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姜纬:摄影与我们的生活

 lvyang7 2012-06-11

姜纬:摄影与我们的生活

2012-6-8 17:50|发布者: cphoto|查看: 118|评论: 0|来自: 中国摄影报

摘要: 板房区玩耍的孩子 吴章杰 摄 生命之舞 李强 摄 乡村大款 李伟坤 摄 一  现今生活的空间一下子膨胀了千百倍。从繁琐的生计、一地鸡毛的家长里短到男女老少的悲欢离合,这个空间拥有众多的内容。古往今来,我 ...

3b板房区玩耍的孩子 吴章杰 摄_调整大小.jpg 

板房区玩耍的孩子 吴章杰 摄

3b生命之舞 李强 摄_调整大小.jpg

生命之舞 李强 摄

3b乡村大款  李伟坤 摄_调整大小.jpg

乡村大款 李伟坤 摄

    一  现今生活的空间一下子膨胀了千百倍。从繁琐的生计、一地鸡毛的家长里短到男女老少的悲欢离合,这个空间拥有众多的内容。古往今来,我们每一天都必须沉浸在生活之中。但是,人的生活作为一个完整复杂的范畴被中国的摄影师意识到,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事实。

  新闻、纪实类摄影是观察各种在历史时空的人与生活的视觉方式。观察对象的时候,将对象分解为10个单位、100个单位,或者是1000个单位,观察的细致程度远不相同,这就是分辨率问题。分解的单位愈多,分辨率愈高,观察到的图像愈是精密。
  理论意义上,分辨率的提高是无止境的,然而,一个恰如其分的分辨率取决于观察的目的。历史学家关注的是各种宏大的景观,而新闻、纪实摄影师的大部分精力则在于试图呈现历史中具体的人的生活。罗兰·巴特精辟地指出,艺术之中没有杂音。我们也可以说,摄影作品不存在没有意义的多余对象。
  按照以往的理念,如果我们将新闻、纪实摄影之中的各种生活景象纳入历史范畴,换言之,“生活”被规定为“历史”这个大范畴之下的组成单位,在此概念的衡量之下,各种个别的人物、性格、行为、思想状态无不通向一般,通向一批类似人物的共性。当然,这仅仅是初步的涵义。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一般”和“共性”并非某种静态的描述。
  以前,我们总以为对拍摄对象性格类型的总结没有多少意义,重要的是表明这些性格在某种特定历史环境中的作用。这时,每一种性格之中就带有丰富的历史信息。摄影之中的全部内容都可以联系起来,并且共同从属于一个称之为“历史”的至高意义。
  上述理论预设存在一幅业已完成的历史蓝图。这幅历史蓝图悬空挂在人们的前方,芸芸众生无非是填空式地执行早就规定下的指令。只有这幅历史蓝图的存在,我们才能够知道谁在扮演历史的主角,谁又是无足轻重的配角。这种观点无法想象每一个人都正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创造历史。
  但是,每一个人的意愿、冲动、思想、行为都是历史建构的一部分,作为一种文化动物,人类的特殊性恰恰在于不断地突破固定的生活图式。严格地说,人类创新能力制造的未知即是“历史规律”的一个重要内容。历史始终处于生长之中,始终存在巨大的未定之数,始终给人们留下开创和拓展自我生活的空间。
  不过,相当长的时间里,尽管我们口头上不断地说人民创造历史,我们还是习惯于想象,历史有一幅先验的蓝图等待实现,历史已经是一个整体,所有的社会成员都必须在这一幅图景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没有人可以自作主张地游离于这一幅图景之外。摄影所要呈现的,就是这一幅图景的缩微版。
  我觉得这一幅图景过于理想化了,可我们还是要承认,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生活的确十分简单、明朗。那时生活的层次很少,比如没有各种各样的发型和服装款式,没有那么多样式的汽车和楼房,没有电视和互联网,只有几本文学著作和几部电影供全社会消费,借阅一本小说或者送一张电影票就有可能开始一场恋爱。那时人们的思想十分单纯,“最高指示”回响在几亿人的脑子里,人们相信这就是世界的唯一出路而不再思考什么。当然,那时的思考是一种危险的能力,这种能力的失控很可能破坏这种简单、明朗的局面。那时,整个社会的语言体系也比现在简单得多,从报纸到人们的内心,人们的词汇量以及表述方式远不如现在丰富;如果表述强烈的情感,口号的数量远远胜过诗歌,这保证了社会成员的思想共同运行在一个狭窄的轨道上。如果众多的词汇、表述方式无形地打开了一扇扇门户,将会增加思想出走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20世纪70年代末,生活变了,时代变了,中国摄影也开始变了。
  从那时起,我们的生活出现了急剧的转折,生活的大幅度分化形成了众多复杂的层次。如今有许多人用“启蒙”来形容上世纪80年代的文化,这种启蒙不仅带来了个人的思想觉醒,同时,权利意识以及形形色色的欲望也浮现出来,这时,人与人的关系图谱迅速多元化。随着中国社会曲折、剧烈而复杂的发展,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变时代正在拉开帷幕,各种各样新问题渐次浮现,变革无所不及的巨大力量搅动着生活的各个层面,社会政治经济网络、基层生活的共同体、文化表达与交往形式,等等,在所有细节上都烙下了印迹。五六十年代社会成员的关系几乎完全从属于政治联盟——阶级,阶级阵营是鉴定敌人和朋友、好人与坏人的唯一标准。然而,利益、欲望大面积介入之后,各色人等之间的种种联盟时刻都在重组。与此相应的是,社会的文化生活正在急速裂变。持续多时的革命话语开始松懈,西方文化与传统文化均不同程度地左右社会的价值判断。另一方面,紧张的革命气氛消退之后,一个充满世俗气息的日常生活被释放出来了。五六十年代,所谓的日常生活多半仍然是另一种形式的工作和劳动。赵树理小说中,一个女人回答为什么爱一个男人,答案就是“因为他会劳动。”然而,现今生活的空间一下子膨胀了千百倍。从繁琐的生计、一地鸡毛的家长里短到男女老少的悲欢离合,这个空间拥有众多的内容。古往今来,我们每一天都必须沉浸在生活之中。但是,人的生活作为一个完整复杂的范畴被中国的摄影师意识到,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事实。

    二  生活不仅存在于各种巨型景观之中,同时存在于无数细节之中。这些细节不一定能够有机地与重大历史事件挂起钩来,但是,它们往往能引起众多社会成员的情感共鸣。换言之,这些细节的意义在社会成员相似的“感觉结构”中得到了衡量。历史不该理解为抽象的、没有人物而只有事件和数据的记录。摄影可以表明,具体的个人以及围绕他们的生活都是历史的有效组成部分。

  20世纪80年代末,中国摄影在重新起步时实际上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语言和主题。当时有发表或展示平台的中国摄影师,除了一些追逐器材更新的沙龙风格摄影师,其他多是摄影记者出身,职业特点使他们对于社会问题反应敏感,摄影形式也比较集中在报道摄影、纪实摄影上。这些类型的摄影伴随着严肃的使命感,摄影中的经验和思想试图为之提供重大的启迪,比如1988年“艰巨历程”摄影展之后,在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摄影四十年》画册前言里,编者就写道:“波澜壮阔的社会实践,形成我国人民无限丰富、复杂的精神世界。我们力图用一种文化意识概括而集中地审视与映现几经苦难、百折不挠的民族命运、民族意识、民族精神、民族希望。”
  面对现实生活中的种种期待、困惑、疑难、想象与争辩,作为最直观的视觉表达方式,新闻、纪实类摄影作品和摄影师逐渐被人们赞赏,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文以载道”的观念在当代文化转折时期被继承和无限放大,由于人们的普遍焦虑,文艺成为济世匡时的理想寄托。很多中国摄影评论家和新闻、纪实摄影师的人生经历和教育背景,往往会造就其责任感和批判性,他们普遍向往着通过摄影拥有言论世事的话语权,挖掘真相,见证历史,这样的理念延续至今。
  时至21世纪,中国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摄影师们,发现他们已处于全新的传播和文化环境中,传统的摄影理念和方式遭到了严峻挑战。现在的人们经受着社会和生活的急剧变化,我们的经验正在快速折旧。中国年轻的摄影师们,背靠着当今时代无以命名的宽阔体验,已逐渐领会到摄影的职责不是单纯地记录生活表象,他们必须求取和拥有另一种优势和另一种“知识”,那就是关于人与世界的真切的、直接的知识,个别的和具体的知识,暧昧的、想象的、偏僻的和冒险的知识。摄影在当代背景下所提供的不是对世界的一般正解,而是个别的理解和看法。在此过程中,熟悉的变得陌生,一清二楚的事物模棱两可,习以为常遭到质疑和冒犯,但我们也有可能看到生活和自我的新景象。
  在我看来,一个个历史阶段不是单纯地叠加起来,而是隐藏了种种内在的交织与回环。如果摄影不愿意浮光掠影地收集一些表面印象,摄影师就必须深入生活的内部脉络——从一个个具体的人物、故事和情形进入。生活不仅存在于各种巨型景观之中,同时存在于无数细节之中。这些细节不一定能够有机地与重大历史事件挂起钩来,但是,它们往往能引起众多社会成员的情感共鸣。换言之,这些细节的意义在社会成员相似的“感觉结构”中得到了衡量。历史不该理解为抽象的、没有人物而只有事件和数据的记录。摄影可以表明,具体的个人以及围绕他们的生活都是历史的有效组成部分。

    三  摄影师在世上行动和言说时,他与生活、与对生活的理解必然形成复杂的验证和对话关系,这种关系也会内化到他自身中去,这种验证与对话是摄影独立或区别于政治、社会科学和其他视觉艺术的一种宝贵的思想能力,这种能力只能从摄影本身里面去寻找。

  如同各种类别的历史写作,摄影史内部也隐含了复杂的权衡。具体地说,这种权衡的坐标至少包含横轴与纵轴的交叉定位。横轴指的是摄影与时代的互动关系;纵轴指的是摄影传统名义之下的各种承传,例如主题、语言、意象、形式、工艺技术,等等。通常,横轴的活跃改变了纵轴的刻度,摄影与时代的互动决定了摄影传统沿袭形式。历史环境不仅决定了文化的丰富性,同时赋予文化的调节功能。传统则积聚了一套规范,这些规范试图融入某个地域或者某个历史时期,所以就有了一些调节,调节使文化成为活体。
  摄影有机会和手段向人们提供五花八门的信息,人们的视觉感官得到了有效的延长。但是,摄影也可能形成一种遮蔽──对于大多数人说来,世界仿佛就是摄影所展示的那样,没有进入镜头的事件犹如没有发生。摄影师必须敏锐地觉察这种遮蔽,注重挖掘镜头之外世界的存在状态。摄影师在世上行动和言说时,他与生活、与对生活的理解必然形成复杂的验证和对话关系,这种关系也会内化到他自身中去,这种验证与对话是摄影独立或区别于政治、社会科学和其他视觉艺术的一种宝贵的思想能力,这种能力只能从摄影本身里面去寻找。
  新闻、纪实类摄影毕竟涉及人对世界的认识和判断,而这个认识、这个判断,现在本身就存在纷繁的矛盾和分歧,这使摄影变成了貌似简单实则极具难度的目标。如果我们相信没有摄影作品所提示的诸多细节,就不可能有效理解我们所生活的当今世界的话,现实中有些摄影师却不能以恰当的语言形式再现生活经验,共时的平面上,摄影师往往与生活经验存在着距离,“现实主义”不能自动解决这个问题。生活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感官印象,观念以及意识形态的隐秘编码深刻地介入生活的逻辑与经验的形成。许多时候,摄影师看到的内容恰恰是他们企图看到的。很大程度上,“现实主义”也不可能是简陋的复制。从教育背景、价值观念、个人癖好到叙述程式,这一切无不有力地控制着摄影师对于生活的观察与表达。摄影内在地包含着概念和观念,包含着某些思想前提,但更包含着思想在广袤的人类生活中的延伸、转折、纠结和发挥,我们如何藉由摄影尽可能地理解历史?如何以照片呈现真正的生活精微之处?如何有效地整理、提升自我的记忆与经验?可谓是任重道远,中国新闻、纪实摄影师正针对这些进行着探索和实践,进行着主动性的自我思考,摄影的命名功能及精神向度也将由此而生。(本文为“中国摄影报·值得记忆的照片”系列图书之《生活·映像》前言,该书由中国摄影报社编辑策划,中国摄影出版社出版,本报影友服务中心有售)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