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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坚诗名很大，但诋毁者不少。我喜欢黄庭坚的诗，尤其是自然隽美的联句。山谷出身贫寒，一生成就全靠自己；人品好，待人接物友善；礼佛参禅，能悟道直言；好酒但不及乱。 黄庭坚（公元1045—）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晚号涪翁，江西修水人。二十二岁登进士第入仕途，与禅宗黄龙派禅师过从甚密，《五灯会元》有山谷的专门记载。“胸次九流清似镜，人间万事醉如泥”这就是“内刚外和”的山谷道人——黄庭坚。 好诗好句在于自然，在于情真意切通俗流畅感人，在于诗情禅意。下面就是我读山谷诗文的体悟和随想。 《思亲汝州作》：五更归梦三百里，一日思亲十二时。情深意长，亲情难忘！ 《次韵裴仲谋同年》：白发齐生如有种，青山好去坐无钱。老去浑然不知，老是个渐的过程。出游最快乐，但务必先准备好钱。 《春近四绝》：年华已随梅梢晚，春色先从草际归。又：梅英欲尽香无赖，草色才苏绿未匀。春来草自青，梅谢香未退，春色宜人，年华渐逝往往不自知。 《漫尉》：赋分有自然，那用时世迁。吾漫诚难改，尽醉不敢辞。天赋不会为时世而迁移，天性怎会轻易改变！ 《红蕉洞独宿》：枕落梦魂飞蛱蝶，灯残风雨送芭蕉。雨夜独宿，情有所寄。 《过平兴怀李子先时在并州》：世上岂无千里马？人中难得九方皋。人才得有人赏识，附冀圣贤方容易传之后世。 《答黄晦之见寄》：穷山远水乃是我辈事，荷锄把钓听子入青云。不慕官场功名，渔农山水也自有其乐。 《戏咏江南土风》：饭香猎户粉熊白，酒熟渔家擘蟹黄。橘摘金苞随驿使，禾舂玉粒送官仓。蟹鲜黄美，但老来不宜多。可惜熊油没尝过。金橘开胃通气，糖渍泡茶润喉极佳。我在长兴岛八年，年年都渍。新米清香油光亮，农村生活自有其美其乐。 《听崇德君鼓琴》：禅心默默三渊静，幽谷清风淡相应。丝声谁道不如竹，我已忘言得真性。古琴有山水之韵，与幽谷清风相应。和谐悦耳之声让人忘情，无言默然能入禅定。 《次韵谢子高读渊明传》：一轩黄菊平生事，无酒令人意缺然。秋日赏菊，感慨人生，临轩观景怎可无酒助兴？ 《西禅听戴道士弹琴》：十二峰前巫峡雨，七八月后钱塘潮。柔情蜜意如巫山云雨，慷慨悲歌似钱江秋潮。 《闰月访同年李夷伯子真于河上，次其韵》：日晴花色自深浅，风软鸟声相应酬。日丽花开风软鸟鸣，春四月真是好景致！ 《过方城寻七叔祖旧题》：清谈落笔一万字，白眼举觞三百盃。豪侠能剧谈，下笔千言寄豪情，方外文人既畅饮，举杯百盅不嫌多。 《和师厚接花》：升堂与入室，只在一挥斤。花匠巧手移花接木，登堂入室在神功。人生彻悟也是一念之间！ 《和师厚郊居示里中诸君》：篱边黄菊关心事，窗外青山不世情……身后功名空自重，眼前樽酒未宜轻。青山野花自然可爱，绝无世俗之情。人生利禄身后功名，何如眼前樽酒！ 《戏赠彦深》：老妻甘贫能养姑，宁剪髻鬟不典书……几日怜槐已着花，一心咒笋莫成竹。识礼爱书，真贤惠！咒笋变竹，童心纯真！ 《古诗二首上苏子瞻》：小草有远志，相依在平生。师事东坡如有志之小草，草不求功，只是平平平常常。人生如草，只要常绿自在，何必登朝堂入宫室！ 《次韵盖郎中率郭郎中修官二首》：故人相见自青眼，新贵即今多黑头。又：世态已更千变尽，心源不受一尘侵。老朋友才能激赏，新权贵怎会尊重。世事在变，只要自心不变！ 《次韵答张沙河》：百年毁誉付谁定？取醉自可结舌瘖……古来圣贤多不饱，谁能独无父母心！毁誉随世，取醉不言。有独立思想自然难被认可，只要善心不离，照样快乐自在。 《再次韵呈明略并寄无咎》：一夫谔谔独无望，千夫唯唯皆论赏。独立特行敢说真话不会讨好，奴颜媚膝唯唯诺诺能得赏赐。说假话成了习惯，说真话反倒奇怪。社会若没人说真话了，实在可悲！ 《赠赵言》：白云劝酒终日醉，红烛围棋清夜深。又：向人忠信去表襮（bo,绣花衣领，除去外表装饰），可喜正在无机心。又：先期出语骇传闻，事至十九中时病。朋友相聚杯酒一局棋，白云红烛清夜情。为人坦诚无矫饰，只在内里无心计。先见之明在才识，切中时弊是高明。 《烈女传》卷二《鲁黔娄妻》：“彼先生者，甘天下之淡味，安天下之卑位，不戚戚于贫贱，不忻忻于富贵，求仁得仁，求义得义，其谥为康，不亦宜乎！”能甘淡味安卑位不在意富贵，就是康乐！ 《赠别李端叔》：读书浴湖海，解意开春冰。又：古来得道人，挂舌屋壁间。又：故人不可见，故人心可知。读书能解意就如春冰融。得道之人，百言不如一默。山谷《赠送张叔和》亦言“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真相知是心相知！ 《以右军书数种赠丘十四》：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步人后尘岂能超越，自成一家方是真。 《到官归志浩然》：雨洗风吹桃李净，松声聒尽鸟惊春。满船明月从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身在官场依然有浩然江湖之志，实在可贵可敬。《五灯会元》卷九，船子德诚禅师偈：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钓翁之意不在鱼，江波明月是空灵。这是禅宗大师空灵的境界！ 《次韵寄上七兄》：学得屠龙长缩手，炼成五色化苍烟。谁言游刃有余地？自信无功可补天。藏拙装愚是大智慧。 《寄李次翁》：枯骨不霑名，古今同一壑。惟有在世时，聊厚不为薄。人生必有一死，古今无人能免。死是必然，活得好活得自在才有意义。 《上大蒙笼》：但愿官清不爱钱，长养儿孙听驱使。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战则能胜，世道清明矣。 《登快阁》：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又：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忙于事务往往忘却了山水自然，融于自然才是人生至乐。 《梅花》：漂泊风尘少滋味，一枝犹傍故人香。梅虽凋零幽香依然，人若落魄气节不改！ 《读方言》：摩莎腹中书，安知非糟粕？读书要分清好坏高下，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不能让死书主宰。 《奉答李和甫代简》：可怜一曲并船笛，说尽故人离别情。笛声悠扬哀怨，似诉离别深情，人生伤情莫过生离死别。 《摩诘画》：物外常独往，人间无所求。能超然物外，无欲无求就悟道入禅了。摩诘、山谷庶几乎？ 《次韵郭明叔长歌》：八十唇红眼点漆，金锺举酒不留残。又：黄花零落一尊酒，别有天地非人寰。八十老翁依然唇红瞳黑，举杯一口干尽，体健性豪依然年少！满地黄花樽酒解愁，别有天地超越人寰。 《夜发分宁寄杜涧叟》：我自只如常日醉，满川风月替人愁。人何必自寻烦恼愁苦？有酒不妨微醉，有乐何不享用。 《题宛陵张侍举曲肱亭》：人贤忘巷陋，境胜失穷途。又：晨鸡催不起，拥被听松风。境遇再差，情趣不可少。快乐的内心能超越险恶的环境。 《寄耿令》：呼船凌大河，驱马踏平沙。道旁开新邑，千户有生涯。现在旅行是飞机、火车、汽车，很少乘船了，骑马则成了娱乐。现在，哪怕是再小的乡镇，也是千篇一律沿路店铺。山谷所说“道旁开新邑，千户有生涯。”似为此而写。 《寄黄几复》：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忆当年畅游，看今朝漂泊。时光流逝，友情永驻。 《次韵王荆公题西太一宫壁》：风急啼乌未了，雨来战蚁方酣。真是真非安在？人间北看成南。前两句颇有童趣真情，后两句则是对人生世事的洞悉。人间本无是非，只有角度不同。 《有怀半山老人》：欲问老翁归处，帝乡无路云迷。荆公罢相归居江宁，筑半山园，自号半山老人。半山园抑随园之前身？荆公变法，不可谓不努力，但无人赞美，骂名不少。官场多变化，昨日相今天民，为人何必恋帝乡！ 《送谢公定作竟陵主簿》：落笔尘沙百马奔，剧谈风霆九河翻。书生才思化文章，清谈说见地，自由自在何必为官媚上司。 《次韵子瞻武昌西山》：琢磨十年烟雨晦，摸索一读心眼开。读书需要琢磨摸索，一朝彻悟通透，就如烟雨过后大晴天。 《赠陈师道》：十度欲言九度休，万人丛中一人晓。忍欲忍贫闭口不言才是悟道。 《咏雪奉呈广平公》：连空春雪明如泥，忽忆江清水见沙。夜听疏疏还密密，晓看整整复斜斜。春雪、江沙、夜雨、花枝。叠词连用自有妙意。 《戏呈孔毅父》：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文书功用不经世，何异丝窠缀露珠。校书著作频诏除，犹能上车问如何。忽忆僧床同野饭，梦随秋雁到东湖。世事无论怎样变，有枪有钱最有力。书生不见用，不如山寺湖海游。 《咏李伯时摹韩干三马》：喜弄丹青聊卒岁，身如阅世老禅师。吟诗作画遣时，参禅悟道度日。 《次韵子瞻题郭熙画山》：画取江南好风日，慰此将老镜中发。旅游观赏大自然是人生至乐，老迈难出行不妨卧看烟霞。现在数码照无须再冲印，留存电脑可时时观赏了。 《再答元舆》：法当憔悴百寮底，五十天涯一秃翁。百寮底是最小的官，这是山谷自嘲。人皆想当官发财，早忘了无官一身轻之古训。我教书三十七年，亦曾为“官”：教书带班当主任，工会当过副主席。年过三十头发稀，五十以后成秃翁。从来无拘束，退休更自在。 《奉答谢公静》：无人知句法，秋月自澄江。诗文无所谓法度，江水秋月自然好。 《次韵子瞻送李豸》：愿为雾豹怀文隐，莫爱风蝉蜕骨仙。但愿身怀文才像雾豹隐于山林，莫爱蝉蜕成仙显于官场。 《次韵子瞻以红带寄王宣义》：社甕可漉溪可渔，更问黄鸡肥与癯。自酿有浊酒，溪鱼刚网起，家养草鸡肥瘦相宜。农家风味，是真正鲜美无比纯天然。 《听宋宗儒摘阮歌》：得钱百万送酒家，一笑不问今余几。山谷出生贫寒，中举为官却好佛道禅宗，又特爱酒。他行为放达，也许因此遭人诋毁被贬流放？悟道参禅看破一切，自然与众不同，何况钱！ 《题子瞻墨竹》：眼入毫端写竹真，枝掀叶举是精神。因知幻物出无象，问取人间老斲轮。坡公墨竹如真竹，枝枝叶叶显精神。只为悟透性空物幻万物无相之理，对世事人生的深悟还得请教老经验。 《老杜浣花溪图引》：碧鸡坊西结茅庐，百花潭水濯官缨。两度访诗圣故居，茅庐池塘依然在，杜甫草堂已蔚然成景点。 《次韵黄斌老所画横竹》：酒浇胸次不能平，吐出苍竹岁峥嵘。借酒难平心中事，化作画图与诗文，尽道心胸之意。 《谢子舟为予作风雨竹》：风斜兼雨重，意出笔墨外。读诗书画卷，不理会言外之音画外之意，是不懂作者苦心。 《送石长卿太学秋补》：胸中已无少年事，骨气乃有老松格。人生是个历练过程，少年轻狂所知有限，老来骨气青松不老。处士林逋，梅妻鹤子独居西湖孤山，临终句云：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这与存在主义大师萨特“拒绝一切来自官方的荣誉”，有异曲同工之妙。 《次韵杨明叔见饯》：虚心观万物，险易极变态。皮毛剥落尽，惟有真实在。事物会两极转化，表象终究要剥落，真实不可能永远被掩盖歪曲。 《跋子瞻和陶诗》：彭泽千载人，东坡百世士。文学史上高人渊明东坡二人耳！ 《病起荆江亭即事》：闭门觅句陈无己，对客挥毫秦少游。陈师道字无己，诗句喜反复斟酌。秦观字少游，才思敏捷。 《次韵中玉水仙花》：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暗香已压酴醾倒，只比寒梅无好枝。宋人亦喜养水仙，可惜水仙时间太短，且年年得重削重养。我养盆栽在意居室有绿，我爱大树胜绿草，爱绿叶胜于花。 《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花香撩人，心为之不宁；出门就见江流笑。小巧精细的东西自有其美，但总不如大自然豪壮。 《雨中登岳阳楼望君山》：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阳楼上对君山。江南风光自有其秀丽之处，当年游张家界后，曾有洞庭游之想可惜未果，错过至今，不知还有缘否？ 《自巴陵略平江临湘入通城至黄龙奉谒清禅师邂逅禅客戴道纯呈》：白发苍颜重到此，问君还是昔人否？故地重游感慨多，故人相见非当年。 《题胡逸老致虚庵》：藏书万卷可教子，遗金满籝常作灾……观水观山皆得妙，更将何物污灵台？教子读书是爱，留钱子孙是害。仁人智者悟山水之灵，心地纯洁不受污染。 《送密老住五峰》：水边林下逢衲子，南北东西古道场。……但得螺蛳吞大象，从来美酒无深巷。清静之地僧人居，诚心处处是道场。佛法无边吞大象，酒好巷深人自来。修身在己不择地方，道行高深无关地僻。 《题落星寺》：小雨藏山客坐久，长江接天帆到迟。宴寝清香与世隔，画图妙绝无人知。蜂房各自开户牗，处处煎茶藤一枝。“大江”与“小雨”似更谐。寺院清幽，远隔人世。史载落星寺在九江彭蠡湖，落星为陨石，当地有星子县。大串联时在九江停船上岸，惜未及游玩，连庐山也错过至今。 《观化》：生涯潇洒似吾庐，人在青山远近居……试挑野菜炊香饭，便是江南二月天。万物变化蕴含人世真谛，生活于大自然之中，是生命最好的享受。 《追和东坡题李亮功归来图》：朝市山林俱有类，不居京洛不江湖。诸事皆有利弊，走极端不如执中道。佛徒诗人白居易《咏怀》云：随缘逐处便安闲，不入朝廷不住山。世事无须刻意，天下随缘最好。 《寄黄龙清老》：骑驴觅驴但可笑，非马喻马亦成痴。一天月色为谁好，二老风流只自知。佛性在心，何须外觅，世人不悟，痴愚可笑。禅师境界高妙，风月飘渺无人能晓。 《和范信中寓居崇宁遇雨》：遣闷闷不离眼前，避愁愁已知人处。情感越是压抑，就越成为内心关注的焦点。回避无用，只有直面穿透才能超越。 《念奴娇》：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山水是天籁，美乐是人籁，游山水听音乐乃人生至乐。 《鹧鸪天》：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 《木兰花令》：江山依旧云空碧，昨日主人今日客。谁分宾主强惺惺，问取矶头新妇石。新妇石即望夫石。世事变迁，今日王明日亡。人生何必一定要比出个高下？荣华富贵过眼烟云，世事万物虚无空幻，唯有石头阅尽沧桑。 《水调歌头》：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云雾生处是仙境？登山不能中途废。赏景如醉不计时，下山已是月满天。 《跛奚移文》：“事固有精于一则尽善，偏用智则无功，有所不能，乃有所大能焉。”事物是相通的，一精则尽善，仗着聪明则往往反被聪明误。有不为才有为，有不能才有大能。这是彻悟之言人生真谛。“截长续短，凫鹤皆忧，持勤补拙，与巧者俦。”人各有长短无须划一，随其自然顺其天性就好，勤奋努力尽了心就是智巧之人。 《上苏子瞻书》：“心亲则千里晤对，情异则连屋不相往来。”心理距离超越空间距离，只要心相通，天涯咫尺间。心不相通，几十年夫妻同床照样异梦。“《诗》云，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心之所期，可为知者道，难为俗人言……《诗》云，既见君子，我心写矣。”真相知，是知心。知心者可以言，可以倾诉。 《东郭居士南园记》：“兵家《阴符》曰：至乐性余，至静则廉。行险者躁而常忧，居易者静而长乐。”快乐的人悠闲，宁静的人操守廉洁。冒险就往往急躁忧虑，平常就宁静安乐。人生无欲不贪不攀比就快乐自在。 《写真自赞》：“既不能诗成无色之画，画出无声之诗，又白首而不闻道，则奚取似摩诘为？”诗画娱平生，一心为闻道。人生有短长只要快乐，生命自有其理数。 《松竹亭记》：“期于名者入朝，期于利者适市。期于道者何之哉？反诸身而已。”要出名去当官，要赚钱做买卖，要闻道走向内在。自心的觉醒彻悟就成佛得道了。 《跋东坡论画》：“问道存乎其人，观物必造其质……情见于物，虽近犹疏；神藏于形，虽远则密……笔墨之妙，至于心手不能相为南北，而有数存焉于其间。”悟道在人，观物在质。表象的东西是疏离的，神韵才慎密。文章之妙，有时不在人力而在理数，所谓妙手偶得，是神来之笔。 《刘明仲墨竹赋》：“《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妙万物以成象，必其胸中洞然好学者，天不能制其肘。”洞察人生，好学不倦，则能天马行空无所制肘。 《道臻师画墨竹序》：“心能不牵于外物，则其天守全，万物森然出于一镜，岂待含墨吮笔，槃礴而后为之哉！”不为外物所累，就能保守天道，内心宁静，内心宁静如镜就能照彻一切。胸有成竹，何待临池冥想！ 《大雅堂记》：“子美诗妙处乃在无意于文，夫无意而意已至。”大雅堂为丹棱杨素所建，存杜诗碑刻真迹。诗文之妙在于浑然天成，在于无意，在于有意无意之间；若刻意则失之矣，世间多少事都在无意间！ 《书家弟幼安作草后》：“老夫之书本无法也，但观世间万物，如蚊蚋聚散，未尝一事横于胸中，故不择笔墨，遇纸则书，纸尽则已，亦不计较工拙与人之品藻讥弹，譬如木人，舞中节拍，人叹其工，舞罢则又萧然矣。”洞悉世事之无常，心中空无一物，随兴所至，随遇而安，不计世人评价。悟道之人的书诗文无不如是，当然奇绝于世！ 《论语断篇》：“方其学于师也，不敢听以耳而听之以心；于其反诸身也，不敢求诸外而求之内。”学习受教不单要用耳更要用心。所学要反诸自身，学习受教是内心的明了而不是求诸外在。 所读《黄庭坚选集》为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一年版，黄宝华选注本。选本不错，但考据资料似胜对诗文的体悟。穷经皓首去考据实在辛苦，其实作诗写文者当时未必都想那么多，读书还是以领悟作者情感思想为要。 二零一零年八月二十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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