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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哭这把利器 池月荷风 一大早出门买早点，在楼前遇到瞎子他爹。好久没见了，感觉他面容又苍老了许多。他正在数那一堆空啤酒瓶。我对他说，一会儿忙完了，去我家也把废品收了。他耳朵背，说了两遍才听清。 瞎子爹原来跟我们住一栋楼，是单位里分的小破房。他是我们单位的工人，我刚来时，经常见他拿着长长的竹篾，疏通楼前的排污管道。他有个儿子是瞎子，那时也有三十多了，整天被他娘牵着手，一步一挪去操场晒太阳。听别人说，是吃米猪肉瞎的。那时瞎子爹五十多岁，整天笑呵呵的，还很阳光灿烂。 七年前，我们往新楼搬家时，瞎子爹已经退休了，开始收废品，骑着三轮车满院子转悠。我借他三轮车把几盆花搬到新楼，然后给了他很多纸箱子，没要钱。打那以后，瞎子爹每次见我都热情地笑笑。 婆婆来我家住时，经常也去操场晒太阳。常把听来的家长里短跟我讲，说瞎子家很困难，就靠瞎子爹那点退休金。瞎子娘心脏还不好，那两年先后做了两次心脏手术。再见到瞎子爹时，就看出恓惶来了。 吃完早饭后，瞎子爹来按门铃，我让他把门口的废品收走就行了，不要钱。然后又问他电话，想以后攒多了废品好通知他。他从兜里掏了半天，颤巍巍地掏出来一个小本，第一页记着一串手机号。边看着我往手机里输，边感慨自己老了，七十多了，记不住号码了。我说，家里没安电话呀？他说，家里经常没人。我问，老伴呢？他深吸一口气，边吐气边拖着长音说，老伴走了，去年腊月二十四走的。我一怔，接着问，儿子呢？他说，跟着我呗！ 本来还想问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孩子，可是实在不敢问，怕听到更不好的答案，心里受不了，赶紧关了门。想到老头老来失伴、孤苦伶仃的样子，眼泪就忍不住了。怕老公看见，又要笑话我心软，赶紧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喝。总算没让眼泪落下来。 又想到最近单位要拆旧房建新房，老头家哪有钱买新房住呀，这个岁数了，还能承受住这些事折腾吗？活了一辈子，落个晚景凄凉，真让人心酸。 上午把家里卫生彻底打扫了一遍，看时间离做午饭还早，上网浏览了一个帖子。是一个女人写的遗书。她因不能承受结婚才半年的丈夫出轨而自杀。遗书有一万多字，字字血泪。那一声声的为什么？让人想起屈原的《天问》。这个女孩就像童话城堡里的公主，不知道真实世界的样子。她不知道人有多面性，不明白给予了她完美爱情的丈夫，为什么会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开房、为什么回来照样跟她恩爱、为什么带情人去她们俩的爱情圣地游玩。他曾经把她捧到幸福的云端，为什么又把她打入痛苦的深渊？带着这些困惑和不洁的屈辱，她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追寻真实、纯洁和美好了。 我一边感慨女子的真情，一边又痛心她的任性。给好友转帖时还略带调侃地写道，“以后大家周围若有这样的人，一定要介绍给我，我能把她们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 老公在卧室看球，很喧嚣。我一人去厨房做饭，和面包饺子。毫无征兆地，眼泪哗哗地落下来，扑簌簌地滴在面盆里。我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哭，为瞎子爹，还是为自杀女？不管为谁，总之没人在跟前，我哭得很爽很舒服。哭完后，淤积的情绪平复了，感觉很轻松。我已经考过了心理咨询师资格，后半年打算去从事这一职业。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抗得住世间的苦难。只有能化解苦难，而不是被苦难压垮的人，才具备当心理咨询师的素质。好在我有“哭”这把利器，一切应该没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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