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麦收时节,知青们企盼的是晚上全连大会后,连长宣布:“明天雨休!”不等那洪亮的话音落地,大食堂里肯定会响起暴雨般掌声和欢呼声甚至夹杂着毛主席万岁声,对龙口夺粮日子里的我们能有个休息日真是太不容易了,虽然这是老天爷对大家的恩赐,但是我们还是对连党支部心存感激之情,那个年月“毛泽东思想是甘露,雨天就要学毛著”这是铁打的、天经地义的规矩,破这个规矩是要担政治风险的。 雨天道路泥泞不能外出,更没法晾被洗衣,大家只能窝在宿舍里,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女知青还能打打毛衣,男知青只能打打扑克,下下棋。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男宿舍刮起玩军棋风,一有时间大家就把贴在玻璃板上的棋盘放到床上,黑黑木棋子往上面哗啦一倒,一边一个人抢占好位置,找个裁判,虚虚实实吆五喝六一玩就是半天。 几个月的鏖战,强弱泾渭分明,前3名可以如此排列;我和连连并列第一,大獠牙第二、一堵泥第三。贾不假、土匪、老虎、孔老二、拉拉蛄、阿骡、超、迷糊等人的棋术属于皇协军档次,只配给我们正规军当观众看我们撕杀。由于军棋布阵和走法可塑性很大,其中又掺杂着人们的心理活动,比赛没有定数,输赢只是一个概率,一会儿我赢你,一会儿你又赢了我,因此我们这几个领军人物也相互不服气,乐此不疲常常杀得昏天黑地。 有一次,对方的司令把我的旅长吃了后就退回行营,我的炸弹又不能过于明显出来炸它,调动间不知怎么回事记错了子,这司令又吃了我一个师长,我懊丧极了,顺手把那司令棋子掸上点烟灰留个记号,这样无论它走到哪我都能盯得住。这个做法却启发了一些有心人,他们利用空闲时间偷偷地把司令和军长棋子上面用手指甲掐出个印痕作记号,一时间我的军长司令可倒了霉,开局后往往还没有吃子,或者刚吃掉一个小连排长就稀里糊涂被炸掉,如此精准的炸法,让我屡战屡败,迷惑间我看出了端倪,于是我把棋子都倒过来摆放,让有记号那面冲下,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竟然把两面都作了记号,后来又把棋子的侧面也作了记号,使人防不胜防,我那些高级指挥官个个像裸体,在战场上无处藏身。 无奈中我将计就计,偷偷地把我的连排长也如此照搬做上记号,甚至比那些他们做得还逼真,害得对方的炸弹瞄准我的连排长穷追不舍,直到炸掉才方罢干休,在我的笑声中满脸茫然的他们才知道上了当。 自此,下军棋这个脑力活动演变成了做记号活动,好端端的军棋子被手指甲弄得遍体鳞伤,面对这些斑驳的棋子,不仅使大家智力得到外延,眼力也得到了加强,棋盘一放好人人都去抢背光的位置,这样才会有充足的光线来揣度对方的棋子上面的痕迹。 有意思的是,一次我夜里起来上厕所,发现同屋老贾被窝露过出手电光。我以为他在看禁书,过去一掀被子,哈哈,原来这小子在用针偷偷给军棋做记号,一个针眼的是司令,两个针眼的是军长,三个针眼的是师长……以此类推一直扎到营长,这和下明棋没有啥区别了,真是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继承捍卫和发展了做记号手法,把军棋的博弈又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阶段。 后来天津知青连连给连队游艺活动买奖品时特为带回来了几副塑料军棋,要在硬塑料棋子上做记号变得很困难,再则谁也舍不得破坏那光晶晶的棋子,比赛趋于公平了,战事又回到胶着状态。 玩棋中我倍感炸弹的重要性,司令和军长只要避开对方的炸弹,就可以冲过去横扫一切,杀得对方无法招架,甚至片甲无存,怎样才能知道对方哪个是炸弹呢?开始,我在双方分棋子时偷偷用眼睛瞄住对方的炸弹摆放位置,可这小儿科的做法往往被识破,为了避免军情泄漏,大家都狡猾地把自己的棋子握在手中一个一个摆放,让你再目不转睛也是一头雾水,真是煞费苦心。 最终我想出个超世纪的高招,我和大獠牙私下商量好,下军棋时要偷偷配合。方法甚简单:在我和别人下棋过程中,我依次一个个指对方的棋子自言自语地说:“我猜出来了你这个是炸弹?”“不,这个像炸弹......”如果我指对了,在旁边佯装观战的大獠牙食指要微动一下,我不必抬头只须用余光扫视棋盘边上他的手,就可知道答案。后来我用此法对对方的司令、军长、师长也进行了探试定位,有这见不得阳光的武林秘籍使我稳操胜券从未穿帮,大獠牙借此妙招在围观的皇协军迷惑眼光中也坐上了第二把交椅。 评论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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