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自由的死自由的死 [德]尼采 楚图南译， 许多人死得太晚，许多人又死得太早了。这教理的声音还是新奇：在适当的时候死去。 “在适当的时候死去!”查拉斯图拉如是教人。 否，没有在适当的时候生，如何能在适当的时候死?但愿这样的人不被诞生吧!——我如是劝告剩余的人们! 但即使剩余的人们，也把死当做一件大事。最空的胡桃也渴望着被击碎。 一切人称死为一件大事，但死不是一个庆典，人民还没有学会圣化最美好的庆典。 我示你们以成就之死，那对于生者是一个刺激和一个期许。 成就的人之死，如同一个胜利者，被希望和可期许的人们围绕着。 所以人当学习死；死者不能圣化生者的誓言，就不当有这样的一个庆典! 以此死是至善，其次死于战争，而倾注出一个强大的灵魂。 但战士和胜利者所一样憎恨的是你们的切齿的死——那如同主人一样的来到，但却如一个窃贼似的悄悄临近。 我对你们赞美我的死，那自由的死，当我愿意死，死就来到。 我在什么时候愿意死呢?——那有一个目标和一个嗣子的人，愿意为他的目标和嗣子在适当的时候死去。 为尊敬这目标和这嗣子，他当不再悬挂萎黄的花圈在生命之圣殿。 真的，我不是如造绳者，引绳愈长，他们愈向后退。 许多人为他们的真理和胜利长得太老了。一个没有牙齿的嘴已不再有对于一切真理的发言权。 要有荣名，须在适当的时候与光荣告别，须在适当的时候实行这种告别之艰难的技艺。 饱食盛馔，适可而止：这是久欲为人爱者所知道的。 诚然，有着酸的苹果，它们的命运是等待着直到秋天的末日：即刻它们成熟，黄烂，而生皱。 有些人心先老了，别的人精神先老。有些人少年斑白，但后时的青年保持长久的年轻。 对于许多人，生命是一个失败，是一种咬啮在他们心里的毒虫。让他们看透了他们的死，却是更大的成功。 许多人永不会甜熟，他们甚至于夏天腐烂。但怯懦使他们固附在枝头。 许多过剩的人们生活而且太久悬挂在他们的枝头。但愿一阵暴风雨吹来，从树上摇落了一切这些腐物和蛀虫吧! 但愿有速死之说教者来到!那些当时需要来摇撼生命树的暴风雨!但我只听见宣传着缓慢的死和宣传着忍耐世俗的一切。 唉!你们宣传着忍耐“世俗”的一切么?这样的世俗才是太容忍了你们，你们亵渎者哟! 真的，那些缓死之说教者所尊崇的那个希伯来人死得太早了：他之太早的死对于许多人成了一种灾祸。 因为他仅知道眼泪和希伯来人的恶郁和善人与正义者之憎恨——这希伯来的基督：遂为死之渴望所追及了。 假使他只是留在旷野，远离了善人和正义者!或者他会知道生，知道爱大地——也知道大笑! 兄弟们哟，相信我!他死得太早了。假使他达到了我的年龄，他自己当会反对他的教义!他的高贵足够反对他的教义! 但你仍然是不成熟。这青年不成熟地爱，也不成熟地仇恨人和大地。他的灵魂和他的精神的翅膀仍是被锁着而沉重! 但成人的童心多于青年，而悲郁却少于青年：他对于生死理解得更多。 自由而死和死于自由；当肯定已非时，便是一个神圣的否定者：如是他理解了生和死。 朋友们哟，我从你们的灵魂恳求着这：你们的死须不是对于人类和大地的谩渎! 当你们死，你们的精神和道德当辉灿着如落霞之环照耀着世界：否则你们的死是失败的。 我如是愿意着死，使你们朋友们为我之故而更爱大地；我愿意复返于地，使我于诞生我者之地中得享安息。 真的，查拉斯图拉有一个目标：他向那里投掷着他的球。现在，朋友们，做我的目标的嗣子吧!我向你们投掷了这金球。 最妙是我看着你们，我的朋友们，投掷着球!所以我仍然在大地上待一会——原谅我!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选自尼采《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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