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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林
现实中青鸟青蓝色，麻雀般大小，不足为奇。神话中青鸟因是西王母信使，一向为诗人乐咏，如李商隐“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李璟“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黄遵宪“但烦青鸟常通讯，贪住蓬莱忘忆家”。青鸟既为神鸟，自然不会惊弓，而程十发为他人画作题款，青鸟依旧是神鸟，题款人自己却成了惊弓之鸟。 据庄日建《程十发先生二三事》（见5月4日“笔会”）一文披露：一九六几年，程十发应郭若愚之请，为江寒汀、胡若思合作“青鸟柿子图”题诗一首：“柿红羽翠画屏开，正见江公笔不闲，灯下若思添朱色，仰空青鸟又重来。”程记得李商隐无题诗中写过“青鸟殷勤为探看”，晚上回家一查《汉武故事》：“七月七日，上（汉武帝)于承华殿斋，正中，忽有一青鸟从西方来，集殿前。上问东方朔，朔曰：‘此西王母欲来也。’有顷，王母至。”惊出一身冷汗。盖“60年代初，阶级斗争是天天讲、月月讲，中国的政治舆论又是一再强调东风压倒西风……”程十发题款写“青鸟又重来”，居心何在？程一夜寝不安席，第二天一清早，带了毛笔、墨汁去敲郭家门，“隐隐约约、转弯抹角，找了很多不成理由的理由”，终于把题款改成“仰空青鸟不重来”。一字之改，也算是化险为夷。 程十发以此事来说明自己当年如何胆小，其实防患于未然未尝不是一种生存智慧。而当时思维与行动受“西风”、“东风”困扰者，也绝非程十发一人。1975年长沙火车站开始修建，据说设计伊始，有关方面要求车站主楼顶上必须有一支火炬，象征中国革命之火由此点燃。本来火炬经典造型是火焰部分动态飘逸，但火焰指向何方却大成问题：火车站坐东朝西，火焰若由北向南，风从北方来，北有苏修；若由南向北，风从南方来，南有台湾；若由西向东，担心被误解为西风压倒东风；若由东向西，又担心被误解为向往西方。在当时社会氛围中，“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无法唱成“火炬之歌”，设计者只好一反常态，别出心裁，让火焰冲天向上，结果怎么看都不像火炬，倒更像一枚朝天大辣椒。据说外地人到长沙，见此火炬大为惊叹：“早就听说湖南人爱吃辣椒，没想到爱到这种地步，连火车站上面都要竖一个红辣椒！” 2009年9月，长沙火车站钟楼火炬整修一新，造型依旧，同程十发改题款一样，记录了特定年代的特殊心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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