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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看见那些烈士墓吗? ——雨音八一专诵:还能看见那些烈士墓吗

 昵称998219 2012-05-13

 还能看见那些烈士墓吗?

——雨音八一专诵:还能看见那些烈士墓吗 

 

作者:韩维民

来源于:军魂网 

 

前些日子,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短信:战友,今天是我们进入越南茶陵作战30周年纪念日,你还记得吗?我心一阵刺痛,眼睛立即跌入烽火连天的三月,我真还不记得这一串号码是哪个战友的手机,但我怎能忘记那一串南方的地名:靖西、地州、龙邦、金鸡山、茶陵、高平。

 

那是解放后我国进行的最大的一次规模作战,我们部队出击的只是对越中部的一条战线,东有友谊关,西有老街,据说有三十万部队打进了越南境内,我只是其中很幸运的一个小兵。

 

1949年到1979年,30年的和平时期,从没有想到死了这么多人。当地没有火化厂,棺材是来不及做的,部队发了很多一卷卷的圆筒塑料布,2米一截裁开,把烈士放进去,两头一扎,掩埋,土堆前插上一个木牌。那新开的整个山坡,一星期就插满了长长的木牌,像植树节新栽的树干,整齐而突兀。

 

很多名字变成了滚烫的符号,用毛笔写在那截木牌上,如烧红的烙铁一下子按在心口上,吱吱地冒烟:刘小林,18岁;郭炳军21岁;王长新,18岁;许华生,19······

 

打完仗,我们走了,回到千里之外的营房。那些躺着的战友在《高山下的花环》之后,坟墓外面很是热闹了一阵子,便荒凉起来,如同散了的集市,消失的没有了人影。

 

这一晃又是30年!

 

康德说,有两种东西时时在震撼着我们的灵魂,一个是头顶的星空,一个是我们心中的道德率,这30年,改变的恰恰是我们的道德率。如今的人眼睛势力的,让人有种偷了别人老婆的负罪感。人们毫不羞涩地把金钱放在祖宗的牌位上顶膜礼拜,所有的喜儿都争着嫁给黄世仁,所有的青年都渴望有个成克杰一样权利和富有的爹。

 

于是,我的那些战友一躺就是30年,30年前政府给他们家人200元的抚恤金(战士200,干部500),就成了世界上最贵重的货币。

 

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所有的电视剧把《闯关东》、《亮剑》,甚至国民党的《我的团长我的团》播的像一锅滚烫的烂粥,让人们端回去慢慢冷却的时候,就是不见我那些战友像高粱一样倒下去时,哪怕壮烈,哪怕悲哀的身影。

 

这正是现在社会的不幸。

 

格言家说:敬畏是一种生活态度,当农民把被雨水冲走的泥土重新培进田里时,是农民对土地的敬畏;当我们散步时绕过一棵赢弱小草时,是对生命的敬畏;当爱情不幸被生活损毁,即使心再疼,我们都不否定爱情曾经存在过的美好,是对爱情的敬畏······现在,我们连对那些为我们幸福生活而做了敲门砖的、对越战争死了的上万名烈士的一点点敬畏,都没有。

 

我的那些二十郎当岁的战友,作为烈士的牺牲是够悲惨的了,但他们绝没有想到,他们的价值观念被反刍,则是我们这代人的悲惨。

 

青岛的报纸上,隔几天就刊登出到越南旅游的消息,外加德天瀑布、靖西大峡谷。这确是一件好事,和我们国家的邻居应该相安无事,应该相互往来。但我总是跳不出那战争的阴影,那根敏感的神经老是不自觉地就轰鸣起来,把我那些战友血肉模糊的躯体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不得不垂下眼睑,想他们仍然年轻的心事,看他们怎样在坟墓里碾转反侧,或羡慕我们现在生活,或骂我们成了金钱的汉奸。

 

在他们的注视下,每年的清明还是如期而至了,这个中国传统的节日让我心头冰凉凛然:什么是生命的意义?死了的人为了国家而抛弃了一切,活着的人继续为自己而争名夺利。30年,我那些埋在大西南的战友,难道时间和空间就是生命流动的距离?

 

今年这个清明,还是没有多少人会记得他们——对越作战牺牲的烈士,人们安于现在的生活,人们欣赏春天温暖的阳光,人们不知道把幸福和那些死去的年轻人怎样用心碎的锁链连接起来。我站在青岛明媚的海边上,用自己苍老的声音呼唤着那些曾经欢蹦乱跳的名字:刘小林,18岁;郭炳军21岁;王长新,18岁;许华生,19······

 

我们曾经是同龄人,现在我竟然都可以做爷爷辈了,社会对人的改变,远没有我心灵的创伤来的严重,离开那些烈士战友30年了,如果回去寻找,还能找见那些烈士墓吗?可是,找到了他们,我跟他们说什么呢?!

 

我耳边响起越战诗人王海渺的诗,读起来如雷贯顶:同伴们都错落地倒下了 合着故乡九月刈倒的高粱草 且以燃烧的军衣作为风舞的战旗吧 他吃惊地发现 真正的上帝 原来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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