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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时期转辗求学

 家狮 2010-09-21
转载:筱冰文选之二
 
抗日时期转辗求学
 
朱秀迎
 
当父亲抗日负伤住院期间,我由原来就读的杭州高士坊小学转学到仁爱医院附办的琪园小学读五年级。仁爱医院屋脊上画有大幅显眼的法国国旗,据说这样可以避免日寇飞机扔炸弹,但当时一天到晚拉防空警报,我们照样要逃到防空洞里去。晚上也不例外。许多同学狠了心不肯逃,急得老师团团转,最后又只得裹着棉被离开寝室去钻防空洞。学习、生活都不得安宁,但比起那些受到炸弹轰炸家破人亡的同胞来说,我们是大运气了。
1939年我又到了金华金师附小,因为杭州沦陷了,金华常受到敌机轰炸,学校搬到乡下洪村坊,有幸平安考进了金华八婺女中,学校是搬在澧浦镇的锁园村。1941年的上学期学校照例放了春假,4月17日又由父亲陪我和堂弟回学校去。当时没有火车也没有汽车,我们都是背了包裹步行去,当天到佛堂宿夜。那天正是佛堂集市,敌机在猪市上空投了重磅炸弹。我们到村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只见满地凌乱血肉模糊身首分离的尸体,树枝上也挂满了碎衣手臂、人头、断脚之类,许多死难者的亲属号啕大哭在认不得的尸体中寻找辨认亲人,真是惨不忍睹!我既怕又恨!差点失声大哭。父亲悲愤地说:后方与前方没有什么两样了,鬼子杀害无辜百姓,国耻一天不雪,人民一天不得安宁!你们要珍惜时间努力学习,将来为国家强盛出力!
1942年5月份,本该是我们快要毕业考试的时候了,但竞想不到有一天学校集合全体师生宣布:时局紧急学校解散了,什么时候回校听候通知。据说,日本鬼子已到金华。
我们没有办法,丢弃了日常穿的童子军衣,忍心把冬天穿的旗袍剪成短衣,背上了简单的被服忍痛离开了学校走上逃难之途。那时金中的男同学都脱掉了学生制服只穿了里衣,因为据说日本鬼子见到读书人都要杀。我们几位东阳同乡(约有9人)跟了两位东阳籍老师先到一位山区男同学家避难,谁料日本鬼子却正从那边山区过来。当时几天下大雨,我们正在烘烤淋湿了的衣服鞋子,突然间听到“日本佬来了!”大家飞腿就往屋后山上跑,头上是隆隆的敌机,又见到丢下了炸弹,爆炸声震耳欲聋。而那山上没有绿色的森林和灌木,都种了桐树,无法隐蔽,只得屏气蹲在山沟里藏身。一忽儿望见了鬼子脚着高筒靴装备着各种武器的大部队急急从村前过去了,慢慢地鬼子兵稀少了,只有三三两两慢吞吞地走着,紧接着听到村子里传来鸡、犬、猪的嚎叫声,以及人喊救命的声音…… 不得了,这是鬼子在村里“扫荡”施暴了!我们几人直往山顶转向有树木的山中躲藏,衣服被雨水淋透了也没办法,绞一下就算了。约莫过了两个小时渐渐安静下来,此时天也昏暗下来了,我们试着下山回村去。到了门前,只见一片狼藉,同学家的小猪都被宰了,瓶瓶罐罐乱倒在地,粮食撒了满地。我去找自己放着的行李,天哪,我的被子已经被割撕成碎布片了……我悲愤痛心,最不幸的还是我们的一位吕国华老师迟逃了一步,被日本鬼子抓去挑担了……  我们没有了领头雁只得仍在同学家住下。好在那位家长想尽办法将地笠背到村前有大树柴草的山上去,为我们搭建了临时避难的住所,还为我们送吃的东西。但常会听到“来搜山啦!”也常听到大炮和机关枪的声响,使我们不知该到何处藏身。心惊胆战地过去了三天,我们的吕老师精疲力尽地回来了,我们真是高兴得无法形容!他给我们讲述了他三天的磨难生活、日寇的残忍行为。还有那汉奸走狗令人气愤的卑劣行径:他们将人家中的金边碗拿来在溪滩上叠得高高的,然后一脚踩去,晃朗朗的碎碗声换来他们的狞笑声;用暂新雪白的衣服撕碎擦枪揩脚。他怒火燃烧,在汉奸面前抱着宁死不屈的心责问:“你们也是中国人,有没有一点良心?”在通过他的劝说后,那几个汉奸动心了就放他逃了出来。真是大难不死!我们继续在山上多住了四、五天,看看情况已安静点了,就辞别那位同学及家长,带着一点残存的行李回东阳来。在那乡间小道走啊走,突然大家都闻到一股血腥味,再往前走。只见路边稻田里血红一片水……原来是血啊!后听附近乡亲说是两位金中的学生遇见日本鬼子不肯屈服而被活活杀死了。这是两位可敬的同胞兄弟哩!我们怀着仇恨和悲痛的心情,又十分警惕地向东阳方向疾步前进。天色渐渐暗下来,又是下雨天,道路泥泞不堪,我们赶路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吓得路边村里人直往家中的麦秆堆里躲,或躲在灶前,也有躲在大石磨底下。那时我们正肚子饿,很想进屋去要点茶水调炒米粉吃,进屋去不见有人影,只得坐在那麦秆堆上叹息。突然在灶门前及磨子底下麦秆堆里探出来几个人头、继而跑出来说,他们原以为是日本鬼子来了,急忙躲进麦秆堆,现知道是逃难人,才出来了为我们烧开水。我们真是感激涕零,填饱了肚子,我们一行人赶快又赶路。到达下甘溪公路,生怕碰到鬼子,飞快地冲过公路,因为前面有一座小山坡可以隐蔽一下。过得公路,我们心怦怦跳,双腿发软,但赶路要紧,还是咬咬牙关疾步前进。到东阳后我们分手往各自老家走,我终于回到了家中,但大门紧锁空无一人,据说爸爸组织抗日自卫队训练奔忙在外,妈妈带着弟妹们到更深山区的亲戚家避难去了。于是我行走在比较熟悉的乡村道路上去找到了亲人,大家团聚了,有多高兴!但想到那些流离失所的和死难的同胞就抑制不住悲愤,怒火永在心中燃烧,那是抹不掉的血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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