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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欣交集——浅说弘一法师李叔同

 昵称177554 2012-03-18

悲欣交集——浅说弘一法师李叔同

热度 12已有 1998 次阅读2011-2-27 11:58 |个人分类:艺术|系统分类: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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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画人

       如你所知,弘一法师李叔同既是画人,也是杰出的艺术教育家,更是一位令人敬仰的大德高僧,虽然已仙去半个多世纪,但还是令人怀念的。但作为画人的李叔同,由于绘画作品的严重缺失,让吾人很难准确定位此位大师在绘画上的艺术成就。须知,绘画是形象的艺术,不等同于文学,可以口授心传。所以,当今画坛对其研究者,似乎不是很多。在这里,我亦不顾自已知识的浅陋,更不敢说是研究,只想就这几年胡乱翻书的微未心得,就我素所崇敬的李叔同先生,说些自已的见解,并就弘一法师是否为画僧的问题,提些自已的看法,就教于诸位智者。

        所谓画僧,如果解释为:画人为僧人,对于李叔同来说,恰如其份的。如果说是画画的僧人,那么,对于弘一法师来讲,并不恰当。按如今约定成俗的看法,所谓画僧,即是画画的僧人。史上著名的画僧如石涛、八大山人等,其艺术创作活动主要是在出家之后。而李叔同自三十九岁出家后,绘画活动已然停止,其作品几近于无,除了书法。如此看来,李叔同并不是画画的僧人,自然不是画僧,只能说是画人为僧,是纯粹的僧人。

       根据弘一法师李叔同年谱,及其亲友和学生的回忆,我们知道,李叔同18801023日生于天津一户亦官亦商的官宦之家。幼名成蹊,学名文涛,字叔同,又号漱筒,后以字行。其父李攸楼,清同冶四年进士,官吏部主事,后去官从商,经营盐业及银行业,为天津富户。

       李叔同自六岁受仲兄李文熙启蒙起,至二十六岁出国留学之前,所受教育大都为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在此其间,举凡金石、书法、传统绘画、诗词、歌赋等亦无所不能了。其中,诗词从津人赵幼梅学,其所作诗、词,尤为特出,被时人誉为:少年老成,有新声。尤其是十九岁奉母居上海,加入城南文社与袁希濂、许幻园、蔡小香、张小楼等名士、诗人相唱和之后,即在上海文坛初露头角。正如诗人许幻园之妻宋贞在《题天涯五友图》中咏叔同诗云:李也文名大似斗,等身著作脍人口。酒酣诗思涌如泉,直把杜陵呼小友。这一时期的诗作,感国事日非,满腔忧愤无处发泄,有如上海名妓朱慧百在与李叔同唱和的诗后所记的识语:“漱筒先生,当湖名士,过谈累日,知其抱负非常,感事愤时,溢于言表”一般。其代表作有:1904年李叔同二十五岁时所填赠歌郎金娃娃的《金缕曲》词,其中有句云:“雏凤声清清几许?销尽填胸荡气。笑我布衣而已!奔走天涯无一事,何如声色将情寄?休怒骂,且游戏。”如此,道尽了李叔同感时愤世,无可奈何的消极心态。

        但亦有例外,即作激昂铿锵之声。如1905年李叔同留学日本前为沪学会补习科所作的《祖国歌》:

         上下数千年,一脉延,文明莫比肩。

         纵横数万里,膏膄地,独亨天然利。

         国是世界最古国,民是亚洲大国民。

         呜乎大国民,呜乎唯我大国民!

       如今看来,此歌词似乎有弱者心态的表现。但回过头来看,那是在积贫积弱的满清未期,是时代的需要,即时代使然。唯有如此,才能显示出作者的“真” 来。此亦是此歌词令人喜爱的原因。

       1905年秋,李叔同二十六岁时,东渡日本求学,入上野美术学校学习西洋绘画,至1910年学成回国。而这一时期,是最能体现李叔同作为画人,也就是画家的价值的时期。虽然李叔同同时亦参加了对西洋音乐、西洋话剧的学习和活动,且对我国的音乐和戏剧影响巨大。但其主要活动还是在美术领域。李叔同的西洋绘画作品,亦主要出自这一时期,但可悲的是,此类作品早已荡然无存。李叔同出家前,将大部分作品赠与了北京国立艺专,也就是今天的中央美院,竟没能保存下来。呜乎!对于李叔同西洋油画的风格,我们如今只能从他的同事及学生只言片语的回忆去推测:“他的西画又极出类超群,作风接近于印象派,而兼有写实之长……”、“为印象派之风格,近看一塌糊涂,远看栩栩欲活,非有大天才真功力者不能也”。 话虽如此说,但没有实证,也就不足为凭。

 

                               [二]名师

       如前所述,脫离了绘画作品本身而奢谈风格、流派等,是不实际且做不到的。但是,我宁愿相信李叔同的同事故交及学生们的描述。为何?无它,只是因为是李叔同的缘故。遗憾的是,如此佳作,我们再也无缘欣赏了!

    1910年至1918年,是李叔同学成回国任职于教育界时期。早期曾在天津高等工业学校、直隶模范工业学堂、上海城东女学短期任教。但自1912年秋后,即赴杭州,任教于浙江两级师范学校[1913年改为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至1918年出家为止。其间,于1915年后,又兼任南京高等师范的课程。在浙江两级师范学校任教的六年里,是李叔同的艺术主张和教育思想得以展现和践行的时期,在中国现代美术教育史上,具有开创先河的重要意义。
    李叔同的艺术主张,主要是:“士先器识,而后文艺”,“应使文艺以人传,不可人以文艺传”。也就是说,作为艺术家,要有节操,要讲究个人的品德修养,如果只是“有文无行”,终究是“匠”。我们知道,史上创门立派的宗师,其门下弟子亦往往是其艺术风格、流派的继承人。如此,这也没有错。而李叔同并未创门立派,虽说在浙江两级师范学校任教时间并不算长,但其门下却大师叠出,且风格各异。诸如美术的丰子恺、潘天寿,音乐、文学的吴觉非、刘质平、曹聚仁等等。这即是“应使文艺以人传,不可人以文艺传”的最好注脚。
    我们再回头看看李叔同1912年后在浙江两级师范任教期间,在中国现代美术教育史上对美术教育所做的具有开创先河的工作:
    [一]、开设了具有现代意义的素描、油画、水彩、图案、西洋美术史等课程,并设室内写生和野外写生课。在国内率先具备了现代美术教育的规模和內容,有别于已往的中国传统美术教育。
    [二]、采取西洋绘画的教学模式和教学方法:画室开采光天窗,使用石膏模型写生,并使用木炭条。教学上采取目测法等。以上各种作法,在国内学校的美术教学中,是开风气之先的。
    [三]、在课堂教学中,使用人体模特儿。1913年,浙江两级师范学校改为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后,李叔同即在教学中使用了人体模特儿。为中国在美术教学上使用人体模特儿的第一人,虽说只是男人体。如此说来,上海美专的刘海粟,并不能称为中国美术教学使用人体模特儿第一人,只能说是使用女人体模特儿第一人。
    至于李叔同的为师之道,我们可以从其同事故交和学生们的回忆文章中得窥其大体。如学生丰子恺的回忆:李先生一生最大的特点就是“认真”。不单绘画认真,做人亦极其认真的。在这里,我将李叔同的故交,同事夏丐尊先生的回忆文章中的一段照抄如下:
    ......举个实例来说:有一次,寄宿舍里有学生失少了财物了,大家猜测是某一个学生偷的。检查起来,却没有得到证据。我身为舍监,深觉惭愧苦闷,向他求教。他所指教我的方法,说也怕人,教我自杀!     说:“你肯自杀吗?你若出一张布吿,说作贼者速来自首,如三日内无自首者,足见舍监诚信未孚,誓一死以殉教育。果能这样,一定可以感动人,一定会有人来自首。——这话须说得诚实,三日后如没人自首,真非死不可。否则便无效力。”     这话在一般人看来是过分之辞,他提出来的时候,却是真心的流露,并无虚伪之意。我自愧不能照行,向他笑谢,他当然也不责备我。
    如此,一个为文、为艺、为师极端认真的李叔同跃然纸上。如你所知,年轻时的李叔同感愤国事,披发佯狂,走马章台。而这一时期的李叔同的心态日渐平静,寄情于山水之间,如1913年所作的《早秋》词一般:
        十里明湖一叶舟,城南烟月水西楼。
        几许秋容娇欲流,隔着垂杨柳。
        远山明净眉尖瘦,闲云飘浮罗纹绉,天未凉风送早秋,山花点点头。
    综上所述,自始至终,李叔同都是自已的艺术主张“应使文艺以人传,不可人以文艺传”的恪守者和践行者,对后人影响甚大。如前所述,作为杰出的艺术教育家,李叔同虽说没有其艺术风格的继承人,但却有其艺术思想的传人,亦可谓一代绝世宗师了!
 
                                        [三]高僧
      三十九岁之前的李叔同,其人生有如正在迎风绽放的牡丹,国色天香,多姿多彩,绚烂之极。而三十九岁之后,作为弘一法师的李叔同,终归于平淡,且寂然得就如幽谷中的一棵小小野花一般,在荒野里静静地散发着沁人的清香。1918年,李叔同于杭州虎跑大慈寺剃度出家,法名演音,字弘一。从此,作为才华橫溢,品格高尚的艺术大师和杰出的教育家的李叔同,在茫茫尘世中,终于隐没。而宗教界却迎来了一位学识渊博的大德高僧——弘一法师。
     对于弘一法师出家的因缘,就我所知,有多种说法。臂如弘一法师李叔同年谱所记:李叔同儿时受家庭里亲人学佛的影响,常旁听,种下了日后出家的慧根。这一说法,也是对的。但我还是认为丰子恺说得有道理:人生的境界就有如一栋三层高的楼房,底层是“物质生活”,即丰衣足食,是芸芸众生所向往的。二层是“精神生活”,也就是学术文艺,有能力者,可以爬上二层玩玩。而最高的第三层,是“灵魂生活”,是宗教,爬上此层者,“人生欲”极强,精神生活亦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而能爬上此层者,人数少之又少,非有大智慧且坚忍卓绝者不行,而弘一法师正是此类大智慧者之一。
    如你所知,弘一法师佛学著作等身,且精研律学,是已失真脉七百余年的南山律宗正法光大的中兴人物,被尊为律宗第十一代祖师。弘一法师在佛学上的成就,不是我们这些处于底层“物质生活”阶段的俗人所能探讨的。在这里,我只想就弘一法师为僧后的艺术活动作些描述。
    弘一法师为僧后,其绘画活动已然停止。如今存世极少的一些弘一法师手绘佛象,亦不能肯定为弘一法师所作的真迹。为何?据弘一法师学生李鸿梁先生回忆,弘一法师常请李鸿梁代画佛像,分诸善信供养。至于出家前所用的金石印章,弘一法师在出家时已送西冷印社封存于山岩之中。出家后,因书法的需要,请学生代刻,和嘱侄儿在天津请人代刻。
    如今,我们所知的是,弘一法师为僧后自始至终未中断的艺术活动,就是书法,且多为佛号。究其原因,是为了与诸善信广结善缘。李叔同早期习字从北碑入手,凝重厚实、结构舒展。而老年时,即如自己所评价的那样:“朽人之字所示者,平淡、恬静、冲逸之致也”。弘体书法亦有传人,如福建的黄福海先生,即是弘一法师1939年住锡泉州时所收的书法俗家弟子,但由于地域的局限,对弘体书法的传播,影响不大。
    至于音乐、诗词,弘一法师亦偶而为之,未中断的。如1937年在厦门应约谱写了《厦门第一届运动会歌》,时值抗日救亡时期,弘一法师虽早已剃度出家,但爱国之心依然而故:
              禾山苍苍,鹭水荡荡,            
                国旗遍飘扬。
                  健儿身手,各显所长,
                    大家图自强。
                      你看那外来敌多么狓猖,
                        请大家想想,
                          切莫再彷徨!......
    综上所述,弘一法师李叔同,不是画僧,即不是画画的僧人,而是画人为僧。且是一个学识渊博、品行高洁、成就巨大的一代高僧。对于其艺术主张,教育思想,吾人倒应好好研究和传承。至于说,要继承其画僧之道,此实在是南辕北辙了,就有如弘一法师1942年在福建泉州吉祥西去时的遗偈中所说一样:“执象而求,咫尺千里”了。
 
注:主要参考:  朱经畬  《李叔同[弘一法师]年谱》
 
                                    附:弘一法师李叔同绘画、书法作品
     弘一法师李叔同,其存世绘画作品已凤毛麟角了。但吾人从此少之又少的作品中,还是得窥其深厚的艺术功底和文化素养。
 
 
 
 
 
 
 
 
 
 
 
 
 
 
 
 
 
 
 
 
 
 
 
 
 
 
 
 
 
 
                           
一法师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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