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

 

无  妄

 

无妄者，勿妄为也。乾上震下，乾为天在上，震为雷在下，为天下有雷之象。雷是地球上自然现象的一种，是地球磁场或是电能被突然激活而表现出来的一种方式，天空上的云层，平时均带有多少不等量的电能，云层下方为负极，云层上方为正极，如果有两块带有异性电能的云层相接近时，则阴阳摩擦碰撞，电能冲破中间空气绝缘层而放电，正负两电相交，即发长电花与强音，音便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雷。或者是带有多量异性电能的云层靠近大地时，其与地层中异性磁场相互感应，亦会冲破中间的空气绝缘层而放电，放电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就被人们称为雷。在放电过程中，凡是地面上的物体碰上，便被强电能烧毁。雷声震响后，可以在地面产生八十万吨的自然肥料。在每年的初春二月（卯月），惊蛰节前后，即开始有雷；当第一声春雷震响后，蛇虫青蛙等蛰伏冬眠的动物便开始蛰动，吐出嘴中的泥块，浮出地面，开始了它们新的一年的生活。同时，植物的种子在泥土中感受到阳气的萌发，也开始发芽生长。当然，周文王没有作过这样的解释，但在长期的农业生产实践中，古人是认识到这个道理的。除有一部分人认为雷是上天的震怒外，大部分古人都认为雷是自然现象。在公元前八千年至前五千年，即神农、伏羲时代，中国便开始了农业耕种活动，当时的人们通过长时期的观察与思考，便知道了雷的作用，他们依据四季的更迭，天时的变化而春耕秋收。本卦即是依此而表述的。

 

【辞】无妄¹，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译文】勿狂，勿妄为，雷的开始是亨通的，利于去贞问，以决定行止。其雷若有不正，则会有灾害，因此不利于有所前往。

【说明】电闪雷鸣，往往都是开始于每年的春季。在惊蛰节前后，雷鸣而百虫蛰动，草木发芽，因此称为元，亨。因此，当开始的春雷振响大地时，便是人们准备春耕的时候了。本卦便是周文王对历史的总结，告诫人们不要在这个时候有所往。“往”字包含着征兵、征夫、战争、建筑等许多意思。其宗旨是，当此春耕大忙季节，所有的人都应该忙于春耕生产，最好把其他事都放一放，待过了春耕生产后再说。自从地球人类把谷物驯化后，就逐渐摆脱了狩猎、畜牧业的游荡生活，逐渐在农耕地周围定居下来，开始了远比游牧更为安定的生活。因此，房屋的建筑以及对耕地或是对粮食的掠夺的防护，又成了人们生活中的重要工作。这种情况延续了五千年之久，直到今天，从事农业耕种的人们，在春耕大忙季节也是不利于有所前往的。

 

【初九】无妄往，吉。

【译文】不胡乱非为地有所前往，是吉祥的。

【说明】在解释爻辞时，我们一定要记住卦辞及象、彖二传所立定的中心思想。本卦为雷行天下，卦辞中的“元”，即是始的意思；因此，此雷应理解为始发于每年年初的春天的雷。夏、秋、冬三季虽然也有雷电发生，但为不正之雷，故被称为“匪正”；不正之雷也就暗喻着“有眚”，也就是说有自然灾害。因此，初九爻当为卯春二月之时，惊蛰节前后的雷之来临，此时正是春耕大忙季节，在当时的农业社会来说，春耕生产是人类最重要的工作，是农业生产中最重要的季节，此时的无妄行，是吉祥的，对的。妄往、妄行就不对了。

 

【六二】不耕获，不菑²畲³，则利有攸往。

【译文】这时不用耕种，不用收获，不去为种了一年的田而锄草，也不用去刀耕火种。在这段时间里，因为不作什么，所以利于有所前往。

【说明】在春三月（辰月）的这段时间里，春耕大忙季节已过，正是春耕后的小休阶段，官府则在此时打开官仓，资助青黄不接的贫苦百姓。官府亦在此时集劳力修堤防；人们也在此时赶到市集上，交换物资，准备好养蚕的工具，牵上自己的牲畜，让其去交配，并准备好夏收的一应事情。因此，此时是利有攸往的，是可以放下手边的活计而外出一下的。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⁴；行人⁵之得，邑人⁶之灾。

【译文】在此时的震雷如果造成灾害，或者就是因为牛宿之星引起的。但是出使的外交官是有所得的，而定居的、靠农耕而生活的人，却是遭到雷击的灾害了。

【说明】本爻紧接六二爻，当为夏初之巳月，此时若有雷鸣电闪，则对农作物不利，也预示着有灾害就要发生。如果说牛宿之星很正常，当不会有灾，这时的灾害或者就是牛宿的磁场变化所引起的。至于出使的外交官是有所得的，是接六二爻“利有攸往”而言的，意即出门为好。而邑人之灾是指此时的震雷确实给人们造成了一定的灾害。

 

【九四】可贞，无咎。

【译文】可以贞问，没有什么过错。

【说明】本爻处五月芒种之时，正是夏种夏收时节，又值梅雨季节，雷阵雨多发季节；因此要多贞问，以确保人、畜及稼禾的平安。无贞问，则有咎也。因为不贞问，便不会知道事情将会怎样发展，贞问，就可以采取一定的预防手段。贞问后，得无咎之断，即可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

【译文】因天下雷行而生出的疾病，不用药也是会好的，会有吉庆的。

【说明】本爻亦紧接九四爻，当为夏之未月，为小暑之时，时值二阴升起，阳气正燥，地气阴湿，温度高，凉风至，土润溽暑，常有雷阵雨天气，晴则燥热，雨降即凉。所以人们最易在这个季节得病。然而，患此季节性疾病，用不着大惊小怪，惊慌失措，只须等天气稍微稳定，疾病自会痊愈。此“无妄之疾”还指为田里的稼禾，此时庄稼已见成熟，会因不适时的雷阵雨而造成灾害，或有因雷阵雨天气而突至的病灾、虫灾等。在古时候没有农药，只有靠人力、火力来驱虫、防霜，所以此时的“无妄之疾”，只需稍待，便就“无药有喜”了。

 

【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

【译文】不要有所行为，此时的电闪雷鸣，会给成熟的庄稼带来灾祸；不会有什么利益。

【说明】本爻紧接九五爻，当为秋季申月，是立秋之时，时当三阴生起，阳气正燥，地气潮湿，乃秋收大忙季节。有雷电，就意味着有灾害，就会影响秋收。此乃“有眚”之意。若是此时人们有“妄”行的话，就不应该了，不抓秋收，而有所行，分明是将已到口的粮食丢掉，当然也就无攸利了。因此，无论从哪方面说，此时有雷电或是人们有外出行动，都是无攸利的。本爻与初九爻这一头一尾，都与卦辞紧密相扣，都是“不利有攸往”，由此可见周朝之人对农耕的重视。

 

【象】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⁷对时，育万物。

【译文】天下有雷震行，万物各秉其特性，顺从天意而生长发育。先前的君王观察到万物与雷的关系，知道草木丰盛是在春天的时候。因此便要在春天响雷的时候，抓紧时间养育万物。

【说明】象传简要地说明了古时人们顺天时，抓农耕的情状。并力图规范人民的行为，要人们象万物一样率性而行，顺应天时；不妄为，不妄行，以农业生产为重，方为吉祥。其着重强调的“先王”，即是历史的经验，即是要人们尊重历史的经验。其“以茂对时”，则是强调草木生长的时间性，以及农业耕种的时间性。只有“对时”，才能“育万物”，才能保障人民的生活。因此本卦诸爻所强调的“无妄往、行”，“利有攸往”等，便具有了很重要的时间意义。

 

【彖】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⁸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译文】无妄行；是因为天下有雷；是因为阳刚从天外而来，成为地球大地的主宰。天刚阳动而地阴柔应之，主宰着大地内部一切生命，以及这些生命的成长与发育。所以为大亨以正，这是上天运行的必然趋势。如果不正则会有灾祸。因此不利于有攸往。若是想有所前往，会怎么样呢？那么上天就不会保佑了，就说这些吧。

【说明】这个“无妄”的思想被后来的老子和孔子发挥为“无为”的思想，即在春、秋季节，统治者应该无所作为，只有统治者的无所作为，才会有人民百姓的有所作为。如果统治者不论春夏秋冬都是有所作为，那么老百姓也就无能为力了。

 

【全卦总要】

本卦紧接复卦，在阐述了世间万事万物的发展变化各有其独特、特异的反复与重复性之后，周文王强调了既要认清各自独特、特异的发展变化规律，又要对其治理之，不能因为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反复与重复性而困惑、迷乱于这些反复与重复性中，认清、了解并掌握这些反复与重复的发展变化规律，并加以治理，使之符合我们人类的需要，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因此，周文王又继续就眼下的任务而提出了本卦。

全卦所描述的乃是农业社会的生活，若现在到某些较落后的农村地区去生活，便可体会到本卦所描写的种种情形。因此，通过本卦的叙述，我们可以窥见到古代人民生活的一斑，亦可从本卦了解到周文王在当时的施政方针。其六个爻，代表了六个时间段：初九爻为惊蛰，是春耕大忙季节，所以称为“无妄往”。六二爻时值谷雨，为春耕后的小休时期，因此“利有攸往”，可到集市上相互交换生活中的必需品。六三爻为小满时期。九四爻为芒种。九五爻为小暑。上九爻为立秋，万物成熟，宜收割贮藏，故曰“无妄行”。

眼下要干什么呢？即发展农业生产，而在农业生产的过程中，其春秋二季，是不能也不应该有所前往的。这就是周文王在当时的施政方针。依据这个施政方针，小邦周才逐渐繁荣富强起来。

本卦也说明了古时人们顺天时，抓农耕的情状。并力图规范人民的行为，要人们象万物一样率性而行，顺应天时；不妄为，不妄行，以农业生产为重，方为吉祥。因此，在这始发的春雷震响时，如果人们的行为不正，不抓春耕种植生产，而去征伐打仗，而去营建宫室城堡，则会有灾祸。有如秋雷、夏雷，或是冬雷乱震一阵，则就不正常了，违背了天命。因此，无妄行，不利于有攸往。若是想有所前往，会怎么样呢？那么上天就不会保佑了。即使有所前往，也是不会有什么意义的，最终会招来灾祸。所以，不论是国家也好，不论是个人也好，凡有所行动，就一定要看清时势，才能获得成功。若不依照形势而行，其后果必然是失败的。只有“对时”，才能“育万物”，才能保障人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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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妄：《左传·哀公二十五年》：“彼好专利而妄。”《管子·山至数》：“不通于轻重谓之妄言。”《韩非子·二柄》：“妄举，则事沮不胜。”《贾子道术》：“以人自观谓之度，反度为妄。”《说文·女部》：“妄，乱也。”《广韵·漾韵》：“妄，虚妄。”这里用为狂乱，荒诞，胡作非为之意。

2.菑：（zi资）《书·大诰》：“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获？”《书·梓材》：“既勤敷菑，惟其陈修。”《诗·小雅·采芑》：“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毛传：“田一岁曰菑。”《尔雅·释地》：“田一岁曰菑。”郭璞注：“今江东呼初耕地反草为葘。”《荀子·非相》：“周公之状，身如断菑。”《淮南子·泰族》：“后稷垦草发菑，粪土树谷，使五种各得其宜。”这里用指为初耕田后的“锄草”之意。

3.畬：（yu娱）《诗·周颂·臣工》：“亦又何求？如何新畲？”《广韵·麻韵》：“畬，烧榛种田。”《集部·麻韵》：“畬，火种也。”《农政全书·田制·田制篇》：“耕畲无不用牛犁，短锸长镵皆佃器。”这里用指为用“刀耕火种”的方法种田之意。

4.牛：星名，二十八宿之一，北方玄武七宿的第二宿，有星六颗。这里用指为牛宿，或又是指为牵牛星。《易·大畜·六四》：“童牛之牿，元吉。”《易·离·辞》：“利贞，亨；畜，牝牛，吉。”《易·睽·六三》：“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

北方玄武七宿(见高鲁《星象统笺》)

 

5.行人：《周礼·秋官·司寇》：“大行人掌大宾之礼，及大客之仪，以亲诸侯。”《左传·桓公九年》：“邓南鄙鄾人攻而夺之币，杀道朔及巴行人。”《论语·宪问》：“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国语·吴语》：“吴王夫差既胜齐人于艾陵，乃使行人奚斯释言于齐。”《管子·侈靡》：“行人可不有私。”尹知章注：“行人，使人也。”《韩非子·说林上》：“秦武王令甘茂择所欲为于仆与行事。”这里用为外交官之意。

6.邑人：《易·讼·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周礼·地官·里宰》：“掌比其邑之寡众。”《左传·庄公二十八年》：“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无曰邑。”《淮南子·时则》：“是月可以筑城郭，建都邑。”《释名·释州国》：“邑，犹悒也，邑人聚会之称也。”邑，指城镇，古时称人群聚居的地方为大曰都，小曰邑。邑人是用指为定居之人。

7.茂：《诗·大雅·生民》：“茀厥丰草，种之黄茂。”《诗·大雅·召旻》：“如彼岁旱，草不溃茂。”《说文·草部》：“茂，草丰盛。”《玉篇·草部》：“茂，草木盛。”这里用指草木丰盛之状。

8.命：《易·讼·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易·否·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诗·周颂·维天之命》：“维天之命，於穆不已。”孔颖达疏：“言天道转运，无极止时也。”《老子·十六章》：“归根曰静，静曰复命。”《论语·尧曰》：“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这里用为天命、命运的规律之意。总结自《周易》以来所有古籍中关于“命”的辞意，不论是指天命、人命等，其实都是指天的规律，人的规律，宇宙的法则等，当人事、物理、历史的命运、时间和空间加起来，形成一股力量的时候，成为规律的时候，人们称它为命。现代我们称它为“时代的趋势”之意。只是后来的人误解并歪曲了“命”的本义，将它看成是迷信意义上的天命论、宿命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