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婆家吃饭回来,我又看见了小舅妈。
不是嫡亲的。因为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便把那些和舅舅年纪辈分差不多的男性,都称为舅舅,这位小舅妈,便是
小舅妈嫁进吕家时,我还不到十岁,对她的第一印象,便是漂亮。水灵灵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黑亮的长发,那时候并不知道评价身材,只知道她穿的每一件衣服都很漂亮。 那时候外婆家很穷。晚上我常跑到隔壁小舅舅家看电视。我对小舅妈的第二印象,便是幸福。小舅舅待小舅妈真好,说话软软的,轻轻地,眉脚总带着笑。那时候的电视剧好像放的很晚,每次放完第一集,小舅妈就开始哈欠连天,于是小舅舅便搂着小舅妈的肩膀轻轻摇:瞌睡了吧?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即便是我这个很未成年的少女,似乎也能听出小舅舅那声音里都能拧出温柔的水来,于是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跟舅舅舅妈打声招呼便回来睡觉了。于是我的记忆力总是有许多许多单集播放的电视剧——逢双的时候,电视台播放了,可是被温柔的小舅舅小舅妈的儿女情长荒置了。 初中开始,外婆家也已经买了电视,但我已进入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代,连去隔壁串门都觉得是一种蹉跎。小舅妈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我只知道她生了个儿子叫震震,后来听说小舅舅开了家夫妻茶店,听说他们俩,还是那么好。 我毕业回来后,又见到了小舅妈。她在我们当地的加油站工作,那头乌黑的长发已经简短,也许是因为在加油站风吹日晒的原因,肤色暗黄。我叫她小舅妈,她愣了好久终于答应。我问小舅舅呢,她说在茶店。她的语气淡淡的,我很难把她跟当年那个说话嗲嗲的小媳妇儿划上等号。 结婚后不久,我再去外婆家,便听说小舅舅出国了。我追问,小舅妈呢?外婆说,在啊。在家呢。我有些吃惊,这么远的距离,小舅舅怎么舍得扔下小舅妈。话到嘴边,还是咽下,我知道,外婆的答案肯定是说,出国赚钱啊,没办法。 后来又在加油站见过好多次小舅妈,她的身材渐渐微微发福,肤色越来越黑,表情也越来越淡漠,越来越像一位大妈了。我不再在她身上寻找当年那位小舅妈的影子,我甚至连小舅舅什么样都已经忘记了——他已经在澳大利亚获得绿卡,将在那里永久居住,成为一个外国人了,我以前很少见他,而以后,也再也见不着他了。没有小舅舅,哪来的小舅妈呢? 只是今天再看到她时,我还是想起了那年的单集电视剧。或许,是因为,即将就到了那个“但愿人长久”的中秋吧。那声声呢喃爱语还在耳畔,可那对轻扶双肩的人儿却天各一方。爱那么短,时间这么长,有多少爱,可以经受得住时间的荏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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