,如儿戏故态。着申饬行。”

  太仆寺少卿凌超疏称急举、实做、密察三言及谨慎二字,与以浙人办浙事,用奇用正,时至机动等语。帝曰:“览尔疏,俱有成算于胸中。吾久不见凌生矣,着即召对。”

  山西道御史林兰友疏陈仙城酿乱激变、贼党聚众焚劫事。帝曰:“仙邑壬午之寇,由邑令残酷,署官贪黩。岂惟仙邑,古今天下之乱,那一非守令不肖所致?据奏李芳馨之竖旗,群盗之响应,祸始于无良胥役,县官岂能无罪?除县官有无赃迹实际别议外,今当先拿猾胥,以服潢池之心;次部署官兵,以为戡剿之用。”

  王谓首辅何吾驺曰:“文章之气,可销甲兵,多士奋庸,务收俊。朕念福京士子,亟宜宾醮,兹定期六月开科,锁闱三试。彻棘放榜,不许游移一日。监临照两京旧制,定用御史两员,提调则布政司,监试则按察司。一应科场事宜,即于五月杪报竣,不许苟简滋玩。分考官务用甲科。推知不足,即就甲科中行官礼聘。其江西、浙江、湖广及各省来试者,跋涉可念,着地方官给与文书路引,以御盘诘。现在流寓的,就赴福京督学考选。一应赴京恩岁贡,照旧例着礼部考选。”

  时三衢告急。兵部司务徐心箴疏陈三可惜四可忧。帝目其切中时弊。

  大学士曾樱荐同乡刘逵堪为御史。帝曰:“御史为朝廷法官,若不清勤激切,何以明目达聪?从来巡方积弊积玩,朕所亲见。这所举用刘逵,堪巡粤左,即着允行。”

  五月一日,清师围广信。诸军先后溃散。江抚刘广胤退避雩都,援兵益不敢前,广信遂陷。

  兵部主事徐州彦疏陈间关入蜀、宣布皇恩、目击情形等事,胪列督辅抚按在事诸臣王应熊、樊一蘅、李乾德、马象乾、米寿图、刘鳞长、王芝瑞、万年策、郑逢元、刘泌、范文光、牟道行、田华国、曾英、曹勋、莫宗文、杨展、贾登联、谭诣等戮力残疆,奉扬威命。帝曰:“川蜀频年苦寇,民不聊生。闻诸臣提挈赞襄,朕心甚喜。州彦克尽使职,着即前来复命。”

  谕靖夷侯方国安曰:“卿威望绩劳为江上诸帅之冠,至矢心奉戴,忠诚无二,朕尤鉴孚。卿无可间之嫌,朕岂听谗之主?中外大小诸臣须同心一德,乃能办敌。切勿妄分彼此,使敌人(校者案:《大纪》作“丑夷”)闻之得计。卿其晓示将士,善体朕意。”(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提及马、阮诸人数语)。

  方国安奏富、德、源三县大捷,斩获甚众,由镇臣方元科竭力支撑,傅明德、田胜、涂有声协助。帝大悦。

  初九日,廷试贡生。敕礼部各察正身年貌,严核混冒怀挟等弊,以作人文,上隆治典。

  广西桂林等府州进贺监国登极表四十六道。王念其路远迟延,不罪。

  黄斌卿疏陈:“古今多一精忠,中兴少一名相”。帝览奏曰:“辅臣道周精忠大节,就义从容,真足感动天人,争光日月。朕方恢中兴大业,而一代纯臣先殉国难。抚念今昔,倍为怆怀。翁龙楠现在何处?着该部再行察访,务得实信回奏,以凭从优恤录。其毛玄水四员,并与察恤。”

  禁地方官官买。曰:“府州县之行户,实地方害民之恶政。官之稍有良心者,尚以官价买之,比市价十去五六;全无良心者,直票取如寄。胥吏缘之,奸孔百出。朕昔潜邸,久知此弊。宜行永革。”(校者案:此下《大纪》尚有数语。)

  帝谓群臣曰:“辅臣道周,委身殉难,其子子中备述之,镇臣黄斌卿亦有此奏。读绝命诗有‘支天千古事、失语一朝人’之句,朕亦不觉泣数行下。恤典著于五日内察例具奏。其子子中年俱幼稚,更可怜悯。准给银二十两以助书资。”

  赐吏科给事朱作楫旌廉天字银牌二面,曰:“作楫以羁旅之臣,直言受知。身处掖垣,能却暮金,真浊世之灵光也。”

  帝曰:“天气炎蒸,轻犯岂宜淹禁(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数语)?军徒以下,准俱保释,以迓天和。”

  福京监察御史王孙蕃、韩元勋疏陈减篇恤士,推一时之恩。惟是二书三经,不若三书二经为合式。其题目仍照七篇俱出,二场亦然。庶镌之试录,传之天下后世,皆信为不刊之章程,兴朝之盛美也。帝准如议行。

  监军兵部主事黄师正进督师史可法遗表。帝曰:“可法名重山河,光争日月。至今儿童走卒,咸知其名。方当击节(校者案:《大纪》作“楫”)渡江,速图恢复,乃为强镇力阻,奸党横行,竟赍志以殁也。惜哉!读遗表,令人愤恨。应得赠恤祭葬易名未尽事宜,行在该部即从(校者案:《大纪》作“行”)详议具奏闻。其母妻犹陷寇(校者据:《大纪》补“寇”字)穴,一子未知存亡。作何获寻,黄师正多方图之。”

  时泸溪危急,揭重熙参督辅傅冠身任督师,日午未起,未尝至关上一步,人言啧啧。帝怒其有负委托,准以原衔归里。

  帝谓诸辅臣曰:“临民之官,岂可以银而得?朕于闽、浙近地,凡有捐饷至二三千而求为知县者,朕断不允。盖为生民计,不可不周。况抚戢凋残,有所未便耶?”

  复谕首辅何吾驺曰:“朕在延多日,漫云兼顾江、浙,终于江、浙何补?不如实实出关,拿定一件做去,尚为得力。且今地方止有闽、广、江、楚,四省咽喉,全在一虔,彼(校者案:《大纪》作“清”)所必争,我所必守。今不自出,负祖负民,朕之存亡,犹其小者。今还要催林咨兵并陈天榜兵到,决意初一日必行。”

  赠诸生翟翰林院待诏。,江南人,雅以复仇雪耻自负。闻监国登极,匍匐入闽。建言谏诤,不遗余力。帝特官之,不受。至是病故。御史钱邦芑为陈其本末。帝怜其才,赠以是官,并赐银二十两为葬资。邦芑为缴还之。帝曰:“朕视忠臣,过于骨肉。一臣之亡,即少一助。翟赐金着与制一碑碣,不必缴进”。仍赐四语,俾勒于石,曰:“生既尽君臣之义,死亦凛夷夏(校者案:《大纪》作“华夷”)之防,名称大明正士,实关天地纲常。”钱邦芑等奉行。

  礼部缴进贵州试录二十册。

  初,有曲周县生员韩雄都者,与帝遇于淮扬,颇有献纳。继乃与路振飞等起义太湖,同副总兵王羽、参将王奋武、中书路泽溥、泽淳、举人杨廷枢等同仇敌忾,大挫敌锋。至是,雄都入闽。帝称为佳士,超拜兵部职方司主事。

  帝闻江督万元吉死守赣州,特加枢衔;江抚刘广胤退避雩都,着革职听勘。

  谕吏部验封司员外曹元芳曰:“东南为朕一人故,三遭寇虐。览奏如恫在躬。义师所在云集,乘其怨而激励之,因其势而利导之,真恢剿一大机。元芳为国仇家难惊心,慷慨请缨,具见忠孝。但勇往难,往而有济更难也。”

  郑芝龙疏陈孤臣督辅黄道周矢志尽忠。帝特赠道周文明伯,谥忠烈,祭葬即照伯爵例行。妻封一品夫人,四子长为锦衣卫,世袭指挥;次为锦衣卫,世袭正千户;三子着任行在尚宝寺丞;四子任中书舍人。仍敕有司一立庙于本乡,名曰报忠,一立庙于福京,名曰悯忠,春秋致祭。并与立坊于家,篆额曰中兴荩辅。其遗诗即立碑于庙门。

  特议加福京乡试解额三十名,以示龙兴首善、广开薪至意。

  督辅杨廷麟疏陈虔事危在旦夕,援兵半已溃亡。帝曰:“吉州失守,督臣万元吉诸兵皆付一掷,抚臣刘广胤先出雩都,副总陈丹、张琮、李源氵符五月一日失机。成何法纪?此番功罪宜明,卿即详悉入奏。惟虚惟公,勿僭勿。见在收拾残败,亦即中兴根本。粤兵狼兵三万余人准卿召募,但作何招集,作何约束,必先议定。近日地方苦兵尤甚于贼,经过不慎,号令不严,驱虎进狼,绿林四起,岂必寇作戎首哉?包象乾、张家玉兵,卿还严谕,不得收聚凶徒,终成溃散。朕十日内一定亲跸汀州,面议方略。”(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誓在必行,决不失信”语)。

  谕吏部尚书郭维经曰:“官员贤否,关民生之荣悴,切宗社之安危。若吏部有满堂清官,天下必少呻吟百姓。朕于此选,至虚至公,力拔其尤而后已焉。”

  又谓兵部试司务蒋平阶曰:“览尔奏,多发人所未发。如一官五月而更易数人,一人数日而更三命,百里而督抚并设,巡方与中使并差,皆害政之大者。至谓疑人复留用,募兵不问饷,有听言之名而未收其用,去铺张而存实意,相天下机而务持重,皆切要语。朕所嘉尚焉。”

  吏部尚书郭维经疏列三吴起义死难土绅。各赠官有差:葛麟赠兵部郎中,钱振先赠参政,顾赠兵部主事,王日如赠兵部员外,冯翥赠副使,钱圭赠参政,王有容赠佥事,麻三衡赠国子监学正,凌宏焕、张明光、谢球俱赠训导。

  大田县贡士乐英进《册府元龟》一部。

  琉球世子遣官航海入贺,并贡方物。

  镇臣黄蜚一家殉难。予祭葬,并行原籍建坊旌表。

  敕郑芝龙拨兵遣将守江山,壮衢声势,未可卸远调之担,自撤藩篱。时海师议久不成。朝廷兵饷尚缺。礼部侍郎曹学谓恢复之策,舟师直捣金陵,或可冀其万一。故罄竭家赀及盐本诸项,勉成一万以济之。

  左都御史张肯堂疏荐崔芝善于用海,有船五十余号,有兵二千余名,乞释罪图功,置臣标下。帝曰:“前杨耿纠其募贼入港,因发兵捕剿。卿既信其无他,即准随卿前进。定限夏至前到,以便卿乘风吉行。崔芝俟再立功,即与挂印”。

  翰林院检讨何九云进家藏书四百八十四种,计三千五百本,令弟九禄赍投。帝曰:“朕性喜图书,所进者缣缃殊富(校者案:《大纪》此下有“颇快案愿”语),着即收进。内有重的,仍发与九禄领回。九禄着任国子监学正,以示酬劳。”

  四川参政刘鳞长疏称恢复重、夔二府三州二十三县,以川饷赡川兵,不敢虚糜破冒。帝嘉其不避艰危,尽抒方略,忠劳懋著。特升太仆寺少卿,俾其前来陛见供职。

  时有讹言驾回天兴者,帝闻之怒,曰:“朕以进战自誓,岂有复回之理?谁为此言以惑乱耳目?即应立刻察明斩首,以警其余。”

  行人司瞿昶疏陈楚、滇、蜀、黔事情。楚在一事权,专任使,预敕重臣以待南昌、荆、襄之复,即遣大将以镇之。蜀在结将士,收民心,用蜀人办蜀事。摇黄则剿抚并用,献贼则歼厥渠魁。滇、黔则在外援邻邦,内顾门户。但近日勋臣土司议论未定。其地近蜀之遵永、楚之接界,平溪、铜仁,俱宜防援。种种皆扼要实着。帝嘉纳之。

  帝谓近臣曰:“信抚五易而得周损,今又说损不可用。才能试而后见。俟到任后不效,另议未晚。信乎!用人之难也。”

  礼部拟会试,定用十月,移催各省各府。

  有恩贡生陈元纶赴廷试,进所著《豳风保治全书》、《五经涉录》各一部。敕谕留览,以启所学。

  六月,以杨鹗总督偏沅。何腾蛟因进敕印一齐交付疏。帝谕之曰:“卿宣劳江汉,功在社稷。复楚恢豫,长驱燕代,业以全担付卿。杨鹗之推升,因彼时未审舆图,偶为错举。岂有一柄两操之事?今中枢需人,业召鹗入佐矣。朕与卿分则君臣,谊同父子,何不因疑奏明,遂为是举?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尚惟始终一心,力任危地,以必见孝陵、必葬威宗为任。朕与卿当共勉之。”后有两奉君命出江,百念回思顾楚之疏,中有“愿为愚,不愿为智,不敢弃,不忍弃,不能以两年死挣之城弃之他人之手”云云。帝始欣然曰:“阃外之事,悉以赖卿。惟有早开云台以待。”

  帝命翰林院新选萃士万荆等十二名,随庶吉士后,入阁拜先师。复敕翰林院官时其教习,毋得作辍。其服色比庶常,而冠袍角带焉。后兵部主事万曰吉劾其非制,且有赝鼎见售之疏。帝曰:“拔士于贡中,作养人材,事关特典。名为萃士,原不同于庶吉士,毋得慷慨(校者案:《大纪》作“愤激”)不平,暗行诋诽。”

  敕台臣艾南英将其生平著作刊刻成帙者进览。

  时钱塘江上战功,惟方元科为能用命。封为定胡伯,并发手敕以示优异。帝曰:“天下之坏,不坏于寇而坏于兵,不坏于兵而坏于官,殊可痛念。浙中无所事事之官,逍遥于家,骚驿于途,渔猎细民的,通着抚按清察撤回,安辑地方。”

  时清师数万逼楚疆。李赤心等怯不敢前。监军道章旷独逾岭督榆兵血战,斩获甚众。清师屡却。督部何腾蛟疏闻。特升旷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提督军务,恢抚湖北地方。

  巡关御史郑为虹叱责芝龙标下将官陈俊、邹太争舟,芝龙密诉于帝。帝曰:“干戈宁谧,全藉文武和衷。为虹叱责,亦是代卿约束。卿幸勿芥蒂,仍以王臣王事视为一体,等于虚(校者案:《大纪》作“同”)舟,尤所殷望。”

  衢州知府伍经正不奉鲁藩,帝以其义凛一尊,秉节不二,再与实加一级示劝。

  福京太仆寺卿甘惟荣上疏乞休。帝谓之曰:“同一去国,太平无事,人竞进而己独退,则为恬;国运多艰,人致身而己思去,则为避。此义诸臣所素知者。惟荣仍降一级,以警偷惰。”

  命黄斌卿曰:“荆本彻虽非贼寇,乃尔骚扰地方,民恨实甚,杀了便罢。所招降将士,善为约束,勿令流毒,致重民怨。”

  郑芝龙制油扇五千五百握有奇,分给闽中应试生儒,以为却暑。帝破例允行。

  改十五日乡试首场,《四书》三篇,经二篇。十七日二场,策三道,判二条。从减篇节省之旨也。是时,吴炳从江右单骑入关,帝命为布政司,提调棘闱,而以编修刘以修为主试。以修字懋卿,号九一,阆中人,庚辰进士。先是,以修进《文昌化书》,帝曰:“《化书》劝人忠孝,朕甚嘉之。以修生长其乡,即与门人较定,更当广布成书,以襄上治。”

  福京吏部司务王士和疏陈六事:文职广而脱卸者多,武弁盛而立功者少,升迁骤而责任益轻,议论烦而实用益寡,听纳博而精神愈纷(校者案:《大纪》作“棼”),移跸频而民生日苦。帝叹为苦口良药。随以士和为延平守。

  是时,苏观生、陈赓多方鼓舞援军将士。吴之蕃、张国祚两营奋勇出战,与清师遇于李家山、九牛之间,数战皆捷。清师疑援兵至,撤围退屯水西。之蕃、国祚亦退守南康。时赣守已阅两月,奉诏劳苦,改名忠诚府。加杨文荐右都御史。二十四日,江起龙、赵印选、胡一清率师三千,南安同知刘清容引兵三百,苏观生部下遣师三千,粤帅余卒三千,杨廷麟收散亡数千,大司马郭维经、侍御姚奇胤召募滇闽兵八千,阁部丁魁楚部下遣师四千,先后皆至。营于城外,不下四万余人,皆欲一当敌。先时,中书袁从谔出募砂兵三千,铨曹龚蔡、兵曹黎遂球出募水师四千,留滞南安。万元吉以为必待水师之至,并力一战,安危在此一举。王其玄曰:“今水涸不能泛巨舟,且其帅罗明受故海盗也,桀骜不驯。龚、黎二公如慈母之奉骄子,岂能如约?”

  是月朔,皇子琳原诞生。群臣表贺,有“日月为明,止戈为武”语。帝叹赏。大赦。覃恩。手诏封芝龙泉国公、鸿逵漳国公,寻改芝龙平国公、鸿逵定国公。郑氏厮养俱得三代诰。撰敕及织轴者,日不暇给。

  阁部顾锡畴流寓温州。有镇将与督学相结,取事例银供饷。诸生鼓噪,镇将缚一二人杀之。锡畴欲疏劾,镇将乃乘夜缚锡畴投之于江。子蓥遁免。镇将者,贺君尧也。顾为佟邦年门生,邦年子为清朝嘉湖道。蓥在署中,适君尧以赂佟入官,蓥见之,以告。乃置之死。

  时清师陷萧山,遂围诸暨及绍兴、严州。关门震动。

  二十七日,发榜,取中叶瓒等一百七十五名,副榜六十五名。钱邦芑请一榜尽赐登科,以成旷典。而是科弊中甚多。榜内李枚文理大谬,编修周之夔、御史刘霖懋取布政司原卷不通处疏纠之。帝即命黜革,逮房考推官王三俊,追赃一万两以助水师饷。其余另旨。令南城御史方元令覆试。黜落四名。仍发续榜,俱准为举人。继而三俊之赃甫完而清师已至,幸免株连。

  秋七月,都督陈谦奉鲁藩使,与行人林{次土}至关,超趄不进。芝龙以书招之,乃入陛见。启函,称皇叔父而不称陛下。帝大怒,下廷议禁狱。陈谦者,武进人。乙酉春,赍南都诏封芝龙为南安伯。比启读,券乃误书安南。谦谓芝龙曰:“安南则兼两广,南安仅一邑耳,请留券而易诏,更晋伯为侯。”芝龙大喜,厚赠而别。半道而南都失守。故芝龙素德谦,御史钱邦芑乃密启谦为鲁藩心腹,与郑深交,不急除,恐有内患。或以告芝龙。芝龙谓刑所必经其门,临期救之未晚。至夜半,内传片纸,别移谦斩之。芝龙闻,伏尸哭,极哀。以千金百布葬谦,为文祭之,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之语。因疏“海寇狎至,今三关饷取之臣,臣取之海,无海则无家,非遄征不可,拜表即行”。中使手敕云:“先生稍迟,朕与先生同行。”及之河,则飞帆过延平矣。芝龙既去,守关将施福尽撤兵还安平,声言饷缺。盖微闻钱塘信也。

  雷州守将杀清知府赵最、推官李宣国。高州府乡兵逐清所置官,复其城。

  诏以皇子恩释佥都御史田辟于狱。辟,河南人,甲戌进士。南都时以户部榷税虔州。是年春,募兵入卫,改署都察院事。疏纠阁臣曾樱,语连中宫,帝含怒未发也。既而遣锦衣卫王之臣往阅其师,并发月饷。之臣迎合意旨,疏纠诡兵冒饷。遂下诏狱。然兵籍俱实,饷又未发,班行多申救者。帝怒不解。至是乃释。后辟崎岖楚、粤间,卒抗节而死。

  督师黄鸣俊久驻衢州。八月,忽退入仙霞关。帝怒。适鸣俊子职方主事天复从驾,诏逮狱,而命建宁府羁鸣俊。鸣俊惧,请奋勇自效。寻统兵出关。

  王子琳原薨,谥庄敬。

  郑鸿逵驻关外,传言清师至,则徒跣疾行三日夜而抵浦城。询及后至者,则兵哗也。事闻,削其封爵。

  帝因首辅何吾驺言,决意幸汀入粤。而芝龙力请旋跸福京,且云:“倾家相助,可四百万。关门固守,决难飞渡。”帝不听。芝龙归,又令继母赴行在,力向中宫言。又不听。时清师已辐凑关外,帝尚在延平,将幸赣州。特诏宣芝龙商留守事宜。芝龙不至。清内院洪承畴先绐芝龙,啖以闽粤王官爵。凡关隘水陆之兵,二月时俱早撤回。浙东既溃,清师从容入闽。而或由建,或由汀,或由福宁,俱走山谷间道出不意,不尽由仙霞也。

  十七日,清师将至浦。百姓请出降,按臣郑为虹不可。再请行,又不可。及清师至,拥见贝勒。为虹不屈。贝勒嘉其节,不忍杀,且劝剃发。为虹曰:“负国不忠,辱先不孝,忠孝俱亏,我生何用?宁求速死,发不可断也。”明日复召见,责输饷。为虹曰:“清白吏何处得金?”百姓争欲代输,赎以不死。为虹以民穷财尽,持不可,喷血大骂,贝勒下令斩之。为虹字天玉,扬州人,癸未进士。年少美丰姿。初令浦城,洁己爱民。帝入关闻其廉,欲置之左右。浦民留之,有“十不可去浦”之疏。遂宠其任为巡关御史,亦以恤浦民也。关将不法,为虹绳之。有曲护关将者,反露章弹为虹市恩邀誉。帝知其忠,不问。复命巡按上游。关将颇为敛手。清师入关,为虹叹曰:“文武不睦,势不可为也。”竟不屈死。科臣黄大鹏同日殉难。为虹义仆陈龙,与标下中军游击原某、浦城千户张万明及子都司张翘鸾、都督洪祖烈从死。百姓为之祠焉。

  清师破延平,帝出狩,犹载书十车以从。时随行者,止何吾驺、郭维经、朱继祚、黄鸣俊数人。已而何与郭亦遁去。辅臣路振飞追驾不及,缢于邵武山寺。礼部侍郎马思理、工部尚书郑俱扈驾,中途逃归。思理诈死,遁至海上,拥戴鲁藩。则争先屈首而已。

  上游巡抚吴闻礼遁入山寺。人有劝之者曰:“岂有堂堂抚臣而怕死耶?”后率乡勇赴敌死。

  延平府王士和矢志不移,曰:“吾受国厚恩,以守此土。不能持寸铁与斗,死有余愧,可与之俱生哉!”乃正衣冠经于堂皇。士和,临川人,富经术。崇祯朝领乡荐。初为吏部试司务。帝入关,疏陈六事,帝嘉其直,升知府事。清正不阿,延人德之,痛哭如丧所亲,鸠金敛焉。

  永福降绅黄文焕男琪逐县令起兵,伐山开道至延平,朝清贝勒。

  时有贡生齐巽、中书张份、医僧不空等,鸠众起兵。清师之遣挂示安民者,辄杀之。仓卒无饷,曹能始学俭助以千金,始克招募。黄琪密报贝勒王下福州,遂各逃散。

  时讹传清师入闽,有“留发不留人,留棺不留屋”之语,省城巨室移棺郊外,城中如洗。

  二十八日,帝抵汀州,清师踵至。建宁知府杨三瞿、延平道赵秉枢一路迎降。随征御史王国翰以警急闻,帝怒,欲杖之。扈从皆遁。次日有十余骑叩城,曰扈跸者,乃追骑也。遂执帝及曾后去。国翰及子都督同知凉武、礼侍曹学、通政使马思理俱缢死。后至九龙潭投水。帝崩于福京。或曰:“代死者为唐王聿钊,帝实未崩。”其从亡之臣,则戊辰进士赖垓、河南丙子解元熊纬也。后粤中建号,尊帝曰思文皇帝。

  是月,罗明受率水师至赣。清师截之于江。明受遁走,弃巨舟八十余,兵士被获者数百。赣城内外列营丧气。清师于二十八日破广营,二十九日破滇营。自是,东南城外无一卒。

  九月三日,清师围赣。城中留者,江起龙罢卒三千,汪国泰、金昌振四百余,徐日彩新招虔人二百余,郭维经部下三千余。城外惟水师后营黄志忠二千余而已。赣人登陴日久,勉强支持旦夕。

  清师既下汀州,别遣李成栋、韩固山略定兴、泉、邵、漳等处。九月八日,入泉州。德化县令陈元青迎降。大学士蒋德绝粒死之。

  十九日,清师至福州,从北门而入。城中百姓十留一二。父老仍鸠各铺羊酒郊迎。贝勒王驻札洪塘沙洲,出谕安民。禁兵士毋得入城肆掠。分职任官,悉如旧制。福州缙绅俱遁山谷,首至者某部尚书某一人而已,跪沙中竟日。贝勒不为礼,徐乃令去曰:“尔官在明朝若是大乎!兹不便用也,速去。”

  时剃发令下。有闽县人赵卯,生三子矣。妻时已丧。卯乃多市鱼肉与父母畅饮,酒酣,请父母拜之。日暮,卯俟父母安寝,徘徊中庭,忾叹数四。呼其子曰:“尔读书笔砚可简出,吾有用。”随命三子先寝。乃濡浓墨大书于壁曰:“男子赵卯,不肯剃头死。”掷笔,缢于中堂,时年三十有六。

  礼部尚书曹学,字能始,号雁峰,年十八举于乡,二十一成进士。宦辙所至,兴利除害。工古文词赋,富于著述。尤喜临池,入晋魏之室。熹宗朝以序何总制士晋所著书,谈及阉寺三案,削职追夺,几陷不测。归来闭户,著天下名胜志,选古今十二代诗,撰《五经说》。继乃旁通天文、禅悦、字说、语录、二十一史,皆有纂缉。威宗朝屡诏起之,不就。帝夙知其名,初入闽,即起为太常,寻进少宗伯。特设兰台令,修《威宗实录》。闻驾已离延津,即削发入山寺为僧。有不知时势者四人,思为恢复计,乃率里中无赖三十余人,直抵寺中而强之。学曰:“千金,予不惮倾囊以应。奈时势已至此何?”四人苦恳之,学恻然曰:“与其留为儿孙用,不如先为国家用。成败利钝,非予所知。诸君勉之。”翌日下山,予之如其数。四人者延学至帅府,时即九月十六日也。至十九日清师入城,学乃呼家人,告曰:“吾志已定,今日正吾尽节之日也。”遂沐浴正衣冠缢于中堂,年七十有三。语不及后事。后五日,始得入棺。次年二月十九日,移榇西郊二忠祠,葬祭成礼。

  右卫指挥胡上琛,字逢圣,号席公,直隶人。伊祖以功授燕山卫,后升福州右卫,遂占籍焉。上琛幼孤,依母家田氏。少长,娴礼义文词。年十八,赴京袭祖职。折节读书,耽于赋咏。多蓄书画,有当意者,辄典衣购之。帝入闽,升锦衣卫,扈从延平。及帝出狩,上琛徒步归,闭户不出。清师将入城,上琛密令人入山觅毒草。其爱妾刘蕙闻而笑曰:“君岂以我妇人不知节义事而不与闻耶?吾有志久矣,特虑君志未决耳。”上琛喜动颜色,遂服冠裳,与妾拜天地祖宗,并坐中堂,饮药酒而卒。上琛时年三十有八,蕙年二十有一。子四人,先时嘱母氏抚养。

  十月三日,赣城中有缒城而出者,清师获之以为乡导。夜泊小东门而上,乡勇犹巷战刃之。四日黎明,清师四集,遂破忠诚府。万元吉、杨廷麟投水死。郭维经入嵯峨寺焚死。兵科给事万发祥、守道彭期生、吏部主事龚、御史姚奇胤、兵部主事于斯昌、王其{宀弘}、黎遂球、柳昂霄、鲁嗣宗、钱谦亨、户部主事杜、中书舍人袁从谔、刘孟钓、刘应驷、赣州推官署府事吴国球、同知王明俊、临江推官胡缜、知县林逢吉、监纪通判郭登宁、乡官卢象观、举人刘曰、万与升、马芝、贡生杨述鸿、黄尚实、胡国伟、王明、管声元、戴绂、段之辉、朱长应、赖尚佐、刘期锡等数十人,不死于兵,即自尽投水耳。

  十九日,清师入漳州。漳州道傅从龙、知府金丽泽以城降,皆仍旧职任事。不三日而乡民兵起,杀从龙、丽泽。

  当清师之未入泉州也,郑芝豹先至,闭城索饷。诸绅不应者,即枭其首,缚亲家母于庭。抵暮,得数万。又具火手五百,将尽焚城中宫室。以饷未足,迟至明日。俄报清固山兵将至,乃奔安平。

  芝龙保安平时,楼船尚五六百艘。军容ピ赫,战舰齐备,炮声不绝,震动天地。以前约南都洪内院信未通,故犹豫未敢迎师。又自念早撤关兵,清师得通行无所累,有大功。而两广素属部下,若招两广以自效,闽广总督可得,犹南面王也。清贝勒令泉绅与芝龙最厚者郭必昌招之。芝龙曰:“我非不忠于清,恐以立王为罪耳。”会固山兵逼安平,芝龙怒曰:“既招我,何相逼也?”贝勒闻,乃切责固山,令离安平三十里勿驻军。而遣内院二人持书至安平,其略曰:“吾所以重将军者,以将军能立唐藩也。人臣事主,苟有可为,必竭其力。力尽不胜天,则投明而事,乘时建不世之功,此豪杰事也。若将军不辅立,吾何用将军哉?且两粤未平,今铸闽粤总督印以相待。吾所以欲将军来见者,欲商地方人才故也。”芝龙得书,大喜,必欲降附。诸将多不从。其子成功痛哭而谏,劝之入海。而芝龙念田园遍闽、广,秉政以来,增置庄仓五百余所。驽马恋栈,遂进降表,单骑以五百人自随而降。成功母自缢死。

  芝龙过泉州,大张播告,夸投诚之勋。犹持贝勒书招摇,得官者就议价。十一月十五日,至福州,朝见贝勒,握手甚欢,折箭为誓。遂命酒痛饮。饮三日,夜半,忽拔营起,挟之而北。从者五百人皆别营,不得见,惟狎客陈鼎随之。亦不许通家信。芝龙乃面作家书数封,皆嘱无忘清朝大恩语。而谓贝勒曰:“北上面君,乃芝龙本愿,但子弟多不肖,今拥兵海上,倘有不测,奈何?”贝勒曰:“此与尔无与,亦非吾所虑也。”

  芝龙既行,郑彩、郑鸿逵、郑成功皆率所部入海,成功树旗曰“杀父报国”。张肯堂、沈犹龙等亦往舟山依鲁王。芝豹独奉母居安平。

  芝龙至京,陛见,奉朝请。

  十二月朔,成功会文武群臣于烈屿。设高皇帝神位,定盟恢复。仍改明年丁亥为隆武三年。移于南澳。勤王者远近至,军声颇振。

  永历元年,即郑氏所奉之隆武三年(清顺治四年)丁亥,四月十八日,黔国城中人执阮韵嘉、袁士弘槛送楚雄,伏诛。二十四日,孙、李诸军入城,秋毫无犯。定洲据省凡五百五十日。

  五月,李定国帅师向临安,庚申至壬戌拔之。改阿迷州曰开远,蒙自曰乐新。遣使至楚雄、永昌。杨畏知犹以流贼目之。

  是月,郑成功于厦门中左所设演武场。

  六月,四将军入迤西,杨畏知迎战,被执。四将军解其缚,坐之上座,以为同奖王室,非有他也。俾作书通意于天波。畏知曰:“果尔,当从我三事:一不用献伪号,二不杀百姓,三不掳妇女。”可望皆许之,即折箭对誓。迤西得免屠戮,畏知之力也。

  七月,土司龙在田、许名臣降清。

  郑成功合郑鸿逵军围泉州于桃花山,不克。

  八月十八日,四将军兵入鹤庆,又分兵入丽江。土知府木懿迎降。天波得畏知书,犹不敢信,遣其子中显至营曰:“但得守永昌足矣,不敢复望故位”。刘文秀谓诸人曰:“沐世子来,犹国公也。请以国公之礼礼世子。”世子归,以二十骑送之,悉反所得沐氏世宝。天波大喜过望。二十骑中有两人历阶而上,中显视之愕然,谓其人曰:“此即抚南刘将军及王将军某也。”天波乃与两将军还成都。车裂余锡朋、徐中和等,以谢国人。

  文秀随引兵讨佴革龙。佴革龙者,定洲之老巢也,有九山,最险。峒名溪乌,其外巢曰大庄,夷蛮黑老虎踞之。其战,口衔双刀,手舞大刀,所向无前。文秀围之久不下。定国益师往,诛黑老虎。

  定国之攻临安也,定洲部目李阿楚拒战甚力。定国穴地道置炮,炮发而城陷。阿楚赴火死,兵犹巷战。定国怒,执城中绅衿兵民尽戮之。所杀七万八千余人,而阵亡与自焚自缢者不与焉。又屠晋宁及昆阳、呈贡、归化,又杀数十万人。迤东被戮之惨,几与蜀同。而迤西独免,宜楚雄人至今尸祝杨畏知不衰也。

  十月四日,峒人多出降。破之,执万氏、定洲以归。沙乱由于万氏,滇人疑其如夏姬,及献俘,黑奇丑,莫不大笑。

  是月,朱成功(即郑成功,用国姓也)从大学士曾樱议,颁明年闽中正朔,号戊子大统历,用文渊阁印印之。

  永历二年(清顺治五年)戊子闰三月,成功攻同安、安溪,皆下,以吏部主事叶翼云署同安事。五月,围南安县七十日,不克而还。八月,清师破同安,叶翼云及镇将丘进、金裕皆死之。遣光禄寺卿陈士京入朝于肇庆。

  永历三年(清顺治六年)己丑,士京还白肇庆。晋封成功为延平王。始奉粤中正朔(校者案:即永历,以前皆称隆武也)。六月,清漳浦守将归降于成功。

  永历四年(清顺治七年)庚寅,成功率师南征。

  永历五年(清顺治八年)辛卯二月,清守泉州镇将某侦厦门单薄,袭破之。曾樱自缢。诸绅咸避于浯屿。成功自南返泉州,攻者始退。十二月,成功攻漳浦,其令来降。

  永历六年(清顺治九年)壬辰正月,清海澄守将赫文兴举城来降。成功围长泰县,清督帅陈锦来援,败之。二月,成功复克平和、诏安、南靖三县,进围漳州府。七月七日,陈锦为其内司李进忠等五人所刺,以其首来降。八月,刑部侍郎王灵石至自五指山,言思文在彼为僧。继而敕使至厦门。一时故臣皆不能决。九月,清金帅(校者案:即固山金励)援漳,郑师失利。

  永历七年(清顺治十年)癸巳三月,五指山复遣使来存问诸臣。使言思文今离五指,驻平远县,将起兵。故臣乃具公疏,请敕验视。卒不可得。五月,金帅以万骑攻海澄,遇伏,大败。六月,郑师南下。会潮州守将郝尚文来降,以定海李孟署太守事。其属县潮阳、惠来相抗,成功赴剿。

  永历八年(清顺治十一年)甲午四月,清廷议割漳、泉、惠、潮四郡地,令郑氏剃发,不受。清师复陷潮州。十一月,成功发水陆师,应西宁王李定国于粤东。十二月朔,成功克漳州。漳属十县,而降者九,独龙岩不下。十二日,泉州属七县,而降者六。

  永历九年(清顺治十二年)乙未正月,郑师克仙游,攻凡半月。四月,郑师援粤之师失利,统军黄梧降级。五月,郑师祭旗,大演陆师,戈甲耀日。集缙绅观之。六月,郑师祭海,大演水师。九月,南克揭阳、澄海、普宁三县,命峻揭阳,毁澄、普。十一月,守舟山清将巴臣兴举城来降于郑师。发师已三月,阻风,至是始抵城下。十六日,清师再遣使议和。

  永历十年(清顺治十三年)丙申正月十一日,始颁粤中正朔十年大统历,以前年有军事也。守台州将清马信弃其城降于舟山。二月,马信及冯用、张洪德俱抵厦门,谒成功。五月,粤师失和,归斩其将苏茂。闰五月,改厦门中左所为思明州。六月二十四日,黄梧以海澄降清,县令王元士从之。协将康雄不从,断其手,得坠城出。七月五日,以陈忠勇侯留守思明州,成功率师北伐。夺闽安镇,斩清将胡希孔,生擒百七十余人。二十三日,战于南台,夺桥。又明日,战于桥北,再胜。二十八日,战于教场,夺马二十五匹,擒延平援将张礼。八月四日,成功克连江。二十六日,清师陷舟山。总制陈雪之、英义伯阮进俱赴海死。

  永历十一年(清顺治十四年)丁酉十二月,思明火药局火。

  永历十二年(清顺治十五年)戊戌正月,粤中以玺书通问于思明。二月,徐孚远觐粤中行在,泛海取道安南入滇。成功会师浙海,以前少司马张煌言为监军,北上抵羊山。羊山故有龙祠,海舶过者致祭必以生羊,即放羊于山,久而孳息日繁,见人恬不畏避。军士竞执之。时天朗波平,怪风猝至。海舶自相枞击,义阳王溺焉。于是返旆。

  永历十三年(清顺治十六年)己亥五月,郑师悉众北指。张煌言以所部亡命为前驱,入江,抵瓜州城下。明日,成功至,清师御之,满汉兵死者千余。郑师乘胜,遂克其城。成功南渡攻镇江。煌言溯长江,未至仪真五十里,吏民迎降。六月二十八日,煌言抵观音门。成功已克镇江,水师毕至。七月朔,哨卒七人略江浦,取之。五日,芜湖以降书至。成功谓煌言:“芜湖上游门户,倘留都不旦夕下,则江楚之援日至。控扼要害,非公不可。”七日,煌言至芜湖,传檄郡邑。江之南北相率来降,郡则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县则当涂、芜湖、繁昌、宣城、宁国、南宁、南陵、太平、旌德、贵池、铜陵、东流、建德、青阳、石埭、泾县、巢县、含山、舒城、庐江、高淳、溧阳、建平,州则广德、无为、和,凡四府三州二十三县。而下流之常、镇属县亦皆待时为迎降计。时有清大帅单骑东奔,饭于村店。店惟一老妪。大帅皇遽问曰:“今待何如?”老妪不知其为大帅也,合掌向天而谢曰:“闻杀北人尽矣。”大帅不敢饭而去。金陵亦窃议迎降,未定而谍知郑师疏放,樵苏四出,营垒为空,士且释兵而嬉。用轻骑袭破其前屯。成功仓卒移帐。质明,军灶未就,清师罄城出战。郑师大败。成功遂乘流出海,并撤镇江之师。煌言趋铜陵,与楚师遇。兵溃,变姓名从建德、祁门山中出天台以入海。

  成功之败而归也,以厦门单弱,方谋所向。中途遇红夷船。其通事乃南安人,谓成功曰:“公何不取台湾?台湾,公家之故土也,有台湾则不患无饷矣。”

  台湾,海中荒岛也。崇祯间熊文灿抚闽,值大旱,民饥,上下无策。文灿向郑芝龙谋之,芝龙曰:“公第听某所为。”文灿曰:“诺。”乃招饥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用海舶载至台湾,令其茇舍开垦荒田为生。厥田惟上上,秋成所获,倍于中土。其人以衣食之余纳租郑民。后为红夷所夺,筑城数处:曰台湾,曰鸡笼,曰淡水。此外又有土城数十处。台湾之城,叠乱石高数丈,厚丈余。用火煅之,石化为灰,融结成块。其门户为澎湖。澎湖淡水,地势低下,海舶至此,须易船而入,故险而易守。

  成功往攻台湾。至澎湖,适遇水涨,竟以海舶渡之,直抵城下。城中红夷不过千余人,余则皆郑氏所迁之民也。以大炮击城,坚不受炮。湾民导之曰:“城外高山有水,自上而下,绕于城濠,贯城而过。城中无泉井,所饮惟此水。若塞其源,三日而告困矣”。成功从之。红夷乞降。遂以大舶迁其家。

  成功据其地数年,卒,子郑锦(案:即郑经)嗣。后至甲寅,耿精忠反于闽,郑氏人犹奉粤中正朔曰二十八年(校者案:台湾直至永历三十七年始降清,时已清康熙二十二年矣)。

  三余氏曰:郑氏以盗贼之智,习海岛无君之俗。委身而托之,祭则寡人,亦云幸矣,藉之谋国,不已慎乎?黄道周辈号称心膂,在承平固曰能贤,毕竟迂远不达事变,其于弘济时艰全无影响。赣即后亡,而万则自用颇专,杨亦迟于见事,岂所称扶危定倾者耶?卒之君逃臣死,俱归孟浪。适以速郑氏之负箧担囊而趋已耳!可慨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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