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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爱放飞,把心收回——词叟

 词叟 2011-02-20
 生活在意识亢奋的剃刀边缘,会有一种爱,一种看不见、嗅不着、触不到,只能停留在思索和遐想之中的爱,即使是用文字描述,用线条绘画,用舞台表演,它依旧像春日的柳叶河所焕发出的音符和旋律,千姿百态,难以阐释。因为有爱,我追求超越生活的向往和穿越生命的渴望不会改变。

盛夏的正午,天蓝得透明。阳光直烤着柳叶河河滩。干燥而坚硬的沙石滩上,尘末被一股强劲的热风卷起,在天地间漫无边际地飞扬开来。很快,它们同蒸腾的暑气连成一片,遮天蔽日,令人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烈日当头,柳叶河河滩像添把豆萁烧烤的鏊子一样火烫。我戴上竹帽,扛了铁锨和钢叉,耷拉着头,紧眯着眼,脚勾黄胶鞋,手提饮水桶,叭叭嗒嗒,有气无力地踱出鱼塘边低矮的瓦房,准备去河滩掏掘沙石。
那早已干涸的鱼塘边,有眼水井,井边长有三五棵碗口粗的梧桐树,树长得枝叶繁茂。母亲在树底铺张草席昏睡。父亲头顶竹帽,在池塘边的菜地锄草。
不时有风飒飒吹来,带来细微的凉意。行经母亲身边,锨头和叉齿无序的摩擦声把母亲吵醒。母亲翻身坐起,见炎阳毒辣,劝阻我过一半个时辰去掏沙,可我执意远她而去。
等到了柳叶河河滩边堰,我依旧想弄清楚,自己究竟为何坚持要选阳光正毒的时候去掏掘沙石?实际上,我压根儿就没打算在这时去掏沙。吃过饭,我在老屋的水泥台阶上午休,只是恍若置身一个奇异的梦境,陡然做了个决定而已。
翻斗车碾出的一条沙石路横亘柳叶河河滩,它把菜地和掏取沙石的沙坑连接起来。自踏入空旷无人的河滩,耳畔响的多是夏蝉歇斯底里的噪鸣。风拂过河滩,吹醒了一条躲在蒿草丛中歇息的锨把粗的黑蛇。它伸展开盘卷着的身子,钻出草丛,慢慢爬过车辙,留下清晰的印痕。野草擦着它带鳞的身躯,发出嘘嘘的声音,又给柳叶河注入了新的生机。
到了沙坑,先把饮水桶搁在阴凉处,再手持铁锨,刨出掩埋在坑底的洋镐和撬杠。等把坑底叉好的沙子卷成堆,我手持撬杠,站在高陡的沙石堰下,东躲西避,再撬了车顽石。歇息片刻,顺着坑边荆棘丛生的小径,我爬上河堰,左等右等,拦辆四轮车,卖了车沙子。
在正午笔直的阳光下,等把皱巴巴的钞票攒在手中,我审视内心,这固然不是自己不避暑热提前赶至柳叶河河滩劳作的最终目的,但也算是个真真切切的目的。然而,那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恍若置身梦境的错觉,又在昭示什么?什么又是错觉,什么又是存在?不经意间,我的内心有了更多的滋味,就像时光亘古不变的重复,我能想到和感受到,却无法准确说出。
审视这一平常之事,如今在我的生活中已经不能完全或缺。同长久养成的茶瘾抑或烟瘾,这大致是在我出了大学校门,扛上洋镐和钢叉,到柳叶河河滩掏掘沙石之后慢慢养成的习惯。
我不是一个对生活有太多奢求的人。很多时候,只是靠习惯性的审视来支撑和维持简单平实的生活。因为审视,我所有的思索和遐想才得以和持续简淡的心理和情绪对应契合,精神才在现实有所依托,才可托物寄情,生活也因此变得意味深长。我不敢轻视审视,更不敢轻视自己面对的生活。
无法回避的是,审视似日常生活的一项用度,已成为我生活本身的重要构成。就如做梦的人,梦醒时分只是抓住梦的尾巴一般,随着心绪的消长起伏,我已记不清早先的审视。
往事无迹,忽隐忽现,不绝如缕。衍生心底的念想,令审视的意味更多了一层不可多得的思索和遐想,而心底的况味还导引着另一层潜隐的行将消逝的审视。如梦中之梦,审视就是这么奇异。
因为而今的审视穿透了灵魂,我眼前的时日方才显得格外冗长。它朝过往的时日漫延而去,与曾经拥有过的一些时日融汇,又不间断地回归到现在。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前赴后继的审视弄得不知所措,心绪摇曳不定宛若烛火。
在常人心中,错觉也就只能是个错觉罢了,根本不算个什么。说一说,笑一笑,抽根烟,喝口茶,身心也就完全回到了鸡零狗碎的庸碌生活。而我呢,却要透过错觉,在清晰明了状态之中,把许多本不相干的心理和情绪互相连接在一起,一分一秒地审视。这样的生活,虽过得不怎么实在,却滋味悠长。人在尘世,更需要的,或许就是这悠长的滋味,哪怕生命从始至终只是个错觉。

父亲扛着大锤来了。他从沙坑坑边刨出钢钎和楔,按照纹路,给横卧坑口的大青石开了楔口。卯好楔,“呸”地一声,父亲猛给掌心啐口唾沫,然后有力抡圆大锤,猛击钢楔,一下子将大青石劈成两半。
再将石块往小的劈时,稍一大意,锤子劈偏,楔旋即飞出两丈开外。父亲觉得脸热辣辣地疼,手一摸,一道殷红的鲜血已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没有多想,父亲撩起衣襟,擦了血渍,转身找回楔,再劈,很快将大青石完全劈做方方正正的片石。
我挥舞钢叉,叉净了坑底的砾石,再把沙子卷成堆。实在耐不住热,就光着上身,到石渣厂给自己和父亲各买瓶啤酒喝了。酒到肚中,意兴盎然,我来到柳叶河河心,找个山洪冲出的深水潭,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尽情凫游。
柳峪峪道流出的山涧毕竟有些清冷。在水中凫游稍久,我冻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可一站到河滩上,让烈日照晒上十多分钟,又热得我浑身挂满了汗珠。
河边浅滩处的流水稍微暖和些。晒了会太阳,我来到河边,身泡碧溪,头枕麻石,平躺在水潭边的沙石上歇息。清澈透亮的河水从我身上平缓漫过,清凉通透的快感,直沁到心里。
身边,有食指大小的野鱼在追逐嬉戏。鱼在转身时,它们肚子下银白的鳞片会反射出白森森的亮光。随水舒展的绿藻,狭长、深绿,又散发水腥味。不远处的泥潭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水草,油腻得绿里泛红的叶片,浮在水面,周围又突突地冒着一串串细碎的水泡。
放眼远望,只见天空同一盘硕大无比的宝石,明亮剔透,蓝荧荧地向四周蔓延开来。环顾左右,时有蜻蜓轻轻飞来,停在水边的马蔺上动也不动。天地间的景致,给了我无限的想象空间。
在水潭中凫游了多半个时辰,累了,我闭上双眼,放慢呼吸,平躺水面,半睡半醒地仰游。我的肚皮承受着太阳强烈的烤晒,后背却浸泡在清冷的山涧中。不久,肚皮快被太阳晒得有些烧灼,脊背却冷得有些发抖。我的心中再次充满了奇异的错觉。
我想睁开眼,但睁一下,眼睛就被利刃般闪耀的阳光刺得酸痛,也就只好又闭上。有好多次,我觉得自己几乎要沉下去了,但我保持着仰睡的姿势,划桨似地缓缓挥动四肢,又漂浮在水面。河水从周身潺潺流过,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理和情绪更让我浮想联翩。 恍惚迷离间,只见一只苍鹰迅疾挥动长翅,从白亮亮的河滩直直地往高空飞,飞得矫健而又平稳。飞到湛蓝的高空时,它舒展开长翅,悠悠地倾侧,悠悠地盘旋,时而发出短促而悠远的唳鸣。鹰在太阳底下久久旋舞,仿佛旋舞就是它的一切,除此以外,也就无所思,无所感了。
在心境与情绪的交相辉映下,鹰的影子作为一个隐匿的角色,在我的潜意识里旋舞。就像时间的穿过,此情此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鹰和它的影子承载着身体之外的体验,又在身体之中启悟未曾有过的感知。鹰在我身体与灵魂的交接处,激发了我对生命感知的重新思考和遐想,也使思索和遐想本身同涟漪一般,慢慢退入静谧的空寂。
我躺在柳叶河水面缓缓仰游,深怀敬意。当心完全沉浸在了寥廓的云天,蓦然间,一阵巨大的振翅搏击声,在我的心底升腾起来。不觉间,我内心无边的悲壮和哀伤,逐渐被烈日晒干。
物我两忘,真相被假想成功制服,鹰被赋予了自身构成元素之外的许多深意。当紫色的梦想被流水托起,我完全沉醉在了由思索和遐想构筑的梦境,以至感觉周身涌动的不是流水,而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感:一股热呼呼的暖流,从丹田直冲脑际,接着向四肢扩展,很快遍及生命的外表和里层。
从思想到生命,从灵魂到肉体,我无不感觉酣畅淋漓,痛快之至。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么一种快感了──在鸿蒙未开的儿时,我才有过这种感受:觉得山川河流包容在心,给我以温暖和惬意。等步入少年,日渐知事了,胸臆间荡起的,却多是淡淡的哀愁和寂寞。
意象万千,我潜意识里的影子,紧随苍鹰旋舞起来。因为心里有鹰,我觉得自己也乘势而上,展开修长的双臂,在云天翱翔起来。鹰已成为我生命固有的份额和思想的起点,它永在心能到达而身难抵临之地。
在满怀的愉悦中,柳叶河的烈日和沙石从我的心底消失了。我逐渐被大自然内在的、单纯而神圣的生命力所感动,志存高远,目标坚定,人格统一。
骤然间,我的内心起了陌生的悸动,从未产生过的,从未在任何一段思索和遐想中感知过的悸动。我无法去界定这样的心绪,因为它是生命中未曾出现过、未曾被预期过的感受,可又似曾相识,和生活中某些重要的事情紧密相连。陌生的悸动注定要在心田消失,与生命擦肩而过,化为虚无。
待我正要静下来,对内心纷乱的情感理个头绪,一股遥远而又模糊的感触,却风驰电掣似的,在我的心头有意无意翻滚起来。凭借着天光云影里的翅膀,我的亢奋被一点一滴地唤醒,空落落的心,任凭空灵缥缈的潜意识去填充。
闭上双眼,我感觉澄澈明亮的长空,飘起一道道稀疏的云纱,它们如同寒冬飘洒的雪花那么白,如同沧海扯开的水波那么长,还有着丝絮一般蓬松而柔软的花边。它们移动的每一瞬间,柳叶河的景致又显著发生着变化。云纱变幻的影子投下来,柳叶河上的光景也紧跟着明一片暗一片地移动。
在清醒与入梦之间,我的心底飘扬起了缕缕雨丝。迷蒙的烟雨,默默润湿了我轻尘飞扬的心绪,而它所带来的细微的凉意,又使许多温暖如春的往事涌上心头,让人心怀静谧,又起了轻微的颤栗。实打实的苦夏倏然消失,春天明快的节奏骤然和上了我的心弦,烂漫春色也顺着意绪蔓延到我的脸上。

时序倒错。春天,从心雨的轻扬中,破茧而出,扑扇着五颜六色的翅膀。随着一道明媚的亮光,我觉得云纱也似乎具备了一定的形体,依稀变幻出林夕的婀娜风姿。
林夕是我梦中的丽人,很久以前她就在柳叶河等我了。不然为什么,想及林夕,我的内心就有了异样的感觉,而不同于念想到别的什么。或许,很多年前,因为林夕,我便决心作一只扑火的蛾,蓝色的磷火精灵般划破长夜。林夕亦是如此。
喜欢林夕,只能虚也好实也罢保持一种距离。距离产生美感,距离焕发生机,距离决定存在。在平淡、单调、无奇的生命节奏的重复轮回当中,梦是寂寞的灵魂热切盼望拥有的。而林夕呢,又以一种多么晦暗的形式,悄然隐藏于灵魂的孤独和张扬之中,那个美丽而又令人忧伤的净地。
也不知从何时起,为了这个虚拟之物,这个梦中丽人,我开始着意捕捉内心的无意识和非理性。或许,林夕就是我久违的梦的尾巴,是错觉下的错觉,是原本的审视的遗产。
与林夕有关的影像,笑声,热泪……那些曾经令我亢奋的瞬间,被一一拾起,扎成花束,放进心底,温暖了我的灵魂。现今,我只能在缥缈的梦里捕捉它们了。梦里醒来,残留在舌尖的味道是如此的咸。我知道那是汗水的味道,但我还是心存妄念。
入夏以来,所有关于林夕的思索和遐想,被柳叶河的烈日和沙石一层层地往后挤去,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林夕了。事实上,在记忆深处,林夕并没有走远,更没有消失,而是在悄然蛰伏。而今一经春光普照,所有蛰伏的记忆,开始焕发出蓬勃的生机。梦非梦,林夕早已在我的心扉之外若隐若现,恰似梅雨时节昏黄的街灯。
不远处的林夕,先是如一幅久经风尘侵袭的壁画,萧瑟、黯淡、干瘪,没有一丝光泽。很快,光影交错,一个优美而空灵的虚拟世界展现在了我的面前。伴着不竭的激情,那清雅的色彩、流畅的线条、飞动的亮光,都舒畅淋漓地出现在了我热烈而动情的思索和想象之中。正是不竭的激情,才孕育出张扬的想象力。
林夕漫步向前,身姿愈来愈清晰。虽然脚下的河滩多是砾石和荆棘,但林夕的脚步始终轻盈如舞。静静端详,林夕就像那春天里带着晨露的鲜花那么清新,那么迷人。伴随着林夕的出现,一些更为久远的细节,也像黎明前的梦一般跟着悄然浮现。
我迎上前去,轻柔而又平和地喊了林夕的名字,向她问好。林夕对我笑笑,继而以充满欢乐和朝气的语音向我问好。末了,林夕又补充道:“子鱼,我一直在这等你,等你回来!”
从我离开都市,回到柳叶河河滩掏掘沙石的那一天起,思忖着柳叶河这清新而又令人难以忘却的名字,我就觉得有丽人在虚拟世界等我。那丽人是美的化身,是爱的依附。自那时以后,我的心底便有了林夕这个浪漫而富于诗意的名字,以及一个有着林夕的香甜而久远的梦。或许,这个梦也是年少时的梦的继续。
在我落寞时,心中自会浮出这样的梦境:迷朦的烟雨,给柳叶河笼罩了一层薄纱。一位嘴唇鲜润、面颊绯红、目光深邃而又愉悦的、一直等我的女子,会撑把油纸雨伞,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向我款款走来。她面如黎明时分含苞待放的花蕾,目似两泓留有月辉的清泉。在她身后,犹如梦中幻影似的,浓淡相宜地浮现出秦岭苍茫凝重的底幕。现在,经过不间断的劳作和磨砺,我已经从文弱变得粗野、雄豪、剽悍,完全无畏劳作的艰辛。所有关于爱的心理和情绪,却依旧停滞于梦中,未作改变。特别是现在,我突然深信不疑,林夕仍然在虚拟世界等我,等我穿越时空,来到只是归属于她和我的梦境。林夕总会在我思念的时候,不期而至。
闪念间,穿过斑驳的琐忆,我看见许多过往的人和事如同春水一般,从我的身边潺潺流逝,而林夕却始终独立于世俗之外的静谧之地,望穿秋水,等我回来。而我呢,好高骛远,却一直未能再次进入那独立、宁静的境地。我梦非他梦。他人看了我写给林夕的字句,会认为荒诞,我却经受着感动,五味杂陈。

在思索和想象的托举下,只见林夕从绚丽的春天里冉冉浮升,然后学着苍鹰的神态,悠悠地向上扶摇,悠悠地向下盘旋,仿佛自己就是春天的使者,就是爱的全部。
在我看来,林夕无论是向上扶摇,还是向下盘旋,全是力量的自然流动,而不是有意在利用力量。林夕所有似曾相识的舞姿,是一幅幅寓动于静的完美画图。
林夕身披的布满缕空花纹的白披衫,随风优雅地飘扬。披衫下银黑色的紧身长裙,将她秀丽流畅的曲线给微妙绝伦地勾勒出来。瀑布似的乌发,自然飘逸,将她整个身躯衬托得格外迷人。
林夕雪白的披衫,给了我触目惊心的生的律动;乌黑的长发,乌黑的长裙,却给了我了无声息的死的悲哀。各种错觉交织在一起,竟使我不得不抑制住突然迸发的亢奋,百感交集。
我知道,白是一种高贵得容不得半点玷污的颜色,任何颜色要与它融洽相处,就得向它屈服,接受它的恩赐,可如今和富有挑衅的黑搭配在一起,它却迫使我不由得联想到了生与死,爱与恨,进与退。这恰是人生两种大起大落、容不得半点含糊、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抉择。
旋舞中,只听林夕喃喃自语:“一直记得,你早前说过,你会尽快回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生活的!”迟疑片刻,我沉着讲到:“是啊,我现在就拿定主意,要和你一起生活,永不分开!”一时间,对这随意说出的话语,我竟连自个的声音也分辨不出。
过了半晌,林夕柔婉说:“我相信,是因为真心爱我,你才会回到我的身边,陪伴我。”感触着林欣坚定的信念,我虽颇感困惑,可还是暗想:也许多年前,我就应该一直停留在柳叶河河滩掏掘沙石,说不定柳叶河就是我命中注定可以找到幸福的地方。鱼水情深。毕竟,柳叶河才是我生活的河流,生我养我的河流,寄托我爱的河流。
翩翩起舞间,一阵空灵缥缈的合声,从辽远的云天里传了过来。不久,丝丝缕缕的合声变得清晰明亮起来。在充满音响的场景里,林夕和苍鹰配合默契。她的激情,她的天赋,她年青的生命所具有的无限活力,在丝丝入扣的旋舞中得到了完美的展示。
身在梦中,我的心底积压得太多太久的情愫,被一种异乎寻常的细腻的感觉撩拨着。它们悄然上升,徘徊起来,又变幻成另一种旋律,在天地间肆意展示独特的风采。
由于过分夸张表现切音符,这强烈,即兴,又掺杂了一些茫然无措的情愫,给了我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的冲动。有时,它们如同从火山口喷涌而出的岩浆一般,展现出急涌而出的情态;有时,又如同暮春袅袅飘逸的月光一般,表现出醉人的万千神韵。
烈日当头,无遮无拦。抒发不尽,描写不完,可又简朴不过的滋味在我的心头展示着诱人的丰姿。它们没有声音,可屏息静听,却可以感触到命定的音乐,包括时而偃旗息鼓,时而惊涛拍岸的节奏,生活般周而复始的旋律,以及或白或黑大起大落的色彩。
弥漫四周,无处不在却又无影无形的心灵体验,虽然可以清晰感觉得到,可那毕竟只是一种感觉。我看不见它,也抓不住它,也就无法控制我的心理和情绪。控制不了心理和情绪,也就无法左右意识。
由于守望撩人浮想联翩的苍鹰而获得的博大、深厚而又细腻的心灵体验,以其固有的雄浑,力度十足地鼓吹着我波澜壮阔的思绪,使我的意识流在它的激励之下,扶摇直上。

大概是在梦境,黄昏降临了。橘黄的落日慢慢滑落到黛青色的山顶,鲜红的余晖暂短照临逐渐昏黑的大地。西天的几抹浮云,被舒缓有致地涂成紫褐色。
不久,柳叶河的青蛙,先是试探着,“咯咯咕,咯咯咕”叫了两三声,声调悠长而又懒散,随后齐声鼓噪起来,使河滩显得更加安逸、平静、祥和。夜色开始对我产生了魔力,我的心中充满了激越难耐的情绪。
坐在沙石堆上,我双手抱膝,品味着柳叶河的夜景,忘记了掏沙的艰辛,还有肠胃的痉挛。流连忘返间,伴随着蛙鸣,我的虚拟也成为流水式的轨道,一道微波闪过,后面的一道就潺潺地紧跟过来。我的柔情不过是流水中一朵很小的浪花。
一抹微风吹来,抚慰了我的心。只见林夕迈开脚步,从苍茫的远天轻盈走近。林夕的长发随风轻扬,裙衫随风微抖。月光从树隙投下来,伴着河柳的荫影,明暗有致地撒在林夕的脸上和身上,展示出简洁明快的神韵。
不久,在瓦蓝的夜幕下,林夕的服饰退到了幽暗的背景里,成为一道色泽渐褪的水墨画,她的笑脸却变幻成一道最具诱惑的底幕:一月弯眉下,鸟翅一般上下扇动的睫毛,衬出了没有微尘的海水似的眼,水汪汪地,深幽幽地。从眼中流露出来的,是暮春时节常有的让人扶摇而上的激情,而不是片断的暗示。林夕细腻润滑的翘翘鼻,闪烁着灵光,更渗透出富有个性的矜持和自信。由于这双眼睛,还有这个翘翘鼻,她微微醺红的面庞散射出一种迷人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光泽。
在一股神奇力量的安排下,它们同林夕微微撅起的薄唇巧妙搭配起来,将她撩人心动的青春气息给微妙绝伦地渲染开来。透心而来的熟稔和亲近,使我把爱的感知,爱的寻觅,爱的苦思冥想毫无保留地倾注进去。我越是满怀激情地想象着,越能清晰感触到林夕身上散逸着的暮春时节特有的温馨的气息,而且像是永远没有穷尽。
完全的创造行动,需要亢奋意识。心醉神迷间,我让所有思想,重新开始思想;让一切激情,重新燃起激情;让一切感觉,重新置换感觉。在静穆的天地间,我所有的情感似洪水一样泛滥,可最终又在泛滥中流变出新的前行道路,明晰它的目标。
心随意动,林夕的眼睛开始燃起热情的火焰。爱朦胧性朦胧的思索和遐想,使我抛开杂念,放松身心,沉浸在梦中,随意勾勒一幅幅古丽的场景。完全沉浸在虚拟的内心世界,电闪雷鸣,我的思想捕捉到了一道道灵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再次飘起了薄云,地上再次吹起了微风,天高地阔。在天地之间,林夕坐在我的身边,紧握住我的手臂,听我讲述那已被岁月湮没的过去,和我一同追忆,一同思考,一同欢笑。对于现在的境况和
将来的安排,我只字不提。万念俱寂。坐在林夕身边,我给予她的讲叙是漫谈式的,片断化了的,吐字很慢,很用心。讲述中,林夕微笑着凝视我,她的一双眼睛因为兴奋而炯炯有神。与林夕作比,我自然是只丑小鸭,终其一生,也唱不出一句完整的天鹅之歌,但是看着林夕,我的内心却再次洋溢起丰沛的激情和深远的思索。
起初,林夕只是听我讲,但讲着讲着,突然之间,我听见林夕说:“子鱼,你过去总是说,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的。就在你远离柳叶河的月夜,你站在河边,隔着迅浊的河水,大声冲我喊‘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和我生活,给我幸福!’现在细想起来,直到临别之夜,我才相信你是认真的,不会让我独自一人直面寂寥。”此时,尽管林夕的话语声带有哀怨的意味,但节奏始终似流水一般明朗。
林夕说着说着,柔情涌出心底。她把头依在我的肩上,凝视着我,静默不语,连呼吸也到了几乎觉察不出的程度。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述的幸福,在林夕妩媚的脸上荡漾。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情意缠绵的微笑。审视着她的笑,我的心底油然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恬淡和慰藉。
怀着来自想象的甜蜜,我告诉林夕:“离开了柳叶河,并不代表我不想回到你的身边。每当在梦境遇见你,向你倾诉,我的生命因此不再寂寞,生活不再单调。当我决定离开都市,我才算明白,你就是我今生要找的,就是我精神生活不可或缺的寄托!”念及往年游荡都市时的无助,更多的想象像暮霭一样在河滩飘散开来,洇染开来。
听了我的倾诉,林夕轻轻说:“回到了柳叶河,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应该知道,我是你的女人,我一直在河对岸等你!”这会儿,林夕说话的声音很低,充满了伤感。听到“等”字,我突然想说:河水汤汤北流,烟波浩渺,且多险滩,我这才未能过河找你。可话到了嘴边,我怕伤了林夕的心,又把话咽回肚中。
是啊,既然因情所寄,念想林夕,那为何不能设法渡河去找她呢?可是,面对白惨惨的烈日和沙石,那爱的渡船又在哪儿?梦中之梦的入口又在哪里?倘若不是因为一时入梦,于梦境再遇,我还能见到她吗?想到这,我不但头晕目眩,还感觉心慌意乱。为摆脱尴尬,我只是紧揽林夕的腰身,缄默不语。
林夕的到来,是我单调生活最大的喜悦。只有见了林夕,我才快乐,才能找回自己,才感觉活得充实。我和林夕彼此深深依恋着对方──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她,哪个是我,已分不出来了。爱的唯美在我和林夕之间表现出来的深刻共识与和谐,已是一种诗化了的感受,它让我们着迷的同时,也蕴含着悲剧的到来。

强烈的热风,卷扬起河滩上的尘土,漫无边际地遮掩过来。它同河滩上蒸腾的暑气连成一片,使得热坑像个烧透的砖窑,处处燥热,处处憋闷。我唯有不断往深往前掏掘,才能避过烈日的烤晒。
依稀记得,从前的某个时刻,于虚拟世界,我见林夕在水一方,我想逆流而上,依偎在林夕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曲折无已;我想顺流而下,找寻林夕的足迹,却见仿佛依稀,她在水中伫立。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我只能隔河相望,唏嘘叹惋。
后来呢,相遇梦中,我居然答应林夕,要给她爱,要和她一起生活,可我很快又把这事给忘却了──不过,仔细思量,那又是不可能的。因为梦本就虚幻,本就飘渺,本就无常。无论梦有多么完美,总是要忘却的。藉此来看,依稀记得的,只能是错觉,是梦境中的梦境。
坐在柳叶河河边,手掌托了头,从喧嚣的现实生活,联想到林夕的万千柔情,我心底的爱意时而悄然而来,时而转瞬即逝;时而引人悠然入梦,时而引人黯然泪下;在一瞬间萌芽,又在一瞬间枯萎,美妙的也只是虚拟的过程。不经意间,伴着对林夕的无限依恋所涌现的人性的脆弱,满含了急切需要得到抚慰的悲哀。
随着潺潺流淌的河水,我的思索和遐想按照既定的程序向前缓缓推进。当透过月光传递而来的爱欲汹涌澎湃时,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急剧跳动的心脏也快要碎了。焦灼的爱欲,使我禁不住跌进更深的虚幻中,欲罢不能。
心怀激昂,一道道焦躁自心底纷乱地卷涌而出。我虽心怀爱恋,有千言万语想对林夕倾诉,但面对满是磨砺的现实,却怯懦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只有紧紧地拥抱她,热烈地亲吻她,使她几乎窒息,才能消除我心底的烦乱。很快,林夕卷扬起眼帘,眼中闪烁起迷乱而坚定的亮光,这又激起了我更为强烈的爱欲。
似乎这就是我所要倾诉的一切。这一刻的到来,大概因为经历了长久的等待,方才显得越发宝贵,越发短促,似乎耗尽一生也不够用似的。我的嘴唇从林夕的额头滑到唇际,又从唇际滑到颈项。一股温暖的急流在狭小的空间迅猛奔突起来,浸透了我们的心。
等不及来个开场白,我就直奔主题,可慌乱之间,又抓不住要领。我的心擂鼓似地跳着。无意间,扯掉了林夕上衣的纽扣后,我的手顿时变得更加拙笨和鲁莽。犯罪般的不安,使一个我和另一个我在天地之间展开了激烈的争辩。他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伴随着激情,锋芒毕露,剑拔弩张。争辩到白热化时,他们暴跳如雷,竞相撕扯着我的心室,让它皱缩成团,局促逼仄,窒息难耐。
就当我做出冲锋的狂态,却一事无成后,一阵空旷的、虚幻的,大而没有着落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翻腾起来,脚下的沙石也似乎变成了一个非现实的存在,接二连三地闪现出模糊而空幻的色彩。
除了沉默,我再也没有别的选择。我感到自己受到了伤害,林夕也受到了伤害,但又说不清受到了怎样的伤害。或许,我的真情是蔓延在沙石滩上的卑微的野草,它不是缺少养料,就是缺少水分,再加上车碾人踏,最终只能落寞地选择枯萎。
电光石火一般转瞬即逝的唯美的意境,已经灰飞烟灭。我想,我们应该因此相互坦然地道声诀别。面对纯粹的爱,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懂不懂得珍惜,敢不敢承担责任,能否经受考验。提到诀别,我的心震颤起来,一股难言的苦楚盘踞在了我的心底,挥抹不去。
理性位移。在突然变得空廓的时空里,一连串令人或喜或忧、或兴或叹、或歌或泣的潜意识,一环紧扣一环,一浪紧推一浪地奔涌而出,又急促地起着冲突。自始至终,交织着如醉如狂的旋律,充溢着不同寻常的凄美。
这一切来得是那么地突然,以至于没有铺垫,没有伏笔,没有渐强和渐弱,是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是从一个片断到另一个片断,各个片断即使有所中断,但仍能超越时空连接在一起。在各个片断闪现的间隙,一阵空虚如同潮水似的挤了进来,给了我无法抵挡的寥落。当我再次向长空望去,只见那鹰正迅疾挥动长翅,直直地向上飞,飞得矫健而平稳,而属于潜意识里的影子,却一直在柳叶河河面轻快地摇曳。不久,鹰在太阳底下一圈接一圈旋舞,它的影子却成了个土灰的斑点。鹰和它的影子全然没了相似之处。
心走得太远,会累;没有心的身,会死。心空如洗,我把思索和遐想看作一种艺术享受,一种对真切现实的逃避,一种神思独驰的追求。一时间,我觉得自己的灵魂拼尽气力要向上飞,而身子却是往下沉,脚下也轻飘飘地完全失去了依托。

伫立在意象万千、内涵丰富的梦境,时序交迭,一阵阵空旷、虚幻、大而没有着落的念头在我的心头闪回,脚下的沙石也视乎变成了非现实的存在,接二连三闪现出模糊、诡异的色彩。
心理和情绪,在意识之下潜行,它们丝毫不受意志的支配而支配我。随着时光的推移,如同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千万种缺憾在我的内心漫延开来,一点一点将意志湮没。
这些缺憾就如同小说的故事情节一样,有些是真实的,有些是虚拟的,可它们都有一个歪曲的表象,那就是一切不如意都是由真真切切的生活给派生出来的,不容忽视,敌对无法。
翻过今天,步入明天,还有明天的明天,我不知道这份虚拟是不是一场幻梦,因为它还会丝毫不改地出现在我苍白的思索和遐想中,永远都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内容,甚至在相同的情节下嘎然而止。唯一不同的,应是在我一次次的清醒后,面对的是从不相同的陌生而又熟悉的现实。
伴着锦帛被撕裂一般的声响,一道刺眼的亮光直投到我的脸上,使我从梦中完全清醒过来。细碎绵密的声音在脑海不断跳跃。我追忆,我思索,我叩问。我觉得任何一种思索,任何一道遐想都会对我的心理和情绪起到绝对的支配作用。
我不晓得自己是要振作,还是要一味消沉下去。面对内心的浮光掠影,我已拿不出明晰的理念和客观的准则。我只有借助林夕看我的眼神和表情,来猜想、判断和认识自我,找回自我。
待我找回自己,伫立坑底,凝神寂虑,林夕依旧像梦里的梦,忽隐忽现。恍惚迷离。林夕从某个辽远的地方飘浮过来,注定要回到她来时所处的地方。强烈的自卑,啃噬着我的心,使我除了选择逃避以外,再也无计可施。
愈挖愈陡愈掘愈深的沙坑,隐藏了它的细微之处,不断给我以如幻似梦的错觉。当空气中的骚动渐渐平息下来,我的全身起了一阵寒颤,接着头晕目眩。我慢慢蹲下身,双手搭在后脑,半躺坑底,缓缓入梦。
大概在梦乡,我恍然看见林夕如同断线的风筝似的,从我嘈杂的心底悠然飞往云天,越飞越高,越高越模糊,以致成为飘逝的云烟。被林夕带走的思索,被林夕收留的遐想,我无法感知,但思索和遐想在心田留下的印痕,随着时光的推移,在一点一点衰退。
面对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生活,我起身想随林夕远飞,却被柳叶河河滩的藤蔓牢牢拴住,死死套住。至此,我狂乱不息的思维终于有个清晰的理念:将爱放飞,把心收回。即使这样,我终究还是想同林夕远离尘嚣。
对我来说,不论是林夕哀婉的眼神,还是羞怯的微笑,轻蹙的蛾眉,都是我眷恋的所在。心有林夕,人总在梦中,醒和睡其实没有区别,而今心无林夕,便失去做梦的意义,睡即是醒,醒即是睡,神经渐趋衰弱。
或睡或醒间,柳叶河渐渐暗下来,河堰上的杨柳给河滩投下一笔笔墨痕。看着林夕逐渐模糊的背影,我很想冲林夕振臂高呼:我爱你,爱你的所有,包括你的离别,我的爱,花开不败,馨香永远。可是,当所有的倾诉涌到嘴边,却又一时语塞。
待林夕完全隐没于湛蓝的长空,我压抑自己的真实感受,身心不得不回归到白惨惨的现实,头顶烈日,脚踩沙石,开始用外在的标准修正自己的思索和遐想。虽然我明白这实在是委屈了自己又不能坦然对人,可我还是自欺欺人,不断修正。
父亲脸上的血痕早结了痂。他端坐坑底,叼着旱烟,慢慢吞吐,目光倦怠绵软。从他嘴里吐出的浓烟,硬硬地盘踞在坑底,搅得时光也凝固起来,停滞不前。透过烟雾,我看见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根根都如锈蚀的铁丝。他脖颈的皱纹,还藏了一道道乌黑的汗泥。
暑热减退,父亲扛起大锤回家浇地去了。我意犹未尽,狠舞钢叉,装车砾石,累了,长长躺到沙坑坑底,只见那只苍鹰再次在柳叶河滩上空悠然旋舞。作为对林夕的记存,或是对幻梦的奠祭,我浮想联翩来,恍然寄身长空,尽情舒展了双臂,紧随苍鹰,悠然旋舞。
在雄浑的音响中,伴着心灵的悸动,我始终被一种难以言语的甜蜜的痛苦轻轻折磨着。那些关于林夕的记忆,犹如焰火一般在我的灵魂深处灼烧,煎熬青春和荣光,让心理和情绪难以平衡。
梦醒时分,只见天上没一片云彩,没有一丝风,太阳高高挂在当空,火辣辣地照耀着大地。没了思索和遐想,我万念沉寂,只顾弯下腰身,撅起屁股,在坑底不断挖掘。对于潜在的危险,全无察觉。
陡然之间,伴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掏掘得早已倒悬起来的沙石堰“轰”地倒塌下来,砾石疾飞,沙土激扬。仓促间,我双手抱头,还未来得及起身逃避,就被沙石完全掩埋。
尘埃落定,思索停止,遐想凝结,我的内心除了虚空,一无所有。至此,无人再知林夕,连同她扶摇直上的旋舞,以及我对她的痴恋与歉疚,也将随着我生命的终结而归于虚无。当我完全恋上了林夕,准备把爱乃至生命给与她时,她却如云烟被风吹散,永远难以找寻。爱,果真是梦中之梦的事了。
最是难舍时分,伴着潜意识的交迭,我的内心竟蕴蓄了更广远的思索,更辽远的遐想。作为念存,事关林夕的遐想,乃至林夕身上所表现的最具光彩的生命碎片,已成为我旧的审视的尾声;作为忘却,事关林夕的思索,已成为我新的审视的序曲。
思索和遐想没有绝对的真实,也没有绝对的虚幻。像玩积木,我把真实的一部分拆下来,和另一部分真实组装起来,或者是把虚幻的一部分拆下来,和另一部分虚幻组装起来,也或者是把真实的一部分和虚幻的一部分组装起来,那便构成了属于林夕的独立、宁静的梦境。
动人的律动已经散尽,六合之内再无寻觅。面对由思索和遐想构筑的梦境,我拆过,我拼过,我来过,与内心达成谅解,令内心获得安宁,这就足够了。关于林夕,关于梦,我所能给予和挽留的,只能是一种空,空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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