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大街上很安全(原创)

 许诺多多图书馆 2011-08-13

大街上很安全

 

 

刚进一家医院的大门,就撞在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我急忙道歉。

“啥对不起,你做啥孩子?”

抬头一看,李婶,他急忙拉住我的袖子:“来来,婶有话跟你说。”

好久不见,李婶还显得精神,可今天咋这般紧张,连问好的话也不让我说。满心狐疑地我只好跟着她,走出医院长长的走廊。

我忍不住问:“啥事?婶。”

“你来得正好,我瞅半天,不见一个熟人,这就对了,给婶办点事。走,走着婶给你说。”她紧张地上气不接下气。

她飞快地迈动双脚,朝她家门口那棵抽枝吐芽的大椿树,边走边说。“你不知道我那小瘪子这阵和人家老子一起,跟我治气。前天,人家合伙打我,把我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还说我给人家老爹肋骨打断了,这会儿老东西正在医院装病。小瘪子儿一天煎煎炒炒三顿饭,给送着吃。小瘪子也不上班,成天腰上别着刀子,寻我放血。这不,我住闺女那儿,闺女不叫我出门,今个我偷跑出来,来拿……拿东西。”

因为走得快,加上说话,李婶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天哪!我的脑子怎么也转不过弯来,平静的心里,仿佛被人一下扔进了一块大石头,乱七八糟的,沉甸甸的。

我在寻思着,这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婶五十多了,五个儿女,三男两女,大的四个都工作了,只有小的男孩子在读初中。我是在读大学时,经一个同学介绍认识她们的。

那会儿每次到她们家,李婶都异常亲热,又倒水又拿糖,甚至还拿烟,我不会抽烟,李婶说抽吧抽吧学着抽。只有叔见了我们,不冷不热地说一句“来了”,便闷住头坐在沙发上抽烟,不再说话。李婶当然是海阔天空又说又笑,她说自己一辈子没文化,可看见有文化的孩子,打心眼里喜欢。

一天晚上,我正在教室里看书,有人轻轻告诉我,外边有人找。我放下书,快步走出教室,定睛一看,是李婶,她亲热地叫着我的名字,说有话和我说。

我和李婶站在教学楼前的大梧桐树下。婶告诉我她这个小儿子,最近让她寝食不安,说他成天不好好学习,还跑出去疯,她担心跟那些孬孩子学坏。还说,想让我抽时间去给小家伙辅导辅导,一来为他升高中准备准备,二来也稳稳他。

李婶在说,我在听,她的话句句撞击着我的心。

李婶说她得了子宫癌,是没治的病。为此,她也不知流过多少泪,她说她没什么牵挂,就是小儿子的事让她放心不下。

“我这病,还不知是那会儿离开人世,老人图啥,还不是巴望着他们能走上正道,考个学校,有了文化,将来好做人。要说,咱花点钱也能胡得给他弄个工作,可是,没知识就是干了能出息吗?”说到这里,我看见李婶用她那双粗糙的手,在脸上抓泪。

“放心吧婶,我去!”我觉得我的话就是从嘴里,急切地蹦出来的。

 

婶的小儿子叫萌,个子一般,廋兮兮的,但一副鬼机灵的样子,不说学习,啥事没有,一说学习,立马瞌睡打盹没精神。很简单的问题我讲半天,他还是迷迷糊糊,问他会不会,他扑闪着小眼睛,把手扎进头发里,“嗯——!会不全。”“说说看。”“不会说,心里知道是那回事。”

我知道,帮助萌补习功课,就像驾车上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前进半步,但稍一松劲,车子就会呼噜噜一退到底。

我鼓着劲,努力辅导他。

最终,他还是落榜了。李婶气得病情加重,我也很难过,很长时间,不好意思再到李婶家去。

当我再次见到李婶时,她已经退休了,并到北京动了手术,医生说术后可延长生命五年。萌也工作了,李婶歇不住,不是到幼儿园替人看看孩子,就是在小区帮人看看车棚。

 

想到这里,我不敢再往下想,眼下的情况太复杂离奇了,李婶叫我做什么呢?

我俩走到家门口,婶去开门,她紧张得打不开暗锁,她叫我开。我边警惕地瞭望着,边等着婶好半天才抖抖索索从裤带上解下带搭着一根长绳的钥匙,我打开了门。她又从我手中飞快地拿走钥匙,快快打开了屋里的大柜子,催我帮她往外拿着她的裤子、袜子、裤头、还有几卷子白粗布。“来,孩子,给我把这包住,这粗布做被里盖着暖和,今天不是碰见你,我真还不敢来拿。万一碰见那小瘪子,给我放放血咋弄,这么大岁数在孩子面前没熬成人……。”

我捆着那些个东西,给婶壮胆也是给我壮胆说:“他敢,大白天,敢杀老娘?” “哎呀,你不知道,他听着他老子,二杆子货,他可真敢。”婶越说,我也就越紧张,本来我就有点紧张。

萌毕竟长大成人了,要是这时候回来碰见,真要那么干,我该怎么办?我按住他,然后叫人?还是我把他刀子夺下来,拧住他,把他按在沙发上,做他思想工作?

萌没有我高大,可他是有备而来,我是帮忙,不可能和他来真的,再说,我俩也认识,我是一见面就撕破脸皮,把他制服,还是保持着友好关系,看看再说?要是现实不是这样,萌一进门就动刀子,不容我有任何考虑,我是不是和他干呢?

我的天!

我瞅了瞅菜刀放在哪里,或就近有一根棍子什么的,屋里没有棍子什么的,只有菜刀放在案板上,我趁李婶没注意,溜进厨房把菜刀轻轻拿出来,放在了只有我知道的隐秘处。我要以防万一,我绝不能赤手空拳。

“完了没?”我想催李婶快走。

“这完了,还有点银首饰,你给我取出来。”婶慌慌张张地说着,领我到外间厨房内,指着高处棚上一大堆木板下的箱子说:“在那里头。”我迅速蹬着凳子往上爬,腿有些发抖,我用力往上爬。人急生力,狗急跳墙。我用肩膀使劲去扛压在箱子上的木板,那是一大堆烂木板,平时是想也不敢想,我要扛它。然而,木板还是太重,我已满脸流汗,它动也没动。

“快,快抽点!”李婶紧张地催着。

我急忙抽那木板,我抽一块,婶接一块,呼啦啦乱响,尘土飞扬。

时间紧迫,木板来不及抽完,我又努力向上扛,终于打开了仍压得很重的箱子盖一条缝,我伸手进去,按着婶指着的方向摸。

我肩膀扛着,手摸着,不能松肩膀,一松就会压住自己的手腕。

“没有?”婶问。

我点点头。

“你再往里摸摸,用布包着。”

我点点头。

真是越慌越摸不着,我的手在里边上下翻动,游走在那些被子衣服之间,精到得我的手如长了眼睛似地机灵,就这样还是怎么都摸不着。因为我要节约时间,时间就是安全,时间就是这次和李婶奇异的见面,并且帮她的成功。

“没有,婶,是不是你忘地方了?不拿算了,你还锁住,以后再拿也行。”我想放弃。我害怕我在上边,萌回来进门,把他老娘在下边放倒咋办。

“不行,不行。说啥也得寻着,我没忘,不能便宜他们,这回非和他老家伙离婚不可!”婶坚持着。

我又伸手进去,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流,湿漉漉的,黏糊糊的。突然,我从旧衣服的夹层中摸到了一包硬邦邦的碎东西,用力抽出来,扔给了张着嘴瞪着眼的李婶。

那是一个白布包,已经很旧很脏,谁会知道,那是李婶包着银子的东西。

李婶怕小包飞了似地紧紧抓着。

“快走!”婶催我。

我提着她那沉甸甸的包袱,做了贼似地只管走。婶也撂下狼藉的屋,匆忙拉上门,我俩都不说话,紧忙忙走出院子,又走到大街上,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大街很安全。

“给我孩子,我从这儿上车,一会就到闺女家,你快走吧。”

由于紧张,我虚汗大出,此刻真想坐下来歇会儿,可是,我不能,得赶紧走。

我惶惶地走着,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人究竟怎么了?我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那本就一触即发的家庭矛盾,加上这次行动,那留下的一片凌乱,该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