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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农韩进之死 本报揭秘菜价僵局 本报记者济南调查菜贱伤农事件 以自杀方式了结自己生命的菜农韩进，给其身后与蔬菜相关的整个链条，抹上了一层无穷尽的灰色。 韩进之死亦同时给外界留下了诸多值得深刻反思之处：在持续高通胀的背景之下，早先高企的菜价缘何急转直下？流通的痼疾何时才能真正消弭？菜农如何才能真正以更加稳妥和稳定的方式将自己的生活维系于蔬菜种植之上？ 等等类似的疑问我们还有很多。但攻克这些问题的道路究竟还有多长我们不得而知。 一直以来，菜农韩进曾有两个梦想：还清账、盖好房。然而，当生命在这个春天走到终点，所有的梦想便随之飘零。 事实上，“梦”破灭的不止韩进。随着卷心菜开花时段的日趋逼近，济南事实上，“梦”破灭的不止韩进。随着卷心菜开花时段的日趋逼近，济南历城区唐王镇——5000亩卷心菜铸就的“蔬菜王国”内，急转直下的菜价，正使得这里90%以上靠菜吃饭的菜农陷入一片阴霾之中。 于是，焦急与惶恐的交织下，各种传言随之泛起。 尽管谁是下一个韩进，我们无法探知，但我们知道的是，恶劣的市场行情前，越来越多的菜农不得不把痛苦的种子深深埋藏在这片土层之下。 而这一切，恰好发生在2011年春天，这个播种希望的季节。 破碎的致富梦 2011年4月24日，春日的阳光如没有边际的瀑布朝着济南唐王镇司家村倾泻而下。村中的胡同内，韩立霞孑然而立。没有欢声，没有笑语。邻居韩庆和、杜秀兰夫妇称，随着韩进的离去，其妻韩立霞的生活似乎均是如此。 离此不远处的一座房子内，是韩立霞暂时借居之地。敞开的房门内，韩的小女儿正在那里玩耍。尽管这名不满7岁的孩子仍不谙世事，但杜秀兰说，懂事的她已不再出门嬉戏了。 韩进“自杀”是4月16日中午。作为发现韩进之死的村中第一人——韩庆和清楚地记得，那天中午，他干活回家，“正在喝水，突然听到韩立霞的哭声……” 对于韩进的离去，村里虽然众说纷纭，但所有说法均指向韩进致富梦的破碎。 一直以来，作为济南唐王镇成千上万个菜农中的一个，菜农韩进有两个梦想：还清账、盖好房。然而，去年希望通过养殖赚钱的他因为羊得瘟疫，全部死光，“将近两万元，打了水漂。”韩庆和说。 这只是一个开始。韩庆和称，就在韩进自杀的前5天，其妻弟因车祸而丧生。而之前，韩进曾借给妻弟几千元用来做生意，并为其在银行担保8万元贷款。但随着妻弟的离去，这笔8万元的贷款自然成为韩进家的债务。 而该村书记韩作银更是告诉本报，韩进之前曾多次产生自杀的念头。 不过，尽管多次有自杀的念头，韩立霞说，韩进总在最后的关头停止行动，毕竟上有70多岁的父母双亲，下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然而，4月16日，他没有回头。 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回头”，是因为那会开花的低价菜。这在韩进生前所在的司家村似乎已成共识。 本报调查获知，种植蔬菜历史高达20多年的司家村是当地出了名的卷心菜示范区。对此，该村书记韩作银24日告诉本报，目前，司家村295户，95%以上的农户全部种植了卷心菜，种植面积达千亩。 这样的种植热情和种植规模给当地的菜农带来了一些收益，特别是去年菜价高企的时候。 在前述农户韩庆和的记忆中，去年卷心菜卖价高达1.2元/斤—1.5元/斤。而这样的价格也给去年春天拥有3亩多地的他带来万元收入。 不过，美好的时光十分短暂。当又一个春天来到，虽然司家村的卷心菜又一次实现了丰收，但去年卷心菜所创的高价却成为历史，“0.15元/斤能卖，就是属于高价。”24日中午，他这样告诉本报。 而在韩进自杀的4月16日，价格甚至更低，“0.08元/斤。”韩庆和说，8分钱一斤的菜，成了压死这个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青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妻子韩立霞回忆道，那天中午，丈夫边喝酒边哭。毕竟，从去年12月底暖棚育苗开始，经历了育苗、分苗、培育4个月的辛勤耕耘才成熟上市的卷心菜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还账”的喜悦。 且更为焦心的是，由于卷心菜的成熟期在10天左右，一旦超过成熟期，便会开裂、开花，无法达到上市标准。对于他们菜农来说，只能犁掉或者烂在地里。 而这对于渴望通过菜价还账的韩家来说，似乎更为糟糕，“韩进的6亩地至少要赔一万元。”韩庆和给本报计算。 于是，4月16日中午，以“睡觉”为借口的韩进离开了午休的妻子，把头伸进了绳索中，身后是高筑的债台和那个四处漏雨的家。 超乎寻常的关注 随着韩进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个绝然而死的菜农受到了外界广泛的关注。 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以至于吸引了国内高层的关注。司家村村书记韩作银对本报称，23日前后，商务局曾派5名工作人员来这里了解情况。 这份自上而下的关注之所以能吸引外界的目光，与国内多地爆发菜贱伤农事件的大背景密不可分。 外界的关注具体到其妻韩立霞那里，是手中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不仅有山东的，还有宁夏的、青海的，甚至是日本的……”她这样告诉本报。 这期间，除了一些济南市民闻讯赶来主动帮忙外，媒体、网络上，更是掀起了“爱心捐助”、“爱心购菜”等风潮。“昨天，韩进家的菜一车600斤，卖了300元。”一名不愿具名的菜农这样说。 平均0.5元/斤的菜价让其他村民羡慕不已，尽管这样的价格付出了太高的代价。“如果能让我们不赔钱，如果不考虑我们的孩子，如果也能卖到这样菜价，我也宁愿死一次。”东王村菜农郑红娥说。 而实际上，0.5元/斤又如何？“就是5元一斤，也找不到韩进了。”这是村民的话语。 韩进走了，留下一个无奈而愤懑的身影。 但更值得注意的是，韩进的离去并未让各种传言戛然而止。 尘土飞扬的菜市上，东王村菜农王其平、司家村韩成银等众多菜农聚集中，他们说，李家村有人为菜而投井；石徐村有夫妇因赔钱而服毒…… 尽管在本报随后的实地调查中，上述多个传言在李家、石徐等村并未获得任何确认，但济南历城区唐王镇——5000亩卷心菜铸就的“蔬菜王国”内，急转直下的菜价，正使得这里90%以上靠菜吃饭的菜农陷入一片阴霾之中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4月24日，伴着街头那个劣质音箱吱咯的电流声，烟雾弥漫的烧烤摊、“承接庆典活动”的酒店中，店主的热情招呼以及猜拳顾客的喝彩此起彼伏。就像韩进这个39岁因菜而自杀的男子从没有出现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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