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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缘结六三园20110131

 10同心圆10 2012-05-17

吴昌硕缘结六三园

新民晚报   >   2011年01月31日

■ 1926年,吴昌硕和王一亭(右)在六三园聆听叶娘(左)弹琴

  一张照片引起一条花边新闻

  是照相机的镜头,把这个相当古朴安谧而又弥散出婉约韵致的场景定格成永恒:那是一间素雅简洁的日式寓所,墙壁上挂着一幅笔墨细腻、烟云迷濛的山水,一盆修剪得姿态奇崛的盆栽古松,泛出苍翠欲滴的绿意。一位身穿织锦和服、面容秀美妩媚的年轻艺伎,正跪坐在榻榻米上神情专注地弹着古琴,那纤纤玉指一抚一拨,音律曼妙,似高山流水、清风入林。她的身后有两位身穿竹白长衫、风度儒雅的男子正在欣赏聆听,那位头面微昂的老翁似在遐想,而那位颔首端坐的先生又仿佛在凝思。

  这是1926年的春暮夏初,海派书画大师吴昌硕(人称缶翁)和他的好友王一亭结伴来到位于上海虹口公园北侧江湾路上的海上名园——六三园雅聚宴饮。席后余兴未尽,遂又请出艺伎弹奏古琴,那悠扬跌宕的弦乐之声,使缶翁与一亭听得如闻天籁之声,出神而入化。敏感的摄影师抓住了这一瞬间,按下了快门。此后,年迈体弱的吴昌硕已很少来此,第二年便与世长辞了。

  想不到这张照片在9年后,却惹出了一场风波。1935年,上海《新闻报》在社会新闻版以醒目地位刊出了这张照片,并题为《大师情事》,披露一代海派书画巨擘晚年的花边新闻:与此位弹筝的艺伎有红颜白发之情。由此在当时的海上艺苑文坛引起一些猜测与议论。

  王一亭向六三郎力推缶翁书画

  六三园,是日本名士白石六三郎在上海建造的最大的日本私人花园,是一家高级会所,其日本料理名闻海上。白石六三郎是长崎人氏,原名武藤,1898年在上海文监师路(今塘沽路)开出了一家名“六三庵”的日式商店,生意兴隆。1900年他又开设了“六三亭”,以环境幽雅、风味清鲜出名,成为上海著名的日本料理店。1908年,他在江湾路购得土地6000坪,建造了此座大型园林、会所“六三园”,既有汉风唐韵,又有大和特征。园内环境清雅,景色旖旎,有大草坪、葡萄园、运动场等,遍植松竹梅及樱花,其中的绿樱尤为珍贵。园中还养有鹿、鹤、猴等动物。其主体建筑是二层楼的会所,飞檐翘角,具有古典气派,是日本政要、商界、艺苑的宴庆、娱乐及休闲之地。1912年4月,孙中山辞去临时大总统来上海时,日本友人宫崎滔天曾在此宴请他。1922年孙中山广州脱险后回到上海,日本驻沪总领事船津辰一郎也在六三园为孙中山接风。

  吴昌硕能够结缘六三园,皆出于王一亭的引荐。白石六三郎颇有名士做派,喜好中国书画诗文,因此常有一些中国书画家、文人骚客在此相聚,翰墨飘香、笔花飞舞、诗文唱和,并观赏来自京都艺伎的表演。由于书画家、大实业家王一亭和六三郎关系甚好,因此自吴昌硕于1912年定居上海,特别是1913年乔迁闸北北山西路吉庆里后,王一亭就时常邀请吴昌硕到附近的六三园休闲小酌或品茗听曲。此时的缶翁虽已入耄耋之年,但他一直保持着鲜活的生活情趣,特别是对六三园雅洁明丽的环境很喜爱,从而成了此地的常客。1920年早春二月,吴昌硕和日本诗人、作家大谷是空在六三园的诗文酬唱,更是留下了名篇佳作。六三郎还特邀缶翁撰写了《六三园记》,勒石刻碑竖于园中,为六三园增添了一道亮丽的景观。

  王一亭是一位既有艺术才情、又有社会能量和经济头脑的重要人物。正是他意识到缶翁那种既古朴浑穆、又雄健豪放的书画金石之风为当时的艺苑开了一大流派,定能为崇尚汉风的日本艺界所接受,而六三园正是日本政商金融实业界高端人士的聚集之地,是推介缶翁艺术的绝佳平台。于是王一亭专门向六三郎介绍了缶翁的书画铁笔之造诣,并在园中展示缶翁丹青翰墨金石之作,果然反应良好,颇得赞誉。颇有艺术鉴赏力的六三郎亦成了缶翁艺术的崇拜者,主动向来园宴饮的日本各界名流推荐。

  六三园举办吴昌硕书画展

  1914年金桂飘香、枫叶初红的时节,六三郎在六三园中的剪淞楼上举办了《吴昌硕书画篆刻展》。这是年届71岁的缶翁第一次个人展览,一时嘉宾云集、盛况喜人。特别是不少日本名流纷纷贴红认购,使缶翁艺名经此远播东瀛,誉满扶桑。也正由于这次画展的影响,是年冬季,上海商务印书馆编印出版了《吴昌硕花卉画册》,西泠印社刊行了《缶庐印存》三集。吴昌硕的润格也从这年开始大幅飙升,成为海派书画家中的标杆。

  六三园作为中日两国书画家交流的平台,时常有雅聚笔会,而六三郎对缶翁的笔墨刀艺更是推崇备至,经常在宴饮高潮之际向来客介绍缶翁艺术。而吴昌硕的日本弟子如水野疏梅、河井仙郎、长尾甲也和先生在六三园笔墨对应,雅兴联袂作画奏刀。河井仙郎虽远在日本,但每年必到上海拜望先生,请教艺事,并小聚于六三园。由于海派书画的领军人物吴昌硕时常作客于六三园,从1912年至1926年的十多年间,六三园实际上成了上海中日书画家艺术交流、展示的中心。海上书画家康有为、曾熙、吴待秋也时常在此雅集。1919年3月,中日收藏界在六三园联合举办了《沪上私家精品金石书画文物收藏展》。也正是通过六三园的揄扬及推介,加上王一亭、河井仙郎等人的努力,才促成了1922年在日本大阪高岛屋举办的《吴昌硕书画篆刻展》。而吴昌硕也在六三园中先后结识了日本大画家富冈铁斋(亲为其治印“东坡同日生”),日本著名汉学家、历史学家内藤湖南,日本书画名家、大收藏家中村不折等,从而奠定了吴昌硕在日本艺术界的高端地位。

  耄耋翁静听叶娘鼓瑟事

  1926年那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为了让缶翁外出散散心,王一亭专门雇了黄包车,把缶翁拉到了六三园。六三郎亲自作了细致热情的款待,宴饮后又专门安排了一位年轻清纯的艺伎为缶翁与一亭演奏,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从照片上看,缶翁面容颇为消瘦,但神态相当悠闲,似沉浸在艺伎的歌声琴音之中。一曲演毕,缶翁如闻韶乐,兴味盎然,诗思勃发。侍者忙递上笔墨,缶翁即兴题诗:“一张琴处伴红裙,小阁凌虚涨夕曛。思怨满腔谁解得,老怀斟酌对文君。”此诗写得柔婉而真切,展示了缶翁听琴的情思,但与前来演奏的这位艺伎是没有任何个人情事的。

  第二年缶翁仙逝了,六三郎很是伤感。他和一批日本友人参加了缶翁的大殓,并在六三园中展出吴昌硕遗作,缶翁最后的绝笔墨兰也一并陈列。是年冬天,在水仙花的清芬中,王一亭重新观看这张照片,引起了无限伤感。他题诗曰:“去年曾聚‘六三园’,席满嘉宾酒满樽。静听叶娘鼓瑟事,灵光惟摄影岿存。丁卯冬仲,缶翁已归道山,有人琴之感。白龙山人题。”从王一亭的题诗中,亦可证明这次六三园听艺伎弹曲,仅是一次宴饮后的余兴节目,并无节外生枝之事。不过那位艺伎的芳名却是留下了,她叫叶娘。

  1929年11月10日,在六三园举行了有千人参加的“吴昌硕追荐会”。1945年日本投降后,六三园亦随之被荒废。

  前不久,笔者与吴昌硕先生的曾孙吴越晤面。他说,他曾在日本遇到过白石六三郎先生的后人,他们对先祖在上海所建的六三园颇为留恋,同时也特别珍视缶翁与白石翁之间的真诚友谊。六三园,位于今西江湾路240号处。笔者建议,有关方面应在此处重竖吴昌硕先生当年手书勒石的《六三园记》,让后人记住中日两国书画家、两国人民之间的真挚友谊。

  (摘自《上海滩》201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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