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评论

 昵称4374369 2010-12-02

寻觅与重现

                             ——简谈陶明会的人与诗

秦朝晖

因为有着同饮一川小凌河水的同乡之谊,读陶明会的诗,我于亲近中有一些偏爱;因为有着同样的“底层写作”的经历,我和陶明会成了称兄论弟的朋友;因为是朋友,我才有这次对陶明会的人与诗的一吐为快。

据我所知,在边地朝阳,写诗的陶明会还不是诗名显赫的人,但他却是从骨子里痴迷于诗且勤奋多产的写诗的人。可以佐证的是,仅从2008512日的汶川大地震至今,他就写出了700余首短诗;而更加让人竖指称道的是,他写出了数量可观的短诗力作。他用一双主业为车工的手,在繁重的劳作之余,写出了像四溅的钢花一样闪光的诗行。他有着高挑而清瘦的身材,他喜欢一挥而就的快捷短诗;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他的诗歌疆域却是由近及远的悠长与辽阔;他的话语方式是短促有力的,亦如他笔下的诗。

不敢忘记2008年,那一年是天府之国的天有不测之年,是华夏国殇之年。灾难与苦难的如影相随,震撼了世人也唤醒了人们久存心中的无疆大爱。陶明会以诗人之眼,寻觅着“瓦砾上一簇簇怒放的感动”,他“押着诗歌的韵脚,凝结成了他扣人心弦的“午夜窗前的吟哦”。在《心系汶川》中,诗人写下了这样的诗句:站在残垣断壁上/就着泪水/一组感动生命爱心营救的史诗/向世界朗诵”诗人以加速跳动的脉搏,感受着汶川的律动;以颤抖之手,记录那难忘的人,那难忘的事。在《义务献血者》中,诗人在感同身受的过程中,收获了“凤凰涅槃”般的情感升华:伸出我的手/挽着你的手/让我们紧紧抱成/一个祖国”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有直抒胸臆的表达,在这样的表达中,诗人的爱之光得以扩展。

陶明会的情感世界,在汶川大地震的磨砺中,变得丰沛而深沉,从《郎铮:三岁孩子的军礼》、《蒋晓娟:九个孤儿的乳娘》,到《马元江:死神的军礼》、《徐壮志:有一种爱叫责任》;从《姚明:巨人的高度》,到《刘翔:爱心破一个1288》等,陶明会以“诗报告”的形式,追踪着汶川,他用他的60多首短诗,年轮般铭刻了一个民族“众志成城唱大风”的悲壮,也真诚地坦露了一个诗人的良知与责任。

记得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诗人奥·帕斯说过:诗歌从人类的想象功能中卓越地诞生;如果想象力死去或腐烂,诗歌就会崩溃。如果人忘记了诗歌,他也就忘记了自己。那是他将重新陷入初始的混沌。在陶明会的诗中,大部分诗作是写给他的故乡朝阳的,他的组诗《佛光凤凰山》、《辉煌的祖先》、《云蒙山:走进那座神奇》、《飞翔的石头》等,都是有着“辽西诗风”的清新、灵动的作品。在《饮月凤凰顶》中,诗人别具慧眼,完成了他对家园情景交融的抒写:席地而坐/启开瓶盖/就着肥而不腻的虫声/一饮而尽//酒空了/酒瓶仍舍不得丢弃/索性装一瓶山月与清风/让家人尝尝鲜。短短的八行诗中,看似信手拈来,却有空灵超然的意趣,这是一种“诗意栖居”的重建,这是人与自然的巧妙融合。

陶明会的短诗创作,给他的“造句”能力提供了广阔的平台,其写诗的才华也得到了较充分的展示。诸如他的《四合屯》、《孕陶女神》、《车行梨花山庄》、《云蒙山印象》等。在《鱼化石》中,他的“造句”之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水里失火了/鱼儿爬到河床上/晒鳞//眼望陶制的家园/摇尾摆鳍/翔进历史。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结合,穿古越今。诗人韩东说,诗到语言为止,这一说法,在陶明会的诗中,是一种“立此存照”的证明。

上个世纪80年代的初年,我也曾痴迷地爱诗写诗,也曾在省市级报刊上发表了一些诗作。因为爱诗,我对诗是心存敬畏的,虽然没能成为一名诗人,但看到有身边的朋友依然写诗,写出了好诗,还是心存感激的,陶明会就是我所感激的诗友。也许是对陶明会提出过“诗要有生活的质感”的建议的缘故,我对他的近作《飞翔的钢铁》(组诗)是尤为看重并喜欢的。因为,我觉得,中国当下的许多诗人,已经丧失了感知生活的能力,特别是传达生命气息的能力。在一个“失重感”的年代,我们的诗坛变得轻浮而失去根基。

陶明会用他的组诗《飞翔的钢铁》,在表达着一位车工底层的艰辛与喜悦。他用他的诗向诗坛“叫板”——我曾这样的生活,我的诗就熔铸在我的生活之中。在《锻造》中,诗人写出了他的“诗即生活”的发现:“风从火势/火助人威/火炉中的真理多朴素/——一旦红得发紫/再坚硬的钢铁/也会扭曲变形//在炼狱中/淬火人生。”诗有时也是一种常识,对常识的尊重,也是对诗的尊重。读陶明会的“钢铁诗”让我坚信了这样的想法:

 

是什么让我与铁如漆似胶

我的眼里浸泡着,铁

我的耳朵弥漫着,铁

我的双手嫁给了,铁

铁,抓紧了我的心

铁,攀住了我的呼吸

身体里有机床在合唱

骨子间有螺丝在拧紧

我的青春被铁,收藏

我的爱情被铁,认领

我的梦想被铁,买断

我的未来被铁,包养

亲爱的铁,我血液里的盐

 

为了生活,我一直在炼铁

摸着胸口,那是沸腾的炉火

潜伏的铁水

一直醒着,奔流着

在所有的血液里

我的含铁量最高

但,需要提纯

就像从灰烬中提炼火焰

从暗哑里提炼声音

从累累白骨中提炼芬芳

从死亡里提炼新生

 

                  ——陶明会《炼铁》

 

好诗是无须过多诠释的,阅读就是与诗人分享诗的魅力。读《炼铁》,我有如鲠在喉之感,也有如释重负之感。

陶明会说,黑夜如炬。这是一个雨夹雪的夜晚,这是一个黑夜如雪的夜晚,这是一个诗如雨的夜晚。今夜,让我们这个世界拥诗而眠……

                    20101018夜于辽西秋水书屋

作者简介

 

秦朝晖1964117日生,辽宁朝阳县人。1992年毕业于辽宁文学院,1996年调入朝阳市文联。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五届高研班(中青年文学理论家班)学员,辽宁省作家协会特邀评论家,辽宁省文艺理论家协会理事,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朝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任朝阳市文联创评部主任、《辽西文学》编辑。

1982年开始文学创作,曾先后在《青年文学》《作家》《作品与争鸣》《小说评论》《艺术广角》《鸭绿江》《文汇报》《北京晚报》《辽宁日报》《辽沈晚报》《文汇读书周报》《诗潮》等报刊发表文学评论、散文、诗歌作品三百余篇,获各种奖励十余次。曾有论文《警惕苏阳式的聒噪》,获辽宁省文学理论批评振兴奖;2008年出版文学评论集《手稿消逝的年代》,并获辽宁省美学研究成果一等奖;2009年《在缪斯蓝色的天空下面——论林雪的诗》入选《辽宁省建国六十年作品精选·文学评论卷》。

守望家园

                                秦朝晖  曹雯

 

作为一名后之来者,我出生在公元20世纪60年代,我的出生地是被人们称之为辽西的地方,再具体一点是辽西的朝阳。关于生我的这片家园的历史,许多书中已有很多记载,在这里我不想详述。我想说的是,这方水土中的人们,在经历了太多太多因制约而带来的苦难之后,依然在顽强地抗争着,许多人依然满怀信心地寻找着“智慧之水”。作为喜欢读书和写作的辽西人,我不敢说我无愧于辽西,我敢说我愧对辽西。面对这片神圣的土地,我何时才能道一声无愧呢?丘陵无声,她用她的博大与凝重包容了我,她用她的安静暗示着我。

因为感受到了这份包容与暗示,我的那份与家园的情感便藏在了心间。因为有了“红诗辽宁”这个契机,也就有了《朝阳,我为你喝彩》的创作。因为一份爱,对家园朝阳的爱,也就有了“喝彩”的初稿。初稿改成后,我所供职的朝阳市文联的领导和同事,对这首诗进行了全面的“会诊”,不仅提出了修改意见,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增删。作者“曹雯”,是我们朝阳市文联集体的“名字”,我感谢这个集体。当然,我还要感谢把这首“喝彩”诗推向舞台、推向社会的所有为之做出努力的人。

开始喜欢文学的时候,曾有过当诗人的梦想;至今,诗人的梦未圆,但对诗的热爱没变。今后,我还会选择写诗。因为,诗是人生情感的浓缩,诗是我守望家园的一种寄托。

 

                   2010820于辽西秋水书屋

 

 

 

 

 

钢水与汗水的味道

——青年工人陶明会工业诗抛砖

                                      朱赤

 在工业诗寂寞多时的诗苑里,我多少次被青年工人陶明会的工业诗歌感动。再三咀嚼,他的诗坚硬的像钢,又香软的像麻辣豆腐,别有风味。记得我在《好铁炼好钢》的一篇推介短文里曾这样说过:“能飞翔起来的钢铁。取决于飞翔的思想”。

私下里,陶明会与我说过,他是一个必须每天工作挣钱的人,因为他没有一点积蓄,但每月又必须向银行缴纳购房款。他是车工,应是属于技术优秀的好手,雇主有活儿的时候,他常常加班到晚上九、十点,没活儿的时候每月只能挣到六、七百元。在时间和生活的双重压力下,我很奇怪他在什么时候写的诗呢?

但一年来,放到我书案和发到我电脑里的诗歌、散文,竟有几十万字。尤其他的工业诗,以他独有的体悟与语言,为近年来冷清的工业诗,放了一把火。写出了一个打工工人特有的心境与情感。他写作的题材比较广泛,不过写的最出色的应该说还是他的工业诗。这应是和他的生活有着密切关系的吧。

钢铁,在陶明会的笔下是长着翅膀的灵性的飞翔,是他情感的张扬与寄托。他与钢铁是同一体的血肉。于是他才写出了:

是什么让我与铁如漆似胶

我的眼里浸泡着,铁

我的耳朵弥漫着,铁

我的双手嫁给了,铁

铁,抓紧了我的心

铁,攀住了我的呼吸

身体里有机床在合唱

骨子间有螺丝在拧紧

我的青春被铁,收藏

我的爱情被铁,认领

我的梦想被铁,买断

我的未来被铁,包养

亲爱的铁,我血液里的盐  (《炼铁》)

 可见,没有对钢铁的血肉脐连,是不可能写出这样情深意切诗行的。不假,他与钢铁的关连,源于他谋生的手段,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是能够不吃不喝的神,故而这并不能抵销他对于本职工作的一往情深。这使我想起我那十年翻砂工的经历,虽然那时我正在服半个劳役,可是日后每每说起那奔腾的铁水、那黑色的砂型,竟是充满着劳动的快乐与创造的自豪,把那些酸涩与劳累抛在了脑后。于是,陶明会把“铁”看作是“血液里的盐”,就可以认知了。他也就甘心情愿被铁买断”“包养”

关于诗,不要蓄意去追求意义,但一定要有意义。没有意义的诗是不存在的,这个道理前几年曾有人异议过。我不想就此说它,因为它不在本文议论之列。我以为诗是人写的,一个生活在社会里的人,所有的行为不会是无意义的。当然,我说的意义是指诗质的呈现,不是那些为了某个命题的作文。落叶有落叶的意义,它是新生前的死亡;小草有小草的意义,它是大自然的一点绿色。陶明会车刀下的钢铁、飞旋的铁屑、殷红的铁水,都不会是无意义的表象,它的背后是一种社会活动的创造性劳动,都是最终对人类物质文明的贡献,而他又给予了它以飞翔的思想与情感,他的诗就凭添了翅膀与灵动。《铁水》就是他流汗、加班、劳累的最诚挚的回答。且看:

坚硬的骨头

微醺的手

斟一包烈性的阳光

不,是你们的血

一种痴心与赤诚

 

我仿照抬包的姿势

握紧手中的笔

在稿纸铺开的砂型里

浇注这些铁水一样的文字

这些文字呀

是我从生活里

掏出的最后一包铁水  (《铁水》)

正面与反面的审视,使陶明会诗的审美,超越了语言的局限,暗示了较为丰富的内涵。劳动价值的估值,诱发了他对于劳动分配的质疑。其实,一个企业老板追求他利润的最大化,是合乎资本运作规律的。但作为劳动者,自有他的看法与要求,这也是正常的。而作为文学的诗歌,它常常会引起一些思考,一些对现象背后的窥测:

这些饥饿的机器   在飞速发展的运转里

每天机械地吞咽着铁,图纸

阳光,盐味的汗水

利润,车刀一样的目光

从指缝里刮下薄薄的油水”

润滑着日昃月亏

然后,吐出剩余价值,吐出

他的微笑,雪茄,红酒

以及小蜜

软中带硬地麻辣豆腐一样的语言,让我们看到了有着车刀一样的目光”的喝红酒”者的贪欲嘴脸,以及这样人的道义的低俗。也让读者在读后触摸到了诗人作品里的黑金属棱角。对此,陶明会扼腕写出

在齿轮的啮合中

在声光的交织间

鲜嫩的青春被合同包养

任由生活粗暴地车、铣、刨、磨

职业的疾病沙沙生锈

开满茧花的双手沙沙生锈

起伏不定的呼吸沙沙生锈

时光就这样

一些再没有利用价值的铁屑——沙沙生锈

只剩下疼,尖锐的疼

凄凉的躺在废品回收站……(《机器》)

这里有着他对社会保障的叩问、担忧与提醒。

生活压力与生活向往,应是对陶明会的双层挑战,在这样的黑与白冷与热的交织中,恰恰给了一个诗人创作上的炸药,使其爆发出亮丽光辉。也使他的诗作呈现出钢的坚硬与麻辣豆腐的交炽。热爱生活热爱生命,是他诗的主导与特质:

在世俗的高频炉里

我被正火,被调质

面对炭火与水

我坚硬如铁

在命运的砧铁上

我被冲压,被锻打

在时代的机台上

我被车,铣,钻,刨

铁质的生活

最终把我打磨成一块

不再生锈的

铁      (《炼铁》)

《晒盐》一首,是最值得重重一提的。从语言到意象的采用,都有它精美的滋味,充满了生活的芬芳。比起那些靠智性写作的短诗,他把冷硬的钢铁和机器的转动,转换或置换为抒情,无疑诗意就更加浓烈耐读,也就更具有现代文学的味道。阳光——汗水——热血——炉火,结晶为盐,把操作的艰辛,转化成劳动的快乐与自豪:

我们的脚步颗粒归仓

阳光在烈焰上唱

阳光在脊背上流

我们的身体  一座偌大的盐场

 

我们晒盐 

我们在一粒阳光的盐里

品味

阳光的咸

汗水的咸

血液的咸

炉火的咸

在燃烧中

我们把自己晒成一把工业的盐  (《晒盐》)

也许,陶明会走上诗坛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字辈,诗作也许写的还有些稚嫩,但没关系,哪一位老字辈不是从小字辈过来的呢。至少,我们闻到了一个诗人真诚的追求与思索的香,而不是那种无病呻吟或故作姿态的酸,或是老态龙钟的涩。我们面临一个各有各种活法的时代,但陶明会确是以他特有的毅力与天赋,正在文学的道路上正本前行!他正握着他的车刀和铁水包向人们说:

告诉生活,我一直在炼铁

摸着胸口,沸腾的炉火

潜伏的铁水

一直醒着,奔流着

在所有的血液里

我的含铁量最高

但,需要提纯

就像从灰烬中提炼火焰

从喑哑里提炼声音  (《炼铁》)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