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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梁征诗集《寻找雪峰》
潘真进
读到好诗，不必在字里行间反复推敲斟酌，只要轻轻吟诵一遍，诗境里的情思就会在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读梁征的诗集《寻找雪峰》，诗里所营造出的意境和绽放出来的情思，就让我有挥之不去的感觉。
梁征诗境中的情思，是情感和思绪的融合。“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诗为之代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诗为之代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诗为之代说。庄子的“知北游”正好可以用梁征的诗境来阐释。他抒发情思的手法很多，或明喻或含蓄，或借托或引申。在这里，我就说说他诗中营造的意象。
诗歌中的意象是意与象的结晶，是诗情诗思的载体。意象是诗人将自己感受感悟到的情思投射于客观物象，将自己获得的审美经验寄托于天地万物间所宜于寄托的客观物象。意象选取和布置，是为了切合于情思和美的表达。梁征善于用美的意象来表达深厚的情感，营造优美的意境。他寻求优美和内涵丰富的意象来承载诗情诗思。如他在《放牧旗山》写到：
“眺望任何一个方向
都是为我舞蹈的太阳”
“扬一次心中的旗
做一次拔节的梦
每一次飞扬
都迎来满山遍野的芬芳”
这里的太阳、旗、梦、芬芳，都是他选取的能切合当时情思的意象。这种中心意象结构，使得全诗紧凑，富有辐射力，产生豪迈自信的诗境。优美的意境总是和优美的意象联袂而来，诗人不但善于择取美好的意象，而且善于将意象进行组合，将情感有机地融入景物中，使诗达到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空灵境界。这首诗空灵、意趣、奇巧，写山水而非山水，营造了一个放远眼界激情满怀的意境。又如他在《天门之惑》诗中说：
“在天门山行走
倾听自己拔节的声音
花蕾从躯体里悄悄钻出”
他以裸足登山来贯注历史风物的吟咏，在平凡渺小的事物上点亮诗情和哲理的火花，把感情积聚成深厚的意味。我们可以想象，花蕾钻出来的感觉应该是很美好的。
诗歌的美是思想和艺术、内容和形式、意和境的统一的结晶体，是这种结晶体放射出来的艺术美。梁征捕捉形象，积累感情，移情入景，用自己的思想和智慧去抒发自己内在的情感和体验。他的诗美是由灵魂深处发出的，他用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给大自然景象添加灵气。
梁征创作的诗，如一面面鲜亮的旗帜，彰显着诗人固守灵魂净土的坚贞，而且是竖起诗本身圣洁。读梁征的诗，觉得诗的内涵的丰富和博大；读他的诗，让我想到陆机《文赋》的语句：“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可以说，他的诗是句储情而诗豪，字蓄思而意高。是的，他的诗“思风发於胸臆，言泉流於唇齿”，甚至“揽营魂以探赜，顿精爽於自求。”他寄真情哲思于山川景象之间，心系尘世社会的沧桑风云，始终涌动着一颗丰富和博大的诗心，跳跃着浓郁、灵动的诗情。如他在《春临五虎山》这样写：
诗情飘逸的风筝
请带上我不平静的心
到这俗世够不着的地方
让我依着花香傍听鸟鸣
纤尘不染的花瓣多像爱的名片
一串串小小的叮咛
一声声轻轻的呼唤
无边的寒星尾光消弥
把暮气和不合适宜的心情收藏
渴望春之手能触到我的额际
我愿把心灵的琴弦
交给猎猎的山风
尽情地从地北扯到天南
他把心灵的琴弦交给山风去“扯”，诗中猎猎的风声绕耳不绝。这样的诗美在诗集里页页荡漾。黑格尔在《美学》里曾对诗歌的美有过论述，大意是，诗歌是渴望情感、感受和想象，是一种凭主体的独立想象，去创造一种内心情感和思想的诗性世界。梁征的诗就是把情思融进物象，借助跨越时空的想象，以语言文字的物化形态荷载着诗人的心灵世界，显示出人类的最深刻、最普通的旨趣，创造出“艺术的光辉”来。
梁征的每一首诗都如诗人心海中一样满载着情思、智慧和人格魅力的心帆，引领着我们驶向那片丰富、迷人的诗歌领地，到达人性完美的世界。如《海上仙境》有这样的诗句：“海浪在你的世界/把一簇簇惊心动魂的魅力/幻化出种种高低不平的记忆”在《金山夕照》里写着：“内心的秘密缓缓舒展/今天不是昨日的再版”“最美的光芒/从伤口出发”“洪塘古渡/千古石卵圆润如初/一种恒古的期待/以无边的韧/垂钓人生的夜色”。他以刚美、清新的笔致呈现出大自然的山光水色，抒发诗人澄清、旷远的情怀。他的诗作虽不能说字字珠玑，但大部分的篇章充盈着诗人浓郁的情思，具有强烈的情感美。不少的诗歌情感是高昂和明朗的，如浩荡春水，如万里长风，汹涌着诗人浓郁的诗情，诗中潜在着诗人高洁的人格，激荡的感情。如严羽在《沧浪诗话》所指的“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梁征的诗不但情感浓烈，而且往往融哲理于诗句中，给人感性美的同时又不失深沉的禅悟色彩和哲理意味。这种现象也展露着梁征诗作的思想深度。如《弥勒笑意》结尾：“只要不让心瓣枯萎凋零/何处不是明媚的阳光/何处不展生命的笑容”；在《石竹梦境》中有：“侧耳倾听内心激荡的潜歌/昭示生命心底中蛰伏的季节”“心舟不能搁浅”等等。从梁征的这些哲理诗句里，我们看到他的诗歌创作的深度。他的诗语言有丰富弹性，诗句潜在着灵魂释放的能量；揭示着诗人的生命意识与诗性情怀的隐藏或真诚。他那浓厚的哲理禅悟诗句，也许是他在诗中熔铸了丰富的生活内容和真切的人生体验和思考。可以说，这是抽象的人生哲理与形象的艺术思维合二为一，让诗传达意蕴之美。他的诗句，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让语言文字承载着足够的心灵信息，如观画如赏乐，画面隐藏千言万语，陶醉于有力度的节奏旋律。
梁征的诗不仅具有情感美、理性美，而且其中贯注了浓厚的使命意识和人文关怀。如《泮洋石帆》：“潮声颤栗着流韵的大地/一种血脉的春日/唤醒水手的狂傲“；接着写道：
就这样扬起帆
桅杆脉管里涌动着激情
让智慧和勇敢的双足
化为横渡辽远的坚船
就这样扬起帆
一种超越 一种解脱
一种浪漫的自由天涯
在余霞散绮的期待中
启航 启航
在诗中，诗人正凭藉着“起帆、启航”的笔触，从灵魂深处唤醒水手的狂傲；在《姬岩之悟》中，又“裸足走在千古未衰的姬岩/自由地思考并感受/是我幸福的时光 ”；在《青云之力》中，“灵魂中总有什么东西/与青山与绿水与峡谷或者天空/砰然相撞/合二为一”，诗中表达诗人对自然人性的挚爱和对生命本真的坚守。这首诗，诗人并未仅对山水名胜作浮光掠影的揽胜探奇，而是将笔触伸向社会的腹地。同时，诗人的使命感和人文主义立场非常明显。
梁征诗中那韵律的优美、遣词造句的奇巧、各种修辞手法的成功运用，也是不容忽视的美质。在不少诗作中，他对诗歌的节奏美进行了潜心的构筑，有时把天籁之音拟音进诗，诗的音乐美和结构美融合统一，给人以高山流水的酣畅感。他不仅化中国古典诗词入诗，而且多讲究造词的新颖度，将古诗词的意境巧妙化入现代的诗境中。诗中奇巧的比喻、拟人、通感手法的综合运用更构建了诗歌世界的斑斓多姿。
曾用灵壁岩上与星光互换的眼神
寻找 贫瘠的岩缝残留苔藓的活力
崖上的游隼期待曙色的欲望
谷中一缕情歌唤起暮霭迷人的月光
一处桃花 满地映山红
一处山茶 成畦油菜花
让诗意摇我 晃我 拥抱我
诗中的意蕴美触发出的美感，不属于美色美声所引起的悦耳悦目，也不同于欢歌笑语感染出的暂时愉悦，而是能产生悦志悦神的征服力。
这里，我想用他的《今夜的闽江 哈雷的江》来描述他的诗情：
构一幅意象的写意
让才气泼得满眼缤纷
饮一片豪华的淡泊
把翰墨点燃得八面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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