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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锁禾木亦真亦幻

 青青子衿A 2011-08-16

雾锁禾木亦真亦幻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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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获得大自然的美,是一种心灵的体验,必需还原到自然而然的情境当中,就如光是眼睛的一种体验,声是耳朵的一种体验。

    确实有一些景观是文学难以描述的,当你踏上这片土地,或许能发现和看到如我所讲述的风景,不过,这还要看你和这片土地是否有缘。我希望把你引到一个我认为愉快而你也非常心仪的地方。

                                           二

    再次与静美的秋叶重逢。

    初秋的午后,我从童话般的小木屋里走出来,脚下的草地总是比季节稍迟一些显示气候的变化,依旧碧草如茵。土鸡和猎狗在房屋周围闲逛,牛群悠然地晒着太阳,那些披着乱蓬蓬马鬃的马儿漫步在河边饮水。

    远方的林木呈现金黄和古铜色的调子,蜿蜒横越的山岭,一段在明媚的阳光下,一段又隐藏在阴影里。秋阳将一种家一般温暖温馨的感觉注入大自然的景物中,让这个季节里每一种生命迹象都令人愉快。

    十月的树木将毕生的光泽赋予枝叶,呈现给大地一场绝美的视觉盛宴。

    天空湛蓝湛蓝的,不时会有一朵巨大的白云从山后高高的立起,窥视一下,然后腾空而起,犹如轻盈的仙女,飞翔而去。

    走进林间,感觉突然间就树静风止,连脚下也是一片寂静。走在落叶上,就如同走在地毯上。

    这才是真正美丽的地毯:土地因落叶而变成柔和的黄褐色,上面星星点点地点缀着红叶,一小片墨绿色的地衣,一小块灰白色的苔藓,这样的色彩不会令人的眼睛疲劳和迷眩,也加重了双脚对大地的依恋。

    绕树而行的小道蜿蜒曲折,落叶堆积。新落的叶子色彩鲜亮,缓缓发散着祥和的光辉。古老的叶子失去一切生命痕迹,叶片上锈迹斑斑,残缺不全,挥发出浓重的泥土味道。层层叠叠的落叶是树木年年岁岁的折射,见证着树木古往今来的悲欢。

    树木的颜色丰富的简直就是画家的调色板。枝叶这儿一片金黄,那里一片金红,松树、云杉和冷杉披着一身绿衣,西伯利亚落叶松抖落稻草色的黄。欧洲山杨足以和香山红叶相媲美,

    不同颜色的枝叶配上不同色彩的树干,桦树洁白,杨树青灰,松树深褐。人在林子里恍惚在画中。

    树林越来越茂密,白桦树也越来越多。四周一派寂静。一切都醒着,然而一切都沉默不语。

    走过一棵棵桦树的身边,太阳的光晕在树的背面黯淡下来,仰脸望去,还没有看到树尖,轻盈的叶片飘飞过来,轻轻扫过我的脸。

    掌心的叶片剔透、柔亮。那黄色,沁心迷眼,浓浓的色彩似乎正从叶脉中渗透出来。捡拾一片落叶,捡拾一个充盈丰沛的季节。

    每一棵树都包含着成百上千个这样的小小漫游着,这个季节是它们一生中渴望着自由飞翔的时刻。

    树下的杂草灌木被随意涂抹成秋天才有的特质,掩盖着一弯清流,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一种被叫做“阿羌尔斯”的野果子不断从灌木中探出来,等待阳光的赞赏。

    鲜红鲜红的果子有花生米大小,酸酸甜甜的,中间有小小的米黄色果核。

    小红果10个、20个甚至30个结成一嘟噜一嘟噜的,缀在没有一片叶子的枝条上,枝条细长如柳,被累累果实压成弧形。

    曲折迂回的溪流终于从一根枯木下亮闪闪地登场了。溪水清澈见底,清冷沁骨。倒影在溪水里的白桦树随波荡漾,彩色的落叶随波逐流。

    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鸣啭,时而遥远,时而真切。

    杂草就像是大自然里的替代品。在无法长出庄稼或无法形成草原的地方,杂草就义无反顾地铺满那里,自生自灭,自唱自吟。

    每一次来到大自然中,我并不急于只寻找、凝望美景,花的妖娆固然赏心悦目,但草及根茎的朴实无华也一样带来快乐。还有这里纯净的空气。

    一只灰色的松鼠用最快的速度一窜就上了树,它是那样的害羞怕见人。无论树下的我们怎样热情地望着它,它也只是在半空的枝条上稍作停留,就飞跃到一棵更高的树尖上,留下那枝条哗然然欢快的舞动。

    巨大的蚁穴高高隆起在松树根部。成锥体状,一座接着一座,由松针和一些枯枝败叶堆积而成,密密麻麻的蚂蚁在上上下下地忙碌着。蚂蚁体表黑色,体型硕大,尾部圆鼓鼓的,行动快速敏捷。

    一个蚁穴就是一个蚂蚁家族,家族成员分工明确。蚁穴是繁衍生殖,哺育幼蚁的场所。蚁穴里面产生的真菌,就是幼蚁最好的食物。一般一个高1.5米,直径3米左右的蚁穴,要用10年的时间来完成。

    桦林越来越浓密,光呈线状泄进林中,树木被点染的或明丽灿烂,或黯然无光。一块略显低洼的台地溪流纵横,地上是积了很厚的青苔和一块块草垫,像踩在海绵上那么松软,我们小心翼翼地在草垫上寻找落脚点,时左时右呈之字形跳跃着来到山脚下。

                                         三

    沿着一片较为宽阔平坦的山脊,我们抵达了山顶。我们赶上了太阳回家的脚步。

    从山峰俯瞰,整个禾木像一幅图画一样在你的眼前展开:森林、河流、草原、雪峰和散布在山地上的尖顶小木屋。

    禾木,阿尔泰山脉友谊峰冰川脚下的一个小乡村。坐落于喀纳斯河与禾木河交汇处的山间断陷盆地中,海拔11242300米。

    禾木全称为“禾木喀纳斯蒙古族乡”, 是一个以蒙古族图瓦人和哈萨克族为主的乡村。属布尔津县,在喀纳斯湖的东面,与蒙古、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三国接壤。

    近四百年来,这里的图瓦人一直保持着最完整的民族传统和原始的生活方式。垒木为室,渔猎放牧,自酿奶酒,夏天打松子,冬天储肉。过着与世隔绝的简单和谐而又自由舒展的日子。图瓦人是天性尊重自然的人。

    现存的图瓦人村落除禾木外,还有喀纳斯湖畔的喀纳斯村和被誉为西北第一村的白哈巴村,禾木是三个村落中最远和最大的村庄,总面积3040平方公里,全乡现有1800余人,其中图瓦人就有1400多人之多。

    禾木村四面高山环绕,沿山脉主轴矗立一排雪峰,终年积雪不化。近处山体宽厚,顶部呈浑圆状,拥有最好的森林植被,是马鹿、旱獭、雪鸡的栖息地。

    禾木河自东北向西南贯穿其间,河岸两边是一派迷人的草原景色。

    青青的草地上,牛在闲庭信步,马托着牧人踏着碎步走上禾木桥,几缕炊烟萦绕着木屋、屋后堆积着很大的干草垛,蓝色的禾木河,金黄山林,当夕阳把浓浓的光晕投向这里的时候,云儿也匆匆赶来,组合出一幅亦梦亦幻的景象。

    没有那里的山比禾木的山顶更适合看日出日落的胜景了。

    晚霞的色彩越来越浓丽,牧归的羊群和牛群从不同的方向奔向家园,飞扬的尘土,热气蒸腾的牛粪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股桔红色的暖流,弥漫在空中。天地间的万物都在夕阳的辉光中闪耀并歌唱。

    那颗炽热的心尚未平静下来,哗哗流淌的禾木河已经在召唤你了。

    黄昏中,河水像披着簇簇华丽的银色羽毛,欢腾雀跃,轻轻滑落。用翻卷的白浪冲击着砾石,飞旋的涡流高高跃向空中,层层叠叠,粼光闪闪。

    禾木,蒙文,因禾木河水流湍急,流经河底卵石时,泛起的层层波浪,好似驼峰两旁的肩胛肌肉而得名。

    站在古老的禾木桥上,无论你的目光上升还是下移,都笼罩在原生态的、充满野性的、真正地理意义上的自然中。

    随处可见的一匹马,一条绿草地上蜿蜒而去的深褐色小路,白桦树旁一幢木墙、木顶、木栅栏的小屋,一头慢慢悠悠晃出圏的牛,围着一群羊左冲右撞,顽皮可爱的牧羊犬,墨松、桦树掩映下的一条河,以及在河边汲水的小姑娘,霜露后仍然贴着地皮静静开放的蒲公英……

    无论放眼那波光粼粼的河水,还是凝视色彩跳跃的树木,心中都会涌起一种类似音乐的东西,伴着空气和流水奏出一曲和谐的交响。深深吸引着热爱自然的人们来享受像那光和色一般可触可感的简单的幸福。

    禾木桥是禾木的标志。桥最早建于1930年,是俄罗斯人用原木和铆钉建造的,桥上没有门。1972年重修,并在东西两端都建了门拱和双开木板门,老人们说,桥上修门是战备需要。禾木河离边界只有几十公里,属于边境管理区。桥修好后每天晚上还有两个人在桥上站岗。门还上了锁,岗哨设了一年后就撤了。

    桥面依旧是宽宽窄窄的原木相拼,高低不平,间隙不等,中间部分用板材加固了两条约50公分宽的马道。那清脆而有韵律的马蹄声,勾起人无尽的遐想。

                                       四

    图瓦人的木屋有种让现代人“窒息”的神奇力量。

    不由自主就走进了普鲁斯特所发现的一个世界,“时间的秘密揭示了这一切,从前的时间和以后的时间,它们都停留在那一刻”。

    小木屋在岁月的流逝中显示着自己王国的符号,讲述着历史的传承。

    建房用的木头均是粗大笔直的红松木,但不是活树,他们不砍活树。树木由有经验的村民砍、削、锯,形成不同规格的梁、柱、檩。整个一间房子的构件全部形成后放在空地上,细长的橼木,粗圆的木檩,还有一大堆黄泥和一种叫“努克”的草,坡地上是一个完美的土木世界的组合。

    继而将木头两端挖槽后相互嵌扣,一根根向上垒建,木头缝隙的连接处就用少许黄泥拌上努克填满在木头缝里,这种草吸水后就膨胀,不会留下丝毫缝隙,木墙壁就会变得密不透风,这样就能遮挡漫长冬季的风寒了。

    屋顶普遍采用人字形坡屋顶。可防雨雪,斜顶与平台间又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储藏室,每家每户都将闲杂物品放在其中,而且由于透风性极好,食物很容易被风干,所以长时间不会变质,牛羊肉、奶疙瘩等都能放在里面保存。

    每家的门一律朝东开,盖新屋上梁的时候要扯白布,有祈福的意思。木屋的门从不上锁,只是轻轻的合拢。

    木屋有建在地形高敞、干燥的山坡上独立的,也有在平地上数10间连在一起的。屋前屋后都有一个用桦树搭建的圈舍,圈舍宽敞空旷,木栅栏结节凸凹,弯曲不直。原始且充满野性之美。

    屋子里面,根据面积的大小设若干立柱,立柱上架设檩木,檩木上放置橼木,在橼木上涂抹草泥即为屋顶。而地面上,同样是木块相拼草泥抹面。整座屋子是纯粹的木结构,就连灶台都是木框架,内外涂上厚厚的泥巴,不用一根铁钉。

    站在这间已伫立百年的木屋里,我张不开已经失语的嘴唇。

    木屋是爷爷盖的,如今他们四代同堂,父亲已八十岁了,他们五个兄弟姐妹都是在这间屋子出生的。

    环顾四周,屋子很干净整洁。除电话外没有现代化的家电。正面挂有成吉思汗的画像,墙壁上挂有壁毯和兽皮,炕头边摆放着打猎用的弓箭,滑雪用的雪橇、皮帽、皮靴等,地板上立着数个大小不一的木桶,那是用来盛水和做酸奶用的。

     木屋的缝隙里长满了苔藓,屋顶野草茂密。

     感觉此刻行走于我笔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时光留下的足迹。

                                     五

    虽然很多原生态的遥不可及的壮美景象,在明亮的太阳下呈现,在湛蓝的天空,在纯净的空气中。但是禾木白昼的开始更为美好。

    在凌晨的黑暗中,马蹄声声踏碎沉沉的梦。走出木屋,细雨靡靡,雾气濛濛,远处的山,近处的水,都盛满氤氲的幽蓝。

    冰霜给地上的小道洒下星点状的晶体,给绿色的草地铺开一层淡蓝灰色的薄纱,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青草和混杂热气蒸腾的牛、马粪的味道,鞋底满是泥泞的泥巴。

    踩到小石头上的趔趄,跨过小溪时的歪歪斜斜,我感觉这是生命在舞蹈,在没有人工痕迹的大自然中的舞蹈。这给风景增添了新的元素。

    晨曦微微地下移了一线,隐约能看见四周的山峰,宛如一根瑰丽的项链,向南向北像西像东延伸着。

    山顶上雾气越来越浓,不时有大团雾气和云层混合在一起,缭绕过来。只能看见山的轮廓,笼罩在烟雨朦胧的灰紫色中。

    好似汪洋大海般的云海,一望无际。被群山相映衬的高低错落,薄厚不同,或游走或停留都不断变幻出不一样的造型,充满动感和空灵。

    几百个人站在山顶,摄影家们架起长枪短炮占据有利地形。看风景的人站成堆聚成团,人声鼎沸。走到他们跟前,能听到高谈嬉笑的声音,而这些喧闹的声音都是转瞬即逝,丝毫不会搅扰山顶的恬静。

    沿山脊向纵深行去,浓雾弥漫。没有风,但有音乐般轻轻的呢喃穿过桦林,清晰可辨,十分悦耳。树下是茂密的灌木,霜露在枯枝上闪烁。地面到处覆盖着各种颜色的落叶和苔藓。

    雾像一张巨大的纱幔,笼罩在禾木美丽的脸颊上,山朦胧,水朦胧,天朦胧,地朦胧。然而,那翱翔的鹰,褐黄色的木屋,骑马飞奔的牧人,草场上走来的狗,悠闲吃草牛,以及山顶的摄影家和游人,都成了这朦胧诗里一个个美丽的韵脚。

    我走一段,停一下,观一会,赏一程。所有的感官,视觉、听觉、嗅觉都愉快地得到了满足。

    一抹玫瑰色的霞光在雾状流体的烟雾中透出,人群欢腾了,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期待。

    一抹一抹的圣光越来越厚越来越浓,由浅红到紫红,由紫红到橘红,由橘红到嫣红,嫣红到暗红,暗红到金红。万般风情都在这谲幻的霞光中。

    山在金光中折射出雪梨一样的亮色,水在朝阳里迷醉般旖旎闪动,雾霭在温润的光瀑下消融。我也在美国作家亨利.•大卫•梭罗的阳光禅意中溶化了。

    “太阳的光辉会照耀得更加妍丽,会照进我们的心扉灵府之中,会使我们的生涯汛满更大彻悟的奇妙光照……”。

    盘山路一圈圈错落地向下排列,右转,迎着霞光万道,左拐,脚下林深千重。盘旋着的盘山路犹如弹簧一般。

    当你忍不住频频向身后望去,便能隐约看见站满树木的谷底,看见碧波潋滟的河水和远山上飘动的片片薄云,而在这幅美景的四周,松林桦树恰好构成一个精致的画框。

 

    

      
[最后更新时间为 2010-11-24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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