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贝·加缪获得诺贝尔文文学奖的受奖词和发表的演说 1957年10月17日,加缪获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评语:“因他的重要文学作品透彻认真地阐明了当代人的良心所面临的问题。” 授奖词 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追问人生值不值得活,而是必须如何去活,其中包含着承受因生活而来的痛苦。 就个人来说,加缪已经远远超越了虚无主义。他那严肃而又严厉的沉思试图重建已被摧毁的东西,使正义在这个没有正义的世界上成为可能,这一切都使他成为人道主义者,并且没有忘记在地中海岸蒂巴萨的夏日耀眼的阳光中呈现出的希腊美与均衡。他被一种真正的道德感激励着,全身心地致力于探讨人生最基本地问题,这种热切的愿望无疑地符合诺贝尔奖为之而设立地理想主义目标。他不断地确认人类出境之荒诞,然而其背后却非荒芜的否定主义。在他那里,对于事物的这种看法得到一种强有力的命令的补充,即“但是”,一种将要反叛荒诞的意志,他因此而创造了一种价值。 受奖演说 一个人常常因为感到自己与众不同才选择了艺术家的命运,但他很快就明白,他只有承认他于众人相像,才能给予他的艺术,他的不同之处以营养。真正的艺术家什么都不蔑视,他们迫使自己去理解,而不是去评判。 然而,世界的另一端的一个无名的、饱受屈辱的囚徒的沉默却足以使作家从流亡中出来,只要他在自由的特权中能够不忘记这种沉默,能够通过艺术的方式使之引起反响。 无论我们个人的缺陷如何,我们的职业的高尚将永远扎根在两种难于履行的承诺之中:拒绝对众所周知的事情撒谎和抵抗压迫。 在一种荒唐的历史的二十多年种,我象所有的一切同龄人一样,孤零零地迷失在时代的动乱种,支持我的使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即写作在今天是一种光荣,因为这一行动承担着义务,不仅仅写作而已。它特别破事我按照我的本来面目并根据我的力量来和经历着同一历史的人们承受我们共有的痛苦和希望。 今天,他们得在一个受到核毁灭的世界中教育他们的儿子和从事他们的事业。我想,谁也不能要求他们乐观。我甚至认为我们应当理解(同时也不断地与之进行斗争)那些人的错误,他们因日益加重的绝望而要求自轻自贱的权力,一窝蜂地奔向时代地虚无主义。我们得造就一种在灾难性时代过生活地艺术,以便获得再生,然后公开地对正在我们地历史中起作用地死亡本能进行斗争。 那些沉默的人,他们在这世界上只是由于回忆或者重获短暂而自由的幸福才忍受了强加给他们的生活。 艺术家及其时代 ——1957年12月14日的演说 (加缪获得诺贝尔文学将后在瑞典乌普萨尔大学的一次演说) 大约一个世纪依赖,我们生活在一种社会里,这种社会甚至连金钱(金钱可以引起有血有肉的情欲)社会都不是,而只是一种金钱的抽象象征的社会。商人社会可以定义为:事物为了符号的利益而消失的社会。当一个领导阶级不再用地亩和金条而用与某种数量的交换活动确切相应的数字来衡量其财富的时候,它就同时把某种类型的神秘化置于它的经验和它的世界的中心了。一个建立在符号之上的社会在本质上被神秘化了。于是,这个社会选择了一种其原则徒具形式的道德作为它的宗教,既可以在它的监狱又可在它的金融庙堂上写下自由和平等的字样,就不令人感到惊讶了。——原则上的自由,为一种事实上的压迫服务。 为了做一盘好的摊鸡蛋,不必打破成千上万个鸡蛋,我觉得不能根据碎蛋壳的数量来判定厨师的质量。 天才像一切人,而没有人像他。——巴尔扎克 最上乘的作品永远是那种使真实和人针对这真实而提出的拒绝获得平衡的作品,它们使对方在一种不断的喷涌中活跃起来,而这种喷涌正是快乐而痛苦的生活的喷涌。于是渐渐出现一个新世界,与日常的世界不同,却仍然是用一个世界,既特殊又普遍,充满了无邪的不安全感,它是由天才的力量和不满一时地产生出来的。是这样,又不是这样,世界什么也不是,又什么都是,这就是每个真正的艺术家的双重的不断的呼声,这呼声使他站立,总是睁大双眼渐渐地为那些处在沉睡地世界中心地人们唤醒一种现实的转眼即逝、瞬息万般的形象,这形象我们认识却从未遇见过。 美在今天,尤其是在今天,不能为任何政党服务。它只能在或遥远或邻近的日子里为人的痛苦和自由服务。 人们今日就像逃避苛求的自由一样逃避这种冒险,以便拥向各式各样的奴役,这至少可以获得灵魂的舒适。 只有自由才能使人摆脱孤独,而孤独只能飞翔在孤独的人们的头上。 是成千上万的孤独者激起、活跃、保持了这希望,他们的行动和作品每日都在否定历史的边界及其最粗俗的表象,以便让始终受到威胁的真理在一瞬间闪出光辉,而这真理是每个人为了大家树立在各自的痛苦和欢乐之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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