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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庚陽乃太守公濟之長子也，博學鴻才，名重一時，與予極相善。中年後宦于嶺南藩司幕屬，涖任數月，患足攣拘，屈伸不利，彼處醫家以風濕治之不效。自製史國公藥酒服之，亦不效。官所非養病之所，而半萬裏之遙，寸步難移，幸堂官方伯，乃王公年家，而副理問，又是間曹，得以委屈周旋，未至削籍，著人星夜來迎，書中備陳苦楚之辭，殊堪憐憫。予以半生相與，不得以遠為辭，乃命行李兼程而往，至見之床褥，肌肉半削，面貌慘暗，憂容可掬。敘問間，王公涕泣，予亦為墮淚。診其脈，左手細數，重按則駛，右手稍和，重按亦弱。詢其病發之由，答曰∶始偶不謹而冒寒，便發寒熱，口覺苦，筋骨疼痛。服發散藥，寒熱除而口苦疼痛不減。至月余，先左足拘攣，難以屈伸，漸至右足亦然，又漸至兩手亦然，手更振掉不息。醫數十人，議論不外疏風順氣及行氣行血而已。數月前，稍能移動，更振掉疼痛不可忍。今雖不能移動，幸不振掉疼痛。予曰∶若不疼痛，大事去矣。答曰∶不移動則不痛，若移動極其痠痛。予曰∶幸矣！尚可藥也。此筋痿症也。兄少年房帷間，曾有所思慕而不得遂願否?答曰∶幼年拙荊帶一婢，其色頗妍，予實昵之。拙荊覺而私黜他方，後極想念，如醉如癡。半年間，與拙荊欲事反縱，後患遺精、白濁，，幾半年至中年，此病亦常發。予又問：兄今陽事如何？答曰：久已不起矣。予躍然曰∶兄無怪有此病也。《內經·痿論》中一條雲，肝氣熱，則膽泄口苦，筋膜幹，筋膜幹則筋急而攣，發為筋痿。帝問：何以得之？歧伯曰：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故下經曰∶筋痿者，生於疾使內也。兄之病因病症，已宣之千古前矣！蓋思願不遂，遇陰必恣，風寒乘虛襲筋骨而不覺，至中年後血氣既衰，寒變為熱，風變為火，消精爍髓及病發。醫者又不遡病原，而徒以風熱之藥治之，風藥耗血，夫手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血耗無以榮筋，筋無所養，又何以束骨而利機關，宜其疼痛拘攣兒屈伸俱廢也。今所幸者，飲食未減，大便猶實。蓋痿症獨取陽明，陽明盛則能生氣生血，未為難治。因用當歸、地黃養血為君，然不補氣無以生血，又用人參、黃芪、白術以為臣，丹皮、黃柏、青蒿以清骨髓之熱，山茱萸、枸杞子、牛膝入肝以為佐，少加秦艽、桂枝、羌活、獨活以為使，又慮非氣血之屬無以取捷效，乃以紫河車、鹿角、龜板、虎脛骨共煎為膠，酒服，每日煎藥兩劑，膠藥兩許，十日手足便少能運，半月運動不痛，一月而起矣。擇日參謁，方伯大駭之，備述其故，即令人持貼請見。予往謁之，與談醫道，極其欽服，謂予曰：本省制臺正患消渴，醫療無效，今公邂逅來臨，乃天之遣賜也，明日即來奉屈雲。 盧紹菴曰：先正雲，治病必求其本。王君之恙，他醫見病治病，徒在標葉上做功夫，先生一見，即識是筋痿，鋤其根而治之，枝葉自然痿落矣！非深明《內經》之旨，孰能起沉屙於一月之間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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