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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江舟:社会在发展 人性在堕落

 cx老夫子 2011-08-13

张江舟:社会在发展 人性在堕落

 来源:搜狐文化 作者:高敬   我的父母是60年代的人,社会责任感、家庭责任感使60年代的人总是为了明天而生活,为了家庭、为了子女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就像我妈妈的qq签名“一切为了孩子”,每当看到这几个字,有说不出来的心酸,个人享受似乎从来不在他们的议程之上,他们奋力拼搏、抓住机会的同时内心又多了一份孤寂,缺少一丝从容。

  他们踏上社会之时,中国社会就发生了巨大变化,经济开始快速发展,产业形成并逐步转型,经济及社会的急速转变并营造了一种高压竞争的氛围。免于战火一代他们,在社会结构中又被视为新力量的体现,在和平的环境下开始懂得新知,新的科技,重要的是,要出人头地使他们必须投入各种有关资源的竞赛之中常年赛跑。淘汰式的竞争过程对他们产生深远的影响,对他们来说,竞争不只是一种过程,更始一种信念,至于失败者也有了一种结论,不容许自己的子女重蹈覆辙,甚至要把下一代“武装起来”。

  这就是我目前对60年代人的粗浅认识,在工作中采访的一些相对成功人士也均属于此年龄段的人,而似乎在他们各自不同所谓成功的背后,内心深处仍然在寻找寄托。

  张江舟先生是国内著名的画家,同时又能很好、很透彻进行理论思辨,在画坛中委实不多见的,在解读他的绘画作品时,作品中传达的强大力量感使你一定要走进这个人内心深处,与张江舟先生的谈话也似乎在寻求一种答案中进行。

 

画家张江舟
画家张江舟

    60年代那抹不灭的记忆 想放松仍很难

  记者:您是60年代出生的画家,60年代的人在今天的中国社会上应该是主力人群了,他们有一定社会地位、社会关系、经济基础,当然也有权利。您这一代画家,或者这一代人有什么精神特质?表现在您身上的有哪些?

  张江舟:这代人我感觉不同于70年代、80年代,我们现在这个年龄刚好在我们价值观的形成,所有对事物判断的形成过程中,时间段上是跨着文革前后,我们的成熟期,我们成长期刚好跨着改革开放前后,不像改革开放之后成长起来年轻一代那么轻松的活着,在我们身上我似乎总感觉还有一些沉重的东西,对于年轻人好像很难想像。在生活中我们很难把很多事物看得那么散淡,或者看得那么轻松,在我们内心好像多了一份很沉重的东西,是什么?显然和我们整个生活阅历有关。

  记者:其实这一代人现在是开始积累一些所谓的个人财富的阶段,但是这一代人会不会对很多事情,他不会说轻易放弃,他特别坚守。比如说像您孩子,80后,他们对于很多物质的享受悔死与生俱来的,早已经形成了这样一个观念,所以他可能会对很多事情无所谓,相应的,生活起来也比较放松。你们这一代有没有比较胆怯的一面?

  张江舟:当然,这一代人考虑东西更多一些,真的活得没有那么轻松,包括很多很沉重的历史记忆,这种东西甚至对你的性格形成都会产生影响。

  记者:也对您性格产生了一些影响?

  张江舟:当然,这个作用太大了。因为我这个经历和一般画家不完全一样,我的经历比较丰富,我当过兵,打过仗 ,我曾经直接面对过生与死的问题,时间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它可能在你的全部的这种性格的形成,和你世界观的形成过程中,都会产生巨大的作用,而且在你一生中都留下抹不灭的一种记忆,对生命思考的问题,对善与恶的思考问题,始终会缠绕着你,很难放得很轻松。

  记者:刚才您说的这一代人,比如您一直思考的生与死这种问题,反应在你的作品中,在创作当中,也是一个比较长线的可以去研究的方向呢?

  张江舟:对的。这几十年走过来,在我的创作中你会感觉到那种非常轻松的,或者非常调侃的,或者非常儿戏的东西在我的绘画当中很难找得到。那似乎不入我的眼更不入我的画,我更多喜欢的是一种悲壮的、一种崇高的、一种壮美的表达,这是我对审美上一种特别的需要。

  记者:出生于60年代的人,似乎那一代人都是有英雄主义情节吧?这种情节会让您觉得自己画画要具有使命感?

  张江舟:有的,我从不回避,我对一种崇高感、一种壮阔感,甚至带有一种悲剧色彩事物有特殊的理解,我在追求一种凄美,这种审美境界可能是我内心深处的另一种极端,这种追求并非刻意,它是在我骨子里生根的,有时成为一种需要,发自内心的一种需要,这是一个人另一面的体现。当然,在当代绘画里有很多艺术家用的是调侃式的、很玩世的表达,这种对当代艺术运用图像化的、符号化的表达,并非是我喜欢的。

  至于使命感,我更愿意说,作为一个艺术家,一个画家更应该对文化复兴、对大局的把握要有付出及能力,画家更应该站在一个高点去看我们的艺术,应该为中国文化做点突出价值,只有思想上达到一个高度,你在个人理想追求时才会创造出历史意义的作品。

  年轻人会觉得我们过于保守,过于迂腐,老年人又会觉得我们不太安分,真是这样的。 我平时生活在这个世俗圈子里,我自己有时候想起来自己平时一些行为方式,已经俗不可耐了。不过你刚才谈到当代艺术里出现的一种像比较调侃,比较泼皮这种艺术现象,有时候我在个人生活行为中或多或少有一些。但是有时候分析起来,它实际上是自我伪装的一种方式,可能是为了伪装自己内心,不希望内心的一些东西在更多的在人面前表露出来,所以会成为一种调侃的方式,一种玩世的方式,一种泼皮的方式,在遮掩一些东西。一旦进入创作状态,我始终认为在绘画这个领域里, 如果你面对绘画,你还在说假话,这创作就没有意义了,这是一件非常可悲哀的事,所以我始终感觉绘画是我能够说真话的地方,是我能够放开了自由去宣泄自己内心一种情感的地方。在绘画方面,我唯独可以不受任何影响,不受任何约束发狠的地方,邀把你的狠劲能够发挥得淋漓尽致

  

画家张江舟作品
画家张江舟作品

 

  原始情感已不存在 为自己留住一片净土

  记者:您作为一个画家之外,又有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的职务,很多行政工作占了您大部分时间,您是如何平衡这两个工作状态的?

  张江舟:画画时间真的是挤出来的,主要靠业余时间、节假日,我多少年来都是处于这样的工作状态。单位上班时间基本在忙各种行政事务,当然像中国国家画院这种单位工作,也包括创作型工作。我给自己开玩笑,我的画画时间是晚上9点钟到夜里2点,这是我的正格时间,基本上这个时间是我很充满创作激情的,除了时间之外,关键它是两种境界在我的调整状态中。

  记者:很快的转换频道也是一种技能,在做行政工作的时候,很多事务性是需要理性判断和众观发展大局的,但是回到艺术创作中,又用另外一种思维方式,因为它更多的是自我表达,及其感性又充满挑战性的。

  张江舟:完全是两种性质,多少年下来我已经习惯了。晚上经常有各种应酬,说白了很多我把它称作是俗事。但是这种事情作为一个社会人,作为一个社会发挥角色的一种人,无论你是在单位角色,你是做父亲也好,做儿子也好,或者做丈夫也好,总是一种社会角色,所以总要按一些常人认为应该的一种方式在做一些事儿。我认为这与绘画无关,绘画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自我的状态,每当我在绘画过程中,我完全可以进入自己的另外一种境界,这种境界可能是个人很享受的,很自我的,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抱负来做的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好、很满足,这在疲惫的工作下来反而是一种调节,有时候开玩笑说俗事做太多了,总得在内心保留一片净土,就是那种内心最软弱,最干净的,最不容别人去碰的这一块,这一块总得为自己留住。这可能是调节内心,排除世俗烦恼的一种很好的方式。这两种方式作为我常年的状态,两种方式这么生活着,一方面是习惯,另一方面也确实迫于无奈。单纯从画家角度来说我是不愿意做的,何况这种自由的境界,一种完全自我的境界,这种东西才有可能把自己最内心最真实的一面通过绘画表现出来。但是这么多年,它不仅仅是行政工作的问题,我想所有生活在这个社会当中的画家都面临这个问题。

  记者:您说的这些,正是城市化进程中带来的问题,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存在,问题在于在这种社会结构下,作为文化知识分子、提供精神粮食的文艺创作者的思考方向是什么?在这个过程中的文艺工作者怎样不被商品社会所重染?因为或多或少他们影响时代的潮流。

  张江舟:这个问题,我想不仅仅是画家,所有的文艺创作者,我感觉有一件事要做,而且不能停。要不停的跑出去,不停的行走,不停的到远离都市的地方,这实际上寻找一种内心需要的东西,我们在都市里看不到的,或者是一种久违的呼应。

  最好的方式要经常走出去,我们出去采风也好,写生也好,搜集素材是前提,但是我从来都不认为这是我们出去采风和写生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一个目的是感受真诚,感受美好,去养心养性,把自己的内心培植得强壮起来,把自己内心配置得美好起来,这对绘画创作的作用太大了,古人有句话叫做“画品如人品”。年轻的时候,我们觉得这个画有点故弄玄虚,老先生对我们讲,我们老觉得故弄玄虚。几十年后,我们也步入50岁的行列了,已经进入了先生的行列了,几十年回忆起来感觉这是一句真理,画品如人品,人品如画品。横向、纵向的扫描,你会发现所有的著名画家,历史上成功的大画家,人的行为方式,甚至人的性格特征和他的绘画是完全一样的。中间有一个很自然的规律,假如说这个人他的行为方式和性格特点和他的画特殊的情趣感觉不一样的话,他很难是一个好画家。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他没有说真话,他在绘画中没有表达真实的情感,真实的感觉。所以好的画家,比较成功的、优秀的画家,应该说他的画和人完全一样。

  对人的自身的一种人格的修炼,对一个画家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首先要把自己的情感培植好,培植得强壮起来。我从来都不相信生活中一个畏畏缩缩的人,笔底下能画出什么一副强壮的画,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都市很无奈,这种商品环境,人与人之间很多人性很美好的东西,都被遮蔽了,被利益、被金钱遮蔽了,走出去!到一些远离都市的环境里去,你能体验到很多作为人很本真,很美好的东西,作为一个画家要经常做的事情,想出来充电,把自己情感搞强壮,这很重要。

  我们现在的生活过于写实,绘画讲写实和写意,缺少的是写意的生活,缺少的是诗性的生活,因为这个商品社会,人与人之间越来越简单化,即越来越利益化。所有都以利益作为一个基本的价值判断,作为人很多内心很美好的东西,作为人类这种呼唤的美好,非常纯朴的原始情感这都不存在了。

  记者:不仅行政工作丰富您的人生,中国社会的急速转型所带来的巨大变革,也使活在当下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画家在这个过程当中都有独特的感受,各种感受直接会反映在你各个阶段画面的体现吧?我看您的作品很多画的一些人物,我觉得他们在这个状态里面有一种迷茫,有一种像呐喊式的悲壮之美!

  张江舟:可能是你的一种感受吧!最近这一批画是一个系列,《殇•戊子记忆》系列。08年是汶川地震,我近阶段的这批画和汶川地震有关,这种有关当然我不是直接描绘的汶川地震的抗震的场景,也不是直接描绘的地震之后的那种惨烈的真实的场景。我是在表现一种因为汶川地震给我内心带来的对生命的思考,对美好的瞬间的破碎的问题的一些感受。

  记者:从您早期作品中人物画那种沉郁的格调到后来的人物画由灰色转变为清气,到现在画面中凝重的笔墨给人物附加的凄凉感,这也是您近几年的重要转型吗?

  张江舟:应该说这几年来我比较集中思考的一些问题,这种深刻的思考也是很享受的过程,在创作过程,这种审美的体验过程也是我非常珍惜的,我觉得它很美好,是很好的一种审美体验。

  记者:就像“笔墨当随时代”,任何一个艺术家的创作他都脱离不开当下的社会环境,尤其,现阶段在一切向“钱”看的中国社会里,艺术家也或多或少受到艺术市场等各个方面的影响,甚至有一些不仅仅是在金钱上的影响,有些受到政治因素以及权利性的事务在干扰。有些艺术家的作品,他最后是被外部的视角,可能带有政治的色彩被做展览、被收藏,很多的艺术家他觉得带着一种政治使命,对所处的国家当下的事物进行批判。在刚才的谈话中,似乎您的个人创作完全享受在自我精神世界里面,在创作的时候,会不会考虑把自己定位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上?然后去形成这样的一个创作体系。

  张江舟:我没有刻意的把自己定位在一个什么位置上,我只是希望能够真实的表达我的情感,表达我需要表达的东西,表达我最想表达的东西,这是我的基本原则。但是具体到人物画,刚才您也提到现在绘画中有一些政治波谱的表达,有一些社会问题靠得比较近的反映,人物画方面我始终坚持一个观点,人物画可能不仅仅是茶余酒后赏心悦目的寄托,它应该承担一种使命,这所谓的使命是什么?我认为应该和当代文化问题,社会问题贴近一些,要通过你的绘画表达你作为一个当代文化人的一个价值判断。而且要坚持你的一种相对比较独立的批判性的立场,人物画家的一种现实文化的责任。

  远离当代问题,那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态度。我想绘画远远不仅仅是为了赏心悦目,当然赏心悦目也是绘画的一种形态。它应该成为塑造人的灵魂,塑造人类情感的一种方式,一种途径。通过对刺激内心情感的一种表达,然后达到一种对人类崇高的美好理想的一种追求也好,一种重塑,我很享受这种东西,而且像很多人,包括一些当代实验性水墨艺术家在这一方面都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有社会责任感,他的画中透出很强的社会现实文化意义,直接面对当前的社会问题,交通问题,股票问题,都市化进程中人的情感一些异化的问题,在很多人物画作品中都或多或少都会涉及。过去说一笔草草,潦写胸中意气。我希望人物画家在社会文化进程中要担当一些东西,他要有所担当。

   

画家张江舟作品
画家张江舟作品

 

  社会在发展 人性在堕落

  记者:观察当下人在社会当中的精神状态,现在中国处于经济高速发展的阶段,表现在人的身上会有浮躁、功利、没有安全感等等,您作为一个社会观察者、一个艺术家的角度,你认为中国当下缺失的是什么?

  张江舟:人的整体精神在滑落,人性在堕落,社会在发展,这是一个很具体的现实,似乎,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这就是人性堕落最其中的一种表现。最物质的追求已经远远大于人们对精神上的一种渴望,一种追求。在我们生活当中大量充斥着和利益,这是人性堕落非常悲哀的一个事情。

  作为一个画家,作为一个艺术家,你应该有一种责任。面对社会问题也好,社会文化问题也好,你要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态度,你的价值判断。通过你的绘画阐释一个基本的文化立场,作为中国文人非常好的传统,就是独立的现实批判精神,这种东西我感觉是不能丢的。

  记者:艺术家可以说是一个文化的观察者,他们的视角要犀利,或者是批评者,会引导大众对问题的思考。目前在中国的现状中,文化人似乎影响不了几个人,远远没有政治、经济领域人的影响大,作为艺术家该如何实现社会价值?

  张江舟:确实是现实最悲哀的一个最集中的体现,最悲哀的一种东西。我们知道文化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我们也知道文化的力量是巨大的,从古至今横向、纵向的看,文化的利益,对一个民族的性格的生成,对一个社会的发展的作用是非常大的。像咱们大的讲,像中央对文化的问题反反复复在谈,他知道,他潜移默化对社会的发展,对民族的一种生存和发展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当然不如政治来得快,政治可以立竿见影,一道法令下去以后所有人都要这么做。也不像金钱来得那么直接,我只要花多少钱,就可以把什么东西变成一个什么样子。文化的东西是潜移默化的,也许你没有看到,但是我觉得它对整个人类的进步,对人的精神的塑造的这种作用,不是说今天做了,明天就成的。是一个长期的积累过程,这个作用是巨大的,我从来不怀疑文化的作用。

  记者:艺术家创作出来的作品会遇到有收藏家或者美术馆机构收藏,艺术家首先作为一个社会人,也需要生存,需要生活、物质上的支持,但是作为一个独立的艺术家个人,你可能也会拒绝一些展览,或者是一些收藏包括艺术品交易,您以什么样的标准去平衡这些呢?

  张江舟:经常有人讲画家的画就像养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如果遇到有收藏家邀收藏,那确实是很难割舍的,换个角度,作品就像自己养的女儿一样,即使把她嫁出去,也想把她嫁个好婆家。我的作品不是谁给钱都可以拿到的,一定要给最懂得,最珍惜我的绘画的收藏家,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

  记者:一旦艺术作品进入到艺术品市场的环节,尤其是在拍卖会中,艺术家的作品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品牌,这种品牌会成为另外一种用途,比如有人称为“代金券”,这是送礼的物品,你怕自己的成为另一种用途吗?

  张江舟:所有的存在都有它的合理性,这是整个社会游戏规则的一种方式。艺术品市场,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并不完全等同,因为艺术品市场是市场,不是艺术,这中间除了绘画的作品质量之外,肯定还有其他附加的因素在。

  现在国内的艺术品市场还处于不规范时期,买画成分也很复杂,真正以收藏为目的的人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尤其是国画方面,其中大量是礼品市场,或者一部分人是为了投资的需要。文交所的出现就是一种投资的方式,因为这个市场本身就是由多种因素构成的,不是你的艺术价值高,你的市场价值就一定高,但是作为一个画画的人来讲,我希望这个市场最后认可的应该是那些最有学术价值,最有艺术价值的东西。

  采访于:2011年4月-6月 昆明、北京

  整理于:2011年6月-7月 法兰克福、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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