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总是在我身旁不断地蠢动,像摸不到的空气,在我四周飘动;我把她吞了下去,觉得肺部灼痛,充满了一种永远的罪犯的欲望。”
——查尔斯·波德莱尔《恶之花》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狸猫精……
玉宇清虚,远岫平溪,丛草如茵,飞鸟绝迹,无限江山,竟不敌幽峭奥嶥的一座兰若寺来得惊世骇俗。从《聊斋志异》文言短篇小说集开始,“喜人谈鬼”而“雅爱搜神”的柳泉居士蒲松龄就让这座栖于浙江金华的古刹在奇幻瑰丽的灵异下隐约摇曳,它承袭了六朝怪谭与唐传奇的衣钵,是屡试不第怀才不遇的留仙先生对封建礼教,阶级压迫“孤愤”的精神寄托;1963年,邵氏名导李翰祥则让“聂小倩”与“宁采臣”借由影后乐蒂与影帝赵雷还魂,在精巧玲珑古韵盎然的布景中针砭时弊,抒发忧思,拉开了“一个中国鬼故事”情辞凄婉,意蕴深沉的电影序幕;再到1987年,尚无如今叱咤影坛鬼才地位的徐克与程小东在香港本土电影风云会际群雄并举之时,以天马行空的艺术感、开天辟地的新奇特效与现代感十足的解读,在美学与技术两方面笑傲江湖,缔造了一段荡气回肠穿越阴阳的银幕绝唱。而在当下这样一个任何艺术形式都需要“与时俱进”的历史阶段里,却因为缺乏创意,好故事青黄不接的“剧本荒”而使得经典翻拍成为电影业欲罢不能的新格局——有了珠玉在前,找投资自然不难,加上“知名角色”带来的名利双收,又解决了寻觅演员的麻烦;媒体亦容易攫取话题大写特写,无意间又为影片宣传添柴加薪——只是这样一边在骂声起伏的口水仗中淹没,一边又借商业运作赚得盆满钵满,反而使得影片本身失去了突破重围与固有框架束缚的创新精神,也就继而丧失了寻求更多拓展机遇的勇气和努力。“倩女幽魂”四个字已经升华为电影生态中一项宏大的文化现象,是一种足够激发市场活力与潜能的品牌,叶伟信导演的这部新作借此名号并打出“追忆张国荣”的大旗,无疑是在影片业务乏力,使命模糊的不足中投机地营销出可资信赖的票房契约——如果将“倩女幽魂”四字拿下,而换上一个诸如“觅水总动员”或“挽救失足迷途少女”的新标题,试问又将有多少观众会乐意走进影院观赏本片风采?所以,虽然故事里的主角们还是叫着从前的老名字,但故事自身已经无关乎“倩女幽魂”什么事了。
电影评论家尼尔·盖博(Neil Gabler)曾于2002年在《纽约时报》上发表文章,批评好莱坞电影已经失去了为我们提供真正娱乐的意义。他创造了一个新词,“类电影”(likeamovie),旨在表明我们现下所看到的公映的绝大多数影片只是一种真正娱乐的仿制品。放置于【倩女幽魂】,我们之所以还愿意去观赏新版,只是我们仍旧记得真正的艺术与娱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而这部刘亦菲古天乐领衔的东方新魔幻巨制,充其量也只是一部不失精彩水准的“艺术与娱乐的幻影”。我们与电影的互动是情感上的,心理上的,理智上的,甚至是身体上的,这就代表影片和观众产生了一定层次的共鸣——而之所以说张国荣王祖贤版的【倩女幽魂】是经典佳作,正是由于它在相当广泛的程度上引发了观众的共鸣。而新版【倩女幽魂】却用一种机械性将这种共鸣粗暴地取代,它给观众的,只是一组信号,一串密码,我们只是被动地依照它的要求做出它期许或者说安排好的反应,它只提供给观众一个框架,而内容则是我们自己费力去填补的。
电影伊始,当冲不破情关的燕赤霞满口文艺腔地念出王家卫式的闷骚纠结台词时,也奠定了本片略带怪异的基调——就像影片眼花缭乱气势滂沱的CG特效(普及一下,CG是computer-generated image,“电脑生成图像”的缩写)一样,虽然精道完美富于震撼的视觉冲击力,但却丢弃了古典韵味,只觉得是特技生硬的嫁接,它更适合西方魔幻,到了中国式古装情感动作片里,反倒呈现出一种不符语境的“不调”荒诞感,远没有徐克程小东火花迸溅的新颖热诚赋予感染力。相比之下,猎妖师与狸猫精的初遇邂逅却极具现代趣味和时尚审美——燕赤霞一手撕破小倩透明的薄纱,蓬蒿掩映,枯枝婆娑,溶溶月色,女妖面容娇艳,素丽静美,眼帘低垂,神情冷漠,若有所思,骨肉匀称,白皙柔嫩的乳色肌肤在明亮耀眼的追光灯照射下凸显在黯淡的潦草背景中,燕赤霞一时恍惚,坠入爱河,也正应了李碧华那句“谁说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的调侃论断。对二人前尘过往的情感交代简洁有力,快镜凌厉的切换,高斯模糊和逆光呈现的朦胧之美,就在这明与暗,简与繁的纠缠对比中,将官能的美感与灵魂的恐怖感结合在一起,作为商业类型片,新版【倩女幽魂】的开场在这种微强烈的震撼中还是可圈可点的。
但接下来全部的故事发展脉络,仅仅借助中国神话中使用颇多的四个字“人妖殊途”即可概括。莎士比亚之后,世上再无新故事——新版【倩女幽魂】的路子明明白白循规蹈矩地按照《白蛇传》走,爱情与神人鬼妖森严等级的身份冲突,相恋不得而有情人被迫分离,正邪交锋的终极对决,国人对白素贞许仙悲剧传奇的熟识,使得影片丧失了予人惊喜的功能,当然,不能以此为由妄断本片“俗套”,这反而恰恰证明了古典神话在民间宽阔的生存土壤与备受追捧的深厚群众基础,但是其情节在一种既定的模板中演绎,未免显得木讷而僵化。而卖点中所竭力宣传的燕赤霞与小倩相恋的颠覆桥段亦有迹可循,这种由对立双方(对立双方,即类似于“你死我活”“势不两立”的情态,猎妖师的天职是捉妖除魔,而与妖之蛊惑人心啖其精血形成水火之势,而妖与常人则仅仅只是身份差异,并没有此种冲突)衍生出的暧昧,在【青蛇】中小青对法海的挑逗与【倩女幽魂3之道道道】中小卓对十方的勾引戏耍都可窥见,而整体“三角恋”的架构,也被早几年的【画皮】借着古装的华丽衣饰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泣如诉。不过,不得不承认,三角恋的你来我往痴缠纠葛的确具有俘虏人心,打动灵魂的致命杀伤力,也莫怪各大导演都乐此不疲地借复杂的男女关系渲染煽情,俊男靓女演起来也是屡试不爽。这种取舍难耐的抉择极富张力,一只修为低微的小妖女,究竟会对让人仰之弥高而默默守护在她身畔情深意长的猎妖师倾许芳心,还是钟情两袖清风满口仁爱的憨傻书生美少年?欧洲十七十八世纪的理性主义哲学家们试图证明,人之所以为人,是由于人有理性并且能够以理性的方式存在,所以理性才是人类诸多属性中最有价值也最值得尊重的品格,就像中国古代的思想家们觉得人因为有了伦理道德才称之为人。然而我们看到古今中外各种人与异类相恋的故事,居然都不约而同地将异类留恋于人世间凡俗生活的最终原因,归咎于它们受到人类感情触动并且迷恋于人所特有的情感,也就是归咎于“他们”。本片中,燕赤霞与宁采臣先后赠与小倩糖果以及小倩从糖果(象征着单纯的男女情爱)中品尝到的甜蜜,包括最终她对姥姥和自己“妖孽”身份的背叛,都是对人类感情力量的歌颂;而燕赤霞选择将最后一枚神兵刺入小倩脑中封藏其记忆而非对付树妖,宁可自己一人背负骂名与痛苦回忆而让小倩无忧生活,也正是对理性在真爱面前脆弱不堪一击的体现——因为有了感情,“它们”成了“他们”——倩女最终的悲剧,正是与人类产生了真切深挚的情意而又切实体会到人生之美好而甚至甘愿放弃自己原来的生命方式。由此看来,人类在骨子里最值得骄傲自豪的资本还是有感情。新版【倩女幽魂】也把握到这个灵魂的本质,在刘亦菲古天乐渐入佳境层次愈加分明的表演中,把一对人妖恋人耽溺于难忘往昔而又不得不舍弃未来,在穷途末路中归于平静、满足的绝望之爱赋予了含蓄的悲戚感,因而小倩最终选择与兰若寺一同灰飞烟灭,选择与燕赤霞共赴幽冥,选择将宁采臣推向新生之路,才彰显出本片的魅力与价值。结局的尘归尘,土归土是叫人喜欢的,因为此版小倩不是女鬼,不再有阴阳永隔的危机,不再有来生转世而与爱人永诀的分离,所以编剧本可奉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大团圆结局,但就像女鬼小倩回到骨灰坛一样,狸猫精小倩在坍塌的兰若寺废墟中幻灭,爱得入骨入髓但又爱得无法功德圆满,这样淡淡惆怅的遗憾感觉,才能激起观众的内心涟漪,在记忆中绵亘,成为欷歔悠长的回味。
不过,新版【倩女幽魂】也犯了大多数翻拍作品的通病——胡乱添加新人物。不妨以影片【青蛇】为例,它在李碧华妖气横行的文字与徐克颠龙倒凤的黄晕镜头中,既保留了传统白蛇故事的纲要,而又深刻挖掘了情欲理法的对峙与倚赖,赋予四个主要人物全新的视角与性格从而完成了出色的颠覆——这个过程是没有掺杂多余的无关痛痒的人物的,情节干净纯粹,即便马精武饰演的盲道士与田丰饰演的蜘蛛精也只是蜻蜓点水惜墨如金地一带而过,规规矩矩为塑造法海形象而服务。但大多数翻拍电影都面临着一个共同的棘手问题——无法把故事说得比原版精彩——于是为了弥补这一不足,添加新人物,让二三线明星争相露脸就成了掩饰剧情跛脚处的救命稻草,但效果却是适得其反。【画皮】中甄子丹和孙俪如果能单独出现就恰如其分,但并肩合作,就显得彼此赘余,完全可以略去一个而合二为一;新版【倩女幽魂】也不能免俗,林鹏巩新亮饰演的白青蛇妖身着爆乳装,卖弄风骚和小倩争风吃醋,负责为影片添加香艳——皆因刘亦菲必须得走清纯路子;樊少皇和一众猎妖师们就更加炮灰,作为燕赤霞的分身,表面上似乎实践着斩妖重任并与燕赤霞起内讧,以完成燕赤霞性格的丰满,但本质上却是以更多明星现身来博取眼球,吸纳票房,骛奇未遂,是对影片故事的不自信,也呈现了翻拍低人一等的尴尬。此现象将在年末程小东导演的【白蛇传说】中被一众鬼狐仙怪推向极致,以弥补主演黄圣依蔡卓妍不够分量的白蛇青蛇,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欠你一笑,还你一身眼泪”。无论影片优劣,叶伟信导演在片末郑重其事地打出了怀念张国荣的字样,这对于经典版【倩女幽魂】拥趸来说已经足够,已经有了一个关注新版【倩女幽魂】的最佳理由。电影完成了将一则短篇小说转化成影迷心中一份无法割舍的情结,所以,新版【倩女幽魂】除了逐渐攀高的票房外,应该也会留下一些更经得起大浪淘沙的东西。
面目全非的旧事重提
妖风血雨起兰若,
人鬼苦恋坎坷多。
两代“小倩”争短长,
风骚孰领任评说。
A Chinese Fairy Tale
VS
A Chinese Ghost Story
Fairy tale——a story about magic of fairies, usually for children童话(故事);a story that sb tells that is not true; a lie不实之词;谎言。
Ghost——the spirit of a dead person that a living person believes they can see or hear鬼;鬼魂;幽灵。
(以上词语释义出自《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7版)》
这是新旧两版【倩女幽魂】的英文译名(1963年李翰祥导演的邵氏【倩女幽魂】译名为The Enchanting Shadow,直译过来就是“迷人的阴影”),在雷同的中文电影名称下,两则英文译名倒是开宗明义地阐释了新老故事的不同。女主角身份由女鬼转换为狸猫精,“ghost”当然不可以沿用,而“童话”则的确更符合小妖女历练人世情爱的酸甜心绪,“谎言”就更是贯穿始终——燕赤霞抹去小倩记忆,一直默默呵护她,多次对她手下留情而不言原因以及小倩对宁采臣隐瞒妖身,黑山村村民不愿赴死而欺瞒宁采臣山中诡异情形都是“谎言”的注解。剧情为了迎合时下年轻人的胃口,在谈恋爱的设置上下足功夫,三角纠缠,糖果定情,深宵孤男寡女暧昧独处,但也使剧情稍嫌稚嫩低龄化,不够大气成熟。而徐克的乱世则人鬼皆善恶混沌,鬼气森森,悚然幽玄,也是与新版定位为“魔幻”的不同气质。
少女狸猫
VS
少妇女鬼
年方20的王祖贤出演聂小倩时,成熟性感之美全在鼎盛之期,奚仲文只为她披一件薄如蝉翼的白纱,她凝眸幽怨,温婉高贵,泪漪涟涟,青丝散逸,如纷飏的霰雪,又似滑落的月光银辉,哀艳娆曼,不可方物。线条简约的造型,白,紫,红等纯色的雪纺纱服饰,高高挽起的发髻,都在衬托小倩的优雅大气,空灵的眼神也诠释出不食人间烟火的阴柔鬼气。但从电视剧版开始,无论大S徐熙媛还是杨幂都以狐仙的身份出现,而此番刘亦菲更是连狐仙也嫌妩媚,索性化身稚嫩狸猫精。当然,这有利于导演为小倩加入白天的戏份以确立刘亦菲举足轻重的女一号地位,但凄美度却是三折之后又三折,而她因为“小龙女”角色而遗留下来的冰光雪艳总与小倩显得格格不入,吴宝玲的造型欠精致而破败廉价稍嫌随意,尽管狸猫精俏皮捣蛋,古怪甜美,刘亦菲的演技也天然去雕饰,但和影片整体风格一样,显得过于小家碧玉,看来少女的确不具备少妇一般魅惑人心夺魄勾魂的妖媚。或许正如刘亦菲自己评述的一样,“我演的小倩很阳光。”
入世小吏
VS
出世书生
余少群的生涩做作打破了他在【梅兰芳】中留给我恬淡柔雅的隽秀气质,正如不少记者所说,一个劲地卖萌装单纯,实在显得矫情又憨傻,演的痕迹太重。作为官府的小吏,宁采臣寻找水源的目的就显得不够可爱——是为了完成上级下达的命令,而非自己自愿自发的善良意志所驱动——一个修理工人,技术娴熟,与民同乐,虽然地位不高,但总算是个公务员,他与燕赤霞矛盾的一次次升级也就不仅仅是情敌那么简单了——江湖异士本领高强,有他们在还要官员干什么?他们义务不计酬劳地大展身手,官府的人喝西北风去?而张国荣版的宁采臣,飘逸俊美,直率羸弱,一点点可爱的酸腐文人气,又兼具成熟男人的担当责任,毫无心机地收着算不清的破账,误打误撞成了英雄救美故事里的落魄王子,最终天人永隔,他策马啸西风,疾驰而去,远离纷扰烦嚣的红尘,流露出徐克对乱世的愤懑不平与消极失望,也自有一股超脱绝尘的潇洒清远。
猎妖师
VS
捉鬼侠
新版燕赤霞是个还在修炼,并未参破红尘俗世的猎妖师,有那么点青年法海的味道,配上古天乐一张帅气俊朗的脸,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对小倩纠结的爱慕中沉湎颓废——猎妖师只是一个身份,一个职业,一个更方便与妖女谈恋爱的男性角色,他没有太多的隐喻;午马的燕赤霞则是历经世事,阅尽凡俗的世外高人,名利早已不放在眼里,闲云野鹤,凛然正义,更不会迷醉于红男绿女的爱恨孽海,他是徐克“侠”的化身,是替天行道的既有善念又有能力搭救世人的中流砥柱,他是乱世萧索的希望和出路,是旷达情怀的传递。
古寺深潭
VS
水榭凉亭
新版中,小倩与宁采臣初遇的地点是在兰若寺的水潭旁——宁采臣在寻找水源,聂小倩在为姥姥搵食——电光火石间,狸猫精大胆脱衣直奔主题,而男女之事还未启蒙的处男宁采臣则一脸无辜地东拉西扯,妨碍小倩业务,影响小倩妖身的是宁采臣的传家古玉,整体类似于偶像剧搬到了青楼里上演,不惊艳,寡淡乏味;老版中,宁采臣听到小倩的古筝而被吸引至水榭小亭上,景色虚袅靡丽,小倩抚琴,宁采臣恪守君子之道,含蓄高贵,又富于楚楚堪怜的韵致,那书生落水后小倩的纤纤玉足与银铃闪烁,都为剧情发展埋下伏笔,而肌肤之亲也奠定了二人生死相随的旷世奇恋。影响小倩鬼身的是宁采臣长袍上染着的符印。
假吸阳气
VS
浴桶一萌
新版小倩为了帮助宁采臣活命,避开青白蛇妖的窥伺,要他假死在水潭边,自己假意吸食其精元以瞒骗两只肉弹女妖,由于对手只是和狸猫精同一级别甚至法力不如她的姐妹,所以完全丧失了紧张窒息的希区柯克式氛围,只是为接下来小倩忤逆姥姥做了铺垫;而王祖贤蜕去如火嫁衣,俯身亲吻宁采臣,气泡暗涌,那一朵雪青色的兰花幽幽浮起,在姥姥敏锐的嗅觉地毯式搜索下千钧一发,定情一萌,纯真凄美,命悬一线般的爱情呼之欲出,性感撩人又不带丝毫情色气质,是经典版的经典镜头。
粽子糖
VS
水墨丹青
作为一只嗜甜的小狸猫,小倩被宁采臣一粒粽子糖成功虏获,甚至糖果还差点变成小倩离开黑山的指路明灯——当然,这种浪漫的设计的确符合当今快餐爱情中少男少女的及时行乐,但足见男人有多爱说甜言蜜语女人就有多爱听甜言蜜语,只是小心患上蛀牙;徐克的设置就完整含蓄而古典得多,一幅小倩身前留下的“美女洗发图”,宁采臣一眼钟情画中人,而绝色女子正是亡魂小倩;小倩在盂兰胜会取回了画将它赠与宁采臣,之后误会中画卷落地,却被痴心书生舍命拥护,最终在那个桃花落雨的深夜见证了二人的“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幅水墨丹青也成为无数影迷心中最深情的笔迹。
刘兆铭
VS
惠英红
姥姥作为新版【倩女幽魂】中最出色的人物,得益于惠英红犹如魑魅般妖邪诡谲的演绎。其实刘兆铭的树妖姥姥就是除了王祖贤张国荣以外相当有嚼头的另一看点——新旧两版都保留了姥姥雌雄同体的身理设计,表现为姥姥说话时男女声并存的出位演绎。比起刘兆铭阴险狰狞的深黑冷酷,演技同样出色的惠英红则在凝血般的殷红中深藏着乖戾跋扈,甚至有了更多人情味。每一次瞪目斜睨,箕张利爪,嘶嚎呼喝,都将树妖之魔性精准地传达出来,但更值得玩味的是两位演员的性别变化。虽然姥姥始终是“阴阳人”,老版还是选取男扮女装,但新版则直接由女演员出演,并且给树妖取了“木姬”这样一个分明女性化的名字,则是对古时惯于将女子妖魔化的演绎,也是肯定阴柔之力的日益强大——宁采臣来找寻水源,黑山村一众大男人因为没水喝而濒死,即使有水流淌下来,仍旧蕴藏着树妖姥姥的精血毒气——姥姥完全以一个女性的身份主宰着黑山的一切,生死都掌握在她手,而“水”这一意象,本来就是阴柔的象征,宝玉一句“女人是水做的”就是最好佐证。而水恰恰又是生存之源,所以,男子没有女子相伴,自然就像无水灌溉的植物行将枯萎,因为每个成功男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位伟大的女人——在肯定女权的同时,因为影片还是身处东方男性视角为绝对主导的大环境里,所以树妖最终被阳刚的猎妖师擒杀,回本溯源,【倩女幽魂】始终都是男人的胜利。
【倩女幽魂1之妖魔道(神剑诛妖)】影评
http://i.mtime.com/mrwgZ/blog/4831947/
【倩女幽魂2之人间道(乱世伏魔)】影评
http://i.mtime.com/mrwgZ/blog/5849644/
【倩女幽魂3之道道道(金佛喋血)】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