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嘉定秦园再考
冶金自动化研究院(北京)秦元璇
1．秦园实景示意图与国丈花园初考
我久居北京，l988年秋参观了当时刚修复的恭王府花园，觉得祖居l00多年的嘉定秦家花园风韵尤胜。40年代的秦园仍有两座嶙峋多姿的假山，三个波光潋滟的水池；有石舫、龙墙、三曲桥……。奇花异石，星罗棋布。l952年春，花园、园宅、宅边地仍占38亩之多。此后秦园改作嘉定博物馆、少年宫、会议中心等等。
由于历史原因，秦园在1988年时已面目全非、残剩园墙、园址(东接南大街，北邻张马弄，西园门外是彭家弄)，园内只剩古树七棵、古井一口。出于桑梓情、赤子心，我决心用笔墨重现秦园当年风光。在画图及写文过程中忆及族中长辈留下的传说：“秦园早年曾是明朝周娘娘的娘家花园，娘娘是嘉定附近娄塘人，自言苏州人。”(明代，嘉定、娄塘均属苏州府)。联系本家多人，族中六位长者，解放前就知道这个传说；而且对秦园园景许多人都有各个侧面的记忆。还知道族中曾有宗谱，我家是秦少游后裔。
此外，粱溪(今无锡)佚名士人，在1863年至1864年客居秦园。l865年归梁溪，秦同景观萦绕梦怀。至l874年(清同治年代)，该士人写成3000多字、情文并茂的“城秦闻”一文(嘉定别称城)。刊载于解放前江苏出版社出版的《后聊斋志异》簿本(此书已迷失)。而我家藏有此文的抄件，文中对园景有详尽描述。与我童年的记忆吻合。文中提到“权酌书屋南阶下，怪石怒立，类三星像”……以及“荷池北畔有六角小亭三间，机杌亦六角形，额曰‘纳凉’”。……
1989年我为了画图，特地回故乡步测秦园遗址，此后逐步绘成平面图及复原示意立体图(见本文附图)。且在上海古籍书店翻阅明史。按“后妃”、周姓、苏州人查找，只有祟祯帝“皇后周氏，其先苏州人”；“周奎周皇后父也，崇帧三年封嘉定伯”。由秦园原有嘉定书法家娄坚(1553～1631)的石刻《小景池》、《娄子柔石鼓诗》题字佐证，秦园在崇祯(1628至1644年)之前就早已存在，至今已有400多年的历史。可见秦园的前身在时间上也吻合崇祯国丈花园。
《中国文物报》1990年10月18日，发表了《嘉定秦园应是崇祯周皇后娘家花园》；《中国园林》刊物于1991年第3期发表了《上海嘉定秦家花园漫考——崇祯国丈花园和秦少游后裔》等。秦园终于得到家乡政府的重视，且“秦家花园”的名称，此后得以重现于故乡史志。
2．嘉定秦氏世善堂家谱与秦园感旧图题咏集
我家本有家谱，文革中被毁。1994年后，堂侄诒泰，由台湾陆续寄家谱复印件123页至嘉定，此后又把长卷秦园感旧图题咏集寄回(6米长卷分页复印)。我们才确知秦少游的七世孙秦道山，又名辅之(1279～1355)是从常州迁居嘉定，并在1321年撰写了《练川志》一书，此书成为嘉定首部县志。道山后代名人辈出，使秦家成为嘉定最知名的文化世家之一。当代《秋海棠》的作者秦瘦鸥是少游24孙。
由寄回的资料，我们才确知少游l9世孙秦荷，在清乾隆中(约l760年)购得“小山堂园”遂称秦园。21世孙秦溯萱既是兵部员外郎又海运致富，于l849年精心整修秦园，蔚为一时之冠。后溯萱传秦园于次子兆甲(我的曾祖父，少游22世孙)。直到l952年，少游后裔一支住嘉23世约670年；我家住秦园8世，约180年。秦园风光旖旎在清代曾获多幅国画。至今唯一可见的是“秦氏芜园感旧图”题咏集。原件在台北秦诒泰家中珍藏。彩色写意画，画幅宽l.5米、高30厘米。图题、图记、图行、图序等原装裱成6米横轴。因1860年前后，秦园屡遭战火，园中楼阁亭台受损，而厅堂馆轩的题字亦不尽识。少游23世孙秦绶章(兵部侍郎)回乡后，于l916年感家园之盛衰，自作芜园感旧行；并请翁绶琪画家作芜园感旧图以传世。6米横卷展示了秦园盛衰的详尽资料。且述及当年的秦园与苏州拙政图、留图、怡园同为名园。且称秦园感旧图题咏集与清代著名诗人袁枚的《随园雅集》“后先辉映、并垂不朽”。
3．崇祯国丈花园再考
1990年在北京曾再查明史，得知李自成逼近京师时，周皇后曰“吾南中尚有一家居，帝问之，遂不语，盖意在南迁也”(明史l2／3544)。笔者曾思考过，此“家居”若是皇帝在崇祯三年赐于苏州之葑门，则皇帝何必问。既然问，周皇后也应坦然回答，为何“遂不语”?因此这座“家居”只能是一座崇祯帝并不知道的嘉定园宅。嘉定是江南的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清兵入关后，“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是汉族反侵略的悲壮事件。而身为嘉定伯的周奎国丈，在崇祯执政、国库空虚时，竟对崇祯帝不忠不仁。帝曾密谕周奎倡勋戚输饷，周奎“坚谢无有”。而实际上“自成陷京师，掠其家得金数万计”。
因此嘉定的史料，鲜于记载周奎其人。对周奎占有秦园更难找到文字资料。但嘉定乡亲知道秦园前身曾是国丈园的为数不少。自1990年，笔者间接知道的就有十多人。尤其嘉定博物馆原馆长周其确先生早在解放前就知道秦园曾是国丈园，而且据他说苏州曾有一本书述有“周国丈花园在嘉定南大街”。
我们族中因不愿提及周奎，世代传说的都叫“娘娘花园”。但周奎的后裔至今仍认为秦园曾是国丈花园。
我从l989年回沪步测秦园后，隔了8年，于1997年秋再次回沪省亲。10月1日晨在嘉定至上海的高速公路公共汽车上，偶遇嘉定第一中学的张耀昌老师(70多岁)，那天姨母徐惠英向张介绍说：“这是秦园后代秦元璇”；张老师主动对我说：“秦家花园老早是崇祯国丈周奎的花园”。我反问之“您何以知晓?”张答：“我有一老友名沈伯仁，早期在嘉定开米店，其妻是周奎后裔，是周家代代相传而告诉我的。”
此外，1995年初，我在北京木樨地拜访姚雪垠先生，姚老在“无止境斋”会见我。姚问“娄塘离嘉定城多远?”答：“约5公里”。姚老说：“明代那一带都属苏州府，周奎身为国丈又受封为“嘉定伯”，即使他自己不买，嘉定也会有人送他一个花园。”
4．秦园三绝与重建规划
秦园的中心建筑为权酌书屋(俗称牡丹厅)，厅南有巨型福禄寿“三星”太湖石；粱溪士人所言。我们童年时代称之谓紫藤假山。1989年在秋霞圃公园的角落看到它，细看确似福禄寿三星，可与上海豫园的“玉玲珑”媲美，应为嘉定一绝。
秦园荷池北岸，大假山(塔影岩)下，有六角三间“纳凉亭”，桌凳皆为六角。l990年园林专家王秉洛看到我画的图纸(我母亲幼年曾在此亭中玩耍)，说“堪称中国一绝”。
秦园的西假山，是用太湖石堆砌成高大的立体山字形。这是园林学教授汪菊渊老师在我的图纸上发现的。因此古园名小山园，山南之堂称小山堂。汪老在1990年时说“这在我国造园史上颇为独特，外国当然更不可能”。
山字形假山的东山坳是曲池、石舫、三曲桥；西山坳是怀石草庐；山顶是赏雪亭。
倘若秦园重建，期盼恢复“三绝”。
1998年末，据嘉定城建公司陈兆熊高级工程师函告：“嘉定政府正着手规划城区，城中自州桥以南，南大街两侧拟辟为文化旅游街。秦园正在这个范围内，考虑将会议中心，即原秦家花园一带，改为嘉定区图书馆，盼秦园后裔在论证规划阶段及早介入”……“早期介入，可以在房屋布局，外形设计上按你们提供的资料尽量恢复秦园旧观。建造一个园林式的图书馆，也不背秦工初衷。秦氏原为书香门第，园中建筑与读书有关。政府议事日程，再加上秦氏后人努力，当可尽快实现秦工的愿望了”。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