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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古書 三指禪

 秦月汉关 2011-07-18

三指禪

清 周學霆

總論

醫理無窮,脈學難曉,會心人一旦豁然,全憑禪悟。余未及冠,因病棄儒,留心醫學,研究諸書,並無一字之師,獨於脈,稍得異人指示,提一緩字,而融會之,全身脈症,於瞬息間,盡歸三指之下。距今四十餘年,所過通都大邑,探取病情,無一不驗。今不敢以自私,立為主腦,對以陰陽,注釋多本古人體裁,實非臆造,就正同學,幸其教我。

脈學源流

軒轅使伶倫截 谷之竹,作黃鐘律管,以候天地之節氣;使岐伯取氣口,作脈以候人之動氣。黃鐘之數九分,氣口之數亦九分,律管具而寸之數始形。故脈之動也,陽浮九分,陰得一寸,合於黃鐘。黃鐘者,氣之先兆,能測天地之節候;氣口者,脈之要會,能知人命之死生。本律管以定脈,軒岐之微蘊,誠有未易窺測者。越人著《難經》,推明十變;叔和撰《脈經》,演成十卷,而脈始得燦明於世。迄五代高陽生《脈訣》出,士大夫多議之,由是才人傑士,咸馳驟於筆墨之間,各據其理,各抒其見,而真訣幾幾乎晦矣。齊 澄論脈,女子陰逆,自上生下,左寸為受命之根,心肺脈診於兩尺,倒裝五臟,謬妄已極。趙維宗論脈,心肺在上,為浮為陽。肝腎在下,為沉為陰。脾居中州,半浮半沉,半陰半陽。意義膚淺,更屬無稽。吳草廬宗《內經》取之於氣口,未盡《內經》之奧。朱考享推《內經》,求之於遍身,未達《內經》之專。若二李者(瀕湖、士材)將前人所流傳之脈,依樣畫葫蘆,演成詩句,字字曉暢。叔和而後,幸有傳人,究未得平脈訣,醫無權度,殊失《內經》以平人定脈之旨。是編揆之前哲,雖則別開生面,實亦不過發明《內經》及《難經》、《脈經》之義云爾。

定脈部位

晦庵朱子跋郭長陽醫書云︰“予嘗謂古人之於脈,其察之固非一道矣。然今世通行,惟寸、關、尺之法為最要,且其說具於《難經》之首篇,則亦非憑空結撰也。故郭公此書,備載其悟,而並取丁德用密排三指之法以釋之。夫《難經》蔓乎尚已,至於丁德用之法則,余竊意診者之指有肥瘠,病者之臂有長短,以是相求,或未為定論也。蓋嘗考經之所以分尺寸者,皆自關而前卻是。則所謂關者,必有一定之處,亦若魚際,尺澤之可以外見而先識也。然考諸書,皆無的論,惟《千金方》內,以為寸口之處,其骨自高,而關尺由是而卻取焉。則其言之先後,位之進退,若與經文相合。獨俗間所傳《脈訣》,五七韻語,其詞淺陋,非叔和本書明甚,乃能直指高骨為關,而分其前後,以為尺寸陰陽之位,似得《難經》本旨。余非精於道者,不能有以正也,姑附於此,以俟明者而折衷焉。”按《內經》十八卷,即三墳古書,既未經孔子刪定,複未經朱子集注,醫喙爭鳴,互相排詆,分門別戶,莫知適從。獨指高骨為關,以定尺寸,得朱子之跋,而脈之部位始得其準。

尺寸解

高骨為關,從關至魚際得一寸(脈浮九分),而寸以名;從關至尺澤得一尺(脈見一寸),而尺以名。以關為間隔,而尺寸不得混為一家。合寸、關、尺為三部,其解最為直捷,不得曲為分晰。

六部脈解

六部之脈,候之寸、關、尺,出於《脈要精微篇》。左寸以候心,左關以候肝,左尺以候腎;右寸以候肺,右關以候脾,右尺以候命門,以明六部各有所屬。究之候脈,分而不分,不分而分,則得訣矣。《脈經》曰︰“春弦夏洪秋似毛,冬石依經分節氣。婀婀緩若春楊柳,此是脾家居四季。”假如春脈弦,豈有肝脈弦而餘脈不弦之理乎?弦則俱弦,不過言春乃肝氣主事,非謂獨候之左關。但得浮洪,即屬心火,不必定拘左寸;但得短澀,即屬肺金,不必定拘右寸;但得沉細,即屬腎水,不必定拘左尺;但得和緩,即屬脾土,不必定拘右關。五臟之脈分,五臟之部不分也。是以傷寒之脈,仲景一書曰浮、曰緊、曰長、曰弦、曰沉、曰微、曰伏、曰代,但統分脈之浮、緊、長、弦、沉、微、伏、代,並未專指何經。內傷之脈,叔和一書,失血宜沉細,不宜浮緊;水症宜浮大,不宜沉伏;上氣宜浮滑,不宜沉數;腹痛宜沉伏,不宜浮洪;消渴宜數大,不宜虛細;咳嗽宜浮緩,不宜細數。但分脈之宜與不宜,亦不必辨其何臟,此其明白可証者也。要須知先天一點真陽之火,潛於水中,寄居兩尺,在右火用事,水為之涵。火生土,是為脾土,居右關;土生金,是為肺金,居右寸。在左水用事,火為之溫。水生木,是為肝木,居左關;木生火,是為心火,居左寸。自無而生有,由下而生上,各有其位而不可易者。《難經》曰︰“取寸口以訣五臟六腑之死生吉凶。”寸口者,手太陰之動脈。《內經》曰︰“心脈滿大,癇螈筋攣;肝脈小急,癇螈筋攣;腎脈小急,肝脈小急,心脈小急,不鼓皆為瘕;腎肝並沉為石水,並浮為風水。”此又於部分之間,而別有會心者。分而不分,不分而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左心膻中肝膽腎小腸、右肺胸中脾胃命大腸?辨

天下之理,有不必辨者,有必欲辨者。不必辨而辨,則其理晦;必欲辨而不辨,則其理亦晦。心與小腸相表裡,肝與膽相表裡,腎與膀胱相表裡,肺與大腸相表裡,脾與胃相表裡,形質既已相配,氣脈自然相通。而以為大小腸之在下,不得候之於上,相為表裡,則可;同居其部,則不可。易為左心膻中肝膽腎小腸,右肺胸中脾胃命大腸。亦思氣類相感,有不見其端倪者。琥珀拾芥,懸空亦起;磁石吸鐵,隔礙潛通。而何論大小腸之在下,心肺之在上也乎?且胸中膻中,間不能寸,小腸丙火,何得與腎水同居,大腸庚金,何得與命門同宿乎?此則不必為之穿鑿而辨者也。而有不得不辨者,左腎以藏水,右腎以藏火,既已力辨其非,何以兩腎俱藏水,列諸左右,獨候之左尺,有是理乎?不知兩腎皆藏水,即皆藏火,不過左以水為主,右以火為主耳。吾為之正其名曰︰左心小腸肝膽腎膀胱,右肺大腸脾胃腎命門。

定至數

持脈之初,先看至數。欲知至數,先平己之呼吸,以己之呼吸,定人之呼吸,未嘗不同。蓋人之五臟不可見,所可見者,脈而已。呼出於心肺,心一至,肺一至;吸入於肝腎,肝一至,腎一至。一呼一吸,脈來四至,名一息。脾脈不見者,以土旺於四季也。是為平脈。惟是邪擾於中,斯脈不得其正耳。亦有平人脈來五至而無病者。

二十七脈名目

微、細、弦、弱、濡、牢、浮、沉、虛、實、滑、澀、洪、伏、緩、遲、數、長、短、芤、革、結、促、緊、散、動、代訣以緩為極平脈,餘二十六為病脈。定清緩脈,方可定諸病脈;精熟緩脈,即可以知諸病脈。脈之有緩,猶權度之有定平星也。

緩(和緩也。張太素曰︰“應指和緩,往來甚勻。”楊元操曰︰“如初春楊柳舞風之象”)四至調和百脈通,渾涵元氣此身中。
消融宿疾千般苦,保合先天一點紅。
露顆圓勻宜夜月,柳條搖曳趁春風。
欲求極好為權度,緩字醫家第一功。

不浮不沉,恰在中取;不遲不數,正好四至。欣欣然、悠悠然、洋洋然,從容柔順,圓淨分明。微於緩者,即為微;細於緩者,即為細。虛實長短、弦弱滑澀,無不皆然。至於芤革緊散、濡牢洪伏、促結動代,以緩為權度,尤其顯而易見者也。

有胃氣者生

四時之脈,和緩為宗,緩即為有胃氣也。萬物皆生於土,久病而稍帶一緩字,是為有胃氣,其生可預卜耳。(統六脈而言,不得獨診右關。)

脈貴有神

無病之脈,不求神而神在,緩即為有神也。方書乃以有力訓之,豈知有力,未必遂為有神,而有神正不定在有力。

精熟緩字,自知所別裁。

讀緩字法

焚香跌坐,靜氣凝神,將緩字口誦之,心維之,手摩之,反複而詳玩之,久之,緩歸指上。以此權度諸脈,了如指掌。

四時平脈

天地之氣,分寄四時,化生萬物。故春木、夏火、秋金、冬水,皆乘其令以分司,獨土則通旺於四季。分陰分陽,迭用柔剛,蓋言平也。人得天地之氣以生,而脈即與之為比附。春為肝木,脈弦,夏為心火,脈洪,秋為肺金,脈毛;冬為腎水,脈石。惟胃氣屬土,其脈從容和緩,散布於弦洪毛石,以默運於春夏秋冬,渾淪元氣,流暢貫通,生生不已,平孰甚焉。如春肝宜弦,弦而緩者,若風 柳梢,抑揚宛轉。夏心宜洪,洪而緩者,若活火烹茶,薰灼舒徐。秋肺宜毛,毛而緩者,若揀金砂礫,漸次披搜。冬腎宜石,石而緩者,若水澤腹堅,徐形縐透。四季脾胃用事,厥脈宜緩,不問可知,此平脈所以獲生也。蓋平者,和也,所以和其脈,使無躁急也;平者,準也,所以準其脈,使無偏勝也。以緩平之,而後四時之脈,得其平耳。夫緩即胃氣,原秉天生地成,與諸脈互相主輔,而不可須臾離焉者,經所云春弦、夏洪、秋毛、冬石,皆以胃氣為本,誠得診脈之大宗也。惜醫不知察,囫圇讀過,毫無心得。未知有胃氣者。為平為生;無胃氣者,為病為死。遂使一成不易之理,徒蓄千載莫破之疑。余因揭而論定,以著是編。

浮、沉、遲、數四大綱

立緩為標,言平脈,即統該乎弦、洪、毛、石;提病脈,先分著於浮、數、遲、沉。

而二十二脈之旁見側出者,無不寓於其中,舉其綱而目自見。

(《脈經曰》︰“舉之有餘,按之不足”。崔氏曰︰“如水上漂木,主表”。)

浮從水面悟輕舟,總被風寒先痛頭。裡病而浮精血脫,藥非無效病難瘳。

浮緊傷寒,浮虛傷暑,浮數傷風,浮遲傷濕。亦有裡病而浮者。浮而雲騰蜃起,多屬陰虛;浮而綿軟蔥空,半由失血;浮而月蕩星搖,預知精敗;浮而羽鎩毛散,可卜神消。

(《脈經》曰︰“重手按至筋骨乃得。”楊氏曰︰如石沉水底,主裡。”)

沉居筋骨有無 ,著骨推筋仔細摩。有病而沉兼別脈,沉而無病世人多。

沉遲痼冷,沉數內熱,沉滑痰積,沉緊冷痛。多有無病脈沉者。沉居命脈悠長,足徵壽考;沉居腎脈恬靜,咸頌仁人;沉居關脈調勻,允稱秀士;沉居寸脈圓活,定是名姝。

(《脈經曰︰“一息三至,去來極慢。”遲為陽不勝陰,脈來不及)

遲惟三至欲亡陽,好與醫家仔細詳。總是沉寒侵臟腑,只宜溫藥不宜涼。

浮遲表寒,沉遲裡寒,有力積寒,無力虛寒,未有無寒脈遲者。遲為內病壅閼,溫養陽剛;遲為外病浸凌,溫消陰翳;遲為緩病纏綿,溫補元氣;遲為急病馳驟,溫散客邪。

(《脈經》曰︰“一息常數六至。”《素問》曰︰“脈流薄疾。”數為陰不勝陽。)

數脈為陽至倍三,脈中數脈實難諳。而今始識諸般數,囑咐醫人莫亂探。

五行之中,金木水土,各居其一,惟火則有二。而推其火之類,不特本經之火。海枯被火,則為腎火;榆能生火,則為肝火;石可取火,則為肺火;壤內藏火,則為脾火。不止有二,而有六矣。而充其火之盡,不特當時之火。風熱而熾,則為風火;寒郁而熱,則為寒火;暑傷而溫,則為暑火;濕積而蒸,則為濕火;燥過而枯,則為燥火。是內有六,外亦有六矣。而窮其火之變,不獨五運六氣之火,又有無根之火,痰結之火,血燥之火,莫可名狀、莫可紀極之火。綜此以觀,無病不有火,無火不脈數,無藥不可以治數。君火而數,芩連固為折火之正敵;相火而數,桂附亦為歸火之靈丹。脾倦生火,數非參莫療;肝盛生火,數惟柴芍可除。數緣腎虛,兩地滋陰,不必降火;數由肺損,二冬泄熱,即以清金。解痰火之數,惟恃法夏;潤血燥之數,須用當歸。傷風發熱,可以去風,即可以治數,防風、羌活;傷寒發熱,於焉去寒,即於焉治數,麻黃、桂枝。療暑熱之數脈,焦朮、川烏,極為妙品,調濕熱之數脈,蒼朮、黃柏,實有神功。阿膠養秋燥之金,脈數自減,元參泄無根之火,脈數以除。區別內外,分析經絡,以脈証病,以病証脈,斯得之矣。安得有心人,與之談數脈哉﹗

對待總論

人之一身,不離陰陽;而見之於脈,亦不離陰陽。浮、沉、遲、數,陰陽相配之大者也,舉其餘而對待訓之。事以相形而易明;理以對勘而互見。

微與細對

微為陽弱欲絕,細乃陰虛至極,二脈實醫家剖別陰陽關鍵,最宜分曉,故繼浮、沉、遲、數後,舉以為對,以冠諸脈。

微脈有如無,難容一吸呼。陽微將欲絕,峻補莫踟躕。

(輕診猶見、重按全無、黃耆白朮,益氣歸元;附片乾薑,回陽反本。)

細脈一絲牽,餘音不絕然。

真陰將失守,加數斷難痊。

(舉之極微,按之不絕。天麥二冬,清金生水;生熟兩地,滋陰養陽。)

虛與實對

二脈舉按皆得,而剛柔異質。實為邪氣實,虛乃本氣虛。

虛脈大而松,遲柔力少充。多因傷暑毒,亦或血虛空。

(遲大而軟,按之無力。按《脈經》言“隱指豁空。”非是。諸脈中,惟芤、革二脈言空,以虛脈而言空,能別乎革,難別乎芤。瀕湖曰︰脈虛身熱,為傷暑,亦主血虛。”)

實脈大而圓,依稀隱帶弦。三焦由熱郁,夜靜語猶顛。

(浮沉皆得,長大帶弦。按《脈經》言︰“應指幅幅然。”非是。幅幅,堅實貌,乃牢緊脈,非實脈也。傷寒胃實譫語,或傷食氣痛。)

長與短對

寸、關、尺為脈本位,長則過乎本位,短則不及本位。欲辨長短,先明本位。

長脈怕繩牽,柔和乃十全。迢迢過本位,氣理病將痊。

(按︰長而牽繩,陽明熱郁;長而柔和,病將解矣。朱氏曰︰“不大不小,迢迢自君。”言平脈也。經曰︰“心脈長,神強氣壯;腎脈長,蒂固根深。”)

短脈部無餘,猶疑動宛如。酒傷神欲散,食宿氣難舒。

(按︰短與動為鄰,形與動實別。動則圓轉如豆,短則濡滯而艱。瀕湖曰︰“短而滑數酒傷神。”楊氏曰︰“短脈為陰中伏陽,三焦氣壅,宿食不消。)

弦與弱對

脈而弦,脈之有力者也,雄姿猛態,可以舉百鈞;脈而弱,脈之無力也,纖質柔容,不能舉一羽。

(同一弦也,在肝經則瀉之,攻之;在膽經則和之解之。)

弦脈似張弓,肝經並膽宮。疝 瘕瘧,象與傷寒同。

(《素問》曰︰“脈端直以長。”《刊誤》曰︰“從中直過,挺然指下。”按弦屬肝膽經,疝 瘕瘧,肝膽經病。肝膽經有泄無補。)

弱脈按來柔,柔沉不見浮。形枯精自減,急治可全瘳。

(《脈經》曰︰“極軟而沉,按之乃得,舉手無有。”弱宜分滑澀,脈弱以滑,是有胃氣,清秀人多有此脈,脈弱而澀,是為病脈。)

滑與澀對

脈之往來,一則流利,一則艱滯,滑澀形狀,對面看來便見。

滑脈走如珠,往來極流利。氣虛多生痰,女得反為吉。

(沈薇垣曰︰“滑主痰飲,浮滑風痰,沉滑食痰,滑數痰火。亦有嘔吐、蓄血、宿食而脈滑者。”萬氏云︰“脈尺數關滑而寸盛,為有胎。”)

澀脈往來艱,參差應指端。只緣精血少,時熱或純寒。

(《脈經》云︰“澀脈細而遲,往來艱,短而散,或一止複來。”《素問》云︰“參伍不調。”按血不流通,故脈往來艱滯。)

芤與革對

同一中空,而虛實分焉。虛而空者為芤,實而空者為革。悟透實與虛,旁通芤與革。

芤字訓慈蔥,中央總是空。醫家持擬脈,血脫滿江紅。

(戴同父曰︰“營行脈中,脈與血為形。芤脈中空,血脫之象也。”)

革脈惟旁實,形同按鼓皮。勞傷神恍惚,夢破五更遺。

(按︰革主亡精,芤主亡血。《脈經》言均為失血之候,混淆莫別。不過革亦有亡血者。)

緊與散對

松緊聚散,物理之常。散即松之極者也,緊即聚之極者也。緊如轉索,散似飛花。緊散相反,形容如生。

緊脈彈人手,形如轉索然。熱為寒所束,溫散藥居先。

(諸緊為寒為痛。人迎緊甚,傷於寒;氣口緊甚,傷於食。腹痛尺緊,中惡浮緊,咳嗽沉緊,皆主死症。

按浮緊宜散,沉緊宜溫。)

散脈最難醫,本離少所依。往來至無定,一片楊花飛。

(柳氏云︰“無統紀,無拘束,至數不齊,或來多去少,或去多來少,渙散不收。)

濡與牢對

浮之輕者為濡,平沙面雨霏千點,沉之重者為牢,錦匣裡綿裹一針。

濡脈按須輕,萍浮水面生。平人多損壽,莫作病患評。

(《脈經》曰︰濡脈極軟而浮,如帛在水中,輕手乃得,按之無有。”按濡主血虛之病,又主傷濕,平人不宜見此脈。瀕湖曰︰“平人若見似無根。”)

牢脈實而堅,常居沉伏邊。疝 猶可治,失血命難延。

(《脈經》曰︰“似沉似伏,實大弦長。”仲景曰︰“寒則牢堅,有牢固之象。”按牢長屬肝,疝 肝病,實病見實脈,可治。扁鵲曰︰“失血脈,脈宜沉細,反浮大而牢者,死。”虛病見實脈也。)

洪與伏對

浮之最著者為洪,水面上波翻浪涌;沉之至隱者為伏,石腳下跡遁蹤潛。

洪脈脹兼嘔,陰虛火上浮。應時惟夏月,來盛去悠悠。

(經曰︰“諸腹脹大,皆屬於熱。”嘔,初起為寒,郁則為熱。經曰︰“諸逆上沖,皆屬於火。”陰虛陽盛,脈多洪。惟夏日應時。瀕湖曰︰“拍拍而浮是洪脈。”《素問》曰︰“來盛去衰。”)

伏脈症宜分,傷寒釀汗深。浮沉俱不得,著骨始能尋。

(傷寒一手伏,曰單伏;兩手伏,曰雙伏。乃火邪內郁,不得發越,陽極似陰,故脈伏;必大汗而解。又有夾陰傷寒,先有伏陰在內,外複感寒,陰盛陽衰,四肢厥逆,六脈沉伏,須投薑、附,灸關元,脈乃出。

按二症極宜分。)

結與促對

遲而一止為結,數而一止為促。遲為寒結,則寒之極矣;數為熱促,則熱之至矣。

結脈遲中止,陽微一片寒。諸般陰積症,溫補或平安。

(越人曰︰“結甚則積甚,結微則積微。浮結內有積病,沉結內有積聚。”)

促脈形同數,須從一止看。陰衰陽獨甚,泄熱只宜寒。

(瀕湖曰︰“三焦郁火炎炎盛,進必無生退有生。”按促只宜泄熱除蒸,誤用溫補,立見危殆。)

動與代對

動則獨勝為陽,代則中止為陰。動代變遷,陰陽迭見。

動脈陰陽搏,專司痛與驚。當關一豆轉,尺寸不分明。

(《脈經》曰︰“動乃數脈見於關,上下、無頭無尾,如豆大,厥厥動搖。”仲景曰︰“陰陽相搏名曰動。

陽動則汗出,陰動則發熱。”瀕湖曰︰“動脈專司痛與驚,汗因陽動熱因陰。”)

代脈動中看,遲遲止複還。平人多不利,惟有養胎間。

(結促止無常數,或二動一止,或三五動一止即來。代脈之止有常數,必依數而止,還入尺中,良久方來。

滑伯仁曰︰“若無病羸瘦,脈代者危。”有病而氣不能續者,代為病脈。傷寒心悸脈代者,複脈湯主之。妊娠脈代者,其胎百日。代之生死,不可不辨。)


奇經八脈

本來督任一身中,尋得仙源有路通。剖別陰陽維蹺界,調沖運帶鼎爐紅。

八脈者,督脈、任脈、陽維、陰維、陽蹺、陰蹺、沖脈、帶脈是也。以其不拘於經,故曰奇。督、任、沖起於會陰穴,一源而三脈。督脈由長強穴貫脊上行,過巔頂,至齦交而止,為陽脈之總督,故曰陽脈之海。任脈上行臍腹,過咽喉,至承漿而止,為陰脈之承任,故曰陰脈之海。陽維起於諸陽之會,由外踝之金門穴,而上行於衛分。陰維起於諸陰之會,由內踝之築賓穴,而上行於營分。夫人身之經絡繁密,二脈能於陰交陽會之間,加一緊縛,舉綱齊目,而陰陽斯得維持之力。陽蹺之脈,起於足跟,循外踝上行於身之左右。陰蹺之脈,起於足跟,循內踝上行於身之左右,所以使機關之蹺捷也。沖脈前行於腹,後行於背,上行於頭,下行於足,凡筋骨脾肉,無處不到,十二經絡上下之沖要,故曰十二經絡之海。帶脈橫圍於腰,狀如束帶,所以總束諸脈。醫家知乎八脈,則十二經、十五絡之旨得矣;修煉家知乎八脈,則龍虎升降、開牝幽微之竅妙,於此入其門矣。養生者無事之暇,撮起督脈,循尾閭夾脊雙關,上行腦頂,下通乎任,循環無端,終而複始,久久調息,二脈貫通如一脈矣。人身元陽之氣,自下而生者,亦自下而竭。督任相聯,轉運不已,有其生之,斷難竭之,而壽有不穩固者乎?﹗鹿顧尾閭,能通督脈;龜納鼻息,能通任脈。二物俱得長壽,有明征矣。提督而上行也,陰陽維蹺,隨督而升;通任而下行也,陰陽維蹺,隨任而降。一升一降,陰陽維蹺,亦得為之疏暢。由是從會陰穴起,上至天,下至淵,所以運其沖也;從季肋穴起,左轉三十六,右回三十六,所以運其帶也。第見營衛和而顏色日以滋潤,機關利而手足日以輕捷。三百六十骨節,節節光瑩,八萬四千毛竅,竅竅亨通。血不蹇澀,氣不停滯,六淫不得而干之,七情不得而傷之。卻病延年之方,未有過於此者。何必采商山之芝,貯盤銅之露,而後永其壽乎﹗從知紫府長生訣,盡在奇經八脈中。

(《參同契》曰︰“北方河車,即此法也。循而習之,疏經暢脈,可以養生;進而求之,還精攝氣,可以延年;神而明之,進火退符,可以奪丹。”仙經所傳,抽鉛添汞,降龍伏虎,擒鳥捉兔,霏雪產蓮,無不寓於其中。淺者得之為淺,深者得之為深。)

臟腑說

人身一太極也。靜而生陰,則為五臟;動而生陽,則為五腑。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吸門內氣管所系,手太陰肺、手少陰心,居於膈上;足太陰脾、足厥陰肝、足少陰腎,居於腹下。臟數五,其形象地,靜而得方。

食管所系,足陽明胃,手太陽小腸、手陽明大腸,一路貫通。足太陽膀胱(有下口而無上口)、足少陽膽(有上口而無下口),兩腑對照。腑數五,其氣象天,動而行健。手少陽三焦、手厥陰心包絡,有經無形。以五臟位置言︰離為心火,居南;坎為腎水,居北;坤為脾土,居中;肝不全居左,而震為肝木,居左,氣自行於左;肺本不居右,而兌為肺金,居右,氣自行於右。以五腑位置言︰初以胃,統納水谷;次以小腸,釐清水谷;於是大腸消其谷,膀胱滲其水,膽則司其事。以陰陽匹配言︰心與小腸合,丁丙共宗;肺與大腸合,辛庚一本;脾與胃合,己戊伴居;肝與膽合,乙甲同體;腎與膀胱合,癸壬並源;包絡與三焦合,營衛相親。以陰陽交媾言︰三陰從天降,手太陰肺、手少陰心、手厥陰心包絡,列之於上;三陽從地升,手陽明大腸、手太陽小腸、手少陽三焦,列之於下。其中脾陰胃陽、肝陰膽陽、腎陰膀胱陽,更迭相濟。以臟腑經絡言︰手之三陰,從胸走手(手太陰肺,從中府而走手大指之少商;手少陰心,從極泉而走小指之少沖;手厥陰心包絡,從天泉而走中指之中沖);手之三陽,從手走頭(手陽明大腸,從手大指商陽,而走頭之迎香;手太陽小腸,從手小指而走頭之聽宮;手少陽三焦,從手四指關沖,而走頭之絲竹)。所以肺、心、包絡、大小腸、三焦,皆稱之曰手。足之三陽,從頭走足(足太陽膀胱,從頭睛明,而走足小指之至陰;足陽明胃,從頭頭維而走足次指之厲兌;足少陽膽,從頭童子 而走足四指之竅陰);足之三陰,從足走腹(足太陰脾,從足大指隱白,而走腹之大包;足少陰腎,從足心涌泉,而走腹之俞府;足厥陰肝,從足大指大敦,而走腹之期門)。所以膀胱、胃、膽、脾、腎、肝,皆稱之曰足。以陰陽多少言︰太陰、太陽為正,少陰、少陽次之,厥陰(陰盡也)、陽明(並左右之陽,兩陽合明也)又次之(本王啟元《內經注》)。肺、脾得正陰之氣,以太陰稱,心、腎屬少陰,包絡與肝,則厥陰矣。受陰氣,以是為差。膀胱、小腸,得正陽之氣,以太陽稱,三焦與膽,屬少陽,胃與大腸,則陽明矣。受陽氣,以是為差。以臟腑功用言︰主宰一身者心,而小腸為受盛之官;宣布萬事者肺,而大腸為傳導之官;謀勝千裡者肝,而膽為決斷之官;頤養四體者脾,而胃為倉廩之官;精貫百骸者腎,而膀胱為津液之官,三焦為氣之父,包絡為血之母。夫一臟一腑,五臟而稱六腑者,以三焦屬腑,故言六腑。然三焦屬腑,而稱六腑,包絡屬臟,宜亦可稱六臟。由斯而論,言六腑,必言六臟;言五臟,只可言五腑,以合天地之數。何必參差其說,而言五臟六腑哉﹗縷陳臟腑,燦然可考,而有不離乎臟腑,亦不雜乎臟腑,非形象之可繪,言語之可傳者,妙在元關一竅。

命門提要

(詳後論中)人身以命門為本,而論命門者,不一其處。為此坎為水,一言盡之。蓋坎陰包乎陽,一言水而火在其中,如必象坎之形,兩邊一畫為陰,中間一畫為陽,則拘矣。獨不聞畫前原有易乎﹗

三焦辨

《難經》注三焦,一則曰︰有名無形,與手厥陰相表裡。再則曰︰有名無形,其經屬手少陽。詞旨極為明白。叔和定《脈經》,因之以立論,可謂善於祖述矣。辨《脈訣》者,不求甚解,以為明有其經,又曰無其形,自相矛盾,為此不經之談。而有為之原者,《脈訣》出於六朝高陽生假名偽撰,叔和《脈經》中決不為此語。

不知叔和實根於《難經》,《脈訣》亦未背乎叔和,辨之者憒憒,而辨原之者亦冥冥。而原讀《難經》者,將三焦對諸臟腑讀之,渙然冰釋矣。腎之形如豇豆,而三焦之形何似?脾之形如馬蹄,而三焦之形何類?心之形如蓮苞,而三焦之形何若?肺六葉而形如華蓋,肝七葉而形如甲拆,三焦亦有葉可數,形可擬乎?五臟無不皆然。經則起於關沖,終於絲竹,凡二十三穴,左右四十六穴,豈不有名無形,而行經於上、中、下乎?究其源,濫觴於宋儒,將高陽生一辟,龐安常倡其端而指其瑕,戴同父和其說而辨其謬。厥後一派名流,俱以耳讀書而不以心讀書,凡《脈訣》之本於《靈》、《素》、《難經》,微詞奧旨,有難曉者,概歸於高陽生之僭擬。

高陽生陽受其貶,陰實受其褒。夫高陽生立七表、八裡、九道之目,而遺數脈,其罪實無可逃。其餘不過文不雅訓,荐紳先生難言之,而乃於詞之曉暢者,亦謂高陽生杜撰,高陽生不應受如是之誣。學未深造而輕議古人,多見其不知量也。考三焦之功用,乃人身最關要之腑,如天地之三元總領五臟、六腑、營衛、經絡之氣,而為諸氣之宗。以其資生於腎,與腎合氣,腎為元氣之正,三焦為元氣之別,並命門而居,候脈者,亦候之右尺,可謂深知經脈者。余謂不然,上焦主內而不出,其治為膻中;中焦主腐熟水谷、其治在臍旁;下焦主出而不內,其治在臍下一寸。既平列上、中、下三焦,候脈自宜候寸、關、尺三部。

心包絡辨

《靈蘭秘典》稱心為君主,《二十五難》稱包絡為心主。蓋心主有形之君,包絡是無形之主。柱下史云︰“常有欲以觀其徼,常無欲以觀其妙”(徼,如游徼之徼。中邊洞徹,無所不周。惟朕兆甫萌,端倪乍露,乃能灼見其真,故必於常有時觀之。妙,如元妙之妙。宇宙洪荒,無所不包,惟機關未啟,意念未興,始可洞徹其質,故必於常無時觀之。亦仿佛無名天下之始,有名萬物之母之言。後世梁王份對高祖曰︰“陛下應萬物為有體,至理為無”。蓋暗合此意耳)是也。宋元《脈訣》,不知仿自何人,因包絡動則喜笑不止,與十二官內膻中喜樂出焉相吻合遂以包絡即膻中。亦思膻中為臣使之官,君臣大義,名分森然,何以止知讀下一句而不知讀上一句乎?且將包絡繪其圖於簡編,獨不聞心主與三焦相表裡,俱有名無形,何以能知著《脈訣》,而不知讀《難經》乎?包絡之經,雖起膻中,以無職統眾職,尊卑原是攸分。心有形,心主無形,天下惟無形者,其用最神。所以君主無為,心主用事,空空洞洞之中(天至地,八萬四千裡,空空洞洞;人心至腎,八寸四分,空空洞洞),總視心主何如耳。心主泰然,志氣日以清明,義理日以昭著。仰無所 於天之高,俯無所 於地之濃。率性而行,夢寐亦形其暢適於以想見。簞瓢陋巷之回,春風沂水之點焉。心主憒然,物欲莫辭其憧擾,精神莫定其從違。未嘗臨深,而若臨淵將隕;未嘗登高,而若登山將崩。任情而動,宴安亦露其張皇於以想見。因石據藜之象, 殺 緩之音焉。余用是而知天地之道,其猶橐 乎,無底曰橐,有竅曰,中間一竅,無人摸著,指心包絡也。解悟此竅璇璣,立躋天仙地位。其候脈也,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傳燈錄》︰五祖宏忍大師欲求法嗣,令寺僧各述一偈,時有上座神秀者,眾所宗仰,於壁上書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六祖慧能,時為行者,聞之則曰︰“芙則美矣,了則未了。”至夜潛書一偈於秀偈旁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五祖見之,嗣遂定)。有非《靈》、《素》、《難經》之所及者,請讀無字之經(《梵典》︰南土遺使詣西竺取經,國王將經秘函給使者,還至中途,開視書中,並無一字,因複至西竺,國王笑曰︰“吾念南土至誠,不憚跋涉,故將上乘無字經給發,豈知止知讀有字之經,不知讀無字之經。”故南土所傳,皆有字下乘經)。

反關脈解

寸口為脈之大會,診家於此候吉凶死生。間有脈不行於寸口,由肺列缺穴斜刺臂側,入大腸陽溪穴而上食指者,名曰“反關”,非絕無僅有之脈也。人,一小天地也,盍觀於天乎?日至為天之大經,七政為緯(七政,日月五星也。二十八宿,左轉為經,七政右旋而行,為緯)。周行於天而遲留伏逆,凌犯交食(五星與日三合會則遲;與日對沖或與日隔宮遇則留;與日同度則伏,逆亦在對沖隔宮。凡星不循常度,亂入次舍為凌犯。

交食即日月蝕也),甘石氏(古之掌天文之官,如周禮馮相保章之類)可得而推之。若夫數應謫見,偏無侵蝕之愆(《禮記》︰“陽教不修,謫見於天,日為之食;陰教不修,謫見於天,月為之食。”食即相侵相蝕也。數應,然而竟不然者,或有他善之舉,以宥其小懲;或有悔禍之機,以俟其速改。抑勢之巧中共偶耳);官設 ,果驗宿離之忒(《周禮》 掌十輝之法,以觀妖祥,辨吉凶。若陰陽變為 ,赤烏成象,鐫而橫刺,監而抱珥,蔽而晝 ,蒙而光瞢,白虹彌貫,雲氣敘列,朝 日上,雜氣可想。《月令》宿離不貸,宿星躔之,離星過舍,貸與忒同。設官如是,而天象如是者,抑勢之會逢其適耳)。與夫景客孛彗(景星,德星也。太平之世,則景星見。又《天官書》︰天晴則景星見。客星無常次。《漢書》︰子陵與光武共臥,以足加帝腹。次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孛彗,妖星也。《春秋》︰昭十七年冬,有孛星入於大辰。注,孛,孛星也。《爾雅》︰彗星為攙搶,注亦謂之孛。又《漢書》文穎注︰“孛星光芒短,其光四出,蓬蓬孛孛也;彗星光芒長,參參如掃彗也。”二星似少異)。征休征咎應時而見,則勢之適然者。甘石氏雖然洞悉其微,而究莫能彌縫其闕。又不觀於地乎,東向為水之大會,決汝漢而排淮泗,順其性而導之,因其壅而疏之,禹之行其所無事也。至若弱水入於流沙,反為導水之始;黑水入於南海,實據東流之先,雖禹亦不得強使之東。但得安瀾有慶,亦不必定歸之於東矣。人得天地之氣以生,脈會於寸口者,得天地之正者也;脈反其關者,得天地之偏也。然偏也,非病也,均之得氣以生也。其三部定位,於寸口無異。

七表八裡九道三餘脈辨

浮、沉、遲、數,脈之綱領,《素問》、《脈經》皆為正脈。《脈訣》立七表、八裡、九道之目、而遺數脈,不辨而知其不可宗。然體裁既變乎古而明其謬,意義自當分析於今而折其衷。天地未辟,老陰、老陽用事;天地既辟,少陰、少陽用事。少陽之數七,七主天,天有七政,居地之表;少陰之數八,八主地,地有八極(《淮南子》︰“九州之外,乃有八寅;八寅之外,乃有八 ;八 之外,乃有八極。”)。居天之裡。陽常有餘,陰常不足(天包乎地,男強於女;牡健於牝,雄矯子雌)。經曰︰能知七損八益,則足以治病者,此也。天地之數,始於一而終於九,故天有九天、九星、九道之名(九星即︰貪野狼、且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左輔、右弼。九道︰青道二、白道二、赤道二、黑道二、合黃道而為九也。九天,《周子》︰一為宗動天,二為恆天,以下七政各一重天。又《太元經》、一中天、二羨天、三從天、四更天、五粹天、六廓天、七減天、八沈天、九成天),地則有九州、九野、九河之號。黃帝因天之象以畫地之形,廣輪錯綜,無少畸零。《易》曰︰“地道無成而代有終。”其是之謂乎?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合氣盈朔虛以置閨,而後歲功成焉。人一小天地也,七表以法天,八裡以法地,九道以法天地之九數,補三脈以象歸奇之閏。《脈訣》分類之義,想當然耳。今舉為對待,配以陰陽,一物不離乎陰陽,以陰陽該之,而七表、八裡、九道、餘三,無不寓於其中,以俟千秋百歲,自有論定之者。

七診辨

《脈經》曰︰七診者,一靜其心,存其神也;二忘外意,無思慮也;三均呼吸,定其氣也;四輕指於皮膚之間;探其腑脈也;五稍重指於肌肉之際,取其胃氣也;六再重指於骨上,取其臟脈也;七詳察脈之往來也。據《脈經》所說,指臨時言。以餘訣之,用功不在臨時,而在平時。平居一室之中,內以養己,恬靜虛無,一存其神,二忘其慮,三均其呼吸。沉潛於脈理之場,從容於脈理之圃。將心所存之神,意所忘之慮,鼻所出入之呼吸,盡附指頭。不以心所存之神為存;而以指所存之神為存;不以意所忘之慮為忘,而以指所忘之慮為忘;不以鼻所出入之呼吸為呼吸,而以指所出入之呼吸為呼吸。以之探臟腑,取胃氣,察脈之往來,無論燕居間暇,即造次之時,顛沛之際,得之於手,應之於心矣﹗蓋手中有脈,而後可以診他人之脈。若平時未及揣摩,徒事口耳之學,臨時從七診分晰,心中了了,指下難明。況醫常倉卒,病值危急,又何以盡七診之法,而一無遺漏也乎?﹗

九候解

寸、關、尺為三部,一部各有浮、中、沉三候。輕手得之曰舉,候浮脈也;重手取之曰按,候沉脈也;不輕不重,委屈求之曰尋,候中脈也。三而三之為九也。浮以候表,頭面皮毛外感之病也;沉以候裡,臟腑骨髓內傷之病也;中以候中。中者,無過不及,非表非裡,至數從容,無病可議。古帝王傳心之要,所為以一中括天地之道而立斯人身心性命之宗者,此也。古人以之為心傳,吾人亦以之征心得。蓋中與和通,謂其和緩而不鄰於躁也;中與庸近,謂其平庸而不涉於偏也。其見諸脈,胃氣居中,則生機之應也。定之以中,而浮沉朗若觀火,三部九候無不了然。

膻中解

兩乳中間,氣聚之海,名曰膻中,無經絡而有其官。經曰︰“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余讀經文而穆然思、恍然悟,人自墜地以來,未逢笑口,先試啼聲。知識甫開,端倪迸露,漸漸客氣侵淫,本來流動充滿之氣,無複中存。百歲光陰,總是牽愁之歲月;半生閱歷,哪尋極樂之寰區。所以生、病、老、死、苦,不能脫其輪回矣。如是,我聞觀自在菩薩,心平氣和,理直氣壯。慈燈普照(王勃《普悲寺碑》;“宣佛鏡於無方,演慈燈於已絕”);統五蘊以俱空(《涅 經》︰“五蘊胥空。”即六入之類);智炬長明(梁簡文帝《菩提樹頌序》︰“智燈智炬之光,照虛空於莫限”),馭十方而胥淨(唐太宗《聖教序》︰“宏濟萬品,典御十方”)。破煩惱網以慧劍(《維摩經》︰“以智慧劍,破煩惱網”),生安穩想於化城(《法華經》︰“法華道師於險道中化作一城,疲極之眾,生安穩想)”。廣大乾坤,逍遙世界;舒長日月,容納須彌(《維摩詰經》“以須彌之高廣,納芥子中而不迫窄。”昆侖山西方曰須彌山)。若夫情根不斷,憾種難翻。荊棘叢中,無非苦戚;“葛 藤裡,絕少安閑。鼻觀壅木樨之香(《羅湖野錄》︰“黃魯直從晦堂和尚游,時暑退涼生,秋香滿院。晦堂曰︰聞木樨香乎?”公曰︰“聞。”晦堂曰︰“吾無隱乎爾。”公欣然領解”),心期迷梅子之熟(《傳燈錄)︰大梅和尚曰︰“任汝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馬祖曰︰“梅子熟也”。杳無妙葉(梁簡文帝《元圃講頌》︰“樹葳蕤於妙葉”),哪發空花(葉昭明太子詩︰“意樹發空花”)。然則滌偏氣於往來,高懸明鏡;涵元氣於夙夜,永保靈犀(義山詩︰“心有靈犀一點通”)。雲蕊函開,便為清福之地;月苗杯舉,別有浩洞之天(陸龜蒙《道室詩》︰“月苗杯舉有三洞,雲蕊函開叩九章”)。克效臣使之司,允稱喜樂之國。

丹田解

臍下有丹田,有活見之處,而不可以分寸計。人之動氣,根於兩腎,生於丹田。氣足內藏,鼻息微細;氣虛上奔,鼻息喘促。無氣有氣,有氣無氣,以此為辨。而名為丹田者,則非醫家所能通曉。余與梯雲道人(姓謝,字際洛,新化人。甫八歲,病狂,所言皆蓬萊海島之事,十四歲方瘳。十五歲發蒙,越明年,游泮。一動一靜,無不以聖賢自規)。了悟山人(姓劉,諱宗因,字群占,號濟南,邵陽人。天生一種慈詳愷惻之性,日以普渡眾生為念。鬢發雪白,滿面紅光。夢覺道人游湘,寄書未至,預對家人白之。有“可知息息相通處,未見瑤函先見形”之句),同考道於梅城雷公洞(在城南九十裡,洞窈而深,巨石摩霄,塞口一水沖破。夢覺道人循口壁鑿開,為新邵通衢,約一裡許。正居洞中間,傍溪獻一大岩,生成考道之所。基砥而塏爽,頂鍋而風藏。

門面奇花異草,四時 HT 。壁腳方床圓幾,百竅玲瓏。不寒不暑,常在二八月天氣;有爐有灶,包含億萬劫金光)。忽一朝,謝子微笑曰︰“吾今知臍下為丹田,乃藏丹之所也。昨宵漏永,寶鼎濃濃。光透帘幃,奪得金精一點。恍兮惚兮,活見於臍下矣。”余曰︰“水中之鉛,經火一煉,化而為丹。些子機關,只可自知,余亦將有得,不堪持贈君爾。”時劉子猶未悟也。謝子靈根夙植,仙骨珊珊,雅有逸鶴閑鷗之致,聞道獨早,三人參究原理,得益於謝者居多,厥後劉亦勇於上進。

一痕曉月東方露(坎戊,月精。曉月露者,藥苗生也),窮取生身未有時(天地未有時,先有貞元會合之真氣,而後有天地;生身未有時,先有貞元會合之真氣,而後有生身。曉月露,追取先有之真氣,歸於生身)。其所得更有過於余與謝者。桃花夙有約,同泛武陵槎(陶淵明《桃花源記》︰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而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行到源頭,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舍船從口入,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裳,悉如外人,黃發垂髫,怡然自樂。自云先世避秦人亂,來此絕境,不複出焉,遂與外人間隔)。

人迎氣口解

左手關前一分為人迎,右手關前一分為氣口。《脈經》曰︰“人迎緊盛傷於風寒,氣口緊盛傷於飲食。”夫前一分,即左右寸也。左寸本以候心,心非受風寒之所,而以為緊盛傷於風寒;右寸本以候肺,肺非積飲食之區,而以為緊盛傷於飲食。輾轉思維,不得其解。乃今於天地營運而知之矣。天左旋,風寒為天之邪,人迎之而病,邪氛脅逼,畏風惡寒,亦見於左之上部;地無旋,地之氣右旋,人身之氣亦從右始,是以右之上部不名寸口而名氣口。一部各分天、地、人三候,上部之地屬陽明胃經,主消納五谷,內傷飲食亦先見於右之上部。以其本位而言,則曰心與肺;以其受邪而言,則曰人迎氣口。

沖陽太沖太溪解

人之兩手為見脈之所,而不知兩足尤為樹脈之根。沖陽動脈在足 上五寸陷中,屬陽明胃經;太沖動脈在足大指本節後三寸陷中,屬厥陰肝經;太溪動脈在足踝後跟骨間,屬少陰腎經。病當危殆,寸、關、尺三部俱無,須向三脈診之。如往來息均,尚有可生之路。試觀小兒二、三歲時,好赤足,八歲好趨,十歲好走,陽氣從下而生也;五十足漸畏冷,六十步履維艱,陽氣從下而耗也。兩足無脈,縱兩手無恙,其命不能久留;兩手無脈,而兩足有脈,調治得宜,亦可挽轉生機。一心應變,宏敷濟眾之仁;萬象回春,允副好生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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