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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仪与国宝流失

 蜃海 2012-04-16
  二十世纪初到抗战爆发之前的30多年的时间,是收藏家们的黄金岁月。局势的动荡使清王室的遗老及太监从皇宫里偷出文物拿到市场上变卖,北京琉璃厂的古玩市场就是在这段时间形成壮大起来的。1945年抗战胜利前后,琉璃厂附近突然出现了一批价格低廉的顶级国宝,里面每一件文物都是流传有绪堪称经典,让整个古玩业兴奋不已。这批文物就是末代皇帝溥仪从故宫里盗运出的清王室的遗藏,他们被溥仪被带到长春后流失,因此行家们称这批货为“东北货”。这也是我国文物流失史上影响最大、损失最惨重的一次。

  “东北货”从紫禁城里流失是从袁世凯称帝后开始的,溥仪为了自己日后的生活有着落,便利用皇权,让当时内务府大臣和师傅们清点字画,从上品中挑最好的拿出来,以“赏赐”溥杰的名义,陆陆续续把这些出类拔萃的珍品运出宫。当时皇宫已经被戒严,为了不让守卫的士兵发现,溥杰每天下学回家,都带走一个装着书画的大包袱,这样的运送的活动持续很长时间。

  1924年冬天,冯玉祥打到紫禁城,出台了修正清室优待的条件,并责令溥仪立即出宫。几次交涉后,鹿钟麟以“如再拖延景山上就开炮”相威胁,溥仪等人只好匆匆离开了储秀宫。在交接前查点文物时,点查人员发现情况有些异常:在宫殿里只有少数文物悬挂,其他的却不知其踪,与《石渠宝笈》中所记载的大相违背。这让点查人员大惑不解,但还是在溥仪未出门前,把所有书画集中在景阳、钟粹两宫,分别装入若干定制的大木箱中。

  交接后清查养心殿时,清查人员发现了“赏溥杰单”后才明白其中的缘由。通过整理清单发现,单是从1922年11月16日到1923年1月28日的73天时间里,溥杰带出的就有书画手卷1285件,册页68件。其中的书画有钟繇、僧人怀素、欧阳询、宋高宗、米芾、赵孟等人的真迹,有唐王维的人物,宋代马远和夏以及马麟等人画的《长江万里图》,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还有阎立本、宋徽宗等人的作品。古版书籍方面,有司马光的《资治通鉴》的原稿,乾清宫西昭仁殿的全部宋版明版书的珍本,几乎都被盗运走了。

  溥仪出宫后住进了醇亲王府,二十几天后就躲进了日本公使馆。1925年2月24日,溥仪在日本人的监护下,来到天津法租界的张园,他把移出紫禁城的大量珍宝、字画,秘密地转移至天津,陪伴着自己在天津度过了七年多的时光。1932年3月8日,溥仪在侵华日军的操纵下,带着家眷和大量珍宝、字画从天津迁往长春,就任伪满洲国皇帝。长春东北隅光复路上的一幢黄色琉璃瓦覆顶的二层小白楼,就是溥仪的伪皇宫。关东军参谋吉冈安直将溥仪从北京皇宫偷盗出来的珍品运到长春,前后共装了3尺多长,宽、高在1尺以上的木箱约100箱,各种珍宝不下2000件。这些书画珍品一直封存在长春伪皇宫后面的书画楼里,一放就是13年。

  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日本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通知溥仪迁都通化,溥仪心中明白,所谓的迁都实际上是逃亡,溥仪请山田乙三宽限3天的时间打理行装。实际上,溥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从北京故宫带出来的珍宝、字画。溥仪和贴身随从匆匆忙忙进入这座神秘的小白楼,从大量的珍宝、字画当中又精选了一些珍品,把他认为是宝中之宝的珍贵首饰以及田黄石刻的乾隆御玺等,藏在一个黑色皮箱夹层里面随身携带,并从书画中选出一部分最心爱的手卷分装到57个箱子里,交给了随行侍从运往通化大栗子沟。没过几天,溥仪被东北民主联军和苏联红军俘获,其中除个别文物散失,其余都被东北民主联军接收。

  溥仪走之后,他的侍从们将携带的书画手卷以及其他物品一分而散。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开始变卖这批国宝,凡是他们经过的城市,在古玩市场上或是民间就能发现故宫国宝。这些人把国宝换成什么的都有,甚至一件价值连城的国宝换来一个馒头或是一顿饭。

  留守在长春的一些随侍和杂役人员,也开始顺手牵羊地整理宫中细软,然后悄悄地离开伪皇宫,但除了经管的极少数人知道楼内存放的是国宝外,小白楼执勤人员一概不知。秘密是被当时的伪军执勤班长金香慧发现的,他从窗户外看见很多的木箱重叠在一起,好奇心驱使他进屋内打开了木箱,发现箱中有很多小木匣,小木匣里面有漂亮的锦缎作包装的卷子,填有赤金,美轮美奂。他曾经在学校当过教师,知道这些东西有价值,顺便拿走了几卷。

  没过多久,小白楼封箱的秘密被更多的人发现了,由此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担任警卫的伪军无不在值勤换班时进入小白楼,大肆抢夺。由于兵痞们大多没有文化,故先抢金、玉,再抢字画,古籍善本则肆意践踏,由于争夺,很多流传千年的名作被一分数段,或被撕得粉碎。其中北宋大画家李公麟的力作《三马图》,被扯为三截,前一截为人、马,附苏轼《三马记》10余行,中段为《三马记》16行和名家题款若干,后一截为后代名家题诗,最后一跋为明朝东林党名士董其昌所做。著名的《宫中游乐图》也被撕成5块,现分藏在国外几个大型的博物馆中,毁坏的文物更是不计其数,没过几天小白楼被洗劫一空。

  伪满洲国士兵中的王恩庆也是小白楼事件的参与人之一。他在国宝流失过程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不但参加了哄抢,还最早“觉醒”。他知道了国宝的价值后,多次从其他士兵手中进货,再倒卖给古玩商。王恩庆还很有风险意识,因为担心走漏风声,他选中天津的一家古玩店作为“长期合作伙伴”。从他手中卖出的国宝多达44件,其中有好多珍品最后流失到了国外。

  小白楼内的珍品书画被抢劫后,命运悲惨。进行抢劫的士兵们大都是东北人,他们队伍解散后,或潜逃回乡把珍宝秘藏起来,或流落到各地将珍宝变卖。被回乡士兵秘藏起来的那些书画,都没有很好地保存下来。全国解放后,伪军和伪军的家属在土地改革时,因害怕罪证暴露,加紧毁灭证据,使小白楼流失的文物再次遭到了难以弥补的损坏。例如,曾被《宣和书谱》著录过的唐代大诗人杜牧的《张好好诗》等,被一伪军埋在地下,取出时已是与土壤同腐了。另有米芾的书法精品《苕溪诗六首》和《自书易义》、南宋牟益的《西岳降灵图》、明王绂的《万竹秋深图》、沈周的《辛夷花图》、初唐虞世南《积时帖》等,被重新发现时,已经被撕为数段,残缺不全。

  在溥仪逃往东北的一路上,大栗子沟、长春、沈阳等地的旧货铺、废品堆里到处都有国宝出现。慢慢地,从吉林到沈阳,从北京、天津到上海,“东北货”成了书画界津津乐道的话题。持有书画的伪军们或如数廉价出售,或一件件地到各地的文物商店求售,吸引了包括国民党军政大员、富贾巨绅、鉴藏名家在内的大批人士,使“东北货”一时名震全国,身价也日益增加,而且是以黄金论价。

  面对市场上的中国古代著名书画,一些西方博物馆也不惜重金,派人从民间收购。它们的收藏,有不少是从小白楼流失出去的那部分。已知美国的大都会博物馆收藏有17件,包括北宋屈鼎的《夏山图》、南宋李唐的《晋文公复国图》、马和之《鸿雁之什图》、南宋无名氏《胡笳十八拍图》、米友仁《云山图》、元初钱选《王羲之观鹅图》。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弗利尔博物馆、纳尔逊博物馆、克利弗兰博物馆、波士顿博物馆等以及日本和欧洲的一些博物馆。据当时的故宫博物院专门委员张伯驹考定,遗失作品计1198件,后虽陆续收回800余件,但仍有300余件或损毁,或流落海外。

  当然,也有一些真正的文物收藏鉴赏家,从保护文物的目的出发,收购“东北货”。如张伯驹先生曾不惜变卖房产,收回了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等稀世瑰宝。60年代,张伯驹先生又把他收藏的晋、唐、宋、元、明、清等大批书画精品全部捐献给了国家博物馆;张叔诚的收藏也在解放后捐赠给了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这也是清宫流失文物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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