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伦建安文学,多强调其描写世积乱离,风衰俗怨的一面。这固然不错。诸子经乱流离,备尝苦辛,既有感于人间哀痛,也伤一己之志不获伸,这些都成为诗歌的素材。但这一类题材,不见得就是建安诗的全部。《文心雕龙·明诗》篇论建安诗,有一段话指出了建安诗的内容题材: 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丈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虐刘,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押池苑,达恩荧,叙酣宴。 其中“怜风月”四句,自是就其题材说。当然这些题材不能说是建安诗的全部,但至少是刘勰认为重要的一面,其重要性并不下于刻划风衰俗怨的诗。事实上,检读建安诗人诗文集,诸子公宴诗都是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之作,试举王粲的一首为例加以说明: 吴天降丰泽,百卉挺葳蕤。凉风撤蒸暑,清云却炎晖。高会君子堂,并坐荫华榱:嘉肴充圆方,旨酒盈金昙。管弦发徽音,曲度清且悲。合坐同所乐,但想杯行迟,常闻诗人语,不醉且无归。今日不极欢,含情欲待谁。见眷良不翅,守分岂能违。古人有遗言,君子福所绥。愿我贤主人,与天享巍巍。克符周公业,奕世不可追。(《文选》卷二十) 此诗首六句显然是怜风月、狎池苑的内容。而“见眷”句以下,则以述恩荣为主。至于中间“嘉肴”十句,自是叙酣宴之乐。可见《明诗》篇数句,足以概括公宴诗的全部内容。 与《文心雕龙·明诗》的评语相近,谢灵运则以《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八首》,集中形象地表现了和刘勰相同的对建安诗的印象。一般来说,模拟之作的取材,自是取所拟对象最重要最为人熟知的题材。至于仿效原作者的表现手法,不免着意于强调原诗的特点。这些特点,可能比原诗更显著。建安诗风到了南朝中期,已经不为时尚,谢灵运的拟作,可以说比建安更象建安。也可以说,读这个时代的拟诗,好比通过一面有分析能力的镜子去观察原物,更容易看到原物的面貌特征。(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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