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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阿炳 一个真实的阿炳

 皖林 2012-06-29

寻访阿炳 一个真实的阿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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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历史解读  分类: 史海钩沉 2007-10-02 20:37

   

    看到远在纽约的朋友,竟然在新年的第一天,怀念着五十多年前的阿炳,江南的最后一把二胡,中国的最后一位乐师,不禁动容.爬上阁楼,找出我那把尘封已久的乌木二胡,关了灯,在黑暗中咿咿呀呀地拉了一回阿炳的那首《二泉映月》,心中的郁闷好像得到了化解,思绪也回到了三年前的寒春……

  也是元旦刚过,我和一位文字之交,一位江南的碧玉,一起从上海出发,驱车去无锡,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只是为了去寻访阿炳的遗迹,为了去解开心中的一个谜。对阿炳的兴趣,除了来自于他那凄婉动人的音乐,还有一半是来自于我在海外认识的一位忘年交,一位见证了中国民乐几十年历史的老音乐家。虽然他早已隐去真名,隐于市井之间,流落天涯,只留得琵琶在,这句昆曲《长生殿。弹词》里李龟年的一句唱词,用在他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因为他十八岁便在中南海怀仁堂里演出。他的一身技艺,在当代的音乐家中,我认为也是无出其右的。每当他来我处做客,除了弹几首琵琶,吹几曲笛子,有时还要拉上一段《二泉映月》,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活着的阿炳。他的老师曹安和、杨荫浏夫妇,便是当年替阿炳录音的人。每当我们喝起二锅头,他便会向我讲述当年的乐坛,还有阿炳。他总是会感叹唏嘘,如果没有杨曹二位的无锡之行,没有那台苏式的钢丝录音机,阿炳的音乐,真的会象《广陵散》那样,成为人间绝唱了。

  一路上,我和碧玉谈起了我所知道的阿炳。阿炳是一个道士,一个自幼在道观里混大的小道士,而且是一个老道士的私生子。他的生父华清和,是无锡洞虚观雷尊殿的主持,也是道教乐班的班主。我想在那个年代,这便是无锡城里最大的一个民间乐团了吧。他们演奏的是正宗的江南丝竹,不仅为了道教的斋醮法事,也为了民间的红白喜事去吹吹打打,而且还会出入于大户之家。于是一段经典的爱情故事便发生了。华清和爱上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位知书达礼的闺秀,和一位出家的道士之间,自然不可能有明媒正娶的婚姻。只有偷情一途。于是华清和这位不拘礼法的道士便在月黑之夜潜入了小姐的香闺,两情相悦,一偿相思。正象所有的故事一样,小姐珠胎暗结,东窗事发。这期间又发生了多少故事,已经无人可知。最后的结果是,一位天才的音乐家诞生在雷尊殿旁的一和山房里,而这位痴情的小姐没有成为道士名不正言不顺的妻子,而是在产子之后回到了深宅大院,不出数月,便郁郁而终。而华清和却将自己的儿子悄悄地送到了老家东亭,由自己本家兄弟抚养,取名为华彦均。阿炳是他的小名。阿炳在乡间长到七八岁,华清和思子心切,便把他接回自己的身边,正式出家做了一名小道士,名义上是弟子,实际上是他的亲骨肉。没有母亲的阿炳便在雷尊殿里做了一名吹打的道徒。他先从打击乐学起,这鼓板一职在乐班里被尊为鼓佬,是一个乐队的灵魂,江南丝竹乐里的板鼓,实际上便是乐队的指挥。小阿炳在父亲的载培下,自然而然地成了乐班里的头儿,也传承了父亲的衣钵。什么乐器到他的手里,都能得心应手。而他父亲的琵琶技艺,自然也全部传给了他。华清和直到临死前,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原来不是师父,而是父亲。很难知道阿炳得知真相后,心情是如何愤懑。华清和去世之后,阿炳便理所当然地成了雷尊殿的主人。可以说,阿炳受到了当时最好的音乐陶冶,不仅有道教音乐数百年的真传,也有来自民间的流行曲目,他在十几岁时已是无锡城里首屈一指的乐师。

  年轻的阿炳,给后人留下过两句很狂的话:我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天师,我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精!
  前一句话指的是音乐,阿炳的音乐技艺虽然大部分得自于父亲和那个班子,但他却拒不承认,他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无师自通的,是出自于自己的天份。当然他也会去向别的乐师学习,但更多的是为了挑战对方,胜过对方。也许,这句狂妄的话自有几分道理,音乐神童本来就是存在的,何况阿炳在那个环境里,能够随心所欲的自习任何乐器,耳熟加上手熟,再加上天份,为什么不能造就音乐上的小天师呢?
  第二话却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我们的小天师当然也赚了大把的香火银子,于是吃喝嫖赌样样都精通起来,无锡城里多了个浪子,出入青楼楚馆,抽上了大烟,染上了梅毒,最后瞎了眼,怨不得上天的不公,只能怨他自己的轻狂,一个没有娘的孩子,最终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怎不令人叹息扼腕。
  然而,话又说回来,如果阿炳不是败光了庙产,瞎了一双眼,流落到了街头,还会有《二泉映月》这样的曲子产生嘛?国家不幸诗家幸,阿炳不幸,却给后人留下了永远的乐章,师旷,贝多芬,华彦均,都是如此啊,见造物弄人,一至于斯!
  那个陪着他卖艺街头的董翠娣,无疑是一个值得永远纪念的女性,当所有的人离他而去时,只有她,陪伴着双目失明的阿炳渡过了风烛之年。揣羞脸,上长街,又复短街,她的心里,隐藏着多少酸楚呢?
  可阿炳仍然是傲骨铮铮,既使迹近乞食,他仍然狂傲。他脸上的那副墨镜,头上的那顶毡帽,身上破旧的长衫,背上的琵琶,腰间的胡琴,永远地成了无锡城里的一道风景。
  
  到了无锡,我们便直奔当年的雷尊殿。问来问去,居然无人识得,虽然当地人都知道瞎子阿炳,可没有人知道他过去就在附近生活过。转来转去,终于有人告诉我们,当年的雷尊殿,如今已经变成了菜市场。于是到菜场附近转了一圈,只看到几处破败的老房,不知那是不是阿炳的故居呢?算了,就当它是吧,凭吊一番,还是去找阿炳的墓地吧。

   走到锡惠公园,一进天下闻名的二泉,便立刻听到一段熟悉的二胡,正是《二泉映月》。一阵悲凉,涌入心扉。当年阿炳出入酒楼茶肆卖艺,身上还带着一张曲目,以供客人点奏。其中便有一曲《惠山二泉》,是不是今天的《二泉映月》,已无可考。然而这首曲子,既无泉水之叮咚,也无月光之皎洁,与二泉映月的诗意美景毫不相干,涌入心扉的只是黑夜里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便是风烛中寒风低吟,对痛苦往事的诉说,和一腔无奈的悲鸣。后半段更是悲愤莫名,最后一腔悲情一泄而出,嘎然而止!有点长歌当哭的意境,还不如叫《长街心语》更能名符其实。当年杨荫浏前去无锡,找到了阿炳,阿炳拉出了这支曲子,
杨荫浏等为之动容,就问阿炳是何曲名,阿炳说无名,是自己做的,杨荫浏事后才给加上的这支曲名。当时同去的几个音乐家居然还不相信这是阿炳自己作的曲子,不断地表示怀疑,气的阿炳当场摔了胡琴,拂袖而去,此生再也没有拉过琴,数月之后便郁郁而终。在最后的岁月里,贫病交加的阿炳还不忘玩了一把狂傲。
  真正让阿炳名扬天下的不是杨荫浏,而是小泽征尔。这个亚洲最杰出的指挥家,第一次听这首曲子,就感动的泪流满面,他说了一句动情的话:这首曲子,只能跪着听!后来,他指挥一个著名的交响乐团演绎了这首曲子,我们的阿炳,才从一个名间艺人变成了中国民乐的一位大师!

  其实,阿炳虽然只留下了三首二胡曲:《二泉映月》、《听松》、《寒春风曲》和三首琵琶曲:《大浪淘沙》、《龙船》、《昭君出塞》,但这已经垫定了他作为中国最后一位民乐大师的地位。可惜的是杨荫浏带去的录音设备钢丝不够,没有录下他更多的曲子。即使是当时的民乐大师刘天华,在技艺上,也难以望其项背。乐为心声,阿炳的曲子,大多出于内心,来自于长街卖艺的日夜磨炼,即使是打了结的破胡琴,在他手里,也能奏出如泣如诉的曲调来。

  阿炳的墓在惠山的半山腰,是1981年新修的。墓修得很大,前面有一座雕塑,正是阿炳拉着胡琴的形象,面带凄苦的味道,一点也没有一副铮铮傲骨的样子,与我的想像相去甚远。墓前的碑文正是为阿炳录音的杨荫浏教授所书,称其为民间音乐家,简述一生,与我所知道的阿炳故事也是相去甚远。其人也亡,其声未杳,面对着阿炳,我们所能有的感慨,却远非三言两语所能表达。他的一生,有太多的谜,太多的故事,而这些,如今都埋在了这堆黄土中。天生阿炳,一个天师,一个道士,一个花柳丛中的浪子,一个长街卖艺的乞士,一个生前不名一文,死后名动天下的乐人,他就是一个精灵!一个让人可以为之长太息以流涕的艺术精灵!

  漫步于山间的墓道,忽然,我踩在了一块有字的青石上,低下头一看,上面刻着一行字:严氏女金英之墓。原来这是一块残碑,被人用来当作铺路石了。也许这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墓碑吧,她肯定是尚未出阁便英年早逝,否则应冠以夫家的名氏。看着看着,忽然心中一动,阿炳的大名叫华彦均,当年华清和取此名难道没有什么用意吗?彦与严是同音,以两人的姓氏为自己的私生子取名也不是没有可能,而这位严秀英小姐的墓碑居然离阿炳墓只有数米之隔,难道这便是阿炳那苦命的生身母亲?天下难道竟有这样的巧合?与碧玉胡乱猜度一番,心想这有点像是武侠小说中的情节了,不禁相对莞而。就让它永远是个谜吧,也许这个谜底永无揭开的一天,因为不会有人去费心考证阿炳的身世了。毕竟那位小姐只生下了一个私生子阿炳,但养育阿炳这个音乐精灵的,却是道教的音乐传统和江南的民间艺术。

    华彦钧,中国民间音乐家。人称阿炳,江苏无锡人。父名华清和,是无锡洞虚宫道观偏殿雷尊殿的当家道士,精于道教音乐,会演奏多种民间乐器。阿炳从小受到父亲的严格训练,学会了演奏笛子、琵琶、二胡、鼓等乐器,15~16岁已成为无锡道教界一名出色的乐师。1918年左右,华清和去世,阿炳继为雷尊殿当家道士。这时他对民歌、戏曲等有着强烈的爱好和追求,拜了不少民间艺人为老师,学习、掌握了大量民间音乐,这对他以后创作特点及演奏风格的形成有重要影响。约1928,阿炳双目失明,时人称其为“瞎子阿炳”。由于社会动乱,道产亦变卖殆尽,阿炳开始了流浪卖艺生涯。他的大部分器乐作品出于这个时期。“九一八”、“一二八”事变后,在全国掀起的抗日救亡运动影响下,阿炳常常在无锡崇安寺等地演奏救亡歌曲,编唱时事新闻等。阿炳的流浪生活,使他大量接触到江苏南部的民歌小调、丝竹乐、锣鼓乐、锡剧等,对他的创作提供了大量新鲜而生动的素材。但阿炳的创作不是这些民间音调的简单组合,而是创造性地加以丰富、发展而有别于当时的民间音乐。他所创作的3首二胡曲:《寒春风曲》约成于20年代末,《听松》约作于30年代初,《二泉映月》约作于30年代末。这些作品表达了阿炳对辛酸的现实生活的沉思,也寄托了阿炳对生活的热爱和憧憬。阿炳留下的3首琵琶曲,即《昭君出塞》、《大浪淘沙》和《龙船》。

  阿炳的二胡演奏细腻深刻,深朴苍劲,多以短弓见长,滑音的演奏给旋律增添了独特的韵味;在琵琶演奏上,他也有很深造诣,左手触弦坚实、右手以大指开板为特点,气质淳直、粗犷健朗。阿炳以自己的创作、演奏(包括编唱新曲),鲜明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现实,表现了被压迫阶层在旧社会的思想感情和生活愿望。

  阿炳创作与演奏的器乐曲数量较多,但大多已散佚,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抢录了他的3首二胡曲和3首琵琶曲,辑有《阿炳曲集》。

    生平简介

    阿炳(1893-1950):原名华彦钧,民间音乐家,江苏无锡人。
  1893年8月17日(生年有1887、1892、1893、1898等四种说法),阿炳出生在无锡雷尊殿旁“一和山房”。父亲华清和(号雪梅)为无锡洞虚宫雷尊殿当家道士,精通各种乐器和道家音乐,尤其擅弹琵琶,人称“铁手琵琶”。
    华彦钧幼丧母,被父亲送至无锡县东亭镇小泗房巷老家,由同族婶母扶养。8岁随父在雷尊殿当小道士。开始在私塾读了3年书,后从父学习鼓、笛、二胡、琵琶等乐器。
在他10岁那年,父亲便教他迎寒击石模拟击鼓,练习各种节奏(后成为当地有名的司鼓手)。12岁那年,阿炳开始学吹笛子,父亲经常要他迎着风口吹,且在笛尾上挂铁圈以增强腕力,后来索性将铁圈换成了秤砣;阿炳在学二胡的时候,更加刻苦,琴弦上被勒出血痕,手指也拉出了厚厚的茧,阿炳演奏用的二胡的外弦比一般弦粗壮得多,这与他常年练习分不开的。17岁时,阿炳正式参加道教拜忏、诵经、奏乐等活动,他长得一表人才,还有一副好嗓子,被人们誉称为“小天师”。
  1914年,华雪梅去世,阿炳成为雷尊殿的当家道士,与堂兄华伯阳轮流主管雷尊殿的香火收入。后由于经营不善,阿炳又染上恶习,生活逐渐潦倒,在他34那年,双目相继失明,因生活所迫,流浪街头,卖艺为生。1939年,阿炳与江阴农村寡妇董彩娣结为夫妇。
  1950年夏,中央音乐学院杨荫浏、曹安和教授专程来无锡为阿炳演奏录音,此时阿炳已荒弃音乐达三年之久,经过两次录音,共留下《二泉映月》《听松》《寒春风曲》三首二胡作品和《大浪淘沙》《龙船》《昭君出塞》三首琵琶作品。后《二泉映月》、《大浪淘沙》获二十世纪华人经典音乐作品奖。
  1950年9月,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拟聘阿炳为教师,但当时他已身患重病,无力应聘,12月4日与世长辞,葬于无锡西郊山脚下“一和山房”墓地。1979年6月墓遭破坏,由无锡市博物馆原地拾骨,于1983年葬惠山东麓、二泉之南现址。墓在惠山东麓映山湖边,墓地面积742平方米。
   

    阿炳小传片断

    阿炳曲集中有一段阿炳小传,是中国音乐研究所的杨荫浏教授撰写的。下面是阿炳小传的几个片段: 
  阿炳原名华彦钧,小名阿炳,生于1893年(癸已年)阴历七月初九日,卒于1950年(庚寅年)12月4日(阴历十月二十五日);照旧的算法,他死的时候,是五十八岁。 
  阿炳原来是本地雷尊殿当家道士华清和的独生子。华清和号雪梅,是无锡东亭人,音乐很好,中国乐器,样样都奏得不差,其中以琵琶为最精。阿炳从童年起,就从他父亲学习音乐技术,后来凡遇到他所喜欢的曲调,不管谁会演奏,他都竭力设法去学,结果,本地流行的乐器,他几乎样样都会,而且都奏得相当的好。 
  他原来并不是瞎子,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1927),他患目疾,没有及时得到治疗,竟变成了两眼全瞎。从此以后,人家便叫他瞎子阿炳;他原来的名字,便渐被一般人忘记了。他自己也常叫人不要用他原来的名字,他说:“华彦钧这一名字,我久已不用了,谁都不知道;你们还是叫我瞎子阿炳的好,因为街上很多人所熟悉的,就只是瞎子阿炳这个名字”。 

   “说新闻”和“唱新闻”

    阿炳不但会独奏所有这些乐器,而且他还能唱,他能自己拉着胡琴或弹着琵琶,伴奏他自己的歌声。他又有创作歌词的天才。他每天到几处小摊上或香烟铺子里去,叫人家讲当日的新闻;他上午所听到的新闻,下午已在他的歌喉中,用着有节拍,合音韵的歌词方式唱出。
    瞎子阿炳卖艺是以“说新闻”节目开始的。当天发生的新闻,他就能编成四个字一句的念白,还用无锡话押韵。开场白是:“说起新闻,话起新闻,新闻出勒(在),无锡北门(或是东、西、南门)。……”有时是“唱新闻”,用滩簧(锡剧)的曲调演唱,还是四个字一句:“说起新闻,唱起新闻,新闻新闻,大家听真 ……”。
    瞎子阿炳的“说新闻”、“唱新闻”爱憎分明。有些段子,好像是专题,不限在某一天说。他说过一段《“沙壳子”的下场》。“沙壳子”是日伪的侦缉队长,因嗓音嘶哑,外号“沙壳子”,本名反而被人遗忘了。他横行乡里,作恶多端,但也很狡猾,偏僻陌生的地方他是不去的。恰好就在热闹的崇安寺,他被抗日游击队击毙了。无锡城人心大快,瞎子阿炳以此为题说了好几天。
    他唱的另一段《十九路军英勇抗战》,语言生动,正气凛然。先说上海被外国侵略者划分为租界:“上海本是,中国场哼(地方)。拨勒(给了)几只,外国猢狲;你也来分,他也来分。租田当作,自产格能(那样)。”“租田当自产”是无锡的一句谚语,意为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瞎子阿炳巧妙地将五个字一句变成四个字两句。说到洋人在租界上胡作非为,他唱道:“客人反到,欺负主人。枪杀百姓,也勿抵命。权柄夺勒(在),他的手心。不讲公理,反叫文明。”他热情歌颂十九路军英勇杀敌:“黄浦江边,十九路军,大刀列队,杀敌逞英。入侵敌寇,胆战心惊。刀光闪闪,逃窜无门,头颅落地,像割瓜藤。……全国上下,誓作后盾。爱国同胞,协力同心;定把敌寇,赶出国门。”
    瞎子阿炳还有一个保留节目,叫做《秦起血溅大雄宝殿》。秦起是大革命时代无锡的工人运动领袖,任总工会主席。一九二七年四?一二以后,蒋介石屠杀共产党人,秦起在无锡首当其冲。大雄宝殿原是崇安寺的佛殿,后废弃,成为公共场所,当时是总工会的办公地点。秦起在办公室坚守阵地,军警前来抓人,他奋起反抗,在搏斗中被杀害。
   

    阿炳“三不穷”
    人们称阿炳是三不穷:人穷志不穷(不怕权势);人穷嘴不穷(不吃白食);人穷名不穷(正直)。
  在无锡城里,有个地主强奸家中的一个13岁丫头,阿炳知道后,马上把此事编词演唱,揭露地主的罪恶之举,激起民愤,吓得那个地主外逃好几个月都不敢回家。
  有一次,国民党军阀汤恩伯要阿炳给他的十三姨太唱生日堂会,阿炳断然拒绝,遭到一顿毒打,可阿炳毫不屈服,并编了唱词,拉起二胡痛骂他们。
  抗战时期,日寇占领无锡,一个叫章士钧的人当了汉奸,阿炳知道后,就编词骂他,又遭到一顿毒打。后来,这个汉奸被日本人杀了,阿炳拍手称快,并编了一首《汉奸的下场》沿街演唱,无锡人士无不叫好。

   奇人怀绝技

    瞎子阿炳说过新闻,就是自拉自唱。唱各种民间小调,填上新词,胡琴伴奏。最常唱的是《无锡景》。《无锡景》差不多无锡城里人人都会唱,而且人人都可填新词,但无论是自己唱还是别人唱,无锡人好像百听不厌。瞎子阿炳填的词有许多无锡土话,善于把无锡话的音乐节奏强调出来,所以听起来特别亲切有趣。
    敦煌壁画中的“反弹琵琶”,有人不信:“琵琶怎么能反弹?”真有琵琶反弹的,瞎子阿炳就是一个,不但反弹琵琶,还能顶上开花,左右开弓。有一次,瞎子阿炳向人家借了一条长凳,站在长凳上弹琵琶。右手弹了左手弹,右手提起琵琶抡了一个圈,顶在脑袋上高弹,再抡一个圈,抡到背后反弹,像耍杂技一样。董彩娣怕他跌倒,两手扶着他的腿。他瞎着眼睛挥舞琵琶,观众担心他会抡到董彩娣的头上,提醒他:“当心,当心!”他好像有第六感觉,没事。弹完琵琶,跳下长凳,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他也露出得意的微笑,这种精彩表演难得一见。
    瞎子阿炳的胡琴能模仿鸡鸣狗叫,人声讲话,当然讲的都是无锡话。孩子们特别感兴趣,他也特别喜欢孩子们。孩子们觉得,叫他“瞎子阿炳”没大没小,问他:“我俚叫你啥?”他说:“就叫瞎子阿炳,蛮好格。”如逢节假日,他后面跟的孩子越来越多,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就停下来围成一个圈,对周围的大人说:“帮帮场子,帮帮场子!”维持好秩序,让瞎子阿炳在中间演唱。

   阿炳与董彩娣

   凡是见到瞎子阿炳,旁边必有他的老伴,夫唱妇随,相依为命。他的老伴的名字更不为人所知了,人们直呼“瞎子阿炳老婆”。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叫董彩娣(杨荫浏先生的文章误为“董催娣”,“催”和“彩”在无锡话中发音相同)。董彩娣讲话有江阴口音。
   崔彩娣不识字,很节俭,从来没用阿炳的钱买过一件衣服,一直穿着从乡下带来的那件过膝的褂子,布丁越来越多。瞎子阿炳总是手持二胡,边走边拉。董彩娣的肩上搭着一个布袋,胸前背后还挂了其它乐器,有琵琶、琐呐、笙、笛等等,鼓鼓囊囊。卖艺时,这些乐器未必都能派上用场,何必如此累赘?大概是心爱之物,必须随身携带。所以有人说,瞎子阿炳的全部家当都搁在他老婆的肩膀上了。
瞎子阿炳演唱的时候,董彩娣负责收钱。到一定时候,瞎子阿炳就问她:“几乎啦?”这是无锡土话,意思是多少钱啦?董彩娣报一个数目,瞎子阿炳就说:“好啦,明天的开销够了。”然后用他的胡琴模仿人声讲无锡话:“谢谢老板,谢谢小开,谢谢太太,谢谢小姐,再会,再会!”

    瞎子阿炳一把胡琴,由董彩娣搀扶着在长街之上边走边拉,走了一程又一程。知音们跟在后面听。这时拉的不再是小调,后来被命名为《二泉映月》的旋律是经常听到的。其实,这种免费音乐会比卖唱精彩得多。有时,在夜色中,小贩们为生活而挣扎的叫卖声,孩子的哭声,再加瞎子阿炳的琴声,构成那个时代特有
的城市悲怆奏鸣曲。
    后来,无锡街头也不见瞎子阿炳的身影了。杨荫浏先生叙述,因为老鼠咬断了他的琴弦,他认为不吉利,从此罢休,管弦音绝。在家以修理胡琴为业,艰难度日。
    一九五零年,瞎子阿炳去世,据说身穿道袍,还是戴着墨镜。二十几天后,董彩娣亦陪伴而去! 

   《二泉映月》出自道教乐曲

    提到《二泉映月》,许多人都认为它的作曲者是阿炳。其实,这首乐曲原是一首道教的唢呐曲,具有浓郁的宗教音乐风格。当年阿炳在街头流浪卖艺的过程中,经过反复演奏、加工、创作,由最初不定型的片段到最后的整体完成。
    此曲本无名。有人问过阿炳:“你这个曲子是啥名堂?”他的回答,或者说是“自来腔”,或者说是“依心曲”。在他出入酒肆茶楼所用的节目单上,这首曲子暂时用的题目是:《惠山二泉》。
阿炳的朋友陆墟曾这样描写过阿炳拉奏《二泉映月》时的情景:“大雪象鹅毛似的飘下来,对门的公园,被碎石乱玉,堆得面目全非。凄凉哀怨的二胡声,从街头传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媪用一根小竹竿牵着一个瞎子在公园路上从东向西而来,在惨淡的灯光下,我依稀认得就是阿炳夫妇俩。阿炳用右胁夹着小竹竿,背上背着一把琵琶,二胡挂在左肩,咿咿呜呜地拉着,在淅淅疯疯的飞雪中,发出凄厉欲绝的袅袅之音。”
    阿炳隔壁有个叫黎松寿的年轻人喜爱音律,于是阿炳把他的曲子教给了这个年轻人。后来黎松寿考入了南京艺术学院民乐系,一天他随手拉了阿炳教他的曲子。被中央音乐学院来的杨荫浏教授听到,那时他们正在收集民乐。于是1950年9月份,杨荫浏和曹安和两位教授来到无锡,正式的任务是录制无锡的道教音乐。等录完这些道教音乐,才为瞎子阿炳录音,当时瞎子阿炳说:“我已经荒废两年多了,乐器也坏了。你让我练习三天再录音。”杨先生到乐器店为他借了一把胡琴。他还是上街边走边拉。录音的时候,坐着不动,他对自己的录音很不满意,说:“拉得太坏了,两只手不听我的。” 他说自己脑子中有700多首曲子,等病好了再录。
   《二泉映月》的标题是杨荫浏先生为他录音时定名的。杨先生说是瞎子阿炳自己报的名,有人说是他们“讨论”以后定的名。杨先生为把一个民间艺人推上世界音乐舞台作出很大的贡献,没有他的采访、录音、记谱和介绍,一位音乐天才就此无声无息地湮没了。
    曾有音乐界同行请瞎子阿炳用胡琴表演鸡鸣狗叫、人声讲话,他很不高兴:“这有什么听头?我希望你们欣赏的是功夫和神韵。”“功夫”是指他的演奏,“神韵”是指他的作曲。他强调的是乐曲的神韵。现在一些《二泉映月》的演奏和改编,全然失却了瞎子阿炳的神韵。《二泉映月》的定名,导致许多人根据这一标题去改造乐曲的主题,电影《二泉映月》杜撰了一个“琴妹”,把它演译成在二泉发生的爱情故事。
    瞎子阿炳留下的《二泉映月》已成世界名曲。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第一次听到《二泉映月》,泪流满面,不自主地跪下去,他说这是真正的天籁,是世界级名曲,听他是要跪下去听的。

   阿炳的最后一次演出
    阿炳的最后一次演出是1950年9月25日,也就是录音后的第5天,阿炳录音的事情传遍了无锡,当地的牙医协会成立开会的时候,就请阿炳去拉琴。这是阿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舞台上坐着拉琴,他在街上都是站着拉的。
    阿炳支撑着病体出门,由于他走得慢,到会场时演出都快结束了。黎松寿扶着阿炳走上舞台,坐在话筒前面。这是阿炳平生第一次面对话筒演出,也是惟一的一次。 
    阿炳一开始是弹琵琶,后来台下有人叫着要阿炳拉二胡,黎松寿和妻子就叫阿炳注意身体,不要拉。阿炳说了一句:“我给无锡的乡亲拉琴,拉死也甘心。”接着就拉起了他不知拉了多少遍的《二泉映月》。当时满场都是人,连窗户上也站满了人。演出结束的时候,台下掌声和叫好声不断,阿炳听见就脱下头上的帽子点头示意。 
    那次演出后的第3天,阿炳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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