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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优

 牟合方盖 2010-11-18

 

         我现在要说的这位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其实不是真的叫老优,因为“老优”只是个外号;那么,我就先说说这位老师,随手儿把他和老优之间的那点关系说过去,也就算了。
 
         老师姓严,我们都叫他严老师。从高一开始他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了,其实说他是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也没错。因为在这两个职位上他都好像是业余的。说他是班主任吧,他却总把班会课当数学课上,弄得我们三年下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班会课。说他是数学老师吧,他却总把数学课当自习课上,自己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高中的第一节班会课上,他就把我们给雷到了。当时我们个个都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传说中很厉害的班主任大驾光临的,但从上课前十分钟一直等到下课前十分钟都没有看到他出现在教室里。同学们都很火大,什么老师这么大牌阿。就在我们处于暴走的状态时,一位留着平头,穿着很邋遢的老男人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我们都在疑惑这位擅闯“民宅”的老头是谁啊。有一位男同学想制止他往讲台上走,但他却成功地走上讲台,说:“同学们,我姓严,大家叫我严老师好了。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我不想耽误大家课间休息,所以我只想对你们说一句话‘我不会教数学,但我的学生很会学数学’。好了,下课吧!还有,刚才那个男生跟我来一下办公室。”说完他就走了,还真有“悄悄的我来了,轻轻的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感觉。下面的同学很不以为然,这家伙也太嚣张了吧,迟到了几十分钟就算了,还在我们面前放大话。还有,他叫那个男生进办公室不会是要报仇雪恨吧,整个课间我们都为那位“英勇牺牲”的同学默哀。但让我们大跌眼球的是,那位男生不但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而且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我们可敬可爱的班长了。从此他跟班主任的那段办公室对话成了“世界未解之谜之一”。我们几个不怕死地私底下问班长是怎么坐上班长这个宝座的。他很谦虚地说:“班主任说我竟敢拦他的路,很有个性,是当班长的料。我当时还很高兴的说,但谁知道现在班上什么都要我管,好像我才是班主任似的。”我们听了,笑得人仰马翻。这老头还真,……真不一般啊!
 
        他说自己不会教数学,还真是大实话。每节数学课前数学课代表就去办公室待命了。上课铃一响,课代表就把一块写着一道数学题的小黑板挂在墙上,我们就只有乖乖坐在座位上拿出草稿纸计算的份了。那道题做完后,好学的同学就会很自觉地做其它数学资料了。懒惰的的学生就“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快下课了,他才一手拿水杯,一手拿一本书悠哉游哉的从后门进来走上讲台。他先喝了口水,然后拿着粉笔、操着一口含糊不清的普通话给我们讲题了。这家伙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总喜欢讲完一道题就把黑板上所谓的板书(一节课从没在黑板上写过几个字)在第一时间给擦了。他讲题的速度朝快,我们没听懂,还指望能从黑板上的“鬼画符”中看出点什么门路来呢。每次他很积极的擦黑板时,我们就在心里默念:“老师啊,你不用那么勤快的,你把黑板都擦了,要值日生干嘛。”每次我们顶着一双很迷茫的眼神望向讲台时,他就说:“同学们不要怕难题,因为我们有答案。”说完他就留下一本答案拍拍屁股走人了。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似乎永远不变的数学上课模式持续了整整两年。
 
刚开始,我们适应不过来这家伙的教学方法,或者说我们根本就不认为他有什么教学方法。这不是完全胡来吗。从来不讲课本上的内容,整天弄些高考真题来吓唬我们。拜托,我们就只是高一的学生,哪听得懂什么高考难题啊。黑板上也从来没有象样的板书,连教育局的官员来听课,他也依然只字不写,害得那些听课的“空手而归”。每次看到其他班的数学老师在课堂上说的唾沫横飞,写的满黑板都是时,我们就有想上上级反映和“跳槽”的冲动。但“有贼心没贼胆”,那些校领导都不敢惹他。他整天在办公室喝茶,甚至他跟级长(一个年级的顶头上司)吵架都没人敢管。我们就更不敢造反了。所以我们只好靠自己学习数学了,开始带着竞争的意味比赛谁先做好小黑板上的那道题,更多的人在数学课上埋头苦干了。更气得是,他还经常在班上炫耀说我们班的数学课本都快上完了,别的班却还没怎么开始。所以我们学数学要有优越感。(我们在下面腹诽:就你那吓死人的进度,不快上完才怪了)。他的这番话让我们有苦说不出。后来,班上的同学索性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老优”。从此,这个外号在我们班传开了,同学们私底下都这么叫他。
 
这家伙还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但他那干过一样班主任应该干的事情啊,除了给我们选了个班长。他的一句“我不能民主了,就让你们民主,人类奋斗了几十年,不就是为了自由和民主吗”,就“抛弃”我们,不管了。什么选班干部,安排座位……都是班长一个人搞定。有人迟到被级长逮到,级长就直接找班长开骂了。上级有什么指示,也是直接找那位可怜的班长。别的班的同学都给班主任管的死死的,他们很是羡慕我们这群自由的小鸟。我们在外头人看起来很风光,但其实谁都有点羡慕那些被人管的死死的同学。
 
高三的时候,其他数学老师都商量着在各班实行考前三轮数学复习大计划。而这位老师却对此很不以为然。他依然奉行他“没心情就不上课的,有心情就上课的”作风。我们都知道他的没心情是在上课的前35分钟,有心情是在快下课的那5分钟里。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整个班在整个高三年级里是最优哉游哉的班级了。其他班的气氛都很紧张,只有我们班是日日笙歌阿。因为班主任说了,以后早上放点高亢的歌,比如《歌唱祖国》,中午放点柔和的歌。也就我们班的同学敢在数学课上公然睡大觉了,因为他说了,数学课一个星期九节太多了,把其中的三节改为自习课(其实我们什么时候都是自习课),自习什么科目都行,睡觉也行。其他班都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牌子了,我们班也打算这么做的。但他却怎么也不肯,说谁挂上了就跟谁急。还说高考算什么,不就是两天内写几张试卷吗,高考后的任何一件事都不高考难。用得着挂个匾吗?为此,我们班到高考那天都没能把那块牌子挂上。
 

 上高三后,其实他的教学模式变了。从原来的一节课讲一道题到整节课都给我们做试卷了。今天做湖南高考卷,明天做湖北高考卷……而且一定要我们当天做当天交,不管你有没有做完。而且他还不给我们问问题,一有同学向他请教,他就把答案丢给你。就这样,我们做遍了天下高考题。各地高考真题做完了,他就找了一大叠高一高二时做过的试卷让我们重新做。我们很不服气,那么简单的还拿来给我们做!看到我们很不屑的表情后,他很不以为然的说:“现在我们不要钻难题,千万不要钻,高考也一样,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

高三第一次市模拟考试,我们班数学考得相当的好,我们都很高兴。他却很淡定的说:“我高一的时候就说过我不会教数学,但我的学生会学数学。有哪个老师能把平匀分跟全市第二名拉开10的距离,这个老师就很厉害了,当然我不是在我自己。”他还没说完,讲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高三的最后一次全市模拟考,我们班就把全市前十名给占了五个。学校领导相当的高兴。我们就更不用说了。然而,严老师却说:“我们不要第一名,不要状元,我们学校的路小,采访的人都进不来。”
 
 说实话,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在整个高三都取得很辉煌的成绩,虽然,我们一开始都不敢相信。他也好像很没底起的说:“我极希望能出个状元,又不希望出个状元,因为在这样的管理模式下还能出状元,那以后都没人重视高考了。”
 
 就这样,天天做题,天天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我们班每个同学都能以平常心的走进高考考场了。
 
 高考放榜了,果然我们取得了历史最好成绩,市状元在我们班诞生了。班主任很高兴,我们要求跟他合照,他却以他穿的很随便为理由而拒绝拍照了。我们不死心,他却说:“以后我穿西装你们也穿西装的时候,你们再来找我拍照。”
 
 还没上高三的时候,我们班的成绩其实不怎么好的。但我们却能在高三一鸣惊人。我跟很多同学都在感慨高三。我问他们为什么在他的带领下,数学还能学得那样好。他们给我的答案是惊人的相似。很多同学都说:“既然老师不给我们上课,我就只好自己学了。而且看到别人自习还学得那么好,就会觉得凭什么自己学得比别人差。大家都互相追赶,都不想被别人赶上,最后就只好把数学学好了。”
 
 是啊!还没高考前,其实还不怎么懂老师当年说的那句“我不会教数学,但我的学生很会学数学”是什么意思。还不怎么懂老师为什么“不管我们”。还不怎么懂为什么老师总是越到考试越不紧不慢的。还不怎么懂为什么学校其他领导和老师都那么尊敬他。但现在却是什么都想明白了。老优是真正的掌握了数学这门知识的老师。他知道要学好数学除了自己做题外就只能是做题,只有见多了难题怪题,做多了题目,你才会对数学有感觉。只有日积月累,韬光养晦,你才能在最后将全部能量释放出来。所以高中三年他都把数学课给了我们,让我们在数学的世界里自由驰骋。老优知道我们已经长大了,应该要学会独立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他才让我们什么事都自己决定,从不干涉。老优知道高考对我们很重要,知道我们很紧张,所以故意制造了很轻松的学习气氛。老优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做事风格看上去很无为,其实都由他的道理。所以不光老师们,他教过的同学们都不得不尊敬他……
 

 谢谢你,老优,这原本很不尊敬的外号现在在我们心里变得你想象不到的神圣。他代表着了一种学习数学的优越感,更代表着一种学习数学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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