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我在美国塔夫兹大学读社会心理学时，老师讲了一个林肯的故事。一次林肯与其他人一起乘坐马车进城，在经过一条小河时，大家有一只驴在水中挣扎，随时都会被淹没。别人都对此视而不见，唯独林肯要求马车停下来。他走下马车，脱去外套，卷起裤腿，走到河中央将那只驴拖上岸来，然后要求马车继续上路。车上的人都很诧异地望着他，却谁也没说什么。快进城时，一位同行人实在禁不住好奇问林肯：“请问先生，你为什么要把那头驴拖上岸来？”
“如果不把那头驴拖上岸来，我的心一天都不会安宁”。林肯回答说，看到对方依旧困惑的样子，林肯又补充说：“我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拯救那只可怜的驴，也是为了使我自己的良心获得平静。”
老师总结说，林肯是一种典型的利他性人格特征之人，他帮助别人，与其说是助人为乐，倒不如说是使自己开心。由此，他每次助人都有双重的回报，一是别人的感谢和赞扬，二是他自我的满足和陶醉。老师还特别强调，利他性人格的人一般心理很健康，绝少会出现自恋自怜的倾向。因为他们愿意帮助人，所以他们不会在乎别人是否有善意的回报。
那堂课下来，我不仅增强了对林肯人格的了解，也更加明白了雷锋当初为什么会助人为乐。除了新社会新气象给他带来的巨大推动外，雷锋自身也一定具有许多利他性人格特征。
后来我在哈佛大学攻读咨询心理学时，老师特别提到，助人为乐可能是别有所图：某些人之所以热心于各式各样的公益事情，这是因为他们将助人当作化解个人内心焦虑与不平衡的手段。换句话说，助人为乐可能是某种心结的作用。
为举例说明，老师讲述了戴维斯太太义务宣传摩托车头盔的事迹。戴维斯太太住在加州，他的儿子在18岁时买了一辆摩托车，却懒得戴头盔。对此，戴维斯太太不知叮咛了儿子多少回，却始终被儿子当作耳旁风，直到有一天他遭遇交通事故，因为没有戴头盔而当场死亡。
儿子因没带头盔而意外身亡使戴维斯太太痛不欲生，她怨恨自己没有管住儿子，使他遭受横祸。由此，她自制了许多有关摩托头盔的资料，自费到全国各地去做巡回演讲，现身说法地讲述骑车戴头盔的安全必要。当有人问戴维斯太太这样做到处演讲苦不苦，她回答说在家呆着无事可做会令她更苦的，而出来转转也可使她散散心。
那么，戴维斯太太四处宣扬骑车戴头盔的必要性到底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老师在课上问我们大家。有人回答说：“客观为别人，主观为自己。”
“对啦，”老师大声地说：“而这有可能就成为心理咨询人员的心理障碍，因为当你帮助别人是为了获得自身的某种心理平衡或安慰时，你就很可能陷入主观武断的误区，对来询者的问题做出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判断。比如离了婚的人会以做婚姻咨询来平衡自己的心态，残疾人会以给正常人做心理咨询来获取自我安慰。所以，助人为乐是心结，心理咨询人员对此不可不明，不可不防。
老师的一番话说得大家连连称是，不过我想的问题是：林肯助人为乐，到底是人格的作用，还是情结的作用。下课后我去请教老师，他沉吟了半天说：“两者皆有，因为林肯的利他性人格是自小就形成的，这从他第一次看到黑人受欺压就愤愤不平可以看得出，而林肯的助人情结可能来自于他从小失去母亲，所以渴望帮助弱者来获取精神安慰。”
其实，人格也好，情结也好，它都说明一个道理：助人为乐作为一种高尚的行为，可能对不同人有着不同的意义和理解。这本身就是一种心结，对此人们不可不明，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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