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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纳幽兰,神容略若

 庆福 2010-12-29


胸纳幽兰,神容略若

农历五月三十,是先生的忌日。



心念盼着这天,能为先生写篇文字,斟酌至今,斗胆拙笔,以示对先生崇敬之心情。


晚了325年,我在历史的这头,细数与先生相隔的岁月,伴着一声叹息,缱绻而至。


记得少年时代,我遇见了这个世间最好听的名字,纳兰容若。从此,心底便刻上了他的忧愁。世人皆称纳兰为公子,唯独我尊他做先生。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怀念先生,是一件令人心疼与奢华的事情。纳兰容若,他的名字就是一首诗。悠悠历史,暗华浮生。“先生”二字,愿为谁写,轻轻念及,不过是那个远去的玉人而已。


他流星般的人生,短暂亦如焰火般,由众多的粉末交汇在一起,燃烧、困顿,而终于爆发于一刹那。万千的心事郁结于眉,郁结于心,而终于脱口而出一篇篇绚烂的词章。


我手写我写,便是先生的作为。


我只能这样望及,念及,却无法触及,一切的一切,反复想象,便只剩安静。


不愿再拿出先生如今被世人称道的句子悉唯分析,本为下里巴人的我,又怎能做到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历史的脚步,加重了我们不同的理解,正所谓“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便是此番道理吧。不去胡乱揣测,只是这么喜欢,便好。


但多少时候,还是会轻声念及,他的琐碎言语。这个人间惆怅客,生于富甲的贵公子,拥有了多少世人艳羡的一切,父亲明珠又给予了他那么多厚望与疼爱。只可惜,只可惜这都是他喜欢的吗?他的快乐,在哪里?知音难求,卢氏的相伴又离世重重打击了这个纯真的“公子”,造化弄人,为何苦苦相逼?上天也许真的公平了,从前赋予他的一切眷顾,原来只是为了使他伤得更痛。成长了十七年的蝉,只幸福了短短一个夏天。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他冷冷地刻下这方闲章,是“自伤情多”四个字。而若,他真能“情转薄”便不会有那多悲伤了吧。只可惜,却是应了与卢氏生前的那次闲聊。


她边切瓜果边问容若,你识得这许多字里最悲伤的是哪个?
难道是“情”吗?
她摇头,轻声道,这个字却是你名字中的一个呢,是“若”。
他怔住。


凡“若”字出现,皆是因为已对某人某事无能为力。这个字,道尽多少失意者的自欺,现实无法挽回了,任何行动均属浪费,便只剩下语言中的憧憬与感怀。只是,她当时断没料到,几年后他将为她说尽“若”字。心已成灰。


过去并不都会过去,有些过去,永远在你心里过不去。“当时只道是寻常“,人生且要悟得了这个道理啊。


吾本落拓人,无为自拘束。倜傥寄天地,樊笼非所欲。”天潢贵胄,却是他挣不脱的樊笼。


在渌水亭旁边新盖的茅草屋内,等待着他的知音人。我仿佛看到了先生眼中的期许与寂寞,那个知我者的梁汾耳啊,何时才能再和他饮酒唱和?顾贞观,这个不得不提到的名字,只因你懂他,他亦懂你。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先生“德也狂生耳”的相见恨晚之情,那样兴奋,那样欢快。


御前侍卫,这个令当时人钦羡的职位,却是先生多大的难言悲苦啊。带着诗人心性的高傲与纯真,强颜欢笑,歌颂帝王功德,唯以犬马自嘲。终究他只是个旗人,更是个有着高贵血统的旗人。无法以汉人自居,哪怕为自己改写了这个很爱的姓氏“纳兰”,也终只是叶赫那拉的“那拉”氏啊。


这位至情至性的纯爷们,他的悲伤他的惶恐,无不牵动着三百多年后凡人的心。


他怜荷,正是如此般出淤泥而不染。
他喜词,纵使天资过人也要用心造诣,不知疲倦。
他交友,更是掏心掏肺般真诚,以心换心。
他爱妻,便是这般真真切切的去爱,毫不遮羞。


哪怕滴滴泣血,句句掺泪,也要用心感念。试问古今,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种至真。
如今,渌水亭荒,夜合花谢。
只道,物是人非,再也寻不着,先生的落寞身影。


三十个年头,对先生而言,短暂但绝不暗淡或沉沦。


是忧是惧,是惆怅是迷离,都已不再重要。“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三百多年后的今天,世人还在他的故事中跌跌撞撞,感怀人世。只因我们有过同样的心情,同样的活在梦里。


今夜,万籁俱寂,终于将对先生的崇敬之情、钦佩之意,感之于心,付诸于笔。写下此篇祭文,之胸纳幽兰,神容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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