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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学大师顾炎武

 苏迷 2011-08-27

陈其第

出顾炎武故居往北,有一条国内最古老的也是最长的宋代石板街,该街主干道长800米,整条街由2070块宽30厘米左右、长约2米的石板铺成,石板下面是下水道,设计得相当合理,也很有特色。石板街南部不到顾炎武故居处,有一段街面很窄,远远望去,两边屋檐间仅剩“一线天”。街的中段有一个曲折,称为棋盘街,那里有一处“楼下河滩”,下河滩的踏踱级旁墙壁上还有一凹陷处,据说是为了晚上下河滩放置灯火的地方。可惜的是,街东侧小河上没有一座古桥,据文化站同志说,原有启秀桥、重凝桥、种福桥3座古桥,已被移到周庄去了。

千灯有塔有寺,也有名人故居,还有一条颇具特色的石板街,人文资源不逊周庄,完全可以作为江南古镇的典型代表,加以保护和开发。

顾炎武的学术成就

顾炎武是明清之际的著名学者,他的好学屡见藉载。“每出以二马二骡载书自随,轮蹄所经,必咨询其山川风俗、古今沿革治乱之迹。所至厄塞,即老兵退卒,询其究竟,发书勘验同异,披寻搜讨,有一疑义,反复参考,归于至当。有一独见,援古证今,畅其说而后止。”,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真正践行者,因此他于政治、经济、经史、舆地、金石诸学,无不贯通,就不足为奇了。他力倡实学,注意研究历史与现状,并漫游各地实地考察,与文献相参稽印证,开创了有清一代注重考据的朴学学风。据《江苏艺文志·苏州卷》著录,顾炎武一生的著作多达117种,用著作等身来形容的话,毫不夸张。顾炎武最著名的著作是《日知录》、《天下郡国利病书》、《肇域志》和《音学五书》。

顾炎武曾参与“复社”活动,甚至举兵抗清。崇祯十二年,顾炎武参加科举考试失败,“感四国之多虞,耻经生之寡术”,于是退而读书,历览二十一史以及天下郡国志书、一代名公文集,间及章奏文册之类,进行深入研究。遍游各省,载书自随,考察山川形势。广泛搜集史籍、实录、地方志、文集、说部笔记、邸抄中有关国计民生及舆地沿革资料,至康熙元年编成《天下郡国利病书》,以求一条救国救民的道路。张元济称此书“无非欲昭示后世,使凡有国有家者知此(指兵防、赋役、水利等与国计民生有关的)数事,推而至于其他。”

《天下郡国利病书》是一部历史地理学名著。全书内容大体可分为六类:一地图,二山川,三兵防,四水利,五赋役,六屯垦。讲求利弊是贯穿本书的主线,它集中体现了顾炎武“经世致用”的学术思想,侧重各地水利、贡赋等,为研究明代历史提供了丰富的社会经济史料。同时又因辑录了一些今已失传的或罕见的地方史志、碑刻资料,为后人书籍辑佚带来了方便,开创了后世利用、整理地方志资料的先例。《肇域志》是《天下郡国利病书》的“姊妹篇”,侧重各地沿革、建置、山川、名胜资料,图谋为匡复明室之用。这两部著作既是其重要学术成果,同时也是其读志用志的典范之作。

顾炎武30岁以后潜心学问,凡读书必作笔记,“积三十余年,乃成一编,取子夏之言,名曰《日知录》。”《日知录》是一部可以同宋洪迈《容斋随笔》等相提并论的读书札记性的学术著作,堪称顾氏力作,目的在于“明学术,正人心,拨乱世,以兴太平之事”。顾氏生前曾刊八卷,世称符山堂初刻本。至康熙中,门人潘耒从其家求得手稿,经再三校勘,于闽中刻成三十二卷行世,即为遂初堂刻本,时为康熙三十四年(1695)。当时为了避文字之祸,潘耒在刊刻时作了不少删节。道光年间,黄汝成以遂初堂刻本为底本,参以钱大昕等四家校本,汇集九十余家研究成果,成《日知录集释》32卷,1994年,岳麓书社出版《日知录集释》的秦克诚点校本。

《日知录》是一部内容丰富的、考据精审的史学著作。全书不分门类,而列一千零二十余条目。顾氏自称“所著《日知录》三十余卷,平生之志与业,皆在其中”。梁启超称其“论一事必举证,犹不以孤证自足,必取之甚博,证备然后自表其所信。”如在卷二十《古人不以甲子名岁》中,文虽不长,却参考了三十余种书,列证六十余条,旁证十余条。

《音学五书》其实是五种书的合集,共38卷,包括《音论》3卷,综述韵学源流;《诗本音》10卷、《易音》3卷,分别以《诗》、《易》用韵考定古音;《唐韵正》20卷,名为订正《唐韵》读音,实为《诗本音》的详细注解;《古音表》2卷,顾炎武是第一个对上古音进行系统的分部研究的,他审核了《诗经》全书一千九百多个韵字,与《广韵》音字比较,归纳为古韵十部。该书一扫前人叶韵之说,开清人锐意研究古音之先河,奠定了清代古音学的基础。

顾炎武也是一位修志大家,据《顾亭林年谱》记载,顺治十六年,“抵邹平,订其县志”,编校了顺治《邹平县志》8卷;康熙十二年“夏四月,往德州订州志”,即康熙《德州志》10卷;康熙十七年,对康熙《山东通志》之“山川古迹稍为刊改”。此外,顾炎武还编纂过《历代宅京记》20卷、《营平二州史事记》、《山东考古录》、《昌平山水记》、《北平古今记》10卷、《十九陵图志》等史志类书籍。

顾炎武的操守

古人很看重人的操守,因此,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之事,被传为美谈。顾炎武同样很注意操守,谦抑自持。他曾说:“文须有益天下,不贵多,立言不在一时”,因此,他积三十多年之功,写成《日知录》。又说:“近代文章全在摹仿,即使逼肖古人,已非极诣,况遗其神理,得其皮毛者乎?”故其所著述,大抵主于敛华就实、救弊扶衰,绝非词章家所及也。康熙丙辰(1676),东海两学士在京城宴请顾炎武,刚过三巡,顾即起身告辞。学士说:“还有些菜肴要请您品尝,到时我派人张灯送您回寓所,如何?”顾先生说:“世间惟淫奔、纳贿二者皆于夜行之,岂有正人君子而夜行者乎!”可见,亭林先生在平时很注意“瓜田李下”之嫌。

顾炎武于学无所不通,著称“通儒”,但是他绝不是目空一切的狂傲之徒,相反,很注重学习同时代学者的长处,而不以己之长攻人之短。他曾写过一篇《广师论》以明志,把自己和当时著名学者作了一次对比,其谦虚的态度溢于言表:“学究天人,确乎不拔,吾不如王锡阐;读书为己,探颐洞微,吾不如杨雪臣;独精《三礼》,卓然经师,吾不如张尔岐;萧然物外,自得天机,吾不如傅山;坚苦力学,无师而成,吾不如李容;险阻备尝,与时屈伸,吾不如路安卿;博闻强记,群书之府,吾不如吴任臣;文章尔雅,宅心和厚,吾不如朱彝尊;好学不倦,笃于朋友,吾不如王宏撰;精心六书,信而好古,吾不如张弨。

王锡阐、傅山、吴任臣、朱彝尊等人都是当时一流学者,至今犹在学术史上占有重要席位,顾炎武在这篇《广师论》中,以人之长,校己之短,迥然有别于以己之长,攻人之短的“文人相轻”的恶习,表现出一种“文人相亲”的气度。如此多产的学问家、修志大家,尚且谦逊不迭,瞄准他人之长,以《广师论》自励。吾辈同仁,岂有不见贤而思齐之理乎?

顾炎武曾坚辞清廷征召,不与清政权合作的立场是非常明确的。“康熙戊午(1678),诏举博学鸿辞,廷臣争欲荐之。炎武以嗣母遗命,驰书坚辞。”即使与自己的亲外甥,时任清政府高官的徐乾学弟兄,也很少走动。有一次,徐乾学坚邀舅舅到家中作客,他无奈的去了,但拒绝饮宴,以表示不食清禄之意。不过他对徐氏弟兄的态度是有区别的。小外甥徐元文是顺治状元,官至文华殿大学士,人品口碑尚好,所以顾炎武曾勖勉徐元文说:“有体国经野之心,而后可以登山临水;有济世安民之略,而后可以考古论今。”这是顾炎武的一生抱负,一部《天下郡国利病书》,就是为此而编写的。自汉以下,堪当此语者,殆无几人。他期望小外甥能深体此意。但对大外甥徐乾学则疏远得很,甚至很有点鄙弃之意。徐乾学是康熙进士,官至刑部尚书,藏书甚富,有《传是楼书目》行世,名气比元文为大,但人品欠佳,热衷利禄,阿谀权贵。

顾炎武的道德学问是古今公认的。康熙十八年(1679)“开《明史》馆,是炎武甥徐元文为监修官,发凡起例,引据累朝,事实出炎武酌定者为多。当时馆阁名儒暨海内士大夫语及真实学问,无不敛衽称亭林先生。”清代学者阎若璩认为“上下五百年,纵横一万里”的史家,仅钱牧斋、顾炎武、黄宗羲三人而已。而乾嘉学派中无论是经学研究的吴派、皖派,抑或是史学研究的浙东、浙西派,莫不祖尚顾炎武。章学诚推顾炎武为开国儒宗。阮元《国朝儒林传稿》也以顾氏居首。张穆《顾亭林先生年谱自序》说:“本朝学业之盛,亭林先生实牖之,而洞古今,明治要,学识赅贯,卒亦无能及先生之大者。”

 

(原载2010321日《姑苏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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