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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看电视剧，也不爱看，但如今热播的《甄嬛传》却很吸引我，剧本写得精彩不说，单是那些复杂的清宫礼仪，就很让人受教。因为工作关系，我接触史料和专家较多，冷眼看来，《甄嬛传》里的清宫规矩和礼仪，还是比较符合史实的。只可惜《甄嬛传》过于强调戏剧性，通篇都是勾心斗角、人心险恶，反倒失了皇家生活的全貌，这一点也正是其大受诟病之处。
其实，戏剧终归是戏剧，清宫真实的皇家生活，也只有在历史遗存或是文献中，可以管窥一斑。从清宫遗留下来的一些行乐图中，可以约略知道些清宫如“甄嬛”一样的宫中女性的真实生活。 中国清代宫廷内的后宫女性，虽然养尊处优，表面上享受着荣华富贵，但在现实生活中，她们宛如囚禁笼中的金丝雀，其活动范围非常狭小，一道厚厚的宫墙，把她们与紫禁城外热闹喧嚣的繁华市景割断开来。
据史料记载，清代宫廷生活充满了拘禁和约束，没有自由的生活使得后宫女性精神极为压抑，如何休闲娱乐，排解胸中的抑郁，就成为每一位宫中女性必须具备的生活修养。 观戏，是清宫女眷们主要的娱乐活动之一。清宫内务府下设升平署，掌理宫廷演戏的事务。今天，珍藏在中国国家图书馆善本特藏部的“昇平署画册”，就是升平署制作的名为《庆赏昇平》的清代彩绘戏曲扮相谱。画册中的脸谱，均由宫廷画师按照舞台上，每出戏里每个角色的正规扮像绘制而成。 养宠物狗，也是宫中女性消遣的方式之一。清内务府下设内、外养狗处，共养了数百只血统纯正的名犬。其中仅慈禧就养了数十只爱犬，端庄皇贵妃也养了九只。这些狗的用具都非常豪华，其尺寸、用料、样式、图案，一丝不苟，都精心制作而成。今天，北京故宫博物院遗留下来的这些式样别致的狗衣，便是那时宫中妃嫔们为宠物狗穿戴的各种衣饰。 从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清宣宗行乐图》中，可以看到两位年幼的公主脚下不远的地方，就跑着两只漂亮的小叭狗。《道光帝喜溢秋庭图》中，表现道光帝和后妃子女们共度家庭欢乐时光的情景中，也可以看到很多可爱小狗的身影。 宫中女性除了这些消磨时间的娱乐项目，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休闲内容。据故宫博物院研究员苑洪琪介绍，宫廷女性日常起居都有固定的时间，每天早晨，晚辈都要去给长辈磕头请安，除此之外的主要活动就是学习。清代晚期的慈禧喜欢写字、画画、看书，她也要求她身边的女眷、女官、宫女都要学习。 从慈禧年轻时候的画像中，也可以看到，在她靠着的茶几上，就有一本翻开的书籍。由此可见，慈禧的休闲生活中，无时不有书的影子。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福禄寿》轴，就是慈禧御笔朱书的，为纸本，纵 129厘米，横62厘米。画幅上端为一方“慈禧太后之宝”的朱文正方印。画面上的“福禄寿”三字，用朱笔书写，书体与众不同，用象形手法组成，仿佛一幅绘画作品。在结构上，“福”和“禄”两字借用同一偏旁，福禄之间又夹写一个寿字，中间空白部分巧妙布局，画成一个寿星拄着拐杖的样子，显得非常生动活泼。慈禧写的这些大字，常常用来赏赐内外大臣，以示恩宠。 学习之外，刺绣，做女红，也是宫中女性常做的事情之一。虽然宫中女子每年的衣服，都由宫里来定制，但内衣、鞋袜等都要自己做。所以针线活，也是宫中女子生活中的重要休闲。今天，故宫的一个大库房内，还存放着后宫女眷们做的满满一大箱子的鞋底和鞋梆子。 清代妃嫔们努力通过雅致的传统休养，来排遣宫中寂寞的生活方式。从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玫贵妃、春贵人行乐图》中，也可以看到宫中女性是如何进行消遣的。 此图为清代宫廷画家所绘，图中描绘了清代咸丰帝的玫贵妃、春贵人和鑫常在在内廷花园里休闲游玩的场景。画面中雕栏玉砌，山石奇秀，鲜花盛开，一派皇家花园的精致景色。虽然叫《玫贵妃春贵人行乐图》，画面中却有三位女子，她们都是咸丰帝的妃嫔。从人物旁边的题签上可以得知，最右面这位身着蓝色旗装的女子是鑫常在，她表情沉静，微微弯着腰，左手上放满了鲜花，右手伸出去还在采摘着另一朵鲜花。 与玫贵妃相比，她身旁站着的这位身穿藏蓝旗装的女子，就显得有些呆板了。她就是春贵人，也就是史书上记载的“瑃贵人”。她表情宁静，临水而立，一手下垂，一手执杆垂钓。 三位女子的装束都很简朴，是日常生活中的平常打扮，不似庆典或节日期间那样华贵。她们都穿着同一款式的旗装，名为“大挽袖”，这种服饰是在普通旗装的基础上，把雪白的袖子衬里挽出来，与颈上同样雪白的小围巾相呼应，更映衬出年轻女子的清丽之美。三位女子的头上，都梳着满族女子流行的“两把头”，头发左右均分，两边各扎一把，上面插满各种鲜花，显得非常俏丽。 有趣的是，三位女子的目光，全然不在自己所做的事情上，摘花的鑫常在，没有看着手里摘的花，钓鱼的玫贵妃和春贵人，眼睛也没有看着水里的鱼钩，三个人眼睛齐刷刷望着画面之外。专家分析，这是宫廷画家为她们画的一幅肖像画，以写实的手法，生动描绘出她们在宫廷花园垂钓、摘花的有趣情景。 《玫贵妃、春贵人行乐图》，让我们看到三位后宫女子，在日常生活中娱乐消遣的情景。她们或垂钓或摘花，表情沉静，波澜不惊，表现出非常端庄娴静的气质，然而，她们的命运和入宫以后的遭遇，真的像她们的表情一样平静吗？ 事实上，《玫贵妃、春贵人行乐图》中三位女子的命运都非常坎坷。依照中国清代的后妃制度，后宫内设皇后一人，皇贵妃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嫔六人；此下又设贵人、常在、答应，其名额多少不定。从皇后到答应，虽然都是后宫女眷，其地位却千差万别，逐级降低。图中的玫贵妃、春贵人和鑫常在三个人的身份，只有玫贵妃的地位略高些。 玫贵妃，原名为徐佳氏，她出身低微，只因姿色秀丽，善解人意，1853年被咸丰皇帝封为“常在”，不久又晋升为玫贵人。然而好景不长，两年后徐佳氏不小心犯错，惹得咸丰帝大怒，把她降为常在。20天后，皇帝仍余怒未消，再次下令把她降为官女子。官女子，实际上就是宫女，地位极为低下。徐佳氏一个月之内连降三级，由主子一下降为奴隶，这让她非常悲痛，终日以泪洗面。幸而，咸丰皇帝很快就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八天后又封她为常在，日子不长又重新晋升为贵人。 经过这次挫折，徐佳氏领略到皇帝的天威，此后她说话行事更加小心谨慎，千方百计讨好皇帝，终于重新赢得皇帝的宠爱，不久后就身怀有孕，于1858年生下了一位皇子。咸丰皇帝欣喜若狂，孩子刚过满月，就晋封她为玫嫔。只可惜小皇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徐佳氏痛子心切，从此郁郁寡欢，再也没有生育过。 咸丰皇帝驾崩时，徐佳氏才25岁。同治帝登基后，晋封她为玫妃，后又被尊封为玫贵妃。随着地位的不断提高，徐佳氏的境遇也越来越好，她一直活到光绪年间，1890年才去世，享年54岁。 图中的春贵人，就是史书上记载的咸丰帝的“瑃贵人”。其名氏现在已无从得知，1850年咸丰帝登基那年，被封为瑃贵人；三年后被降为明常在；五年后被降为明答应；六年后又被重新封为瑃常在；九年后的1859年，春贵人就离开了人世。 今天故宫遗留下来的清代绘画中，在这幅《英嫔春贵人图》轴中，也可以看到春贵人的俏丽身影。春贵人和咸丰帝的另一位嫔妃英嫔两个人一身戎装，正骑马前行。画面中的春贵人双目炯炯有神，显得飒爽英姿，与《玫贵妃春贵人行乐图》中的面貌相比，更显得艳丽多姿。 《玫贵妃春贵人行乐图》中的鑫常在，其名氏也不得而知，她在1850年被咸丰帝封为鑫常在；一生平顺，九年后的1859年，几乎与春贵人同时离开了人世。 图中的三位丽人，一样的命运多舛，其中玫贵妃的命运最为坎坷，幸而晚年生活还算平静。可怜春贵人和鑫常在，年纪轻轻就过早离开了人世。 《玫贵妃春贵人行乐图》中三位后宫女性的人生命运，令人唏嘘。画面上的她们，看上去心情非常愉悦。显然，片刻的休闲，带给她们短暂的轻松和快乐。 文、陶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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